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水東流手勢微頓,眨了眨眼,“魔教的人都不認(rèn)識他,因為從小就養(yǎng)在五毒教?!?/br> 我恍然,“聽說你母親是五毒教弟子,難怪小鬼會用毒,原來是自小生活在那?!蔽艺Z重心長道,“那麻煩你照顧好你弟弟,別讓他亂跑,江湖那么危險,你也忍心讓他到處走?!?/br> 水東流挑眉,“你在教訓(xùn)我。” “……不敢?!?/br> 水東流喝完一杯茶,到高柜那翻找片刻,抱出一床被子,啪唧就扔到地上,“你睡地上,我睡床?!?/br> “……”且不說這種做法毫無君子風(fēng)度,為什么我們要睡一個屋子?我踢了一腳被子,“要睡你睡,我去隔壁房。” 水東流一把拉住我,“渣渣,你以為除了教主和教主夫人,誰能揍了護法而能白白了事?” “水粽子你別嚇我?!?/br> “明天我就打發(fā)他們回去,戲不會演太久?!?/br> “哦。”一瞬還以為他真要抓我回去做壓寨,哦不,做教主夫人了。我愉快道,“請拿出你的君子風(fēng)度,我睡床,你睡地上?!?/br> 他抿高唇角,俯身盯來,“其實睡一塊我也無所謂的,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我會對白糕貼葡萄粒的身板有食欲。”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我大怒,“水粽子我跟你拼了!” 最后還是沒揍他一頓,大概是動靜過大,隔壁房干咳聲不斷。我只好乖乖睡覺,熄了燈,側(cè)身尋著位置往那看,“水粽子,我一直覺得你很混蛋?!?/br> 水東流懶懶說道,“渣渣,我也一直覺得你哪里都渣?!?/br> 我憤然,“水東流,我覺得十分有必要和你談一下人生呀?!?/br> 他驀地笑出聲,在這夜里聽的特別清楚,幾乎能看見他爽朗笑顏。 我仰躺看著眼前漆黑,捂了心口。這種好像少女芳心急跳的感覺是干嘛。身為名門正派,怎么可以喜歡上個大魔頭,還是個毒舌又傲嬌的大魔頭。 “睡吧?!?/br> “嗯。”我卷了被子,背身而對,末了轉(zhuǎn)身,認(rèn)真道,“我會打呼嚕,磨牙,說夢話,明天早上不許宣揚,我還要嫁人的?!?/br> “……” 晚上意外睡的很好,醒來時,水東流已經(jīng)不在屋里。小二送了水來,對那破窗戶視而不見,只是一個勁的咽口水。所以說……昨晚魔教的人已經(jīng)“客氣的”解釋過了吧。 洗漱完,水東流就從外面回來了,看著破窗戶若有所思,還走到近處查看。我?guī)缀跄芰舷胨乱痪湟欢ㄊ恰霸?,你這么剽悍會嫁不出去的”。 水東流摸摸下巴,“渣渣,你這么剽悍會嫁不出去的?!?/br> 果、然! “不過你劍法好了很多,劍痕劈的十分齊整。” 想了想好像也是,不然昨晚劈玉狐貍時,都能將他直接斬成兩半了,“那只狐貍抓到?jīng)]有?他為什么一直跟著我們?” “玉狐貍是出了名的江洋大盜,應(yīng)當(dāng)與那些殺手是兩路人。而且當(dāng)初他要找的人是我,得到梅花玉佩后就立刻走了,應(yīng)是劫財,而非奪命?!?/br> 我點點頭,“攤上殺手就算了,還攤上了小偷?!蔽覍⒘鞴鈩壍母o,免得一不小心被他偷了,“我們找個地方練第三式吧?!?/br> “嗯。等練完就上路,我會讓他們回京城分舵?!?/br> 到底還是要避人耳目,找了個荒郊野外,看不見行人,才停下。 興許是熟練了前兩式,這次竟然很快就上手了。水粽子難得夸贊了我,末了又感慨,“果然是名師出高徒?!?/br> 呸! 練完已經(jīng)快午時,收劍回去。進(jìn)了客棧點一桌子菜,還沒吃,就聽見有人喊我,抬頭看去,筷子啪嗒掉了,“師兄。” 再往后看,師父和師伯師叔都往店里走來。再看旁邊,這根本就是武林同盟都來了的模樣。 這一對眼皆是一愣,一個道姑說道,“你不就是那華山弟子花梨?可找到那人證你清白?” “我……” 沒等我掩飾過去,在隔壁桌子的人已起身,護在水東流身邊,“教主?!?/br> 眾同盟臉色劇變,下意識往后退步,“華山弟子竟與魔教教主勾結(jié)?”眾人看向師父,厲聲,“宋師兄,可否解釋你徒弟所為?” 一人冷笑,“先前說是無意學(xué)得魔教點xue手法,如今看來,貴徒可與魔教教主熟絡(luò)得很,否則也不會同桌吃飯。泄露我們圍剿計劃的,果真是她吧?宋師兄要如何解釋?” 那人群中已有蒼松聲音傳來,“傷我的人,就是她?!?/br> 我心下一沉,看著莊世正走過來。唇白如紙,要由人攙扶,小步走了出來,當(dāng)面道,“如今你們可信了我的話,她是華山,乃至整個武林的叛徒。就是不知,華山派可有參與其中?!?/br> 眾人默然,我也無法解釋,就算一五一十說了,也絕不會有人信。有時候……名門正派會將這些事看的很重。只是師父和師兄師姐們……可信我? 師父默了許久,才道,“這是華山的事,我自會將她帶回華山問個明白?!?/br> 一人又是輕笑,“華山的事?那看來宋師兄是有心要包庇了。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那就唯有在下來代勞了?!?/br> 說罷,已起掌往我襲來。手還未到跟前,水東流抬手強拆,一掌將他轟回佇立成堆的人群中,沉聲,“誰都不許傷她?!?/br> 武林同盟唰啦拔劍,魔教眾人也是劍拔弩張。 客棧靜悄悄的,唯有氣氛僵硬非常,似乎已經(jīng)下一步,就要刀光劍影了。 我抬頭冷盯莊世正,“我就是那個叛徒又如何,以你們的身手,想捉我?做夢?!?/br> 說罷,腳下一動,抬掌往莊世正的腦門劈去。師父喝了一聲“不可”,閃身而出。我蓄力掌上,滑過師父糾纏而來的手,一掌拍在他心口上。 師父猛一退步,嘴角已溢出血跡。 師兄師姐們滿面愕然,“梨子!” 我怔了片刻,冷聲,“你們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從今往后,再無瓜葛。以前我非華山人,日后也不會是,再見,必殺之。” “梨子!” 我怔怔然看著他們,不知下一步要如何。既然無法解釋,那就讓我和華山撇清關(guān)系。華山家大業(yè)大,他們就算還想算賬,也不敢放肆??蓭煾溉绻疵N遥瑓s勢必要起爭執(zhí)。難道真讓他們認(rèn)定華山跟魔教勾結(jié)? 棄卒保車,只愿師父能懂…… 手上被溫?zé)岚?,隔著紗布也能感覺得到那暖意,我微微抬頭,水東流已拉著我往后走。 后面聲音氣憤,卻被魔教眾人阻攔。 我回頭看去,卻見師兄師姐滿目狐疑嫌惡,看的心頭刺痛?;仡^繼續(xù)隨著水東流往后院走,眼里已起了一片水霧。 從今往后,我再不是華山弟子。 再不能回華山。 再不能在回鄉(xiāng)探親時對加入青城派螳螂幫的小伙伴們驕傲的說——“我,花梨——是華山弟子!” 第21章 分道揚鑣 屋頂風(fēng)光好,視野廣闊。烈日打映在頭頂上,曬的整個人都暈乎乎的,連涌到眼眶的淚都被蒸發(fā)掉了。 水東流坐到一旁,往我手里塞了酒,拍肩,“渣渣,別難過?!?/br> 我偏頭看他,“要是讓我娘知道我不是華山弟子了,一定要被她追打三條街,太憂傷了?!?/br> “……你這么傻我會忍不住笑的。”水東流末了說道,“不必在我面前強忍?!?/br> 我抱著酒放眼前方,小鎮(zhèn)半面風(fēng)景盡收眼底,“你拿酒給我干嘛?” “一醉解千愁。” 我拍開封口,酒味醇香,飄入鼻中,“竹葉青?!?/br> 抱起小酒缸,酒聲嘩啦,灌了一大口入腹,香飄四溢,從喉中到肚子直燒,與刺在面上的強光相呼應(yīng),一瞬人都蒸騰得精神了。 水東流聲音略憂愁,“渣渣,喝小口點,會傷胃?!?/br> 原來水粽子也會安慰人,真是難得的發(fā)現(xiàn)。我手一伸,“你也喝?!?/br> 他頓了片刻,將酒拿了過去,仰頭喝了一口,竟然就不打算還我了,“好了,其實喝醉了也不是好事。” 我探身搶了回來,才喝了一口怎么夠。抱著小酒缸仰脖長喝,越覺辛辣,全部下肚,打了個酒嗝,還是精神抖擻,嗚咽,“水粽子你知道千杯不醉的人有多憂傷嗎?師兄他們都不跟我劃拳喝酒,師姐都敬我是條漢子?,F(xiàn)在想解解愁不過是多上幾次茅廁而已,不、開、心。” 旁邊沒聲,轉(zhuǎn)頭看去,就見水東流搖搖晃晃。我戳了戳他,“水粽子,你該不會是不會喝酒吧?” 他打了個哈欠,面上醉紅,狹長眼眸滿是笑意。看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家伙就是傳說中的沾酒即醉吧,“你不會喝酒還喝干嘛。” 我將酒放在一旁,掄袖子準(zhǔn)備把他扛下去,不然一個不留神他就滾到下面去了。 “渣渣?!?/br> 微有酒氣,隱約拂在面上。一會他的臉已快貼到鼻尖,“別怕,我會保護你的?!?/br> 我愣了愣,忽然想到剛才他護著我,眾目睽睽下英氣無比的說“誰都不許傷她”。撇開他毒舌傲嬌不體貼不穩(wěn)重不……好吧,其實找不到優(yōu)點,什么優(yōu)點都沒,那我還要留著過中秋嗎。 如此貶低了他一番,總算是覺得心緒平靜了。抓了他的手準(zhǔn)備扔背上扛下去,才發(fā)現(xiàn)他實在很重呀。流光劍差點沒把我的背給膈斷,忙將他穩(wěn)放,取了劍下來,四下看看,沒見著附近有人。小心放下,“等會回來,別跑喲?!?/br> 說完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神經(jīng)了…… 扛著個大男人從屋頂上跳下,引得萬眾矚目,找了家附近的客棧把他丟到床上,急忙回去取劍。 起步躍上屋頂,那灰黑的瓦片上面卻不見流光劍。努力一咽,抬頭遠(yuǎn)尋,遠(yuǎn)遠(yuǎn)十丈一道身影日下疾奔,隱約有光芒折射而來。不管那是不是我的劍,至少有希望。 如今內(nèi)力已經(jīng)上升了整整五個層次的我,要追人并不算難。只是那人的輕功也實在不錯,追了半個時辰才縮短了距離,幾乎把我累垮。 又過了半個時辰,已快到近處。轟然揮出一掌,急速滑過樹林,刮的嘩嘩直響。那人背后中招,痛叫一聲直直摔落地面。 我俯身點了他的xue道,將劍拿回,踹了他一腳,“敢偷本姑娘的劍,找打?!?/br> 那人面貌平淡無奇,就是個普通的年輕人,一雙眼睛倒是賊亮。我瞇眼看他,怒指,“又是你這只狐貍?!?/br> 他可不就是玉狐貍,那害我差點被魔教誤會砍成渣的江洋大盜。 “我不是。” “哼。”我伸手摸在他面頰上,找到水東流上回跟我說的但凡易容的人都是從這兒入手的地方,用力一撕,玉狐貍已痛的倒抽冷氣。假臉一去,就見了他那張過目不忘的妖孽臉,“還說不是你,你當(dāng)我眼瞎了呢?!?/br> 玉狐貍這才不甘心的看來,“你怎么知道是我?從來沒人能識破我的易容術(shù)?!?/br> 我吃了一驚,“這么明顯竟然沒人識破過?你戲弄的那些人眼神到底是有多差?” “……你可以侮辱我的易容術(shù)但是不可以侮辱我的顧客。” “哦。”我蹲身戳他的臉,“你長的這么好看,一點都不大眾,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以后還怎么立足?還是不要做盜賊了,多危險?!?/br> 他不屑道,“你先告訴我是怎么認(rèn)出我的。” “很簡單嘛,再怎么變,人的眼睛是不會變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