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鄭國公世子周安搖頭道:“當(dāng)時竟連宋志來都被支開了,再無人知道皇上與妹夫都說了什么?!?/br> 鄭國公又來回道:“你姑母說,皇上看中的是安哥兒,再錯不了。倘若皇上因此要補償襄郡王一二,還不足畏懼,就怕會留給他什么不得了的東西?!?/br> 周安遲疑道:“不能夠吧。妹夫才是安哥兒的生父,還有養(yǎng)育之恩,皇上不管是生恩養(yǎng)恩都不占先,事到如今巴不得貶斥了妹夫才是要緊的,怎么還會提攜妹夫的?” 鄭國公搖頭道:“你姑母說了,其實皇上都只是在為廢皇子的后半輩子打算,襄郡王和安哥兒父子今后會如何,皇上并不在意,只要不危急廢皇子便成?!?/br> 周安一激靈,道:“所以皇上留給妹夫的東西,定是能保廢皇子周全的?!?/br> 鄭國公咬牙切齒道:“所以你姑母才忌憚了。能保全廢皇子的東西,定然也是能危及到安哥兒帝位的?!?/br> 周安道:“這可如何是好?” 京城中一處茶樓上,薛云上正握著位俏公子的手在說話,“從前,我欲建功立業(yè),只為母妃能在王府好過些。如今我要一步登天了,不但要讓母妃富貴安平,你也不用再受委屈了。勝男,我想給你在我身邊的至高名分,誰也別想越過你去。” 原來俏公子正是又喬裝跟隨薛云上出來的葉勝男。 聞言,葉勝男心中甚是熨貼,可一旦封妃,與薛云上間不過前朝與后宮的一墻之隔,但其實卻是堪比鴻溝的。 且以她葉勝男的出身,若當(dāng)真進(jìn)了宮只怕艱難無比,還不如在薛云上身邊伺候來得親近安穩(wěn)。 所以葉勝男勸薛云上道:“三爺別忘,周姑娘久留王府,太妃和國公府之意是再明顯不過了的。在他們眼中,皇后之位非周家女不可。三爺初登大寶,根基尚淺,還要周家諸多護(hù)持。三爺再不好為了我,而同國公府起了分歧?!?/br> 薛云上握葉勝男的手就是一緊,些許驚惶道:“勝男,你這是不愿隨我進(jìn)宮?” 葉勝男抬手覆上薛云上的手,笑道:“我自然是一生一世都要跟在三爺身邊的?!?/br> 說到此,葉勝男又伸手往薛云上后腦處撫去,“就是死,也再分不開你我的,三爺忘了嗎?” 薛云上歪了頭,臉頰輕輕摩挲著搭在他肩上的手臂,道:“那你為何還不愿要我給你的名分?” 葉勝男笑道:“三爺一日根基不穩(wěn),我還不如在三爺身邊伺候,那時不管是前朝后宮,我都便易些,還能為三爺暗地打理后宮?!?/br> 薛云上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貪戀美色之人?!?/br> 葉勝男道:“我自然知道,可自古前朝后宮照相輝映。三爺一日根基不穩(wěn),還要借后宮安定前朝。” 這時,廂房敲門聲響起。 薛云上面上凜了凜,沉聲道:“進(jìn)來。” 葉勝男也早起身站薛云上身后去了。 而聞聲進(jìn)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唐貫知。 薛云上道:“如何?” 一句沒頭沒尾的,唐貫知卻恭敬道:“誰也近不得前,所以沒人知道皇上和襄郡王到底說了什么?!?/br> 薛云上略沉吟,這時漢廣敲門而入,“回三爺,王爺出宮了。” “如何?”薛云上問道。 漢廣回道:“很是失魂落魄?!?/br> 唐貫知道:“好不容易養(yǎng)大成才的兒子,卻要被過繼了,自然是舍不得的。” 薛云上卻直冷笑。 唐貫知知道馬屁拍馬腿上了,再不敢言語。 待唐貫知走后,薛云上和葉勝男也出了茶樓。 上了馬車,薛云上問道:“勝男以為為何?” 葉勝男道:“以皇上對廢皇子之心,只怕這回也繞不開是為了廢皇子。” 薛云上點頭,“可王爺他又能為廢皇子做什么?” 葉勝男也忖度了好半天,道:“我一時也想不明白?!?/br> 回到襄王府,聽聞兒子又病了,薛云上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便忙忙往太妃院去。 只是半道上,卻忽然傳來琴聲悠遠(yuǎn)。 薛云上頓住腳步,只見竹林稀疏之后,一抹鵝黃麗影裊裊其中。 就在這時,琴聲悠遠(yuǎn)輾轉(zhuǎn)又繾綣纏綿起來,很是撩人心弦。 薛云上喝道:“誰在哪里?” 琴聲戛然而止。 少頃,葉勝男和薛云上就見宋依燕婷婷走來,向薛云上一福身,“不知三公子過路,讓公子見笑了?!?/br> 話猶未完,薛云上抬腳便去了。 只葉勝男還不動,反上下打量宋依燕。 薛云上覺察葉勝男并未跟來,便回頭喚道:“依怙?!?/br> 葉勝男向薛云上福了福,“奴婢這就來。”罷了,又向宋依燕笑了笑,道:“姑娘的琴聲,與我們?nèi)隣數(shù)暮嵚曉S可一和。” 宋依燕為了矜持,一直不敢抬頭,聞言這才抬起頭來看葉勝男。 只是葉勝男已往薛云上身后追去了。 直到丫頭來叫,宋依燕才回過神來,道:“原來她就是三爺身邊最得用的丫頭依怙?你說她方才那句話是何意?” 丫頭自然是答不是上來的。 遠(yuǎn)去的葉勝男卻對薛云上道:“既然她和宋家有這心,三爺又何必拒之門外。反正周姑娘一只羊是趕,兩只羊不也是放的。那時只要間隙得當(dāng),還能讓他們兩家反目。三爺也能省下不少事兒的?!?/br> …… 就在眾人翹首以待之時,皇帝果然下旨了。 當(dāng)日,襄王府上下嚴(yán)陣以待,男的皆著吉服,女的皆按品階大裝。 但不論男女一概跪伏在地,朝南而拜,恭聽宗人府宗人令泰郡王宣讀旨意。 泰郡王奉圣旨立于北,掃看階下俯跪眾人,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涼德承嗣丕基,治國行政,不能仰法太祖、太宗謨烈,茍安于目前,實愧對列祖列宗。今朕又膝下荒涼,無以承嗣祖宗基業(yè),乃朕之罪也。茲聞襄郡王三子薛云上品性溫良淳厚,素懷忠孝……” 圣旨洋洋灑灑,接旨之人歡喜者有之,惶恐者有之。 待泰郡王旨意宣罷,薛云上過繼與皇帝一事,便成定局。 薛云上跪立直身子接過圣旨,泰郡王忙上前扶起薛云上,道:“請殿下雖臣進(jìn)宮吧。” 薛云上道:“還請容我再給長輩磕頭道別?!?/br> 泰郡王看了看萎靡的襄郡王,又看看早淚眼婆娑的太妃和王妃,道:“理應(yīng)如此?!? ☆、第 175 章 ? 宣瑞堂當(dāng)中地上,葉勝男將墊子往地上一放,薛云上輕掀前襟下擺,端正下跪,一下一下地給堂上的太妃磕頭。 看著地上給她磕頭的人,太妃似乎比王妃還要激動,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淚更是止不住。 這如何不叫太妃激動的,到底是籌謀了十?dāng)?shù),今日總算是要成真了。 想罷,太妃哆哆嗦嗦地起身伸手去扶起薛云上來,“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快起身?!?/br> 薛云上起身托著太妃的手,將她扶回去坐好,又到左下手襄郡王和王妃處跪下,給他們磕了三個頭。 襄郡王還罷,王妃卻哭得越發(fā)難以成聲了。 薛云上起身,向王妃又是一揖,“兒子不孝。” 王妃一把抓住薛云上的手,“我的兒?!?/br> 聽王妃如此撕心裂肺,四姑娘和四爺他們越發(fā)了紅了眼眶。 薛云上強(qiáng)忍住鼻內(nèi)的酸意,“如今兒子總算是有些出息了,再不會讓母妃為我受委屈了?!?/br> 聞言,一直低頭不語的襄郡王抬起頭來。 薛云上亦看向襄郡王。 襄郡王兩眼無神,萎靡之氣滿是,“我也老了,從今往后這王府就交給老四和他媳婦主持,待小七長大成了家,再交給他?!?/br> 薛云上略欠身道:“王爺英明?!?/br> 說罷,太妃忙向薛云上招手。 薛云上過去,太妃拉著他的手道:“宮里伺候的人自然是不能少,只是到底不如從前身邊伺候慣了的,知道些你的性子。” 一聽這話,王妃忙止住了眼淚,看向葉勝男,滿是擔(dān)憂和不滿。 就聽薛云上道:“祖母說得是,所以我正打算向祖母討要依怙。她是最知道我的,有她在我一人在宮里就再不必為些瑣事cao心了?!?/br> 太妃沒有不答應(yīng)的,說著將葉勝男喚近前來。 葉勝男忙過來跪下。 太妃道:“從前你仗著是我的人,就是在殿下跟前都敢拿大的?!?/br> 這話可把葉勝男的罪過說大了,只是葉勝男知道這不過是太妃人前做的戲。 葉勝男面上還是驚惶了,磕頭如搗蒜般道:“奴婢該死?!?/br> 太妃道又教訓(xùn)道:“今后你要盡興盡力伺候殿下,一如在我跟前一般?!?/br> 葉勝男忙道:“奴婢遵命?!?/br> 王妃見了也忙道:“只依怙一人到底勢單力薄的,不若把芄蘭也帶上吧?!?/br> 薛云上道:“芄蘭近來很是多病多災(zāi)的,她便罷了。就讓淄衣補她的缺。還有關(guān)雎,讓她隨康哥兒進(jìn)宮去伺候吧?!?/br> 聽兒子前半截話,王妃原還有話說,但一聽薛云上要帶上關(guān)雎,她這才安心了。 比起芄蘭的年輕莽撞,自然是關(guān)雎更能讓王妃放心些。 只是不待王妃這心徹底放下,就聽太妃道:“關(guān)雎也是配人了的,倘若已生兒育女了,讓她進(jìn)宮給康哥兒做乳母也使得??扇缃袼o一兒半女的,怎么懂得照看這般小的孩子,只怕是連個頭緒都沒有。” 說著,太妃頓了頓,看向常安家的,“近來康哥兒一直養(yǎng)在我屋里,多虧常安家的是過來,知道得多。康哥兒也習(xí)慣有她伺候了,就讓常安家的跟康哥兒進(jìn)宮去伺候吧?!?/br> 聞言,薛云上偷偷與葉勝男交換了個眼神。 而王妃見太妃把話說到這份上,一時也不好再說旁的了,只能憂心忡忡地看著薛云上。 薛云上暗地里讓王妃稍安勿躁,面上還是答應(yīng)了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