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畫的真好?!鄙蛎肪潎@不已。 一人直接無視自己,一人把自己都忘了,曾凡看著兩個湊在一起看畫的黑腦袋搖頭,一面又慨嘆不已。 駱謙兒子原來就是那日錢袋子的主人,想不到那一日見面的幾個人,后來竟都湊到一起,就差那個賊了,曾凡心中暗叫緣份。 沈梅君和駱展鵬說了會兒話,方記起曾凡,忙給駱展鵬作介紹。 曾凡開門見山道:“你若是想活命,就別下場考試。” 駱展鵬咬牙,看了看他,又看沈梅君。 “曾公子是真的對我們好?!笔碌饺缃?,沈梅君也只能狠心打碎駱展鵬的科舉夢,“你爹還是獲罪之身,主考的要得一個顧相那樣的人不易,怕是不會讓你得中的。” “只是不得中也罷了,告發(fā)你爹的杜順,如今已連升三級,成了吏部尚書了,他能看著你平步青云然后再來找他報仇嗎?”曾凡不客氣地道。 沈梅君先前只想到皇帝那一層,給曾凡提醒,嚇了一跳,駱家兒女落魄無能也罷,有少許出息,杜順定要想法斬草除根的。 “我不能參加科考?”駱展鵬喃喃問,呆呆癡癡茫然失措。 十二歲的少年,每日想的就是發(fā)憤讀書求取功名,然后讓母親和jiejie過上好日子,后來聽jiejie說了沈梅君很多事,朦朦朧朧中又多了一個想法,讓沈梅君也過上好日子。 如今曾凡卻告訴他,他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在做無用功,霎那間只覺天崩地裂。 沈梅君見他失魂落魄,心中不忍,拉過他的手輕輕摩挲安慰。 她沒有兄弟姐妹,心里把駱展鵬當(dāng)親弟弟,只是,駱展鵬雖小了她三歲,個頭卻比她還高,外人看著便是郎情妾意,說不出的暖昧,曾凡看不下去了,回身徑自上馬車走了。 “不參加科舉,咱們還能做別的,你畫畫那么好,咱們賣畫也可以?!鄙蛎肪参康?。 “一幅畫才賣得幾十文,好時也不過一天賣一幅兩幅,壞時好幾天賣不了一幅?!瘪樥郭i澀澀地看沈梅君,“只能幫襯貼補家里,要靠這個過日子哪能夠?” “咱們可以想辦法,或者做買賣?!鄙蛎肪v傅望舒做生意的事,傅老太爺起家前也是白丁,傅望舒接手傅氏商號時,傅氏也只得眼前一半榮光。 同樣的貨物,傅氏商號總能賣得比別家好,因為傅氏懂得在包裝、知名度、心理滿足度等想辦法,他們可以向傅望舒學(xué)習(xí),只要努力,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梅君jiejie,你懂的真多。”駱展鵬眼里愁緒漸淡,傾慕之色更濃。 “等你再大些,比我懂的還要多?!鄙蛎肪Φ溃骸拔乙矔嫯?,咱倆的畫風(fēng)很接近,都是筆觸細膩旖旎緾綿的畫風(fēng),咱們可以合用一個名號,我得空也畫畫,畫了和你的擱一起賣,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駱展鵬開心起來,興奮地問沈梅君要用什么名號。 “慢慢想罷。”沈梅君笑了。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駱展鵬開心了許多,聽沈梅君說要去買東西,急急忙忙把畫收起來裝紙箱,要陪沈梅君一起去買東西。 有人陪著再好不過,沈梅君也沒推辭。 兩人走了許多路,盡量少花錢多辦事,天快黑時才把東西買齊。 駱展鵬送沈梅君回傅府,經(jīng)過東大街的翰墨齋時,沈梅君想起自己要作畫給駱展鵬賣,還沒有顏料用具,便停了下來。 沈梅君正要進去進門,突地又停下。 里面正在爭吵,沈梅君凝神細聽,原來是掌柜父子在口角,兒子是上期科舉第二十名舉人,外放的縣令,嫌掌柜做生意人丟了面子要讓他跟到任上享清福,掌柜的不舍。 人家在爭吵,禮貌上需避開,沈梅君想離開,腦子里突然浮起一個想法,不由自主定睛往里面看去。 翰墨齋里面畫架幾屏樣樣講究,還有人造山水小景,環(huán)境營造得甚是清幽典雅。 這樣的畫廊若能接手,穩(wěn)賺不賠的。 只是他們拿不出許多銀子,沈梅君愁眉,欲待丟開,心下著實不舍。 此時為難的若是傅望舒,他會怎么做,沈梅君默想著,片刻后豁然開朗,拉了駱展鵬上前敲門。 沈梅君跟翰墨齋的老掌柜提議,里面現(xiàn)有字畫接著賣,收入是老掌柜的,他們不付租金替為經(jīng)營,同時賣自己的畫,約定期限一年賣完原有的字畫文房四寶等貨物,一年后畫廊就轉(zhuǎn)給他們,租賃或購買均可,年租是四百兩銀子,購買是五萬兩銀子。 多年經(jīng)營一下子轉(zhuǎn)出,老掌柜不舍,這么慢慢的過渡,他心里好受些,沈梅君的提議甚合他的意思,估價也很合理,只是,老掌柜看沈梅君和駱展鵬一個年糼一個是閨閣女子,眉頭松開復(fù)又皺起。 “我這里面光是字畫貨物價值就有一萬兩,你們交多少押金?” “不交押金,只是立買賣約找公證保人,我姐弟倆這邊的保人是冀國公的孫子御林軍衛(wèi)尉曾凡曾公子,可否?”沈梅君笑問道。 掌柜兒子聽沈梅君抬出冀國公府,眼睛一亮,對老掌柜道:“爹,他們?nèi)羰悄苷埖眉絿脑l(wèi)尉作保人,就依這位姑娘的提議。” 沈梅君大喜,請掌柜父子倆稍等,明日便請曾凡同來作保。 “那位曾公子肯嗎?”出了畫廊,駱展鵬憂心忡忡問道,他雖是年糼,卻曉得這保人做了,便等同欠債人。 “肯的,曾公子是熱心人。”沈梅君笑道,心里對曾凡毫不掩飾的愛護很感激,也很肯定,曾凡定會出手相助。 沈梅君不用等到翌日早晨就見到曾凡了,曾凡到傅府找她,在流觴軒許久等不到她離開,在傅府門口與正準(zhǔn)備和駱展鵬告別的沈梅君碰個正著。 曾凡笑道:“這一整天都做什么去了?我等了你一個多時辰?!?/br> “遇到好事了。”沈梅君興奮地把要租翰墨齋的事說了,請曾凡幫她和駱展鵬作保人。 “你要離開傅府?”曾凡皺眉,“傅望超對你不死心,你還是留在傅府里,有望舒護著你安全些?!?/br> “我不離開,給展鵬經(jīng)營,展鵬雖然年紀(jì)小,可進退有度,又是詩禮之家出身……” “得,不用說,你覺得能行就做?!痹膊荒蜔?,打斷沈梅君對駱展鵬滔滔不絕的贊揚,道:“明日我要當(dāng)值,現(xiàn)在走罷,帶我去簽下協(xié)議?!?/br> 掌柜的兒子也是官場的人,與曾凡沒交情,不過打過照面,認(rèn)得曾凡,知曾凡雖只是六品衛(wèi)尉,在御前卻頗得臉。能攀上一品國公府,對一個七品知縣也大有好處,當(dāng)下兩人一番客套后,即刻簽下協(xié)議,約定翌日點盤字畫,給字畫作價,沈梅君他們以后賣老掌柜原有的字畫不得低于作定的價格。 拿著簽好的協(xié)議出了翰墨齋,沈梅君喜色滿面,沖曾凡行禮道謝。 曾凡生生受了她的大禮,朗聲笑道:“幫了你這么大的忙,一個謝禮就算完了,我的面子是不是太不值錢了?” 沈梅君知他是調(diào)笑,只笑了笑不說話,駱展鵬卻警惕地閃身擋到沈梅君面前,像是曾凡要敢說出以身相許的話,就要和他拼命似的。 “白眼狼,我才幫了你們,就拿我當(dāng)仇敵?!痹侧托?,心里卻很高興,駱展鵬若是趨炎附勢之人,他還懶得幫呢。 第十五回 “白眼狼,我才幫了你們,就拿我當(dāng)仇敵?!痹侧托?,心里卻很高興,駱展鵬若是趨炎附勢之人,他還懶得幫呢。 沈梅君笑著推開駱展鵬,讓他快些回家,夜深了,怕他娘掛心。 駱展鵬不想曾凡和沈梅君單獨呆在一起,眼巴巴看著沈梅君道:“梅君jiejie,你呢?這么晚了回傅府不便吧?明天咱們還得一起到畫廊作價清盤貨物,和我一起到我家好不好?” “不行,我不回去,我娘會掛心。” “那我和曾公子一起送你回去吧?!辈坏壬蛎肪磳?,駱展鵬帶頭往傅府走。 曾凡見慣風(fēng)月的,眼神麻利著,暗道小崽子年紀(jì)不大,醋勁可真大。 三人一起往傅府走,到大門外要分別時,沈梅君方想起,曾凡本來是到傅府里找她的。 “曾公子,你方才找我有事嗎?” “沒事,想著二百兩太多你不要,給你拿幾兩碎銀子用,現(xiàn)在你們有營生了,也用不著了。”曾凡笑道,揮手讓沈梅君進去。 曾凡來找沈梅君不是要送什么銀子給沈梅君,原是想起沈梅君要把駱青意塞給傅望舒做妾的事。 他還沒有通房,上頭長輩在給他張羅女人,他想讓沈梅君問下駱青意,愿意給他做通房嗎,若愿意,他便花錢贖她出傅府。 國公府的份例,通房大丫鬟月例有二兩銀子,四時衣裳首飾等分例不少,賞賜也多,他尋思著反正總得按長輩意思要個通房,莫若就收了駱青意,省得沈梅君再打傅望舒的主意惹惱傅望舒。 沈梅君進去了,駱展鵬急急忙忙就往家趕,曾凡卻走得很慢,心里有些莫名的惆悵。 沈梅君也好駱展鵬也好,他們看著很辛苦,卻能按自己意愿努力打拼謀劃前程,他卻得按長輩的意思來,走著自己不喜歡的仕途之路,著實無趣。 曾凡沒走多遠,背后忽傳來沈梅君的喊叫聲。 原來沈梅君進傅府便去找駱青意,駱青意聽沈梅君說自己弟弟要開畫廊賣畫,當(dāng)時就急得哭起來:“不行,我娘盼著他科考有出息了,給我爹翻案呢?!?/br> 她也不聽沈梅君分說解釋,跑去和高升媳婦告了假,夜里就急匆匆出府往家里趕,要讓駱展鵬改變主意。 已近戌時,沈梅君見她一個姑娘夜里外出,急得忙追攔她,卻哪攔得住,曾凡聽得她的聲音時,她正使勁拉著駱青意要把她拉回傅府。 曾凡只聽得幾句話便全明白了。 曾凡走過去拔開沈梅君,抓起駱青意就走。 “放開我,梅君,快救我。”駱青意見他惡狠狠的,嚇壞了。 “他是曾公子,別喊?!鄙蛎肪蔽骜樓嘁獾淖?,又急忙向曾凡道歉:“曾公子,青意不知是你。” “得了,沒你事了?!痹膊荒?,攆沈梅君:“你今日走了一天累了,回去歇著,我送她回家去?!?/br> 有曾凡送駱青意回家不需擔(dān)心,沈梅君略一遲疑,轉(zhuǎn)身回傅府。 夜深沉,燈籠光亮在樹葉縫隙灑落,閃爍跳躍,從大門到流觴軒的路上,竟連走動的和值夜的下人都沒有,腳步聲在寂靜里有些幽冷恐怖,沈梅君突然感到害怕,拉起裙裾正想奔跑,柔膩的輕笑劃破了夜的深暗,笑聲過后,一個人無聲無息落到她面前。 修眉入鬢,桃花眼微吊,面龐細膩紅唇高挑,若春日嬌花,沉暗的夜色也掩不住那份灼灼的艷色。 是傅望超。 “梅君,怎這么晚回來,可安好?”傅望超溫柔地關(guān)切地看她,眸光暖暖軟軟的,浸了蜜似的要把人甜粘住。 “梅君很好,四少爺安?!鄙蛎肪钌钗艘豢跉?,朝傅望超淺施一禮,不等傅望超再說話,大步調(diào)頭往回奔。 上次水榭里的經(jīng)驗告訴她,要越過傅望超,還不如回身,奔得快些走到大門了,那里有當(dāng)值門房,當(dāng)著人的面,傅望超總不好胡來吧。 背后勁風(fēng)襲來,沈梅君沒能跑開,傅望超一手勒住她的腰腹,一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往暗影墻根拖。 他想做什么?令人恐懼的認(rèn)知在寂夜里震蕩,沈梅君拼命掙扎起來,發(fā)髻散亂披瀉,周身氣力盡使卻怎么也掙不開鉗制她的那雙有力的手。 被狠摔到硬梆梆的地上,背脊銳痛頭部暈眩,整個人天旋地轉(zhuǎn)間,沈梅君猛一下出手朝傅望超面門抓去。 抓住可就是大花臉了,傅望超松手回護臉頰,沈梅君使了吃奶力氣把他掀倒,站起來悶頭飛奔。 她只跑出幾十步遠,面前又從天而降一堵人墻。 傅望超的手朝她脖頸抓過來,布料被撕碎的悉索聲尖利刺耳讓人絕望,寒風(fēng)侵過裸露的肌膚,刺入皮rou扎得人心口生疼。 傅望超的粗喘逼近,力量懸殊只能討巧,沈梅君拼了力抬腿往上頂去狠狠撞上傅望超的下物。 她再次得手,傅望超疼得彎腰,但是,只緩得一緩,她依然沒能逃脫。 她的長裙被高高撩起,傅望超一只腿擠進她的雙腿間。 絕望里突然有腳步聲由遠而近,沈梅君剛想大喊救命,傅望超被來人從她身上拉開了,下一瞬,啪地一聲沉重的悶響,來人一巴掌朝傅望超臉頰用力扇去,力道又猛又重,扇得傅望超整個人轉(zhuǎn)了兩圈才停下來。 “這是教訓(xùn),再有下次,別怪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傅望舒冷硬凌冽的說話如天籟之音。沈梅君眼角一片濡濕,模糊里看不清傅望舒的面孔,什么也沒想就一頭扎進他懷里。 傅望舒身體僵硬了一手,伸臂把她摟住。 “不怕,我回來了?!彼诙叺吐暤?,聲音有不易覺察的溫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