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祁真眨眨眼:“我猜的?!?/br> 莫惑挑眉:“嗯?” “……好吧,我也不清楚,”祁真仍維持著方才的表情望著他,“但我就是有這種感覺,我要找的人一定是個絕頂高手,他絕對會非常出色!” 莫惑不知為何竟有幾分愉悅,語氣如常:“你們就只見過那一面,你就這么能肯定他很厲害?” “嗯!”祁真猛點頭,“他看著就像大有作為的!” 莫惑瞬間就想勾起嘴角,靜了靜才忍住,終于與他聊起今晚的事:“你以前可有對孟漣幾人說過要找人?” 祁真不明白話題怎么忽然就轉了,說道:“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 祁真遲疑了一下:“也不是,對空山派的人……”他猛地意識到什么,噌地站起身,緊接著便因為頭暈而晃了晃,迷糊間察覺有人抓住了他,便反握住對方的手,感覺有些涼涼的,這才稍微清醒,吃驚問:“你的意思是我今天遇見的人是葉天元?” “興許,”莫惑打量一眼,見他似乎沒事,便繼續(xù)分析,“他以前潛伏在空山派的小子身邊,應該知道你想找穿紅衣的人,所以就故意穿成那樣在你面前出現,但他不清楚你要找的人的樣子,干脆戴了面具?!?/br> 祁真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松開他,默默坐回去。 莫惑見他垂眼不語,看了他片刻忽然問:“那個人就對你這么重要?” “嗯。” “你就沒想過他只是當初與你一起時穿著紅衣,現在已經不喜歡穿穿了,”莫惑神色不明地盯著他,“你就沒想過他沒你想的那么好,他也許像我一樣那么令你討厭?!?/br> “……那我也喜歡他,”祁真只覺心情大起大落后酒氣開始上頭,慢吞吞趴在軟榻上,用僅有的理智控制著不說實話,強調道,“那我也喜歡他?!?/br> 莫惑心頭微震,再次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別開眼沒再看他,片刻后才重新望過去:“其實我……”他說著見少年已經睡著,頓時停住。 屋里只在床頭亮著一盞燈,四處都很暗,唯窗邊被月光傾灑,滿地銀輝。少年安靜地閉著眼,睫毛妥帖地拂著,顯得乖巧而溫順。 莫惑看了他很久,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撫摸了一下他的臉。 祁真第二天發(fā)現自己在臥室的床上,茫然地坐了片刻:“……我怎么回來的?” 暗衛(wèi)道:“我們在外面等了半天沒聽見屋里有動靜,就進去看了看,見您睡著了就抱回來了?!?/br> 祁真點點頭,洗漱后帶著他們向大廳走,順便將昨晚的推測說了說。 暗衛(wèi)反應一下,齊齊怒了:“葉天元竟然這么卑鄙!要不今天我們打他一頓?” “還不確定真是他,”祁真瞇起眼,“但我還是得找機會把面具弄下來?!?/br> 暗衛(wèi)不解:“為何?”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逼钫娴溃蛲砟欠N感覺太像,哪怕是葉天元假扮的,估計很可能會有個參照標準,因此葉天元搞不好見過那瘋子,他得找對方問問瘋子的名字后身份——這還是重生至后他第一次覺得離瘋子這么近,不能放棄。 暗衛(wèi)見他滿臉認真,便清楚勸也白勸,跟著他一起進了大廳。 花舵主昨晚帶著人把雙緣城所有的客棧和小倌館都翻了一遍,半點收獲也沒有,今早才回來,坐在那兒望著樓主夫人,裝作不經意地問:“楊少俠今天要出去玩?” 祁真對上他的視線,頓時明白昨晚那筷子為何會斷,有點感動,安撫道:“放心,我都知道了,不會上當的?!?/br> 太好了,看來昨晚樓主和夫人談好了!花舵主深深地覺得自家樓主終于靠譜了,便不再擔憂,簡單吃過飯就回房休息,準備睡醒再找葉天元。 祁真則照例跟著莫惑回書房,為他端茶研磨,破天荒地沒露出不爽地情緒,而是非常有耐心,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樓主,還有其他吩咐么?” 莫惑見他這么乖,心情很愉悅,淡淡道:“弄些水果?!?/br> “好噠,”祁真快速跑出去,很快端著果盤進來,“還有別的吩咐么?” 莫惑不想惹惱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沒有,你可以休息一下?!?/br> “那我想去曬太陽。” “嗯,去吧?!?/br> 莫惑看了一會兒書,總覺得太靜了,余光瞥見桌上原本就是為少年準備的水果,便喊了聲衛(wèi)玄:“他呢?給我叫來。” 衛(wèi)玄道聲是,轉身離開,須臾后很快回來,道:“家丁說出去了?!?/br> 莫惑反應一下:“……什么?” “他帶著手下出了分舵?!?/br> 莫惑:“……” 明知那是葉天元,混小子到底怎么想的?莫惑放下書,神色漸冷。 衛(wèi)玄打量一眼:“要不屬下派人跟著他?” “不用,”莫惑冷冷道,“他既然那么不怕死,就讓他去好了。” 衛(wèi)玄見他說完這話后臉色更加不好看,便思索一下,換了說話:“可他是書童,這樣在外面逛不好,得叫回來?!?/br> “對,”莫惑站起身,緩步繞過書桌,“我親自去。” 衛(wèi)玄:“……”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的某座王府炸了鍋,家丁踉蹌地跑進門,喘息道:“王爺……王爺的信到了!” 跑去找了一圈卻苦苦無果、只能等待消息的左侍天猛地起身:“快給我!” 第30章 細雨蒙蒙4 最初出京,左侍天追了大半天都不見小王爺的身影后便知道是選錯了路,于是折回開始走另外一條官道,誰知順著追下去也沒發(fā)現他們,而人海茫茫,要找個人實在困難,便干脆回去等著。 如今見著信,他這才知小王爺的去處,簡直不清楚他們是從哪兒轉過去的,頓時有些弄不懂小王爺了,不過這不妨礙他找人。 云縱山莊,云卓……他默念這兩個詞,利落地翻身上馬,向著山莊狂奔而去。 小王爺這時正在雙緣城的酒樓里坐著,選的仍是靠窗的位置,捧著茶杯雷打不動地盯著樓梯口,耐心等人。暗衛(wèi)要了幾盤小菜,圍在一起邊吃邊陪著他。 “什么時辰了?”祁真忍不住問,“他也該來了吧?” 暗衛(wèi)正要回答,只聽窗外忽然響起一陣悠揚的琴聲,甚是好聽,便下意識扭過頭,愣了一下道:“少爺,您看。” “不,我不看,沒興趣?!?/br> “……他在船上。” 祁真急忙湊過去向下張望,發(fā)現河面緩緩駛來一艘船,紅衣人站在船頭負手而立,面具的花紋在陽光下艷麗得仿佛要燒起來,再襯著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竟透出一股妖孽味。他看得瞇眼,不由得握緊拳。 太像,太像了。 船是花船,紅紗隨風飄蕩,隱約能望見船艙里坐著一個美人,纖纖玉指撥著細弦,琴音便是從那里傳出的。邵公子恰好向上望,吩咐船家靠岸,對他笑道:“聽說這條十煙河貫穿全城,我們不如坐船轉轉,這是芳蘭院的蕭兒姑娘,琴彈得不錯,你若不喜歡,我讓她上岸便是?!?/br> “無所謂,全聽公子安排,”祁真語氣溫和,頓了頓道,“還是讓她上來吧。” 暗衛(wèi):“……” 邵公子:“……” 蕭兒姑娘:“……” 邵公子輕聲一笑,待船停好便回頭做了一個手勢:“蕭兒姑娘,請。” 蕭兒柔柔應聲,抱著琴從船艙走了出來。她雖不是頭牌,但也有些名氣,這還是第一次在中途被遣走,也是第一次遇見變卦如此之快的人,忍不住仰頭望過去,瞬間對上一雙漂亮的眸子。 祁真也知道這樣不妥,但又不能說是怕一會兒有個萬一,雙方打起來而誤傷人家,便干脆笑著對人家解釋了一句,也算是說給邵公子聽:“在下剛剛想起出門前兄長曾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在外胡來,姑娘見諒?!?/br> 蕭兒是有眼色的,見這少年貴氣不凡,不敢得罪,柔聲客套幾句,抱琴而去。祁真很快轉回視線,笑容滿面:“勞煩公子稍候片刻,在下這就下去?!?/br> “等等,”邵公子看出他的意圖,在他轉身前叫住他,“你若從前樓繞得走一段距離,不如直接下來吧?!?/br> 祁真打量一眼,青石板鋪的河岸僅有半丈寬,任何一個會武功的人恐怕都能從這里輕松躍上船,可若換成他估計會摔得很慘。對了,葉天元以前見過他擊退山賊的英姿,如今再說不會武功,好像有一點點丟臉。 暗衛(wèi)不清楚他的想法,湊近道:“少年,我們帶您下去?” 祁真慢吞吞回過頭,神色有些可憐和掙扎,聲音極低:“……那多不雅?!?/br> 暗衛(wèi)望著他,忽然有種久違的不好的預感,謹慎道:“您的意思是?” “我自己跳?!?/br> 您老快醒醒!這可是二樓,半點武功不會,跳下去“吧嘰”拍在地上摔個半殘難道就雅了么!暗衛(wèi)簡直想給他跪下,正要勸兩句卻見他抬手阻止,漆黑的眸子混合著少許害怕與堅定:“你們一會兒別出手?!彼f罷踩著椅子爬上窗口,儼然一副要跳的架勢。 暗衛(wèi)齊齊瘋了,準備喪心病狂把人打昏了扛走去看大夫,緊接著就聽他干咳一聲,對下面的人道:“實不相瞞,在下不會武功?!?/br> 幾人頓時一停,知道邵公子興許是葉天元假扮的,小王爺能不要臉面地說實話,絕對另有打算。他們強迫自己站好,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邵公子微怔,笑道:“無妨,敢跳么?我接住你?!?/br> 祁真看看這個高度又看看他,不確定地問:“你真能接住我?” “自然,”邵公子干脆也上了岸,“若是怕便閉上眼?!?/br> 祁真再次看看他,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直直向下墜去。他自小到大沒干過這種事,嚇得臉都白了,可眼神卻極其冷靜。 暗衛(wèi)心里一緊,猛地撲到窗邊,只見邵公子身輕如燕飛上前,長臂一伸,輕松撈住了小王爺,后者急忙要摟住他,但似乎是害怕,慌張間抓到面具,一把扯了下來。暗衛(wèi)深深地震驚了,這才明白小王爺為何會跳,頓時捂住胸口,哎喲,您老也太拼了! 下一刻,邵公子摟著他落地,順勢側過身,背對他們摸了摸臉。 整個過程太快,加上害怕,祁真根本沒看清對方的模樣,他平復一下呼吸,捏著手里的面具,歉然道:“實在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給?!彼o緊盯住面前的人,心頭狂跳,這人只需一個側臉他就能判斷出究竟是不是瘋子。 邵公子大方地回頭,臉上竟又多了一個面具,顯然是方才戴上的,他笑了笑:“無妨,別往心里去?!?/br> 祁真:“……” 暗衛(wèi):“……” 祁真呆呆地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東西,感覺整個人有點不好。暗衛(wèi)在這個空當紛紛躍下,見小王爺豁出命跳樓,結果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頓時心疼地望著他。 邵公子則裝作沒看見他的模樣,眸子溫潤含笑,忍著揉揉他的沖動,說道:“我見你昨日便時常盯著我的面具看,想必很喜歡,這個便送你了?!?/br> 祁真迅速找回狀態(tài),微笑道:“好,多謝公子?!?/br> “走吧?!?/br> 祁真嗯了聲,緩步邁上船。 莫惑昨晚已從花舵主口中得知了他們相遇的地方,因此出了分舵便直奔那里,此刻未到午時,酒樓內并沒多少客人,小二聽完他的問話便急忙點頭:“是有這么一個貴客,還在樓上呢。” 莫惑問道:“就他和幾個跟班?他要等的人沒來?” 小二被他的氣勢壓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不敢隱瞞:“是,小的一直在大堂站著,沒見著再有客人進來?!?/br> 莫惑便上了樓梯,想了想那混小子一會兒見到他會露出的表情,愉悅地微瞇起眼。他踏上最后一節(jié)臺階,只見二樓半個人影都沒有,靠窗的桌上則放著幾盤吃到一半的小菜和一些碎銀子。 他反應一下,快步走到窗邊向下望,十煙河波光粼粼,襯著兩旁的垂柳與桃花,美得如墜夢境,儼然是個游玩幽會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