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自然,玉桂兒從前在宋家時(shí)不叫玉桂兒的,而是叫燕子。 這些葉勝男雖知道得清楚,可無一是能對薛云上說的。 就在葉勝男絞盡腦汁時(shí),薛云上也親近過來,輕聲道:“你如今也聽說了你的身世,終究還是愁苦些才像。這樣我才好行事。” 葉勝男一怔,后又猛然警醒,道:“三爺是說……” 薛云上點(diǎn)點(diǎn)頭,“自個(gè)的mama,我是知道的。她再碎嘴,也不是沒個(gè)分寸的,就這么大喇喇地說祖母的不是來?!?/br> 葉勝男道:“蘇大娘這是有意的不成?” 薛云上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來這話她不得不說的,可她又不愿見著我被人算計(jì)了,這才故意肆無忌憚地說得直白。只為了能讓我驚覺不妥。” 葉勝男顰眉道:“那會是誰讓她來告訴咱們這些話的?在這節(jié)骨眼上,告訴咱們這些為的又是什么?” 薛云上抬手將葉勝男一絲發(fā)梢撥到耳后,“我只是知道,mama她大兒媳婦娘家嫂子的干娘,和祖母院里的人有些牽扯。” “太妃?”但一想也只有太妃能讓蘇嬤嬤忌憚了,葉勝男又道:“只是太妃要奴婢這時(shí)候知道身世又是何意?” 薛云上垂眼思忖了須臾,道:“我也不知,但應(yīng)該害不了我,一會子我只管問祖母便是了?!?/br> “也唯有如此了?!比~勝男嘆了一氣,又趕緊給薛云上理了理衣衫,“那三爺趕緊去吧?!?/br> 薛云上見葉勝男并未排斥他的親密,道葉勝男果然是習(xí)以為常他的不時(shí)親密了,心里正高興。 只是太妃打發(fā)來的人催命似的,薛云上不好再逗留,又囑咐了葉勝男幾句,這才去了。 那里二爺匆匆從外頭回來,氣色不成氣色的,就奔優(yōu)曇婆羅院來了。 三姑娘正同太妃說話,二爺一來把她也趕了出去。 對這個(gè)同父異母的哥哥,三姑娘也不大喜歡,所以腳下就故意慢了,隱約的就聽見二爺對太妃說什么“人被慎刑司給提走了。”還有什么“只怕是要?dú)⑷藴缈??!?/br> 末了,三姑娘到底還是離得有些遠(yuǎn)了,依稀只聽得清“上折子”的話。 所以薛云上回到優(yōu)曇婆羅院,便將三姑娘正愁眉不展地坐廊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云上過去道:“如今雖說天兒熱得很,但你也不該坐這風(fēng)口處的?!?/br> 三姑娘見是薛云上,回過神來,“這不是想事兒想迷了。” 薛云上捏了捏她的鼻子,又道:“怎么不在屋里陪祖母說話,反倒在這發(fā)怔的?!?/br> 三姑娘向上房努努嘴,道:“這不是二哥來了,一來就把我也給轟出來了,只他一人在里頭孝敬祖母?!?/br> 正說話,果然就見二爺從上房出來,氣勢洶洶的,連薛云上和三姑娘都沒瞧見,就出了院子。 “他這是又怎么了?”薛云上道。 三姑娘輕啐了一口,“裝模作樣的。” 罷了,三姑娘就把她聽到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話,都說與薛云上知道。 從這些只言片語中,薛云上雖不知玉桂兒已死了,但也知道二爺這是要干脆上折子參熙皇子了。 薛云上當(dāng)下就要去追,卻又倏然頓住了。 只見薛云上回頭看了看上房,暗忖道:“這事絕不能讓祖母知道是我所為,二則這家里如今還能攔阻得住二哥的,也只有父王了。只是光憑我紅口白牙的,父王只怕又當(dāng)我是在調(diào)唆離間了?!?/br> 想罷,薛云上看了看三姑娘。 三姑娘正莫名十分,就聽薛云上對她道:“讓你奶娘去尋周mama,就說……” 少時(shí),三姑娘就打發(fā)了她的奶娘出二門去找周嬤嬤。 周嬤嬤和三姑娘奶娘說了會子話,便回絳云軒去了。 也是沒多大的功夫,四爺便出了絳云軒,往前頭外書房去找大爺。 彼時(shí),大爺正在看書,聽說四爺來了,正奇怪,這個(gè)四弟素日和他也不過是面上情,再親近不起來的,還不如薛云上的??山駜涸趺磥砹耍?/br> 等四爺進(jìn)來坐了,大爺就見四爺似乎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地好半晌才說明來意,“大哥,不是做弟弟的小氣,只是那連弩我就一個(gè),好不容易做出來的。二哥拿去玩玩就算了,不還我就心疼了。還請大哥幫我說說去?!?/br> 大爺一聽,冷笑道:“我還當(dāng)什么事兒,不就是個(gè)玩意兒的。你二哥還能昧了你去的。” 四爺撇撇嘴,故意小聲了卻還是讓大爺聽見了的,“既如此,那就別死乞白賴的,倒是還我呀?!?/br> 大爺一聽這話,當(dāng)下便沉下了臉,“什么渾話?!焙蒙逃?xùn)了四爺一頓后,才說帶四爺去問二爺要。 二爺外書房里,因二爺要寫密折,且半點(diǎn)不想讓襄郡王和大爺知道,所以書房里的人他都打發(fā)了出去,門口雖留了人,可那些人都不敢攔大爺?shù)摹?/br> 所以大爺和四爺?shù)耐蝗坏絹?,讓聚精會神寫折子的二爺著?shí)唬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收起折子可還是遲了,大爺瞧見了。 再看二爺那做賊心虛的樣子,大爺沒有不起疑的,問道:“你慌慌張張的,藏什么了?” 二爺連忙道:“沒什么,不過是請安的折子?!?/br> 大爺那里會信的,“那給我瞧瞧,也不相干的。” 二爺那里肯給的。 一旁的四爺才不管大爺和二爺他們要如何,偷偷地去了,朝正院便跑了,邊跑還邊嚷嚷道:“不好了,大哥和二哥為個(gè)折子打起來了,父王?!?/br> 這下就算大爺想幫二爺把事情瞞下也不能了。 至于襄郡王知道后,會如何暫且按下不說。 只說薛云上。 二爺一出上房,薛云上便進(jìn)去陪太妃說話了。 先將榴緋軒里的事兒說了,末了薛云上才問道:“今兒若不是我奶娘她無意中說漏嘴了,我們都不知道,依怙竟然不是徐家親生的。” 太妃歪在榻上,有氣無力道:“怎么突然說起這個(gè)來了?” 薛云上道:“這不是三奶奶她不喜依怙她們的。我便說依怙和關(guān)雎倒還罷了,一副嫁妝就完了的??刹煞焙蜌g喜怎么好的?我乳母嘴一快就把依怙她娘和她姨母的事兒說了,說她們和采繁、歡喜是一樣的。這才又不得不說出當(dāng)年的事兒來。” 太妃聽了長嘆了一口氣,感嘆道:“當(dāng)年我也是不得已?。 ?/br> 見狀,薛云上自然要勸太妃一番的,完了又道:“我聽說當(dāng)年是祖母讓徐大出門辦差事,才抱回依怙。不知當(dāng)年祖母讓徐大去的哪里辦差?這樣許還能找回依怙的家人來?!?/br> 太妃張了張嘴,很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終究還是說了,“你也知道,你大伯父自打出世身子骨就不好,吃穿用度無一處不精細(xì)的,可到底不是長壽之相。到了那幾年,身子愈發(fā)一年不如一年了,多少人參鹿茸養(yǎng)著吊著都不中用的。唯有一味禁藥,才又續(xù)了他一年的命?!?/br> 薛云上稍作思索,驚道:“難不成是大麻?” 太妃悲涼滿是地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這東西了,只是這東西只云南才有?!?/br> “云南?”薛云上詫異道:“徐大是在云南抱回的依怙?” 太妃卻又搖頭了,“這我便不知了。那時(shí)你大伯父已去,為掩人耳目我讓徐大在云南置下的產(chǎn)業(yè),也就無心再打理,便讓徐大去收拾了。就是那回他抱回了依怙。至于是不是云南,我也懶怠問的。你若想知道,查查也不妨,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第 112 章 ? 薛云上似有所思,后點(diǎn)頭道:“祖母說得是。就依怙那魂不守舍的樣兒,我怎么也放心不下,怎么也得查上一查的。” 太妃笑了一回才又道:“你對依怙的心思雖好,可到底韓氏才是你的正經(jīng)妻室,可偏頗不得?!?/br> 薛云上道:“祖母放心,我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在這么些事情上,我都睜一眼,閉一眼依她了。” 太妃道:“你自個(gè)心里有個(gè)成算的,就成了。” 罷,薛云上便又說起旁的事兒來。 正說話,常安家的進(jìn)來回話了,“回太妃,三爺,王爺不知怎么大發(fā)火了,正院里都請家法了,說要教訓(xùn)的二爺?shù)摹!?/br> 太妃當(dāng)下便坐了起身,道:“好好的,這是要做什么?不成,我還是要去看看?!闭f著,就扎掙著要下地去。 聽聞常安家的話,薛云上眼中暗了暗,隨后又隱去了,見太妃要下地自然要攔的,“祖母你身子才好些,千萬不可勞動?!?/br> 太妃卻忽然哭了,道:“他這是見不得我心疼誰的,你也就罷了,怎么連老二他也瞧不慣了?!?/br> 薛云上道:“祖母莫急,還是孫兒去瞧瞧吧,有事兒孫兒再打發(fā)人來回您。” 太妃一面揩拭著眼淚,一面道:“也好,你趕緊去。就說我的話,倘若你爹還要動手,你就只管來回我,那時(shí),我自有話問他?!?/br> 薛云上答應(yīng)著去了。 薛云上一去,太妃便沒了眼淚,低沉著聲音問常安家的道:“到底怎么回事兒?” 常安家的這才將事情仔仔細(xì)細(xì)地回了一遍,完了又道:“怎么就那么不趕巧的,就讓大爺和四爺給碰上了的?” 太妃聽了冷冷地“嗤”了一聲,道:“當(dāng)真是扶不上墻的爛泥,這么一點(diǎn)子事情也辦不好。也罷,正好輿論也有了,沒了他這個(gè)愣頭青,外頭還多是這樣不知所謂的。” 常安家的又道:“也是。就是不知三爺會不會真打發(fā)人去云南查依怙的身世的。奴婢男人在那邊又來信兒了,說小安南王似乎已有所覺察了?!?/br> 太妃道:“這我不擔(dān)心,旁人我不敢說,只要依怙在一日,安哥兒就沒有不上心的。” 彼時(shí),正院宣瑞堂里。 襄郡王早已氣得滿面通紅,手中長鞭一指二爺?shù)溃骸澳孀?,你說外頭那些對皇子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可也是你的手筆?” 二爺從來不覺著他這事兒做錯(cuò)了的,還當(dāng)他爹和兄長太過于謹(jǐn)小慎微,連為臣之道都忘了,才會落得如今在朝中進(jìn)退維谷的尷尬處境。 所以襄郡王一問,二爺便直說了。 襄郡王和大爺一聽是又氣又急,就二爺那點(diǎn)子手段,只要有人有心要查沒有查不出來的。 然禍不單行,這時(shí)盛有余進(jìn)來回道:“方才宗人宗人令打發(fā)人來說,玉桂兒死在慎刑司了,兇手當(dāng)場被拿,是黃昭儀宮里的人。說是這黃昭儀先時(shí)同杜才人和張選侍都有不小齟齬?!?/br> 二爺先是一驚,后又跳起怒斥,“什么黃昭儀紅昭儀,那個(gè)犄角旮欄里的人都不知道的,那里來的膽子先謀害了皇嗣,又那么高明地嫁禍了皇子的。擺明了就是有人想禍水東引,金蟬脫殼。且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也是一個(gè)小小昭儀手能到的地兒?” 這些襄郡王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也正因如此,襄郡王卻愈發(fā)心驚膽戰(zhàn)了。 就像二爺還說的,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倘若沒皇上的意思,關(guān)里頭的人能就這么死了。 黃昭儀不過是個(gè)替死鬼罷了。 盛有余回話那會子,薛云上已至門上,所以薛云上也聽到了,也震驚,更知道事情要難了。 大爺更是慌得沒了主意,直來回問襄郡王,“父王,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外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是皇上不問,熙皇子也不會輕縱。那時(shí)二弟怕是在劫難逃了,這可怎么是好?” 襄郡王自然也知道,可一時(shí)間,他也亂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而二爺不知死活的,還在那里義正言辭地痛斥熙皇子。 襄郡王見二爺還死不悔改,氣得讓人捆了二爺,還堵了嘴。 薛云上駐足門外忖度了半晌后,進(jìn)來揖道:“父王,為今之計(jì),只能盡早進(jìn)宮請罪了。” 大爺聞言張嘴就喝道:“你住口。進(jìn)宮去,豈還有二弟的活路。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薛云上淡漠地抬頭看著大爺,道:“那大哥以為該如何包庇二哥,才是他的活路,咱們王府也才不會被人一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