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計寒在手機上迅速打出一行字,發(fā)了過去:“因為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br> 幾乎是立刻的,他也收到了樓罄的短信:“因為他怕樓氏企業(yè)四分五裂?!?/br> 計寒輕聲嘆了一口氣,繼續(xù)同樓罄說道:“其實在他的深層意識里就有這種感覺,危機意識濃厚,國家周圍到處有人虎視眈眈。我也不是為他開脫,也許他藏尸的確是想逃脫罪罰,但是樓氏企業(yè)在他心目中非常重要,這點不容置疑?!?/br> 樓罄似乎不想再聊關(guān)于他的事,輕聲說:“不要想這么多了,你早點睡吧。” 計寒:“后天我要再去看管所見他一次,你去不去?” “……” 計寒:“你若不想見他,站在外面聽我跟他說話也可以。” “……我再想想?!?/br> 計寒這一夜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中一會兒是樓少卿怒氣勃發(fā),一會兒是陳素冰低聲哭泣,一會兒卻又見到十七歲的樓罄嘴角帶傷躺在他的懷里,臉色蒼白。 終是一夜無眠,心緒百轉(zhuǎn)。 在家里休整了兩日,計寒再一次看到了樓少卿,不過卻是在看管所的會客室里。 樓少卿的情緒仍舊非常穩(wěn)定,淡淡地向外望了望,笑著說:“樓罄呢?這次沒有來?” 計寒說:“沒錯,他沒有來。我來是想告訴你,你的精神狀態(tài)非常正常,如果你認罪,被判做故意殺人罪的機會非常高,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br> 樓少卿笑了笑:“我?guī)缀踔媚阌谒赖兀汶y道不盼著我死?” 計寒也笑了笑:“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怕你不明不白地死了,將來有一天樓罄會后悔。你死不死與我沒有關(guān)系?!?/br> 樓少卿有一種莫測高深的目光看著他,笑著說:“之前樓罄以大局為重,險些跟江梓靈訂婚。你明白嗎?這孩子身體里流的是我的血,將來為了大局,遇到迫不得已的事情,也會做出跟我同樣的選擇?!?/br> 計寒冷冷地望著他。 樓少卿笑著說:“你還能相信他么?” 計寒笑了笑:“這就是你的目的?讓樓罄知道,遇到難辦不能解決的事情,他也會犯跟你同樣的錯誤?!?/br> “他一直自命清高,覺得自己比我干凈、比我有原則,把我看成是無恥下流骯臟無比的人。但他在被我威壓、被我威脅的時候,又能做出什么好的抉擇?”樓少卿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讓他嘗嘗你死的滋味?!?/br> 計寒咬了咬牙:“失去了妻子,兒子又恨不得想把你殺了,七年來一直與你虛以為蛇,你感覺如何?一個親人都沒有,孤單蕭索,是不是痛不欲生呢?” 樓少卿的笑容立刻凝固,淡淡地望著他。 計寒又說:“樓罄18歲生日的時候,你送了他一輛價值兩百萬的車做生日禮物,還把5%的股份給了他。那時候你是真的想拉攏他的心,跟這個兒子好好相處吧?” 樓少卿笑著說:“我們父慈子孝,表面功夫豈能不做?” “可惜樓罄表面上雖然對你感激萬分,回頭卻立刻檢查這輛車有沒有被人做過手腳,半年之內(nèi)都不敢開,直到確定沒事才試開上路。那時你的心冷了吧?”計寒不等他回答,繼續(xù)道,“長大之后,樓罄暗中搜羅了手下,調(diào)查當年的陳素冰失蹤的案子,還試圖恢復(fù)記憶。你的兒子鐵了心地想把你送進監(jiān)獄,我實在想象不出來,你的心情究竟如何。” 樓少請的臉色微微陰沉。 計寒輕聲道:“現(xiàn)在我終于弄清楚了,你對樓罄并不是怨恨,而你的兒子總是站在道德的最高點俯瞰你、怨恨你、鄙視你、覺得你惡心,你根本就受不了?!?/br> “……你說夠了沒?” “還沒……”計寒從容不迫地望著他,“你們的關(guān)系從七年前開始,就再也無法修復(fù)了。你永遠是殺了他母親的那個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樓少卿怒不可遏,站起來道:“我們七年前就已經(jīng)不是父子了!”說完他向著獄警喊道:“已經(jīng)說完了,帶我回去!” 計寒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終于慢慢走出來。 樓罄靠著墻壁站在一旁,兩人望著窗外飄起的飛雪,一聲不吭。 計寒問道:“都聽到了嗎?” “嗯?!睒求垒p輕點頭。 計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父親想認故意殺人罪還是過失殺人罪,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guān)。你將來打算怎么辦?” 樓罄笑著說:“想住進你的公寓?!?/br> 計寒邁開步子往前走:“我不懂,你自己的公寓那么大,為什么一定要住進我的公寓里來?怎么從來不要求我搬過去?” “是嗎?弄不懂嗎?”樓罄笑著跟在他的身后,“這輩子最好的回憶都是在你公寓里發(fā)生的呢。而且我們幾乎在公寓里每一處都曾經(jīng)親熱過?!?/br> 計寒:“……” “今晚我去給你做飯吧?” 計寒敷衍道:“改天吧,改天。” 平靜安穩(wěn)的日子過了半個多月,計寒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室友忽然提出來要搬家,原因是小區(qū)里有座同類型的公寓要出租,房東的人特別好,整間公寓都要租給他,價格卻非常便宜。 計寒沒辦法,只好讓他走了。 于是樓罄死皮賴臉地住了進來,住在他原來室友的房間。 整件事蹊蹺得很,計寒調(diào)查了半天,卻也沒找出明顯的破綻。這天晚上一切收拾完畢,兩人正在吃晚飯,計寒逼問道:“我室友搬走那件事,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 樓罄面不改色地說:“無關(guān)。” 計寒狐疑道:“無關(guān)?我之前的室友描述了一下他房東的長相、身高,我怎么聽都覺得像安閑,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是嗎?那可能長得相似吧?!睒求腊殉茸觿兞似?,將橙瓣一片片散開,喂了計寒一口,“好吃吧?” 計寒抓著他的袖子:“你不要轉(zhuǎn)移話題。” “怎么轉(zhuǎn)移話題了?”樓罄繼續(x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大概是老天見我可憐,讓你室友搬走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呀,計老師?” 計寒皺眉不想理他,要站起來收拾碗筷,樓罄順勢把他拖到自己的腿上,緊緊抱著笑道:“計老師,今晚陪我一起看書?!?/br> 計寒:“……” 一切收拾完畢,兩人蜷縮在沙發(fā)上,裹了一張被子看書。樓罄看的都是經(jīng)濟類和法律類的書籍,艱澀難懂,但他卻非常自律,也學習得非常認真,時不時凝神思考。 計寒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閑著,覺得沒自己什么事,便拿了一本小說慢慢地看。兩人的雙手交握,互相依偎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正在這時,樓罄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按下通話鍵,目光卻仍舊落在書本上,平靜地問:“出什么事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樓罄卻臉色微微一變,慢慢坐了起來:“是么?沒救了么?嗯……知道了,我明天就去看看。” 計寒坐起來問道:“什么事?” 樓罄沉默了很久,終于緩緩地說:“樓少卿趁人不注意收藏了一根鐵絲,今天晚上在他洗澡的時候,在浴室……上吊死了?!?/br> 竟然自殺? 計寒聞言微微一驚。 其實這些年,樓少卿怕也是空虛痛苦了很長時間,其中的寂寞心酸不為人知,有些事不是說時間久了就能淡了。這一次的自殺,正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計寒嘆口氣:“內(nèi)部情緒不穩(wěn)定,時常處在毀滅的邊緣……樓少卿這個人,不是把別人燒盡,就是把自己燒盡,一不小心就玉石俱焚?!?/br> 樓罄把計寒抱在懷里,一聲不吭地靠著他。 又過了許久,計寒輕聲道:“樓罄……你知道進行夢境窺視時,通常見到的第一個夢境,是最幸福的那一個么?” “是么?”樓罄輕聲問著。 “嗯?!?/br> 第一個夢境。 二十四年前的一個下午,秋高氣爽。 年輕的男子看起來大約二十出頭,喜滋滋地靠在身懷六甲的女人身上,耳朵貼著她的肚子:“老婆,這小子怪不老實的,將來一定是個調(diào)皮搗蛋鬼!” 女人捂著嘴笑了笑,一副大家閨秀的靦腆樣子:“是個男孩子,當然不如女孩子文靜?!?/br> 男人又側(cè)著耳朵聽,笑道:“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馬上就要有兒子了,想想有點不知所措?!?/br> “你別只顧著玩,給他的名字想好了嗎?” 男人笑著說:“想好了,就叫做罄宇?!?/br> “罄宇?” “是啊,罄宇,意思是‘整個世界’?!蹦腥艘荒樞腋5乇е?,手掌在她的肚子上摩挲著,“你,還有我的乖兒子,將來就是我的整個世界?!?/br>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jié)了。 這算是第一篇現(xiàn)代文,謝謝大家的支持。文章還是有很多生硬不足的地方,謝謝大家提出的寶貴意見,有空時把文章、特別是樓少卿深層意識那里再精修一遍。 這文就是寫了一個殘破家庭的故事。其實故事本身很簡單,攻和父親因為各種恩怨反目成仇,借助了受的力量終于奪權(quán)成功,一開始對受有目的,后來卻不知不覺動了真心。是個老梗。 每個人都會有受到誘惑、被逼無奈的時候,會違背心意去做一些不應(yīng)該、甚至自己都會難受的事,但是一步錯,步步錯,顧此失彼,就會回不了頭了。 攻的渣渣爸以自己的生命教育攻:不能出軌,無論多么辛苦都不能出軌,否則將來就是跟我一樣的下場。 也可以說,這是一篇虐攻文。 書香門第【歲夢】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