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周洛心都快撞出胸腔,與那雙桃花眸匆匆對視半秒,迅速道:“很好。” 說完便只敢埋頭干正事兒了。 帶子順利取出,周洛把磁帶盤給她,說:“你把帶子卷回去,我看下機子?!?/br> 南雅認真照做,手指插在卷帶齒輪里轉(zhuǎn)著,卷半天帶子挪進去一小點。 周洛一下笑出了聲,又想忍住,不停拿手背搓鼻子。 南雅抬頭看他。 周洛拿起鉛筆對她晃了晃,笑容更大:“用這個?!?/br> 他把磁帶拿過來,把鉛筆插在齒輪里一轉(zhuǎn),帶子迅速卷進去一大截。 “喏?!彼€在笑。 南雅:“……” 南雅接過鉛筆和磁帶,這回很迅速就把帶子卷好了。 周洛兩三下把機子拆開檢查。 南雅瞧了一會兒,問:“你這兒有國外樂隊的磁帶么?” “有啊,誰的?” “披頭士、滾石樂隊、杰克遜、貓王,都行。”南雅平淡地說。 周洛抬起頭來,眼神古怪,像看著一個外星人。 “怎么了?” “你喜歡 搖 滾?”周洛這話每個字都透著不可置信。 “又要搬出什么理論?只有未成年人才能喜歡?”她反問。 “只是有點意外。你——看著不像?!焙沃故且稽c兒,如果周洛腦袋里有個小人,那小人此刻下巴都要掉了。 她站在貨架前,淡笑一下,問:“那我是不是要變得像一點再過來。” “那倒不用。”周洛說,“你就當我不存在?!?/br> “啊,好?!彼龊跻饬系嘏浜纤耐嫘?,“那你也不要告訴別人。” 周洛輕聲笑了一下,又問:“你還喜歡什么哪些?” 南雅:“很多啊,滾石、mj、老鷹——” 和他一樣。 周洛緩緩低下頭,挑挑眉毛,又無聲地做了一個“哇哦”的口型。 周洛修到半路起了心思,抬眼看南雅,她正在挑磁帶,他垂眸想想,撥了一個零件后把機子原封不動裝回去了,“修好了,再卡帶的話,來找我?!?/br> “謝謝?!蹦涎沤舆^單放機,要拿錢包。 “算了,是小問題?!?/br> 南雅也沒堅持,買走好幾盤磁帶。 南雅走后,周洛靠在椅子里轉(zhuǎn)筆,一想到以后她會常常拿著卡帶的單放機來找他,他就忍不住一個人笑得停不下來。 第5章 然而事情并沒按照周洛的計劃進行,南雅沒有再次拿著單放機來找他修理。這叫周洛百思不得其解,且隱隱煩躁。而意識到這份煩躁,叫他更加煩躁。 月考前,周洛去圖書館復(fù)習(xí),張青李和陳鈞也跑去湊熱鬧。 路上,陳鈞對周洛說:“我問我爸了,胡立帆三個月前得了嚴重的鼻炎,后來就聞不見氣味了?!?/br> 周洛稍稍意外:“沒聽說?!?/br> 陳鈞道:“不是大病,也就醫(yī)生和親屬好友知道,外人哪里曉得?!?/br> 張青李湊過來,問:“誒,現(xiàn)在鎮(zhèn)上傳的什么邪氣的花布,是真的假的?” 陳鈞說:“真的。胡立帆手里抓著一塊新的花布,鎮(zhèn)上的服裝店裁縫店床上用品店都問過了,沒人認得那塊布料?!?/br> 周洛琢磨不明白,問:“現(xiàn)在按意外算?” 陳鈞說:“嗯。他死的那晚,親朋都沒約過他,死亡時段里別人也都有不在場證明。這事兒意外成分大?!?/br> 很快走到學(xué)校,這話題便擱下了。 周洛一上午做了三套卷子,張青李一套都沒做完,陳鈞更不用說,一直在看漫畫。 張青李驚嘆:“你速度太快了吧?!?/br> 周洛皺著眉,不太滿意:“應(yīng)該買紅皮的測驗題,這版太簡單,白白浪費時間?!?/br> “嘖嘖嘖,你成績好。這還簡單,我們別活了。” 她語氣酸,周洛也懶得搭理。 張青李見他低頭翻著剩下的卷子不說話,又趕緊挽回道:“那別做題了,反正在圖書館,去看書好了?!?/br> 周洛不感興趣:“都是些故事會,有什么好看的?” 張青李:“有個師兄閱覽室,里面都是往屆學(xué)生捐的他們喜歡的書,很多都蠻有意思的。陳鈞,對吧?” 陳鈞抬頭:“我上次還看到大英百科全書的其中一本?!?/br> 周洛收卷子:“走吧?!?/br> 那本書被人借走了。 周洛在書架前轉(zhuǎn)了一圈,無意看見一本極小極薄的冊子,周洛抽出來一看。 《拾詩》 翻開發(fā)黃的小詩集,掃一眼前言,說收錄的是國外的冷門詩人與詩,再翻一頁,竟看見—— “南雅 1993” 嗬,這巧合! 周洛心虛地回頭看,張青李和陳鈞在另一邊看書,沒注意他。 周洛隨手翻開一頁,登時臥了個大槽, “夜晚來臨之前,我要干你?!?nbsp;那首詩如是寫著。 少年驚愕,緊張,好奇,興奮,目光迅速往下掃,那是一首外文翻譯詩:“你打開,他命令我,打開,更深入, 他隱秘地進攻,推進。 潮濕, 像吻的狂熱 在身上 交疊, 我被拋至高峰?!?/br> 窗外的蟬吵瘋了,周洛耳熱心跳,猛聽身后有動靜,驚忙闔上詩集,抽了本書遮擋。 “你臉怎么紅了?”張青李奇怪,“耳朵根都紅了呢?!?/br> “熱?!敝苈迥缶o那本書,拎著t恤領(lǐng)口扇了扇,“這鬼天氣?!?/br> 老天爺無辜遭罵。 “這鬼天氣,”張青李也跟著說,“都九月底了,怎么還那么熱?” “秋老虎呀。”陳鈞說,“過了十月中旬就好了?!?/br> 周洛如立針氈,無心多聊,佯裝找書走去另一頭,一面想再看看這詩集到底什么鬼,一面又遺憾今天不方便借回去。 張青李和陳鈞都在,周洛不想讓他們知道。想下次單獨再來,又怕中途被別人借走,便找了幾本最無聊的書挪到角落打掩護,又把那小詩集塞進夾縫塞到看不見了為止。 午飯周洛沒什么胃口,草草扒了幾口就上樓了。周父以為他學(xué)習(xí)上遇到難題,沒敢過問。 周洛躺在涼席上,望著頭頂呼呼轉(zhuǎn)動的吊扇,琢磨著那首yin逸放蕩的小黃詩。 南雅啊南雅。 她怎么會看那種詩?她還有多少面是不讓人知道的? 少年燥熱難安,煎魚似的在床上來回翻騰了十幾遭也沒睡著,推窗一看,外邊日頭正曬。周洛胡亂套上衣服,從窗戶翻到露臺上,兩三步跨下樓梯出去了。 周洛頂著高溫,在小賣部里足足吃了四根綠豆冰,琢磨著找什么理由去街尾的南雅店里。 沒想出個結(jié)果來,卻得到一個致命消息,幾天前周洛上課時,南雅在林桂香店里買了個新單放機,說是原來那個才修好就又壞了,她干脆扔了。 林桂香說起時,周洛忍著掐死自己的沖動,一言不發(fā)。 小賣部里一群婦女在吃西瓜,閑聊著八卦,說誰誰的新發(fā)型好看,誰誰的新衣服好看,也不知怎么爭執(zhí)了起來。 陳玲嫌棄米店老板娘阿春打扮不好看,阿春一觸即發(fā):“我跟你不一樣,我心思都放在好好過日子上,這一天天的,又不是上臺子唱戲,給誰看呢?!?/br> 陳玲當即嗆回去:“呵,弄成個黃臉婆,上戲臺子也沒人看,要不你男人怎么成天就盯著南雅看呢,想著法兒地繞路往她店門口走。” 不得安生! 周洛起身就往外走。 大中午熱得要命,周洛一身的火氣,又不想回家,于是找了陳鈞,約他去后山的溪里游泳。 起初只有他倆,結(jié)果走在巷子里遇上同學(xué),傳來傳去,大家相約而至,到后來,竟有十人之多。 十六七歲的少年們,叫囂著,打鬧著,臭罵著,脫了衣服只留短褲,下餃子一樣撲進溪水里。 張青李姜冰冰等好幾個女生也來了,女生的加入讓山里的空氣都充斥著曖昧的氣息,男生光著上身,女生的短衣短褲薄薄一層緊貼在身上,清澈的溪水里全是青春的rou體。 懵懂,試探,危險。 只有周洛格外清醒。 好像見識過南雅之后,他就長大了,成熟了,從這群青春懵懂的小屁孩中抽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