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項懷說的客人,是德陽公主請的各府女眷。 德陽公主一向在公卿夫人跟前并不拿大,自然不會留在這拂云樓里等她們上樓拜見,周承輝也不好多留,便隨著項博的話,起身跟德陽公主先辭。 “唉,跟輝哥兒一比,咱們博兒,還懵懂的很呢,”原本德陽公主還準(zhǔn)備趁著給周承輝選妃的功夫,也幫著自己兒子看一看,結(jié)果一看兒子這一臉孩兒氣的樣子,不由有些心灰。 項懷卻不這么看,他笑著扶了德陽公主起身,幫她理了理身上的大紅縷金鳳穿牡丹褙子道,“博兒這樣,也是他的福氣,我只求他能這么懵懵懂懂的過上一輩子,做個開開心心的安樂伯就行?!?/br> “你呀,我若不是這么想的,又怎么會這么成日不辭辛苦的到處奔波?求的還不是咱們的幾個孩子,以后能過的無憂無慮?倒是你們項家,這次你幾個嫂子送來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德陽公主斜睨著項情,唇角含笑道,“我可跟你說清楚了,以項家今日的地位,還有人那幾個侄女兒的資質(zhì),太孫妃這個位子,我可幫你們弄不來,至于其他的,她們好歹也是我的侄女兒,叫我的侄女兒去給我的侄子做妾,這事兒,我也干不出來!” 德陽公主雖然笑著,可那語氣項懷還是聽出不善來,他含笑撫了撫她的背,小聲哄道,“我知道你干不出來,你以為我就干的出來了?腦袋長在別人頭上,你還不許她們想想了?想想又不費什么?至于成不成的,又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今兒各府過來的夫人們不少,沒準(zhǔn)兒有人看中了嘉月跟妙儀呢?你也知道,二嫂是莫家女兒,光著一條,嘉月跟妙儀就跟著背了多少虧?” 那邊府上從來不來打攪他們,現(xiàn)在也就是兩個侄女兒的親事,兄長求到他跟前,項懷怎么好拒絕? 項家老二娶的是榮威侯府的姑娘,當(dāng)初還覺得這親結(jié)的不錯,現(xiàn)在出了個老莫氏不許葬在婆家祖墳的事,莫家女兒的名聲算是落盡了,左右人已經(jīng)頭兩天就送到公主府了,德陽公主也懶得再跟項懷爭,“既然你這么說了,我怎么著也得給你點兒面子,再說妙儀那丫頭也確實不錯,行了,叫她們跟著我吧,還有咱們惠然,也都一并兒出來見見人。” 德陽公主跟項懷一共生了兩兒一女,長子項懷十二歲,次女項惠然已經(jīng)被建安帝封了郡主,今年已經(jīng)九歲了,三次項駿今年四歲。 ☆、第131章 一百三十一玉鎖 楊驕跟著郭氏王氏來的不早也不晚,正遇上也在二門處下車的甘氏跟權(quán)蘭婷,甘氏看到楊驕,眸光一閃道,“今兒難得,驕娘也來了,你這孩子也是的,性子也□□靜了些,怎么就不愛出門兒呢?” “祖母時常教導(dǎo),女兒家貞靜為要,說女兒家不比婦人,”楊驕抿嘴一笑,看了一眼權(quán)蘭婷,“這次也是公主下了帖子,又聽聞公主府凝碧湖上新荷初綻,心里好奇,便跟著祖母過來看看。” 如今是六月份,正是荷花初放的時節(jié),德陽公主尋的借口自然是最應(yīng)景的。 “可不是么,我家蘭婷最是愛蓮不過,還說今天沒準(zhǔn)兒就得了好詩好畫兒呢,”甘氏知道楊驕不擅詩畫,脆聲道,“到時候驕娘可得好好指點指點一二?!?/br> 甘氏話音兒剛落,楊驕就看到歸德侯府的車駕到了,待馬蕊娘扶了世子夫人劉氏從車上下來,楊驕才笑道,“這不,又來了個懂詩的,到時候蘭婷可要好好跟芯娘切磋切磋才是。” 馬芯娘人還沒有下車,就聽到有人提她的名字,挑簾看時,原來是楊驕跟權(quán)蘭婷,心里不由冷哼一聲,面上卻帶著天真的笑,“驕娘jiejie是說我么?不巧,正被我捉到了,meimei可沒有得罪你,你千萬要口下留情才是啊!” 這小丫頭,也學(xué)會逗心眼兒了,楊驕親自過去扶了馬芯娘,揚聲道,“meimei可冤枉我了,這不甘夫人說今天公主府里的荷花開的好,蘭婷要寫詩呢,我說啊,這要寫詩,一準(zhǔn)兒得有芯娘在才成,滿大晉誰不知道,歸德侯府出了位小才女?” “芯娘快給郭老夫人見禮,”自己這個meimei還真是,這大庭廣眾之下,馬蕊娘歉意的沖楊驕笑笑,吩咐馬芯娘道。 “不必啦,咱們還是趕快上轎吧,不然一會兒啊,就將這二門都給堵上了,后頭的人豈不是得站在日頭底下苦等?”郭氏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率先上了小轎,領(lǐng)著楊家人頭里走了。 公主府宴客,項家嫡親的另兩房一早就過來幫忙了,項家大太太趙氏跟二太太莫氏已經(jīng)在德陽公主宴客的燕綏院門前幫著迎客了。 項家大太太趙氏是項老夫人的侄女兒,如今也是項家的當(dāng)家太太,而二房的莫氏,則是榮威侯府莫家的女兒,細(xì)論起來,跟長興侯府楊家,還有拐彎兒親,只是西府老太太被另葬,莫家跟楊家論親,就只以小莫氏這頭兒論了。 莫二太太自娘家出了個死后入不得婆家墳地的姑母之后,在項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婆婆趙氏在德陽公主跟前,是個和藹好說話的長輩,在她的面前可不是,而她的兩個女兒項嘉月,項妙儀也因為這個,在親戚姐妹中間抬不起頭。 現(xiàn)在看到郭氏過來,莫二太太再告訴自己,不能失了項家的身份,可臉上的笑容還是出賣了她,那腰彎的也不情不愿,“見過郭老夫人,老夫人到的可真早,” 趙氏是項家長媳,對自己這個弟妹又最是了解,看她面色,就知道這人要是控制不住,不定說出什么不好的話來,忙攔在她的前頭,向郭氏一禮道,“妾身帶老夫人進(jìn)去,我家公主問了幾回,就等著老夫人過來呢!” 郭氏哪里不知道莫二太太那點兒小心思,微微一笑,也不理會莫二太太,直接扶了趙氏的手,隨她進(jìn)了燕綏堂。 “老夫人來了,”細(xì)論起來,從鄭氏到德陽公主,都是受過郭氏恩情的,但德陽公主并不像鄭氏那樣,覺得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對郭氏還是很尊敬的,“您是皇祖母的座上賓,我也是您的晚輩,我哪是還能受您的禮,”邊說,邊親自扶了郭老夫人坐在她的身邊。 燕綏堂里,已經(jīng)坐了幾家夫人了,曾家這次老夫人沒來,來的是曾家大太太文氏跟曾家三太太,也就是曾薈的母親秦氏,郭氏一一跟她們打了招呼,又推辭了一番,見實在卻不過,才在德陽公主身邊坐下。 未幾甘氏也領(lǐng)著權(quán)蘭婷,劉氏帶著馬蕊娘姐妹,也都到了,已經(jīng)落座的又都起來一番寒暄,楊驕行禮里掃了一眼,除了丁穎,今天還來了不少自己不認(rèn)識的姑娘,看來這次賞荷宴,如她猜的那般,給太子選側(cè)妃的目的更多一些。 等大家都坐了,德陽公主向諸人道,“我也是在府時悶的緊了,便尋了個由頭請大家過來說說話兒,也叫我家惠然見見京城里的jiejie們,”說著便招手將自己的女兒叫了出來。 惠然郡主年紀(jì)雖小,但在燕綏堂里,除了德陽公主,身份是最高的,她出來了,包括郭老夫人在內(nèi),都連忙起身。 其他人德陽公主無所謂,但郭老夫人的禮,女兒是絕對不能受的,“老夫人您只管坐著,惠然過來見過老夫人,當(dāng)初娘生你的時候,差點兒丟了半條命去,要不是老夫人出手,娘只怕也不會再有你弟弟了?!?/br> “公主謬贊了,公主福厚自有天佑,又是多子多福的命格兒,哪里是臣妾的功勞,而且自古君臣有別,郡主雖然年紀(jì)小,但卻是皇上親封的郡主,臣妾怎么能受郡主的禮?”郭氏邊說邊從紫鶯手里拿過一只荷包,“小玩意兒入不了郡主的眼,郡主留著賞人吧!” 惠然郡主可沒有感謝郭氏的心情,她沒有接郭氏奉上的荷包,緊緊盯著郭老夫人道,“既然老夫人說是小玩意兒,那我也就不要了,省得還得賞人怪麻煩的,” “惠然,你胡說什么?”德陽公主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給郭老夫人一個下馬威,就算她是郡主,也太無禮了,“你的規(guī)矩呢?” 郭氏也不是頭一回見惠然郡主了,只不過以前多是在坤德宮里見的,只記得是個安靜的孩子,并不像德陽公主那樣口齒伶俐會討長輩喜歡。 她萬沒想到今天,這丫頭會來這么一下子,郭氏掃了一眼跟在惠然郡主身后的兩個項姑娘,微微一笑道,“郡主說的有理,郡主是皇上唯一的外孫女兒,什么樣的寶物沒見過,我這小小的玉牌,確實不算什么,那今兒我就倚老賣老一回,不送郡主什么了。” 燕綏堂里公侯夫人也坐著好幾位,誰也沒有想到,郭氏居然順?biāo)浦?,將荷包收了起來,而且什么也不打算再給惠然郡主,這個時候,不是應(yīng)該從身上挑一件精品出來,叫惠然郡主滿意了? 惠然郡主也沒有想到郭氏會是這么個態(tài)度,可她進(jìn)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了,想要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手才成,“有一樣寶物,我就很喜歡,不知道郭老夫人肯不肯送給我呢?” 還有這么張嘴問人要東西的?整個燕綏堂都靜了下來,連外頭又有客人來,丫鬟們都沒有敢再往里報,只等著里頭有了下文,才敢開口。 德陽公主已經(jīng)被自己這個女兒給氣的變了臉,可現(xiàn)在不是教訓(xùn)女兒的時候,“惠然今兒是怎么了?咱們不是說好了,今天你可是主人,要幫著我招呼客人呢,快過來坐下,嘉月將你meimei帶過來,” 項嘉月跟項項妙儀都是項家二太太莫氏的女兒,項嘉月居長,是項家的三姑娘,項妙儀是行五,因為是嫡出,才能夠到德陽公主府來陪著惠然郡主。 見德陽公主已經(jīng)發(fā)話了,惠然郡主還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項嘉月也不敢去勸,只是為難的看著德陽公主,訥訥無言。 項妙儀還是比較了解惠然郡主的性子的,知道她是又犯了犟性,現(xiàn)在是怎么也不會聽著德陽公主的,倒不如將人哄走了,“郡主,今兒您不是要幫著公主招待各府來的姑娘么,咱們先到凝碧湖那兒看看船都準(zhǔn)備好了沒,一會兒您不是還準(zhǔn)備請大家游湖么?” 惠然郡主瞪了項妙儀一眼,甩開她的手,不是她不聽勸,而是今天這番作為,她是有意為之?;萑豢ぶ鞑⒉幌翊蠹蚁氲哪菢?,因為郭氏是德陽公主敬重的人,便對她多一份敬重,相反,她還很討厭這個成天在兩宮跟前溜須拍馬的老太太,就像項嘉月跟她哭訴的那樣,若不是因為這個姓郭,莫家哪里會落到今天的地步,而項嘉月又怎么會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 在惠然郡主心里,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隱密,她根本不覺得郭氏幫母親治好身子有什么值得感謝的,若不是郭氏,那她就是德陽公主小女兒,現(xiàn)在弟弟項駿所享受的全部寵愛,就都是她的。 所以今天惠然郡主卻不打算就這么將這件事糊弄過去,她貴為郡主,又是德陽公主之女,若是跟郭氏開口被拒,這以后的面子往哪兒擱?而她也不相信郭氏敢真的拒絕她,她一個九歲的小姑娘不懂事,難道郭氏也不懂事會跟她一般見識不成? 因此她回頭一指坐在王氏身后的楊驕,“我想要她脖子上的玉鎖!” 楊驕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堂上的形勢,惠然郡主一發(fā)瘋,她就想到了跟在惠然郡主身邊的兩個外家是榮威侯府的項姑娘,不過沒有郭氏的允許,她是不會貿(mào)然開口的,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含笑看著緊繃著小臉兒的惠然郡主,仿佛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小姑娘。 “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眼皮子淺的東西?!還不趕快下去?!”德陽公主已經(jīng)再也裝不出笑臉了,她這個女兒一向性子孤拐,平時跟她也不算親近,可德陽公主自問沒有虧待過她什么,怎么就能丟人到,直接開口叫旁人脖子上掛的物件兒? 自己這個親娘,眼里只有弟弟項駿,從來沒有將她這個女兒放在眼里過,如果現(xiàn)在鬧著要玉鎖的是項駿,只怕她已經(jīng)向郭氏開口了,惠然郡主冷哼一聲,甩開項妙儀的手,走到郭氏跟前,“郭老夫人愿不愿將那枚玉鎖送給本郡主呢?” 剛才她在堂內(nèi),已經(jīng)聽項嘉月說了,楊驕脖子上掛的那枚玉鎖來歷不凡,原是跟自己外祖母的皇后玉璽出自一塊籽料,在大晉再無第二枚了,她還聽到項嘉月在慨嘆,這樣的東西,太后不賞自己的公主娘親,也不賞自己,偏偏給了郭氏這種諂媚之人。 這小姑娘是對自己有意見了,郭氏不動聲色的在項嘉月臉上掃一掃,向在座的各位笑著解釋,“也怨不得郡主一進(jìn)來就看到了驕娘的玉鎖,那玉鎖還真是個好東西,當(dāng)初我那老四媳婦給楊家添了頭一個姑娘,不但老身喜出望外,連宮里的太后娘娘聽說了,也極為高興,特意叫人開了私庫將這枚玉鎖給拿了出來,在驕娘滿月的時候,賞給了她戴,郡主娘娘若是看中了其他的,老身一定跟驕娘說,叫她送了你,只是這玉鎖是萬萬不成的,這宮里賞出的物件,做臣下的隨便送了人,那可是欺君的大罪?!?/br> 原來是那枚玉鎖啊,德陽公主跟在在座的夫人們都現(xiàn)出了然之色,這樣的東西,人人想要,卻絕不是誰都能伸手的,“好啦,老夫人將這玉鎖的來歷都跟你說清楚了,太后娘娘的賞賜,豈是你說要就要的?快跟著你兩位jiejie下去吧,嘉月,看好你meimei,若是再由著惠然任性,我就問你這個做jiejie的責(zé)任!” ?。窟@,項嘉月被德陽公主嚇了一個哆嗦,她委屈的張張嘴,都沒再說什么,倒是項妙儀一手拉了jiejie,一手拉了惠然郡主,向德陽公主曲膝道,“妙儀這就陪著郡主往凝碧湖那兒看看下頭人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說罷手里使勁兒,硬拉了惠然郡主出去,這個時候再鬧下去,不但惠然郡主,她們姐妹也休想落著好兒去。 幸好還有個項妙儀曉事,德陽公主狠狠的看了一眼依然擰著脖子瞪著眼睛的惠然郡主,冷冷道,“嗯,你們?nèi)グ?,外頭的事兒是你們娘一手料理的,想來是不會出什么錯的?!?/br> 見惠然郡主跟項嘉月項妙儀出來,外頭候著的人都活了過來,莫二太太一把抓了項嘉月道,“怎么回事?公主怎么會罵你?” 明明是惠然郡主不懂事,被當(dāng)眾責(zé)怪的卻是自己的女兒,莫二太太想想都覺得冤的慌,“你們也是的,沒長嘴么?話也不會說?還有那個郭老夫人,也真是的,不過是一枚玉鎖,就算是太后賞的又怎么樣?咱們郡主可是嫡嫡親的曾外孫女兒,難得用不得枚玉鎖么?” 一旁的趙大太太冷哼一聲,“弟妹還是先忙自己的吧,站在這里叫客人們看笑話么?” “公主是什么樣的性子,弟妹怕是久不進(jìn)公主府,忘了,等回咱們府去,母親一準(zhǔn)兒會叫弟妹想起來的?!?/br> 說罷彎腰向惠然郡主和聲道,“既然郡主要跟嘉月她們往凝碧湖去,那就先去吧,若是看到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只管跟那邊兒的管事娘子說,妙儀你千萬照看著jiejie跟郡主?!?/br> 這惠然郡主人雖然傲一些,但卻不是個見小的,更不是個不懂規(guī)矩的,這公然向人討要太后御賜之物的事兒,如果說背后沒人挑唆,別說德陽公主了,連她也不會相信的,只怕等今天的賞花宴一了,翻頭就是算細(xì)賬的時候,只希望德陽公主看在項妙儀還懂事的份兒上,將她跟莫氏還有項嘉月分開。 ☆、第132章 一百三十二凝碧湖 沈驪君也在外頭聽了一小會兒,大概弄明白了里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這種針對郭氏的事兒,跟她沒有多少關(guān)系,但她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這是有人針對郭氏,再想想這些日子外頭關(guān)于郭氏的傳言,她微微一笑,向身邊的沈苾芬道,“沒想到今兒公主這里這么熱鬧?!?/br> 當(dāng)沈苾芬跟著昌王妃進(jìn)了燕綏堂的時候,所有的人跟當(dāng)初的郭氏一樣,都被這姑娘的美貌和風(fēng)姿給驚艷了,大家再看向沈驪君的目光中也帶了些審視。猜度著沈家祭出這么漂亮個女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看來我今兒這客可是請對了,不然你們怎么能見著這么漂亮的人兒呢?”德陽公主在宮里是見過沈苾芬的,對大家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神情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轉(zhuǎn)頭向郭氏道,“聽說老夫人在宮里也遇到過沈姑娘?” “是啊,臣妾正是在皇后娘娘宮外遇到王妃帶了沈姑娘去給娘娘請安,當(dāng)時還以為是臣妾眼花了,居然看見畫上的人走了出來,”郭氏呵呵一笑,毫不吝惜對沈苾芬的溢美。 沈驪君對自己meimei的出場還是十分有信心的,現(xiàn)在聽德陽公主跟郭老夫人都在稱贊沈苾芬漂亮,微微一笑道,“公主跟老夫人謬贊了,我這個meimei剛從江南來,沒什么見識,膽子又小,有什么失禮之處,還請公主莫怪,這些天她跟著我一直在宮里待著,今兒母妃身子好轉(zhuǎn),娘娘便叫我?guī)е鰜碜邉幼邉?,也省得自家親戚,將來見了面,也不認(rèn)識。” 你還真敢說,誰跟你是自家親戚,德陽公主微微撇了撇嘴,請了沈驪君坐下,卻并沒有像對其他姑娘那樣,詢問沈苾芬什么。沈家精心教養(yǎng)的,自然不是省油的燈,若是進(jìn)了太子府,只怕梅氏也未必能壓的住,還是放一邊兒吧。 因為橫空殺出一個漂亮的不像個真人的沈苾芬,燕緩堂里的空氣陡然緊張起來,若說剛才大家都存了看郭氏跟楊驕笑話的心,那么現(xiàn)在,大家多的就是同仇敵愾之心了,尤其是在座的夫人們,就算是沈家姑娘沒有能為太孫妃的可能,可誰又愿意女兒身邊,有這么一個將人直接襯得草的妾室? 好在陸續(xù)又有客人進(jìn)來,而且隨著客人的身份越來越雜,從四五品的官眷到侯夫人,什么樣的都有,除了長興侯府諸人跟德陽公主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一頭霧水,馬蕊娘一拉身邊的楊驕道,“今兒是要做什么?公主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因為知道原因,楊驕的心思便沒有放在客人上頭,她心里想的是,做為客人的她跟做為主人的惠然郡主是絕對避不過的,一會兒到了凝碧湖,若是惠然郡主再尋釁的話,她應(yīng)該怎么應(yīng)對才好? “我也不知道吶,我原以為今天來的,應(yīng)該就是上次在興慶宮咱們遇到的幾位,可是你看這,那幾個居然是顧家的?”楊驕裝作訝異,一直正在給德陽公主請安的幾個姑娘,“我平時沒有見過這幾個姑娘,jiejie可曾見過?” 楊驕這一年甚少出門交際,對顧家的情況沒有多少了解, 顧培正妻妾不少,姑娘兒子生了一大堆,下頭的孫子孫女更是數(shù)不過來,馬蕊娘哪里都記得?。俊拔乙矝]有印象了,我只知道打頭兒正跟公主說話的那個,是二房的嫡女,叫顧湘,后頭那個是三房的嫡女,叫顧涵,下來的就不太認(rèn)識了?!?/br> 她們這樣的人家兒,姑娘們互相來往也是分群兒的,一個侯府的嫡女,跟別家的庶女,鮮有太多的往來。 準(zhǔn)備給太子準(zhǔn)備的,自然不可能是嫡枝的,就算是嫡出,也只會是庶房的嫡出,但公主府下帖子,不請嫡枝只請庶出難免叫人生疑,這次才會直接將顧培正府里的姑娘給一鍋端了。 不過想想也挺可笑,這太子居然要跟顧培正的孫女兒成親?楊驕忽然心情不錯,“聽說靖國公拜了顧相為先生,學(xué)習(xí)朝堂上的事,想必是這個緣故,公主才特意請了顧家的人來,” 馬芯娘聽著jiejie跟楊驕竊竊私語,不悅的橫了她們一眼,都這個時候了,這兩個人聊的倒挺開心,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沈苾芬身上,一向?qū)θ菝沧载?fù)的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現(xiàn)在的自己,比不過這個沈氏! “驕娘jiejie,昌王妃這個時候接了自己的meimei入宮,會不會是因為兩宮要給表哥選親?。俊瘪R芯娘越想心越亂,忍不住接了jiejie的話頭兒,向楊驕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咱們怎么能猜到沈王妃的心思呢?”在馬蕊娘面前,楊驕自然不好裝作一無所知,“不過昌王殿下是靖國公叔叔,這沈姑娘是昌王殿下的姨妹……” 是啊,自己怎么忘了這茬,馬芯娘瞬間輕松了,燦然一笑道,“驕娘jiejie說的是,輪起來,我們還低了沈姑娘一輩兒呢!” “噗嗤,”連馬蕊娘都要被自己這個癡心的妹子逗樂了,“你自己比她低一輩兒去,我們跟她不這么論啊!” “jiejie你,我不就這么一說嘛,”馬芯娘被jiejie笑的臉一紅,“她那么老,比咱們長一輩兒也是應(yīng)該的!” 沈苾芬一看就跟她們差不多的年紀(jì),到了馬芯娘嘴里,就成了“那么老”了,馬蕊娘無奈的看了楊驕一眼,見她正含笑看著馬芯娘,面上并無不悅之色,心中不由一動,隱隱有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xiàn)。 那邊德陽公主拉著顧家過來的六位姑娘細(xì)細(xì)說話,下帖子的時候德陽公主都在慶幸,顧家適齡的嫡出女兒只有兩個,庶出的姑娘沒尋人家兒的倒有好幾個,現(xiàn)在一一看過來,不但個個相貌生的都不錯,而且教養(yǎng)規(guī)矩也都看得過去,給自己弟弟當(dāng)個妾室,那是綽綽有余的了。 “顧相府這書香門第養(yǎng)出來的姑娘還真是不一樣,叫我都都看住了呢,”德陽公主一一仔細(xì)問了,將自己心里滿意的兩個姑娘記下,才放她們隨著顧家的幾位太太坐了。 德陽公主將堂中坐的諸人略略掃了一遍,該來的俱都來了,撫掌道,“瞧我,真是多日不請客了,竟然連禮數(shù)都忘了,說是請你們過來賞荷呢,卻將人都拘在了屋子里,走走走,都到我的凝碧湖上賞荷去!” 德陽公主發(fā)話了,大家當(dāng)然都欣然從命,于是一個個起身離座,隨她出了燕綏院。 而德陽公主仿佛沒有受到剛才女兒那一出的影響,依然親切地攜了郭氏,走在前頭。 而她身后,跟著的是各府的夫人太太,而一同來的姑娘們,則按著父祖?zhèn)兊墓俾殔^(qū)分,自然的分出了清流跟勛親。 清流這一邊,是以顧培正的兩個孫女兒和曾薈為首,勛貴這側(cè),大家都跟在馬蕊娘跟楊驕后頭。 楊驕也是初次到德陽公主府來,等到了凝碧湖邊,她還真的是被面前這一片望無際的湖面給震驚了,要知道這德陽公主府離皇城不遠(yuǎn),居然能造出這么一片湖泊來,想想都令人嘖舌。加上湖面上那朵朵迎風(fēng)搖曳的荷花,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淺嫩的米分色鋪滿,叫人忍不住想提裙向前,融入其中。 “嚇了一跳吧?公主府的凝碧湖,比宮里的未央湖也小不到哪里去,這是當(dāng)初公主開府,皇上為了叫公主還能像在宮里一樣,時時泛舟,嫌先朝的這處王府地方小,又將隔壁一家壞了事的侯府也給合了進(jìn)來,才堪堪挖出這么一處凝碧湖來,”馬蕊娘見楊驕目瞪口呆的樣子,掩口笑道,“快將你的眼珠子收回去吧,小心叫人笑你沒見識!” “我可不就是個沒見識的么?也就是天家女兒才能有此恩寵,”楊驕深吸一口帶著淡淡荷香的空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