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我……你……”大爺那里說得出來。 襄郡王跌坐在椅子里,垂頭喪氣的直搖頭,好半天兒沒個聲響。 但襄郡王也明白的,為今之計也只有趕緊進宮去負荊請罪,才是襄王府上下的活路。 想罷,襄郡王領(lǐng)著大爺、薛云上,捆著二爺進宮去了。 殿下,父子四人伏在地,襄郡王更是痛哭流涕,大哭教子無方等話。 皇帝要聽的那里是這些,自然大為不悅。 待襄郡王哭罷,皇帝睥睨著地上跪伏著的薛云上兄弟三人。 見大爺欲語還懼的樣子,皇帝就十分看不上。 二爺?shù)降走€是知道怕了,此時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皇帝冷哼了一聲。 只薛云上端端正正跪伏著。 自打薛云上和皇上互通“家書”以來,就是如今也不時有書信的,皇上對這個堂侄就喜歡得不了,有時比對熙皇子還親近的。 所以這會子皇上就直接問了薛云上,以為如何的話。 薛云上向上又磕了一頭才啟稟道:“啟稟皇上,臣二哥雖有罪過,可到底也不過是被有心人蒙蔽利用了。還請皇上開恩,讓臣等一家將功折罪?!?/br> 皇上道:“哦?那你們想要如何將功折罪?” 薛云上重重往地上一叩首,“臣愿領(lǐng)命徹查此案,并立下軍令狀,若不能還皇子清白,甘為梟首?!?/br> 莫說皇上了,就是襄郡王人等也大為吃驚。 不管襄郡王如何偏心,可薛云上到底也是他的兒子,襄郡王一時也顧不得是在御前,斥道:“三兒,你在渾說什么?襄王府何時輪著你做主了?!?/br> 而大爺和二爺早驚訝得啞口無言了。 皇上從御座上走了下來,冷笑對襄郡王道:“同是你的種,好歹卻是再明顯不過的?!?/br> 襄郡王越發(fā)羞愧難當(dāng)了。 大爺則懊悔不已,后悔未在薛云上前頭擔(dān)當(dāng)下來,卻忘了方才他自己的幾番惶然踟躕。 皇上將薛云上扶起,還道了聲,“好?!毙睦锵氲氖怯l(fā)要將薛云上培養(yǎng)成新皇的左膀右臂了。 父子四人回到襄郡王府,襄郡王想要對薛云上說甚,卻羞于啟齒,只是一味的唉聲嘆氣。 大爺則是在心里幾番打算,如何也插手案子才好,自然的在薛云上立軍令狀前,他是不好表明態(tài)度的,不然可能連著他也要立下軍令狀。 而二爺則越想越覺著委屈,忽然站起就對薛云上一甩衣袖,“我的事兒,不用你管?!蓖炅?,就大步出了宣瑞堂。 襄郡王見了登時氣得抖衣亂顫,直罵,“逆子?!?/br> 襄郡王也知道這些年為了栽培長子,對次子多有疏忽了,才讓他闖下這樣的滔天大禍,再不管束就遲了,于是道:“再不能放任他如此了,此事一了,便送他到西北軍中歷練幾年吧?!?/br> 大爺聽得當(dāng)下便跳了起來,“父王,這如何使得,西北是什么地方,莫說二弟這樣從小的嬌生慣養(yǎng)的,多少人去了都要脫層皮?!?/br> 襄郡王那里會不知道的,可只怕這案子一了,二爺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了,還不如他自己就開發(fā)了,那時就是皇上也沒話說了。 薛云上冷眼瞧著襄郡王和大爺說話,不多時便起身告辭了,他還要去安撫王妃。 王妃如今身子不大好,倘若聽說了他立了軍令狀的事兒,只怕是要再不肯將養(yǎng)了的。 所以薛云上從正院出來,就去了王妃養(yǎng)病的小院。 果然薛云上才說罷,王妃就驚得臉色煞白,直捶打著薛云上,“你這不孝子,他們闖下的禍事,憑什么要你去擔(dān)著?” 薛云上先把屋里得人都打發(fā)了出去,跪在地上好生勸了王妃半日,又細說了他的打算,王妃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優(yōu)曇婆羅院里,太妃一聽說此事,當(dāng)下就把一個玉碗給摔碎了,氣得直罵,“他這是翅膀硬了。你去回你們國公爺,就說我的話,這事兒誰都不許出手,給安哥兒一個教訓(xùn)正好。等他知道厲害了,再救他才不遲?!?/br> 薛云上回到榴緋軒更衣,便聽說韓氏昏厥過去了,不問也知道是為了什么。 藥油抹了好幾遍,韓氏才轉(zhuǎn)醒過來。 韓氏一醒過來,就撲到薛云上懷中哭個不住,薛云上對她說什么都不中用,還要回娘家去求韓尚書幫忙的,鬧得雞飛狗跳的。? ☆、第 113 章 ? 最后鬧得無法,薛云上不放心只丹玉和映雪這兩人的,又叫來兩個穩(wěn)妥體面的婆子,隨韓氏一并回她娘家去了。 罷了,薛云上這才回了東廂書房,也不知在忖度什么,少時取過一旁的雪浪箋,又提筆舔墨書寫了起來。 葉勝男端著茶盞進來,只見薛云上頭也不抬只一心疾筆行書,到了書案邊放下茶盞了,才聽薛云上道:“你可是也覺著我魯莽了?” 正說話,就見薛云上一封信寫罷,拿起輕吹墨跡,完了,又放一邊,“這信一會子你讓漢廣找人送云南安南王府去。” 葉勝男伸手去拿起信箋,正要折疊,就聽薛云上又道:“這攸關(guān)的你的身世?!?/br> 聞言,葉勝男手上頓了頓,“云南?”罷了,葉勝男又兩眼略垂了垂,撥撥耳邊的發(fā)絲,道:“三爺這又是何必的,就是找出來了又如何的。不管奴婢親生的父母是個什么人家,奴婢回去不得了?!?/br> 薛云上道:“為何?” 葉勝男道:“三爺可是想著,倘若奴婢家里是個大家名門的,三爺是自然沒有不放的,奴婢回去就是小姐了,再不用委屈的?” 薛云上道:“難不成不是?” 葉勝男笑道:“三爺想的自然好,只是三爺再想一想。不管奴婢原來是個什么出身,如今為奴為婢這么些年了,那樣的人家豈會還能再容奴婢這樣有辱門楣的人回去的。奴婢若是個小子還罷了,可奴婢不過是個丫頭,那時只怕連門都進不去,便預(yù)備了一副嫁妝,打發(fā)奴婢到那個山旮旯里嫁了?!?/br> 說罷,葉勝男還是將信折好了裝進信封里,又道:“倘或奴婢家里就是個破落戶,那還不如在王府,在三爺身邊伺候的?!?/br> 薛云上放下筆,道:“這些我自然也想明白了的,可不管如何你該有個正經(jīng)出身的良籍。也是我的私心,你進門雖只是我的二房奶奶,可我終究還是想三媒六禮地把你抬進門來的。那樣就算比不得韓氏,到底也不是別人能比的?!?/br> 葉勝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答言的,便只嗔道:“三爺如今還有心思想這些個沒要緊的,眼前可是大難關(guān),三爺要怎么過去?” 薛云上這才又取筆,道:“這怎么是不要緊的事兒,對我來說是再要緊不過的事兒了。也不瞞你說的,這回我強出頭也有你的緣故?!?/br> 葉勝男驚詫,“我?” 薛云上又道:“這回祖母是想借你身世之事,引我試足云南。雖不知那里有什么等著我的,但云南看似是安南王的地界,其實又何嘗不是熙皇子的根系來源之地的?!?/br> 葉勝男又連忙道:“那三爺為何還要去信為奴婢找尋出身的?” 薛云上用筆端輕點了點葉勝男的鼻尖,道:“我對你的心思,祖母是再清楚不過了的,倘或我半點動靜沒有就不像了。云海那小子如今已受封,云南那地界上他就是地頭蛇,我去信問他總比就這么打發(fā)人去的強,還不必同熙皇子的人對上。那樣就算那地界兒上真有什么事兒,我也有如今這攤子事兒在攔著插不上手,祖母也就沒話說了。” 葉勝男點頭,“三爺想得明白就好。只是如今三爺攬下的這攤子事兒,可不是什么好糊弄過去的事兒。稍有不慎,三爺前頭的功夫可就要都功虧一簣了?!?/br> 薛云上笑道:“其實這事兒,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只看咱們要怎樣的結(jié)果?!?/br> 葉勝男不解道:“三爺這話,奴婢不明白?!?/br> 薛云上道:“再簡單不過了的,若是非要查出幕后真兇的,這事兒在玉桂兒死了后,自然是難比登天的。” 聞言,葉勝男登時駭然,“什么,玉桂兒果然死了?” 薛云上長嘆道:“死了,才進慎刑司就死了。就連玉桂兒的家里也都那么巧的,死在開春的時疫里了?!?/br> 那豈不是就算知道玉桂兒的真正出身來歷,也死無對證了? 葉勝男頓覺著老天不公,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庇護著宋家逃過劫難。 正當(dāng)葉勝男對天悒郁不忿時,就聽薛云上又道:“可若是只還熙皇子清白,就容易了?!?/br> 葉勝男又怔了,“這同要查出真兇,不是一回事兒的?” 薛云上搖頭,高深莫測道:“非也。要還熙皇子清白,只需敲山震虎足矣。” “敲山震虎?”葉勝男越聽越不知道薛云上在打什么悶葫蘆的。 薛云上這才終于落筆,一面寫,一面道:“依你所說,倘若玉桂兒當(dāng)真是宋家當(dāng)初安進宮去的人,那玉桂兒的出身便應(yīng)該都是假的。我問你,你若想往宮里安插耳目,除了同那人摘干凈,以便那人事情敗露了牽扯不到你身上外,還會如何?” 葉勝男想都沒想,便道:“自然還要拿捏把握住那人的把柄,又或是那人的真正家眷?!本拖癞?dāng)年,宋家把她娘握在手里,不怕她反叛的。 薛云上頓了頓筆,道:“這就對了,所以玉桂兒的真正家人應(yīng)該還在宋家?!?/br> 聽罷,葉勝男這才明白薛云上敲山震虎的意思。 薛云上的信也寫完了,抬頭道:“明白了?” 葉勝男不情不愿地點頭,可就這么讓宋家躲過去了,她心里到底意難平。 而在韓家。 韓氏慌慌張張的娘家來,韓夫人還當(dāng)她又鬧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兒來了,回來求救了,正又要勸說女兒就聽韓氏說:“不得了娘,三爺他被王爺逼著給我那不爭氣的二伯子頂罪了。爹和哥哥們可在家,趕緊想法兒救救你們女婿??!” 韓夫人一聽打了個哆嗦,“此事當(dāng)真?” 韓氏道:“這樣的事兒女兒如何還敢戲言的。禍是他們二房闖下的,若不是王爺威逼了,三爺又怎會傻傻地立什么軍令狀,給他們二房出頭的?!?/br> 韓夫人沉吟道:“還真是外頭傳的,除了先頭王妃所出的長子和次子,其余的襄郡王一個都不放心上的?” 韓氏又哭道:“可不是。王爺一心一眼的就只有大房和二房。我那婆婆都給王爺生養(yǎng)了兩子一女,還不是被王爺禁在一處小院里的,那可是堂堂王妃?!?/br> 這些并非是韓氏有意說偏了,以乞韓家的救援,她是真這么想的,也是她親眼見的。 襄王府里的事兒,韓夫人只在外頭聽說了些影影綽綽的閑言碎語,如今女兒已嫁進王府去了自然比誰都知道得真切了,所以韓夫人對女兒的話沒有不信的。 “那太妃就不管管?”韓夫人忙道。 韓氏揩拭了下眼淚,道:“祖母還如何管得了,更別說如今她還病著,還將養(yǎng)不將養(yǎng)得過來,還不知道呢?!?/br> “什么?太妃病了?”韓夫人驚訝道。 韓氏道:“都病了好些天兒了。” 韓夫人道:“那你怎么不給家里個信兒?” 韓氏道:“也是祖母的意思,太后和祖母好,怕傳出來把宮里都驚動了。” 韓夫人頓時也坐立不安了,“難怪你公公敢逼著女婿頂罪的,原來想著頭上再沒人了。不成,趕緊讓你爹拿個主意的才成?!?/br> 韓氏也一迭連聲地說趕緊打發(fā)人去請她爹回來。 韓尚書在家時,雖頗愛重韓夫人,又多是寵愛韓氏的,可一旦攸關(guān)公事,韓尚書便不會縱容了,所以一聽韓夫人和韓氏哭訴完后,就算韓尚書比她們娘兩還要清楚原委的,也知道這是皇上對薛云上歷練和考驗,所以并未對她們透露半句,只喝斥她們不許瞎摻和。 韓氏也是豁出去了又哭又鬧的,終究不中用,還是薛云上指來的兩個婆子略使了幾分里才把韓氏帶回的襄王府。 回到榴緋軒,韓氏卻一個勁兒的哭。 在優(yōu)曇婆羅院的薛云上聽說后,無法,只得讓太醫(yī)給開了一副安神湯給韓氏。 韓氏吃了安神湯,這才能睡下了。 到了翌日,就好似都說好了一般,京中各大書院的學(xué)子連名痛陳熙皇子的折子,就扎堆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