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野種跟屎殼郎差不多，阿南氣壞了，他一點(diǎn)都不臭！

    “我告訴爹爹！”男娃瞪著鳳眼道。

    小家伙很少跟爹爹告狀，一告狀，那就是非常生氣了。

    “嗯，阿南先睡覺，睡醒了爹爹就該回來了，讓爹爹給你做主。”凝香繼續(xù)哄道。

    阿南放心了，小胳膊抱住娘親，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睡了一會兒，聽到灶房娘親跟翠丫的說話聲，阿南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meimei旁邊，meimei臉蛋紅紅的，小嘴兒張開，娘親在她臉下面墊了一塊兒帕子，留著接meimei的口水。

    阿南瞅著meimei可愛的臉蛋，想到別人罵他的話，忽然有點(diǎn)難過。

    他不想像死去的娘親，他就想像溫柔的娘親，跟meimei像一個娘親。

    虛五歲的男娃，不是第一次聽人說他的身世，卻是第一次明白了他與meimei的不同。

    快到晌午，陸成回來，凝香連續(xù)給兒子遞了好幾次眼神，示意他跟爹爹告狀。

    陸成在院子里就聽媳婦說了上午的事，配合著等兒子主動說。

    阿南卻不想說了，雖然他也說不清是為了什么。

    “meimei過來，咱們玩球?！奔傺b沒看到娘親的眼神，阿南抓住棉花包走到了炕的東南角落，離爹爹娘親最遠(yuǎn)的地方。果兒心里沒事，高興地跑到哥哥跟前，陪哥哥扔棉花包。

    陸成疑惑地看向妻子。

    凝香也不懂阿南的想法，悄悄囑咐陸成找機(jī)會單獨(dú)跟兒子聊聊。

    飯前凝香抱女兒去茅房拉臭，陸成將兒子抱到腿上，問他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阿南終于開了口，陸成真就抱著兒子去村西找強(qiáng)子二叔一家算賬去了。

    阿南長得確實不像他，兩三歲時不明顯，現(xiàn)在誰都看得出來，阿南也不怎么像馮姑娘，不知誰起的頭，村里漸漸有了閑言閑語，說馮姑娘品行不好，婚前不定有幾個男人，說他被人戴了綠帽子……

    如果陸成不看重此事，恐怕閑話會更多。

    因此到了強(qiáng)子二叔家，陸成語氣很難聽，揚(yáng)言強(qiáng)子堂弟再敢胡說八道，他就打他爹。

    他人高馬大的，家里就有錢財，對方選擇忍氣吞聲，沒有頂嘴。

    陸成氣順了，讓兒子騎在他脖子上，大搖大擺地往回走。

    然后晌午阿南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小家伙高興啊，爹爹替他出頭了。

    但經(jīng)過此事，阿南再也不肯出去玩了，除了幾家親戚，阿南就待在家里哄meimei，看得凝香心里發(fā)愁，卻想不到開導(dǎo)的辦法。

    “他不喜歡，咱們別強(qiáng)求了，三弟小時候也這樣?！?/br>
    陸成心思沒凝香那么細(xì)膩，不覺得這是大問題。

    凝香坐在灶房門口，看著院子里推著木車哄meimei的阿南，心底莫名地不安。

    她希望阿南永遠(yuǎn)不懂那些，永遠(yuǎn)無憂無慮的，可孩子終究會長大，她控制不了。

    凝香也是比較閑，除了照顧孩子沒什么事做，心思當(dāng)然都放在孩子們身上，然后陸家兄弟很快就給她找了一件事情。

    八月初，陸言從京城回來了，帶來了很多禮物，給凝香的更都是好東西。

    “二弟太破費(fèi)了，我哪用得著這么好的料子?！蹦憧粗懷园徇M(jìn)來的兩匹光滑鮮亮的綢緞，心疼地數(shù)落他，“留著銀子做什么不行，下次不許再亂花錢?！?/br>
    陸言看一眼兄長，笑了，桃花眼討好地望著她，“嫂子，其實我想求你幫個忙。”

    凝香愣了愣，疑惑道：“什么忙？”

    陸言臉皮不薄，但是在親嫂子面前，還是微微紅了面皮，揉著后腦勺道：“我，我喜歡阿玉，嫂子你替我去探探姑母的口風(fēng)？”

    周玉？

    凝香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表兄妹倆以前不是死對頭嗎，什么時候好上了？

    ☆、189|99

    肩負(fù)重?fù)?dān)，凝香帶著阿南果兒去鎮(zhèn)上串親戚了。

    一個侄孫，一個侄孫女，陸氏都特別喜歡，只是阿南跟她生分，這幾年都沒能熱乎起來，陸氏就只能抱著乖巧懂事的果兒稀罕了。果兒沒經(jīng)歷過二叔與姑祖母的恩怨，陸氏喜歡她，小丫頭也就喜歡陸氏，一口一個姑祖母，喊得特別甜。

    “好了，娘跟姑祖母有話說，你們倆跟表姑姑玩去?！绷牧诵┘页＃j釀地差不多了，凝香哄兩個孩子道，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周玉。

    周玉心知肚明，因為只比凝香小兩歲，又是姑嫂又是好姐妹，小姑娘沒有怎么害羞，從母親腿上接過果兒抱著，再伸手去牽阿南，“走，咱們?nèi)ケ砉霉媚浅栽嘛??！?/br>
    快中秋了，月餅這種應(yīng)節(jié)氣的糕點(diǎn)開始端上了桌。

    阿南背過身，望著果兒道：“meimei下來，哥哥牽著你走?！?/br>
    果兒可聽哥哥的話了，立即扭著小身子要下去。

    周玉哭笑不得，將果兒放到地上，她領(lǐng)著果兒，果兒另一只手牽著哥哥，娘仨一起出了門。

    “阿南這孩子，跟他三叔一樣一樣的?！标懯虾脷庥趾眯Φ氐馈?/br>
    外面關(guān)于阿南的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陸氏也聽說了點(diǎn)，單看容貌，阿南確實不像陸家人，可這脾氣像他三叔啊，有一樣像的，陸氏就不聽旁人胡說八道，更何況看大侄子對阿南那么好，顯然大侄子心里有數(shù)。

    長輩這么說，凝香放心不少，真像陸定也不錯，看著悶，該說話時嘴也挺巧的，不孤僻。

    “姑母，我聽說最近好幾家來給表妹說親的？”凝香一本正經(jīng)地問。

    提親的人多，說明自家姑娘好，陸氏與有榮焉，點(diǎn)頭道：“可不是，不過你表妹眼光高，哪家都看不上，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嫁什么樣的人，我就怕她喜歡的看不上她，挑來挑去最后耽誤成老姑娘?！?/br>
    “那肯定不會，表妹模樣好，人又冰雪聰明，只有她挑別人的?！蹦阈χ滟澲苡竦?。

    這話陸氏愛聽，喝口茶，朝侄媳婦笑，“行了，別跟我繞彎子了，是不是有人托你來提親了？”

    就跟嚴(yán)敬想娶徐秋兒似的，肯定又有人托侄媳婦幫忙來說項了，否則侄媳婦輕易不會登門，還專門打聽女兒的婚事。

    長輩都看出來了，凝香笑笑，緊張地攥攥帕子，坐到陸氏跟前的繡凳上道：“姑母，你看，二弟年紀(jì)不小了，這兩年我們兩口子都在cao心他的婚事，二弟一直瞧不上旁人。表妹呢，眼光也高，昨天看二弟分禮物，這個給誰那個給誰，分到表妹的，我突然冒出了心思……”

    陸氏愣住，盯著她道：“你是想撮合阿玉跟老二？”

    又陸成那樣撒謊不眨眼睛的賴皮丈夫，凝香近墨者黑，立即又擔(dān)心陸氏生氣又期待陸氏同意地輕聲問道：“您覺得如何？”

    裝的那個像啊，任誰也看不出她是受了陸言所托，而是她自己想到的主意。

    如此，周天佑夫妻就不會懷疑陸言早盯上他們女兒了，然后真不成的話，只是凝香與周天佑夫妻之間的悄悄話，陸言可以假裝沒有過這回事，繼續(xù)與周家走親戚。當(dāng)然，這是凝香替小叔子考慮地周全，人家陸言早認(rèn)定周玉了，提親一事，無論用什么法子，只準(zhǔn)成功，不許失敗。

    陸氏是陸言的親姑母，平時娘倆再有罅隙，都是小問題，陸氏不可能嫌棄自己的親侄子，論容貌論本事，二侄子都配得上女兒，只是……

    “難為你能將他們倆湊到一塊兒?！标懯吓呐闹断眿D的手，先安撫侄媳婦不用擔(dān)心，她沒有因為這話生氣，“只有老二跟阿玉都是倔脾氣，炮竹似的一點(diǎn)就著，真在一起了，還不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俊?/br>
    夫妻夫妻，當(dāng)然和和睦睦地好，脾氣不對，親表兄妹也沒用，該打還是打。

    陸氏不想委屈女兒，也不想委屈侄子，最好兩人互不相干，別硬湊。

    凝香頷首道：“是啊，我之前也有這顧慮，不過這兩年二弟跟阿玉一次口角都沒鬧過，想想以前還是太小了，或是有什么誤會，現(xiàn)在大了，二弟越來越穩(wěn)重，應(yīng)該不會再耍孩子脾氣欺負(fù)表妹。姑母，要不你先跟姑父商量商量，如果姑父同意了，咱們再分別探探二弟跟表妹的口風(fēng)，萬一就成了呢？”

    陸氏想想，覺得挺有道理，應(yīng)下了。

    凝香便去看孩子們，周玉精著呢，湊到她身邊打聽她是怎么跟母親說的，她好早作準(zhǔn)備。

    當(dāng)天黃昏，周天佑從鋪子里回來，一家四口用過飯，分頭睡了。

    陸氏軟.綿綿地趴在丈夫身上，一會兒扭扭一會兒蹭蹭，全是男人喜歡的。周天佑十分受用，卻也知道妻子這是有求于他了，笑著摩挲她長發(fā)，“說吧，說完了我才敢吃，否則寧可不吃，也不想事后被你獅子大開口，虧大本?！?/br>
    陸氏咬了他一口，軟聲提了婚事。

    周天佑冷哼一聲，當(dāng)即拒絕，連底下都隱隱要偃旗息鼓。

    他擺臭臉，不息鼓陸氏也懶得伺候了，賭氣坐到一旁，瞪著他道：“想也不想就拒絕，你就那么看不上我侄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再不同意，當(dāng)著她的面，不能好好說嗎？剛剛那語氣，好像她的二侄子多差似的。

    周天佑自知不對，連忙拉過人，放柔聲音解釋道：“老二都去城里當(dāng)掌柜了，當(dāng)侄子沒什么好挑的，但他脾氣不適合咱們阿玉，所以我不同意，免得將來他看阿玉不順眼了，又不留情面地攆阿玉回來。”

    那是他的寶貝女兒，周天佑才不會把掌上明珠交給欺負(fù)過她的人。

    陸氏氣順了些，學(xué)凝香那番話說給丈夫聽。

    周天佑依然不同意，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成親了小兩口天天在一塊兒，更容易起爭執(zhí)，現(xiàn)在陸言對女兒好，是因為表兄妹倆見面太少，沒功夫吵架。

    陸氏動搖了，畢竟這事關(guān)系到女兒的一輩子。

    只是她心底又樂意跟侄子親上加親，第二天周天佑出門了，陸氏將女兒叫到屋里，委婉地試探女兒對她二表哥的心思。

    沒想到才起個話頭，女兒就哭了。

    “娘，我早喜歡二表哥了，小時候就喜歡，一直不肯答應(yīng)旁人的提親也是為了等他，你現(xiàn)在這樣試探我，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昨天嫂子來，你們倆在屋里嘀咕什么了，是不是嫂子要給他安排婚事了，請你幫忙拿主意？是哪家的姑娘啊？”

    哭著哭著，撲到母親懷里，無比委屈地罵陸言，罵他為何不喜歡她，她都為了他改了那些壞脾氣，他還只當(dāng)她是meimei。

    陸氏萬萬沒料到女兒是個癡情種，從小就喜歡了，那得喜歡了多少年??？

    事情在周家這邊，一下子就變成了周玉想嫁不開竅的陸言，嫁不成才是陸言欺負(fù)她。

    陸氏安慰好女兒，趕緊去告訴丈夫?qū)嵡椤?/br>
    周天佑不信，親自去找女兒，被周玉抹了一身的淚。

    周天佑頓時更恨陸言了，恨他長了一副勾人的容貌勾走了他女兒的心，更恨陸言有眼不識金鑲玉，他女兒那么好，百年難遇的美人，陸言竟然看不上？

    對周天佑而言，女兒不想嫁陸言，陸言便是跪著來求，他也不答應(yīng)?？膳畠合爰揸懷?，勸都勸不了了，那陸言就必須得娶，必須得讓他女兒順心。

    不過這都是心里的想法，周天佑不可能跑到陸言跟前逼婚去，顯得他周家女兒沒人要似的。既然凝香想撮合，周天佑就囑咐妻子，裝成女兒不同意，他們夫妻倆覺得不錯，先讓凝香去試探陸言的意思。

    凝香當(dāng)著陸氏的面承諾一定會試探地天衣無縫，回家就笑了，告訴陸言可以著實選宅子了。

    有周玉里應(yīng)外合，這門原本得費(fèi)些周折的婚事，談得十分順利，雖然期間周天佑提了一些條件刁難陸言，架不住陸言喜歡周玉，什么條件都答應(yīng)，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九月里就把婚事定下了，過完年再選吉日成親。

    至于陸言的宅子，他手里攢了一百七十多兩，想跟陸成借一百兩，在城邊買宅子。但周天佑不同意，讓陸言想法湊三百兩，他再出一百兩，在城里頭安家，舍不得女兒住犄角旮旯。陸成一聽，立即替弟弟應(yīng)下，他出銀子貼補(bǔ)弟弟。

    定完親事，莊稼地里的活兒也都忙完了，陸成帶陸定去果園給果樹剪枝條。

    這活兒不著急，陸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隔幾天去一次，不去就在家哄兒子女兒。

    阿木在學(xué)堂讀書，每月只有月底一天假，這晚夫妻倆膩歪過了，凝香鉆到陸成懷里跟他商量，“明天我們娘幾個也跟你去果園吧，你帶阿木阿南放鷹，我跟果兒看看熱鬧?！?/br>
    帶阿木去散心，順便也是陪阿南玩，這么大的孩子，天天在家悶著多不好。

    “行啊，晌午咱們?nèi)ビ删映?，再去?yán)敬那瞧瞧，看看咱們的小外甥?！?/br>
    徐秋兒生了個胖兒子，剛過完滿月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