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珊瑚去問問大嫂可有什么事?”這個時候不招呼客人跑去跟個姨娘糾纏,周蓓兒對這位不知道輕重緩急的大嫂有些不滿,“若是沒有什么大事,就請大/奶奶上樓來吧?!?/br> 張影心現(xiàn)在也是一心的火氣,昨天都叫人到燕來居去說了,今天王府宴客,叫燕姨娘不要出來亂走動,沒想到今天她居然就大品品的帶了丫鬟出來逛蕩來了,自己的丫鬟下去提醒也不肯聽,非得要園北的小佛堂里上什么香,這個時候上香,分明是想在各府的貴客面前露臉!“姨娘若這么不懂事,我只能回母妃知道了?!?/br> “大*奶奶這是做什么?妾身也不過是忽然心中不安,想著到小佛堂里給菩薩敬柱香,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自己不過從自己院子里往小佛堂去,以前根本沒有人管的,今天是怎么了?想到名蘭收到的消息,燕姨娘要到小佛堂的心意更堅決了,左右她懷著孩子,丁氏想罰她,也要掂量掂量,“妾身出來之前也問過春嬤嬤了,她也說沒什么的,就算是今天府里宴客,這內(nèi)院來往的也都是女眷-” “是啊,大*奶奶,您抬抬手兒奴婢已經(jīng)扶了燕姨娘過去了,并不耽誤您招呼客人,反而像現(xiàn)在這樣,”春嬤嬤是老王妃院里的嬤嬤,在張影心面前頂多就是維持個恭敬,她對張影心特地跑來阻攔燕姨娘十分的不解,“姨娘如今懷著小公子呢,在這風口里一直站著,再冒了風-” 若不是曲氏將燕來居交給她,張影心才懶得理會一個姨娘的死活,今天別說她去小佛堂,就算她要去跳湖,張影心也只裝不知道,可偏偏宴客之前丁氏跟丈夫都說過一句,叫燕姨娘老實待在燕來居,這里頭就有些文章了,張影心雖然沒問,但心里卻是知道,她是“一定”要將燕姨娘“留”在燕來居的! “母妃之前就說了,今天不叫府里的人隨意走動,燕姨娘這大白天的怎么就忽然‘心里不安’了呢?”張影心悠悠道,“要我說,姨娘安生在榻上歇上一會兒,等到了晚上再去禮佛也不遲啊!” 張影心跟姨娘說話,黃宜恩卻在認真觀察燕姨娘,燕姨娘她之前也是見過的,聽張影心的意思,以前只是個供人玩樂的歌姬,偏偏好命的被送給了康王,承寵不多卻順利的懷了身孕,現(xiàn)在更是被老王妃護了起來,現(xiàn)在看她的面色,順利產(chǎn)子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這個時候,黃宜恩卻再也不敢上來助言,春嬤嬤可是老王妃身邊的人,萬一回去跟曲氏說自己什么- “姨娘,奶奶,”幾個還要廝扯,就看到西邊兒有個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來,只喊了一聲,卻被后頭追上來的一個青衣人一劍劈中倒在地上。 “這是怎么了?有刺客?”該來的還是來了,因為一直猜測王府會出事,楊驕比箬風樓上的其他人要鎮(zhèn)定的多,“大家快躲回去,不要出來!”她們這些人還是不要引起刺客注意的好。 燕姨娘是歌姬出身,自小飄零,見識膽色也比旁人足些,那刺客人還未到,她已經(jīng)迅速躲到張影心身后,緊緊抓了她,“大奶*奶救命!”張影心可比她的命金貴多了,刺客就算是要挾持人質(zhì),也得先選了她張影心。 黃宜恩看到青衣人手里的長劍已經(jīng)嚇的兩腿發(fā)軟,向后退了幾步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可到底怕丟了性命,努力往自己丫鬟身后爬。 張影心這個時候快恨死燕姨娘了,一個賤人敢拿她當擋箭牌,“你快開我,小心我要了你的命!”說著翻身一巴掌打在燕姨娘臉上。 燕姨娘身子靈巧,生生受了她一掌,順勢一拉將張影心拉倒在她的身上,這樣一來,張影心就成了她不折不扣的人rou盾牌了,“奶奶莫要打妾身,大*奶奶!” 青衣刺客是周昧一早安排好的死士,也得了命令仙客樓事有不諧,就順勢逃到燕來居去不論是殺了燕姨娘還是將刺殺的事栽在燕姨娘身上都行,可他萬沒想到會遇到這么個場景,兩個穿金戴銀的貴婦扭纏在地上,竟然難分難解,叫他想動刀都無法下手。 “你們快起來,燕姨娘在哪里?”后頭的追兵眼看就到了,青衣刺客也急了,一抖手中長劍喝道!一個是大奶*奶,另一個是誰? ☆、第44章 四十四桃色 四十四、 真是沖著自己來的?燕姨娘呆了一下,一把抓到張影心臉上,讓她無法開口“那邊那個,燕姨娘你快跑,他是來殺你的!”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跟她腹中的兒子,她可是什么事兒都干的出來。 黃宜恩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身子已經(jīng)被提了起來,“我不是,不是我,來人??!燕姨娘你怎么陷害我?。俊?/br> 就在黃宜恩掙扎之時,周承輝跟康親王已經(jīng)帶著人趕到了,燕姨娘伶俐,已經(jīng)丟開張影心,沖到康親王跟前,“王爺,有人要殺婢妾,他口口聲聲要找我,卻抓錯了黃姑娘,王爺救命!” 說罷回頭向那刺客大喊道,“你千萬莫要害了黃姑娘,我在這里!”有康王在身邊,還有諸多侍衛(wèi)在,燕姨娘徹底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了。 不說黃宜恩,張影心,就連青衣刺客都被燕姨娘變臉的速度給驚著了,可這個時候黃宜恩是萬萬不能放了的,“想叫我放了這女人,你們先放了我的兄弟!”雖然收了主家的重金,也有了必死了決心,可人哪有不惜命的? “你快將黃姑娘放開,我且饒你一命,如若不然,”周承輝從侍衛(wèi)手里將他的同伙抓過來,手起刀落,鮮血四賤中,那同伙已經(jīng)人頭落地,“你束手就擒,再供出指使的人,我給你個全尸,不然的話,錦衣衛(wèi)一百零八道大刑,會叫你們?nèi)^一遍!” “既然橫豎都是死,有個墊背的也是不錯,”看著瞬間身首異處的兄弟,青衣刺客凄然一笑,做這樣的營生,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是一早就注定了的,他盯著周承輝半天才道,“你倒是個人物兒,”行刺之前他也是盯了周承輝許多天的,卻沒想到這小子年紀不大,卻有一身好武藝,是自己輕敵了。 “不過是僥天之幸罷了,我不拼命,難道叫你上樓去刺殺各位長輩不成?”周承輝淡淡看了一眼隨后趕來,身邊侍衛(wèi)重重的幾位王爺,“不論你的目標是我還是幾位王爺,這位黃姑娘無辜被牽連其中,殺了她于你又有什么好處?” “就是,你拿著姑娘便以為能保命不成?你想殺的可都是皇親國戚,這罪夠你死十回了,”周成梁雖然一直躲在樓里,可也被嚇的不輕,現(xiàn)在跟著昌王過來了,看到的又是一地血,已經(jīng)恨不得將這刺客剝皮揎草才解恨,哪里會管一個不相識的女子的死活? “表姐,表姐救我,姐夫!”黃宜恩已經(jīng)被明顯感覺到攥著她胳膊的那只手快要將她的胳膊捏斷了,心里大急,見張影心已經(jīng)被丫鬟扶起,連忙向她求救。 黃宜恩出身不顯,可黃綱卻是自己要拉攏的一支力量,如果黃宜恩在自己府里無辜喪命,以后黃綱只怕再不能為他所用了,周昧揣度之后向前一步道,“這位壯士,你先放了黃姑娘,咱們一切好商量,上天有好生之德,” “哼哼,周大公子還真是會說話,敢情被他一劍刺中的不是你的兄弟?為了個表妹,就要放走將傷了自己弟弟的仇人放走?”周昧話音未落馬之儀已經(jīng)冷笑一聲,不屑的瞪了周昧一眼,向康王道,“王爺怎么說?” “之儀說的是,不能放了他,傷了我的徇哥兒他還想活著?”那邊老王妃曲氏跟一眾命婦已經(jīng)趕到了,聽到馬之儀的話指著周昧罵道,“我呸,你個不友不悌的東西,自己親兄弟還在那兒躺著呢,你想叫人放了傷他的人?小心叫我查出來這事兒跟你有半分關(guān)系,我叫你給徇哥兒填命??!” “母親您在說什么?必亮跟徇哥兒都是我的兒子,他們自小一處長大的,必亮這么說不過是不想看著宜恩在咱們府上遭了難,她畢竟,”周徇雖然傷了,但并不要命,丁湘云怎么能叫曲氏公然的將一盆臟水潑到自己大兒子身上,“徇哥兒只是傷了-” “你給我閉嘴!她畢竟什么?不過是張氏引進府的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當她后頭做的破事兒我不知道呢?我徇哥兒一根頭發(fā)絲兒都比她貴重!”若不是眾目睽睽,曲氏早就一巴掌招呼到丁湘云臉上了,“克寬,你是一家之主,今天的事兒你說了算,我可跟你說,徇哥兒小小年紀被差點兒被人害了性命!” 被曲氏當頭一通罵,周昧也后悔剛才為了名聲說了漂亮話,眼前這個人是直接跟自己派去的人接頭的,只要他死了,也就萬事皆了,“祖母責的是,孫兒只是想著表妹畢竟是來做客的,叫客人在咱們府上有個什么閃失,咱們對黃家不好交待,至于這賊子,”周昧看了一眼被周承輝的人押著的另幾個刺客,“孫兒看著他像是個為首的,若是拿了他,那些人不要也罷?!?/br> 周昧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一直旁觀的昌王已經(jīng)回過味兒來,將平日周昧的心思跟今天的事一聯(lián)系,便大概猜出了今天刺殺的始作俑者,他冷冷看向押著黃宜恩的刺客,“敢在康王府對咱們不利,哼,就算死了本王也要挖地三尺誅他九族!”這個人今天是必死的,不能叫他落到周承輝的人手里,“來人,給我放箭!” 這是要滅自己的口了,青衣刺客仰天大笑,他們做這一行,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現(xiàn)在死了,才能保住家人,他提了黃宜恩扔到周昧懷里,大聲道,“這丫頭還給你們,今天的事兒不過是我想帶了兄弟從王府捆個貴人出來賺些銀子花花,跟旁人沒有關(guān)系,” 說罷長劍一揮,轟然倒地。 就這么死了?轉(zhuǎn)眼之間,兩知活生生的人命就倒在自己面前,楊驕一陣暈眩,靠在身邊的青杏身上才堪堪站住,“祖母,咱們先回去吧,” 郭氏到底老練一些,安撫的拍了拍楊驕的后背,“這個時候只怕不好跟老娘娘道別,咱們先找個地方定定神,等王爺們將事情了了,再走不遲?!?/br> 那邊周昧尷尬的抱著黃宜恩,想松手,可懷里的姑娘昏迷未醒,又不能這么一直抱著,“來人,快,快將表妹扶下去請個大夫,” “今兒是什么日子啊,十七叔生死未卜,十三叔卻好艷福,”周承輝幽幽的看著抱著黃宜恩左右不是的周昧,他看的沒錯的話,這黃宜恩睫毛微動,根本就是假暈,既然這姑娘平白受了驚嚇,自己幫她一把也未不可,“這位姑娘好歹也是大家閨秀,侍衛(wèi)們也不好插手,十三叔還是將人送到那邊樓上,再請大夫吧?!?/br> “還不將人交給婆子!”康王厭惡的瞪了周昧一眼,回頭向身邊的管事道,“將人都給我押下去,任何人不得接近,”自己一個送行宴弄成這般模樣,晦氣不說,還麻煩無比,這一干子兄弟子侄,哪個是省油的燈?何況其中還當今的兒子跟孫子? “王爺跟幾位王叔王兄受驚了,是小王治家無能,叫刺客鉆了空子,幸而靖國公無事,小王這就進宮向皇上請罪,”周克寬這幾十年王爺做下來也不是白給的,直接將刺客定為奔著靖國公周承輝而來,而康王府不過是一時疏忽,叫人混了進來,總比擔個謀害皇嗣的罪名要好上太多了。 “皇叔不必如此,我隨皇叔一并進宮,”只要死的不是自己,昌王周琛都不會放過拉攏周克寬的機會,自然要賣個人情給他,“剛才那刺客不是說了么,是一早就盯上我們這些皇親了,想謀些銀子花花,與皇叔無干的,”說到這兒他走到周承輝跟前,“承輝今天很好,只可惜傷了徇哥兒?!?/br> 對昌王來說,受了驚嚇不算什么,最遺憾的是,受了驚嚇還沒有干掉這個嫡長孫。 昌王的話倒是提醒了許多人,可不是么,若不是周徇傻乎乎的要幫周承輝擋一下,周承輝只怕已經(jīng)丟了小命兒了,“我說承輝啊,十七弟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要好好報答他,若不是救你,他怎么會受了傷?”周成梁大聲道,要是這回周徇丟了小命兒,康王跟太子府可就結(jié)了大仇嘍! “九叔說的是,我去看看十七叔如何了,然后同幾位王爺一同進宮,”周承輝也沒有想到周徇最后會替自己擋了一下子,若沒他這一擋,自己不死也要丟了半條命去。 周承輝要親自過去探視周徇的傷情,這邊老王妃曲氏已經(jīng)攔住了他,“承輝不必去了,徇哥兒沒什么大事,一會兒就叫他跟著咱們一起進宮,至于什么擋一刀不擋一刀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自古君臣父子,何況你們還是一姓至親呢!” 周徇幫周承輝擋了刀,這是所有人都親眼看到的,這份大功自家越是漠然視之,周承輝就越不能忘記,何況今天眾多宗親在王府差點兒丟了性命,如何脫罪才是重中之重。別人不清楚,跟姜太后做了一輩子妯娌的曲氏卻很清楚周承輝在兩宮心中的份量,康王府還得靠他幫著轉(zhuǎn)圜,在太后跟前說好話呢。 曲氏話這么說,周承輝卻絕不會在她面前托大,何況今天周徇以身替他擋刀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老娘娘說的哪里話,咱們進宮也不急于這一時,我還是去看一看十七叔,等太醫(yī)來了,說十七叔沒事,咱們再進宮請罪不遲?!?/br> 說罷他又轉(zhuǎn)向一旁的昌王,“殿下說是不是?” “你也下去歇著吧,像什么樣子?臉是怎么了?”康王見燕姨娘依然抓著自己的衣襟不放,低頭斥道。 康王忙著領(lǐng)人救周承輝,周徇當時受傷倒地,他根本沒有顧得上看兒子,現(xiàn)在聽曲氏說周徇沒事,到底沒事到什么程度,他只有親眼見了,才能放心, “婢妾,婢妾,”燕姨娘似乎才感覺到臉上的疼痛,眼淚霎時落下,她膽怯的望了張影心一眼,“是婢妾失了分寸,剛才那刺客一直追問哪個是婢妾,”說到這兒她一把又將康王緊緊抓住,“難道那刺客不是要殺王爺,就要殺婢妾不成?” “你說刺客追問你?”正準備往外走的幾位王爺都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的望著康王,難不成他們今天做了回池魚? 剛才刺客跟昌王都說了,今天的事因不過是外頭的宵小謀財害命,如此一來康王府也就是個護衛(wèi)不力的罪過,若叫人知道是內(nèi)帷不修叫這眾皇親受了牽連,不說皇上問罪,周克寬的臉都不用要了,曲氏輕咳一聲,“我看燕氏是受了驚迷了心竅了,來人,將燕姨娘扶下去請大夫過來給扶一扶脈,留在燕來居好生休養(yǎng)?!?/br> ☆、第45章 四十五賞罰 因為府里出了這樣的大事,曲氏跟丁氏都無暇分神來應(yīng)酬各府夫人,只是今天來的各府夫人俱是跟康王府關(guān)系不錯的,又聽說周徇受了傷,都不好說走,大家也不勞王府出人招呼,自到箬風樓坐了,只候著外院的消息,有敏感的,甚至叫自己身邊的丫鬟往府里傳訊,行刺親王可是大案,沒準兒這京城要變天了。 雖然大家都是枯坐,也有好奇的悄悄將自己的女兒叫到身邊問當時情景,也有人悄聲打聽黃宜恩的來歷,而看向張影心的目光便多了絲同情,今天這事兒一鬧,黃家的女兒,只怕不進王府都不成了。 張影心也郁悶著呢,受了一場驚嚇之后,她都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要給燕姨娘一巴掌了,只怕燕姨娘那樣的心計手腕,絕計不會就這么放著,自己一個新婦,掌摑公公的姨娘,傳出去實在不是什么好名聲。 可這些跟黃宜恩相比,又不算事兒了,黃宜恩是接了自己的帖子進的府的,偏偏出了這樣的事,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被周昧抱了許久,想到黃宜恩那張嬌媚的臉,還因為救了周徇很得老王妃的喜歡,這下,只怕一個貴妾是跑不了的。 “有人來了,”馬蕊娘霍然起身,殷切的看著進來的人,小聲向楊驕道,“也不知道前頭怎么樣了?” “跟各們夫人姑娘報喜,我家二公子無事了,”來的是曲氏身邊的嬤嬤,她一臉喜氣的向眾人一福,撫掌道,“真真是皇天保佑,我家老娘娘不是向太后求了件玉甲嘛,今天二公子出門的時候,老娘娘硬叫他穿在了身上,沒想到啊,可救了二公子的命了,剛才大夫說了,二公子只是受了重擊暈了過去,等過些日子后背上瘀傷消了,做什么都不耽誤!” “真是太好了,二公子真是福大命大,”歸德侯世子夫人雙手合什,向天默默念了聲佛,這下好了,她還在發(fā)愁這周徇要是死了還好,萬一殘了,自己的侄女兒可還嫁他不嫁? “可不是么?我家老娘娘說要到慈寧宮向太后謝恩呢,結(jié)果二公子還說要跟老娘娘一道兒去呢,”送信兒的嬤嬤笑容可掬的向歸德侯世子夫人道。 這就能往慈寧宮去,那真是沒有什么大事兒了,張影心心里一陣兒失望,強作歡笑的抹了抹干澀的眼角,“這下好了,徇弟出了這樣的事兒,我這個做大嫂的也揪心不已。” 聽說周徇無事,在座的人都松了口氣,雖然出了刺客,幸而無人傷亡,來赴宴的夫人們也都不再久留,紛紛向張影心辭行。 還是與來時一樣,楊清玉跟楊驕同車而行,不過兩人都同樣沒有說話的情緒,楊清玉受了一場驚嚇,偏又無處傾訴,再想到自己難得跟著郭氏出來一回,卻遇到這樣的事,浪費了得來不易的機會,下次這樣的機會還不知道在哪里,心里更是懊惱不已,半天才訥訥道,“沒想到王府還能出這樣的事,這王府的侍衛(wèi)們真是,”自己府里也不可能叫人輕易闖進來。 猜測中的事終于發(fā)生了,楊驕雖然心里放下了塊大石頭,卻沒有半絲欣喜,畢竟只要周徇不死,周昧就不會罷休,周徇跟著周克寬到宣化,也只是保一時平安而已,而自己,怎么才能從根子上滅了這對母子所有的希望,這才是她今后要面對的最大難題。 想到這些,再看看仿佛受了極大驚嚇,惶惶不安的楊清玉,周昧母子害了她,而自己的家人的死,卻有西府的一份“功勞”! 雖然現(xiàn)在西府諸人并沒有對侯府做什么,可楊驕對西府的厭惡卻一絲都沒有少,她冷冷瞥了楊清玉一眼,“jiejie還是管住自己嘴的好,事涉宗親,哪里有咱們置喙的余地?再說了,王府的侍衛(wèi)尚且如此,其他府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jiejie還是留在自己家里來的安生?!?/br> 她哪里是這個意思?楊清玉被楊驕胡攪蠻纏曲解人意的功力驚的目瞪口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天的事太過詫異,忍不住-”多說了兩句,“meimei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害怕,倒叫人心生佩服?!?/br> “遇到這樣的事,哪有人會不害怕的?當時園子里血濺當場的情景jiejie也是親眼看到的,只不過,”楊驕淡淡一笑,只不過她多活一世,經(jīng)過了兒子的死,丈夫的死,丫鬟的死,“只不過祖母自小就教我‘喜怒不形于色’罷了?!?/br> 這丫頭真真是氣死人不償命!楊清玉被楊驕噎的說不出話來,又因她的話想起當時周承輝一劍將刺客頭砍下來的情景,惡心的俯身要吐,卻聽楊驕道,“停車,扶清玉jiejie換輛車去,”在大街上叫自己換車?楊清玉一個愣怔,將到了喉間的穢物,生生咽下。 郭氏一行回了長興侯府,個個精疲力竭,郭氏揮手叫王氏自去歇了,自己則留了楊驕在身邊說話,“今天的事兒,你怎么看?”孫女兒聰明通透,郭氏也不介意多教教她。 “祖母,以后康王府上咱們還是少去的好,這不,上一次出了那場丑事,今天又折進去一個二公子,祖母,刺客來之前,孫女跟蕊娘jiejie在仙客樓看的很清楚,張大*奶奶不知因何,跟她們府上的姨娘鬧了起來,后來還給了那姨娘一巴掌?!?/br> 雖然知道張影心為什么跟燕姨娘鬧,楊驕還是裝作無知,只是將自己看到的一一告訴了郭氏。 聽完楊驕的講述,郭氏眉頭緊皺眉,“你說刺客是從園西跑到你們那邊兒去的,當時張氏正攔著燕姨娘不叫她往小佛堂去上香?”康王府的事兒輪不著長興侯府摻乎,但將事情弄明白一些,日后也知道怎么避嫌,“那刺客還問誰是燕姨娘?” 一個外頭的刺客,竟然知道王府的小妾,而且,刺客身上穿的,可都是康王府小廝的衣裳。 楊驕也不在郭氏面前藏著掖著,頷首道,“若是孫女兒猜的不錯,這事兒只怕還是王府自己的事兒,靖國公也是受了連累,我聽蕊娘jiejie說,因為今天各府王爺要來,周二公子擔了王府護衛(wèi)的差使?!?/br> “咄,”郭氏手里的美人錘落到地上,半晌她才幽幽道,“真是個狠心的,我竟不知道這丁氏的心居然偏到胳肢窩里了?!?/br> 因為建安帝一心求仙問道,已經(jīng)多年不關(guān)心政事,康王他們在宮里等了半天,才得到建安帝的接見,待聽昌王將事情說完,又看大孫子安然無恙,擺擺手道,“既然是一場意外,刺客又說了,是想綁票求財,” 建安帝現(xiàn)在恨不得以身事道了,什么夫妻情,父子愛的在他眼里全沒有他的飛升大業(yè)重要。他凝眉尋思想給康王什么樣的懲罰,畢竟兒子孫子還有一干子宗親在康王府都受了場驚嚇,不罰一罰,顯不出皇威來,“克寬你也是,怎么連個家都管不好?一個王府都能鬧出綁匪來?那宣化還不知道要亂成什么樣子呢?” 因為家里出了刺客連帶著被質(zhì)疑統(tǒng)兵能力,康王俯身跪倒,“皇上說的是,是臣治家無方,還請皇上責罰,”看建安帝的樣子,也沒有打算重罰他,康王索性將姿態(tài)擺的很低,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向昌王咸寧王一眾道,“叫王爺還有皇叔,老哥哥們受驚了,改日我?guī)Я巳佑H自上門賠罪?!?/br> “皇祖父,您不要罰王爺好不好?”周承輝在建安帝面前,就是個一未經(jīng)事的少年,他跪前一步輕輕拉了建安帝的袍角,“今天若不是十七叔舍命相護,孫兒就見不著皇祖父了,十七叔不顧自己的性命,替孫兒擋了一劍,要不么,孫兒這小身板,直接就被刺個透明窟窿了!” 建安帝雖然不喜歡太子周璨,可對這個自幼長在慈寧宮,只要他過去給太后請安,便能見上一見的大孫子還是很喜歡的,聽到他說周徇幫孫子擋一劍,救了他的性命,也不由動容。 建安帝活了大半輩子了,這世上哪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的?這周徇能舍己為人,可見是個忠勇的,“好,雖然你們是至親,但記的恩情咱們也得記下,這份人情祖父幫你還,來人啊,”建安帝想賞周徇個爵位,卻猛然想起來周克寬遲遲不肯立世子,只怕也是有意將這親王位留給老二的緣故。 想到這里,他又深深的望了一眼玉樹臨風對自己滿眼孺慕的二兒子,不免對周克寬生出惺惺之意,“來人,賞康王次子金甲一副,寶劍一口,寶駒一匹,嗯,還有,既然你那個小兒子是準備往宣化去的,那朕也不能虧待了他,賞四品車騎將軍之銜,以后你要好好再為大晉栽培出一員虎將來才是!” 這是做什么?本來康王都等著建安帝下旨罰自己了,沒想到卻為周徇討了一堆好處來,“皇上圣明,”康王這頭叩的異常真誠,“只是今天因臣的疏失,累靖國公差點兒出事,昌王殿下也受了驚嚇,皇上若不罰臣,臣無顏對朝臣跟天下百姓?!?/br> “父皇,王爺掌年戍邊,家里乏人照料偶有差池也是在所難免的,何況今天十七弟又救了承輝,”再不說話所有的人情就都叫周承輝給搶了,周琛搶上一步,拱手道,“父皇可能還不知道,今天也算是僥天之幸,十七弟竟然穿著太后賜的玉甲,竟然刺客劍下安然脫身,兒臣想來,也是父皇常年供奉老君,才得了他的格外照拂,不叫您承受喪親之痛!” 周琛不虧是建安帝最喜歡的兒子,幾句話正好搔到建安帝的癢處,不論周徇跟他遠的都快出了五服了,他也愿意認為這是因為他對老君的虔心到了,天官賜福才叫周徇躲了一劫,不然為什么為周徇賜下玉甲的是自己的老娘呢?“哈哈,好好,琛兒說的是極。” “這樣吧,到底你們在王府出了意外,不罰克寬無法向朝臣們交代,”建安帝捻著長須,想了想道,“就罰康王兩年的俸祿,嗯,將這些俸銀都拿到太清宮做為老君的供奉。” ☆、第46章 四十六,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