第96節(jié)
爹爹去果園從西邊走,今天走東邊了,三叔送他去找姑姑就是從東邊走的。 阿南望著爹爹,小嘴兒嘟了起來,淚疙瘩還在往下掉,委屈極了。 侄子快成精了,陸言詫異過后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起來,拍拍兄長道:“你養(yǎng)的好兒子,你自己想轍吧,我去屋里了。” 能有什么轍啊,侄子人小聰明脾氣大,一旦被他知道爹爹在騙人,短時間內(nèi)再糊弄他就不容易了,而今天是初八,明天家家戶戶過節(jié)不能送禮,兄長只能今天去,再不想帶阿南,這次也得帶上。 侄子不在家,他總算可以輕松半天了。 陸言腳步輕快,陸成無比頭疼。 看著控訴地望著他掉淚疙瘩的兒子,陸成終究沒能狠下心,低頭親了小家伙一口,笑道:“好,爹爹帶阿南去找姑姑,不過咱們得先換身衣裳,阿南穿的干干凈凈的,姑姑才喜歡你。” 阿南破涕為笑,低頭瞅瞅自己的衣裳,轉(zhuǎn)身朝家門口看去。 一刻鐘后,陸成再次趕車出發(fā),車上坐著阿桃阿南姑侄倆。 ☆、112|99 “姑姑!” 陸成的驢車還沒停到徐家門口,阿南就開始對著那邊大聲叫喚了。 小家伙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看到凝香了,如果沒人跟他提,他或許已經(jīng)忘了,但陸成與凝香的關(guān)系挑明后,陸家兄妹四個常常提到凝香,潘氏也會說,阿南就知道叔叔們口中的“嫂子”說的是他最喜歡的香姑姑,二奶奶口中的“香兒”也是他最喜歡的香姑姑。 再加上天天掛在胸前的紅荷包,阿南就一直記著姑姑呢。 小家伙叫的響亮又渴望,因?yàn)橹狸懗梢驗(yàn)榛貋肀愦蛩阍谖堇锒愕疥懗呻x開的凝香忍不住了,換做她與陸成剛剛好上的那會兒,她或許會繼續(xù)躲在屋里,但自從陸成為了她去侯府面對裴景寒的刁難后,凝香在心里與陸成更親密了幾分,所以為了早點(diǎn)看到她特別想念的阿南,凝香扭捏片刻,迅速下了地。 她要去接阿南。 “姑姑!” 阿南剛由親姑姑牽著走進(jìn)徐家東院大門,瞧見從西院灶房走出來的凝香,立即咧嘴笑了,牽著姑姑要跑。 小家伙今天穿了一件寶藍(lán)色的小衣裳,襯得臉蛋更白凈了,烏溜溜的鳳眼快要瞇成了一條線。許久不見,凝香總覺得阿南好像長高了點(diǎn),一看阿南這么高興,她情不自禁加快了腳步,直到陸成一手拎著酒壇一手提著四包果子跨進(jìn)了大門。 凝香腳步慢了,忍不住往上看二十來天未見的未婚夫。 陸成當(dāng)然也最先望向了她,就見她穿了一件杏紅色的衫子,迎著秋日明媚的陽光走過來,面頰白里透紅,杏眼水波瀲滟,一臉溫柔淺笑。未婚妻太美,看得陸成有一瞬恍惚,詫異她竟然當(dāng)著徐守梁一家人的面朝她笑,正美著,那邊的小姑娘紅著臉低下頭,將走到跟前的阿南抱了起來,一轉(zhuǎn)身就往回走了。 陸成貪婪地望著心上人的背影,又甜蜜又生氣。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若非他領(lǐng)了阿南過來,她別說對他笑了,恐怕屋門都不會出。 “我jiejie都進(jìn)去了,陸大哥怎么還在看???”徐秋兒站在母親旁邊,笑著打趣道。 陸成連忙收回被未婚妻勾走的魂兒,瞅瞅同樣笑得狡黠的李氏,并未露出任何尷尬。坦蕩蕩一笑,承認(rèn)了自己確實(shí)很惦記凝香,陸成將手里的酒遞向最嚴(yán)肅的徐守梁,“伯父,留仙鎮(zhèn)的菊花酒有點(diǎn)名氣,我二叔愛喝,您嘗嘗怎么樣,喜歡了我再多買兩壇孝敬您。” 凝香爹娘都不在了,他就得把徐守梁夫妻當(dāng)岳父岳母孝敬。 徐守梁對陸成還是有點(diǎn)偏見,如今婚事都定下了,為了侄女嫁過去的日子著想,他也不能給陸成難堪,但威嚴(yán)岳父派頭該擺還得擺,讓陸成怕了,將來他才不敢以為侄女沒有娘家人撐腰,欺負(fù)侄女。 “就從咱們鎮(zhèn)上隨便打二兩酒就行了,那邊東西貴。”肅容接過酒壇,徐守梁客氣地道。 “我跟酒家認(rèn)識,他給我算便宜了。”陸成恭敬地道。 徐守梁點(diǎn)點(diǎn)頭,引著他往自家走。 陸成瞅瞅西院,心里有點(diǎn)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兒。 進(jìn)了屋,徐守梁夫妻與徐槐負(fù)責(zé)招待他,徐秋兒早跑西院逗阿南去了,李氏也想阿南,琢磨著先把大事說了,就讓他們?nèi)齻€爺們聊,因此聊了幾句家常,給陸成倒了碗專門為招待他準(zhǔn)備的茶水,便瞅瞅兒子,笑道:“陸成啊,伯母也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猜猜是啥?” 陸成瞧見她看徐槐的那一眼了,胸口里頭咯噔一下,故作糊涂道:“您一點(diǎn)提示都不給,我哪猜得到?是不是伯母出門揀到銀子了?” 侄女婿會哄人,李氏哈哈笑,與歪頭掩飾笑容的丈夫?qū)σ曇谎?,直接告訴了他,“揀到銀子算什么,是你準(zhǔn)大舅子要娶媳婦了,就是管平,伯母想著明年你跟香兒要辦喜事,正好管平年紀(jì)不小了,看看黃歷,定在了十月初九,到時候記得你們兄妹四個還有阿南都來,一個都不許少,聽見了沒?” 陸成朝她露出一個驚喜的笑,放下茶碗走到徐槐身邊,看似輕輕地拍了拍徐槐肩膀,揶揄道:“沒看出來啊,這么快就把日子定下了,今兒晌午咱們必須多喝兩盅?!?/br> 說話時大手狠狠地抓了徐槐肩膀兩下。 憑什么啊? 他費(fèi)了九頭牛的勁兒才追到了凝香,這才剛過了小定,大定都得十一月底,徐槐中秋剛跟管平好上,沒等兩個月就可以娶媳婦了?而且徐槐才十八,十八就娶媳婦了? 越想越酸,陸成找個借口將徐槐扯到后院,非要跟他算算賬,那晚誰痛痛快快答應(yīng)他要比他晚成親的? 二人在后院“暗戰(zhàn)”,李氏趁機(jī)跑到了西院。 阿南正在炕上玩阿木的風(fēng)車,小家伙第一次看到這種玩意,按照阿木教的那樣舉著風(fēng)車顛顛地滿炕亂走,可惜屋里沒風(fēng),他顛得又慢,風(fēng)車整個隨著他揮手的動作晃悠,根本沒轉(zhuǎn)。阿南不高興,遞給阿木讓他再教一遍。 “給我吧?!蹦闳崧晱牡艿苁掷锝舆^風(fēng)車,放到嘴邊用力一吹,紙風(fēng)車轉(zhuǎn)了一圈,慢慢停了下來。 學(xué)到了新玩法,阿南顛顛走到娘親跟前,一手扶著娘親胳膊,低頭去吹。 這次風(fēng)車總算動了,雖然只轉(zhuǎn)了一點(diǎn)點(diǎn)。 阿南興奮地不行,搶過風(fēng)車跟阿木去吹了。 李氏坐在炕沿前看孩子們玩,覺得差不多了又出了屋,準(zhǔn)備準(zhǔn)備要做飯了。 “伯母?!标懗稍谠鹤永飻r住了她。 李氏知道這是有悄悄話說,笑著問道:“怎么了?” 陸成咳了咳,扭頭道:“伯母,你看,我比槐弟還大四歲,他都要比我先成親了,那我跟香兒的婚事,能不能也在年前辦了?我記得臘月就有個好日子?!?/br> 李氏懂了,這是跟她抱怨來了。 但她也有她的道理,哼道:“你想得美,我們老大是比你小,可你兒子都有了,有啥好著急的?再說了,你是比老大年長,香兒還比管平小呢,你看看咱們村里,有幾家閨女十四歲就出嫁的?十六七嫁人的比比皆是,我答應(yīng)明年就嫁侄女,你早該知足了,少在這兒跟我裝委屈?!?/br> 長輩不好糊弄,陸成連忙換上討好的笑,軟聲道:“那正月行不行?伯母,您不能太偏心啊,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您把香兒當(dāng)女兒,那我也算是您半個兒子是不是?您就答應(yīng)了吧?” 早娶一天是一天。 “其實(shí)我跟你伯父看過黃歷,三月,不能再早了?!崩钍喜涣粲嗟氐氐?,“香兒還沒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家過過年呢,正月肯定不行,二月天冷,忙起來動手動腳,三月春暖花開,剛剛好?!?/br> 三月,也是陸成覺得明年里最合適的日子。 爭取不到婚期提前,陸成“幽怨”地看看李氏,有點(diǎn)賭氣似的道:“那您讓我去西院待會兒?!?/br> 這人厚顏無恥,什么話都敢跟她這個大伯母說,李氏瞪了他一眼,對上陸成期待的眼神,又心軟了,瞅瞅南門,妥協(xié)道:“算了,我讓香兒他們?nèi)ズ笤和妫阍谂赃吙粗?,不許出聲讓隔壁聽見?!?/br> (還差點(diǎn)沒寫完,爭取半點(diǎn)前補(bǔ)上,大家先睡吧,另外晚上確實(shí)想碼肥章的,但是被一個意外點(diǎn)開的劇勾走了兩個半小時,所以……我知錯了,明天爭取繼續(xù)肥章?。?/br> ☆、113|99 凝香家的這顆柿子樹長了快二十年了,枝繁葉茂,高出兩家房頂一丈有余,凝香踩著板凳,踮起腳尖才能勉強(qiáng)碰到最低的那條樹干…… 這樣高的柿子樹,每年摘柿子都是樁麻煩。徐守梁爺倆從梯子上爬上去,底下的用手摘,高處或邊上細(xì)枝的用竹竿摘,桿子頂端系上鐮刀,下面圍著布兜子,鐮刀輕輕一割,柿子就掉到了兜子里。摘一次柿子,徐守梁爺倆胳膊就得酸上一天。 此時阿南靠在凝香懷里,看著站在墻頭的爹爹,不高興了,伸著小手嚷嚷:“我也要!” 怎么爹爹只給阿木摘? 爹爹該最喜歡他才是。 阿南又脆脆地喊了聲“爹爹”,傳到陸成耳中,總覺得兒子剛剛喊的那一聲要比平時更好聽,低頭瞧瞧,就見兒子眼睛亮亮地望著他,小嘴輕輕抿了兩下,好像在咽口水。 小饞嘴。 陸成痛快地應(yīng)了聲,但沒忘了自己上墻的主要目的,還是道:“爹爹先給阿木摘,阿南仔細(xì)挑挑,挑個最大的,爹爹再給你摘?!毕矚g欺負(fù)他媳婦的張家媳婦就在那邊聽著,他得表現(xiàn)出更看重小舅子才行。 阿南不懂爹爹的小算計,低頭看看阿木,臉蛋垮了下來。 凝香瞧得清清楚楚的,心里好笑,輕輕親了小家伙一口,抱著他往樹底下走去,柔聲道:“阿南看看哪個柿子最大,咱們讓爹爹摘最大的,姑姑看了,那邊的都小,咱們不稀罕?!?/br> 阿南仰著腦袋四處看看,并沒覺得爹爹那邊的比別處的小,但他聽娘親的話,認(rèn)真地找了起來。 其實(shí)以陸成的身高,他高高跳一下就能摘到最底下的幾個柿子,但他又不是真的為了摘柿子。恰好柿子樹有根臂粗的大枝子直直伸到了張家那邊,陸成高高地站在墻頭,抬起手就能摘到那根枝上的柿子了。 正在選柿子,灶房里李氏哭笑不得地出來了,手里拿著自家的竹竿,數(shù)落陸成道:“這么大的人還爬墻頭,給你,用這個摘。” 徐秋兒跑著來接,小聲嘀咕了一句。 李氏懂了,望著墻上明明看著很穩(wěn)重卻還有點(diǎn)孩子氣的大男人,笑著搖搖頭,不再管了。 阿木站在墻根底下,很快選好了一個。 他要的柿子在張家院子里,陸成摘時,臉再次朝張家轉(zhuǎn)了過去。 柳枝怔怔地盯著男人過分俊朗的側(cè)臉,還是沒法相信凝香的未婚夫竟然是個如此出眾的人物。男人愛美人,姑娘家同樣愛慕俊俏的,陸成又高大又英俊,這樣的男人,是她她也愿意嫁過去當(dāng)續(xù)弦。 而且親兒子與小舅子中間,他竟然偏心后者,摘柿子都先幫阿木摘,那將來凝香生了兒子,陸成肯定更喜歡小兒子啊,有男人護(hù)著,凝香這個后娘完全可以苛待陸成前妻留下的種,不必?fù)?dān)心惹陸成不快。 聽說陸家還挺有錢的。 墻上男人摘完柿子就跳下去了,柳枝盯著墻頭,心情突然陰沉了下來。 她長得沒凝香好看,嫁的也沒凝香好。有了陸成,凝香肯定看不上表哥,但表哥心里還惦記她呢,沒敢說出來是因?yàn)橹雷约号洳簧先思遥圆旁敢馊⑺@個表妹。她不傻,不會輕易被表哥的話糊弄過去。 為什么這些男人都喜歡凝香? 柳枝恨恨地揉了揉水里的衣服,揉著揉著目光又古怪起來。 既然男人們都喜歡凝香,凝香之前伺候的世子應(yīng)該也會喜歡她吧?想到被窩里表哥對自己的猴急樣,柳枝越想越覺得凝香可能不是清白身子了,興許是府世子玩膩了才打發(fā)回鄉(xiāng)下了? 這樣一想,柳枝心里又痛快了起來。 別看凝香現(xiàn)在風(fēng)光,等她嫁過去了元帕上沒有落紅,陸成準(zhǔn)得休她,屆時她再看熱鬧。 ~ 徐家這邊,陸成笑著將剛剛摘下來的柿子遞給兒子。 柿子塊頭大,阿南兩只小胖手都伸出去了,捧住柿子瞧了瞧,張嘴就要咬。 陸成一直防著呢,大手飛快蓋住柿子,阿南的小嘴就印在了爹爹的大手上。 “凝香忍俊不禁,歪頭哄小家伙道:“不行,柿子還沒熟呢,阿南拿回家曬幾天再吃?!闭f完抬起頭,細(xì)聲囑咐陸成,“阿南太小,從里面給他挖兩三勺就夠了,別喂太多,記著飯后喂,餓肚子時吃了不好?!?/br> “你怎么什么都懂?”陸成溫柔地看著她,喜歡聽她這樣囑咐她。 兩人站得太近,他眼里的柔情火似的烤著她,凝香紅著臉扭頭,小聲道:“聽李嬤嬤說的?!?/br> 李嬤嬤在廚房做事,因?yàn)榕峋昂牡艿苣昙o(jì)小,凝香有年幼的弟弟李嬤嬤也有年幼的孫子,兩人回家時常常會聊到如何照顧孩子,凝香從李嬤嬤那里學(xué)了不少。 陸成還想再夸兩句,手心忽然一涼,震驚地低頭,就見阿南從他指縫里拔.出了他不知何時探進(jìn)去的小手指,手指上沾滿了柿子汁,似乎知道爹爹會阻攔般,阿南一邊抬手一邊低腦袋,轉(zhuǎn)眼就將指頭塞進(jìn)了嘴里,塞的時候鳳眼得意地瞇成了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