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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越成小官之女在線閱讀 - 第38節(jié)

第38節(jié)

    霜娘興沖沖回臥房照鏡子,春雨忙忙跟在后面。

    妝鏡里映出張被膏藥糊了半邊額頭的臉龐來,霜娘滿意地欣賞著,還左右換著角度看:“不錯,不錯?!?/br>
    春雨無奈:“奶奶,到底哪里不錯了。”

    “這才顯得我是個受了傷的人呀。”霜娘轉(zhuǎn)過臉來,一笑,然后就把臉垮下來,整一副愁眉鎖眼的樣子,嘴角都下垂著。“你看,我這樣,是不是日子過得很不好的樣子?”

    春雨約莫抓到點(diǎn)頭緒,作為位次僅在金盞之下的貼身大丫頭,霜娘娘家那些人事自然也都瞞不過她:“奶奶這是——?”

    “苦rou計。”霜娘向她眨眨眼,“我這一趟回去,不知要怎么鬧著我了,我把這樣兒擺出來,不等他們來逼我,我先下手為強(qiáng),訴一訴苦去?!?/br>
    若沒周連營,她什么也不怕,能敷衍過去就敷衍,敷衍不過去大不了翻臉,她就是要拖大雪娘的年紀(jì)怎么了?氣死胡姨娘才好呢,叫她知道一下“報應(yīng)”兩個字怎么寫。

    但多了周連營,所有解氣的選擇就都不能用了。他不知道她的成長經(jīng)歷,可能也沒什么興趣知道,或者說,就算知道了,也會和這世間大多數(shù)的看法一樣,以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即便受了委屈,哪里能和父母翻臉相向呢?

    所以霜娘不能不心有顧忌,報復(fù)再重要,重要不過她今后的人生。以后她和周連營相處日久,或許可以慢慢就此和他溝通,取得理解,但就以目前狀況,算是新女婿頭一回上門,是萬萬不適合當(dāng)著他面就叫他看見她和娘家決裂的,最好連有矛盾都不要露出來。

    “怎么訴苦?”

    門口忽然傳來淡淡的問句。

    “……”

    霜娘的腰板硬了,她僵直著一點(diǎn)點(diǎn)轉(zhuǎn)過了頭去。

    碧色滾繡一圈花草紋的門簾掀起,顯露出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來。周連營站在那里,堵住了整道門的身形顯得很有壓迫感,看過來的目光和聲音一般平淡,不蘊(yùn)含多少感□□彩。

    ……通傳的丫頭干什么去了?不是每回都會在外面喊一聲的嗎?

    一天之內(nèi)第二次背人說話被抓包,還一次比一次要命,霜娘只覺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第64章

    這種狀況,春雨顯然是不太適合在場的,隨著周連營邁步進(jìn)來,門口有了空檔,春雨低著頭,悄無聲息地就出去了。

    霜娘想打個招呼,起碼緩和一下氣氛,但不知怎地,她有點(diǎn)張不開口——憑心而論,周連營看上去并不可怕,他沒有什么外露的怒意,頂多是氣場有點(diǎn)冷淡而已。

    她干巴巴地站著,眼看著周連營走過來,到她面前時站住,目光向上,定在她的額頭上。

    霜娘知道他必定是在看她貼的那塊膏布,幾分鐘之前她還攬鏡自賞,覺得這是個很好的主意。但現(xiàn)在被他這么看著,她一點(diǎn)得意的感覺都沒有了,只覺得這么干的自己蠢到不行。

    也許是錯覺,也許她就是這么慫,反正沒多大功夫,她覺得自己額角都滲出汗來了。

    那一塊很快有點(diǎn)發(fā)癢起來,但是在周連營的眼皮底下,她抬不起手來,只能硬抗著。

    但生理反應(yīng)控制不住,太不自在,她忍不住連眨了好幾下眼,然后就見到周連營的手掌伸過來了。

    她反射性要向后避讓,周連營屈指,敲了她一記額頭:“別動。”

    一滴汗珠隨著這一敲滾落下她的眉心,滑過鼻梁,滴下。

    霜娘窘迫死了——不是錯覺,她真這么沒出息,居然真緊張出冷汗來了。

    周連營下一個動作就是去揭她額上的膏布,霜娘不由輕“啊”了一聲,但想起他的話,在要躲之前強(qiáng)行定住了自己,由著他動作。

    那膏布是才貼上去的,現(xiàn)在還有些燙熱,倒還好揭,揭下來之后,下面就是塊紅印。

    “……”周連營咳了一聲,推了她的肩,令她轉(zhuǎn)身,“你自己看罷?!?/br>
    看什么啊?霜娘心里嘀咕著,銅鏡昏黃,她第一眼只覺得額上那塊肌膚好像比別處格外紅些,再往近前湊了——

    她又不可置信地往前湊了湊,確實(shí)看清楚之后,差點(diǎn)一頭撞鏡子上去。

    四四方方一塊大紅印,好似有人拿了個官印,啪往她腦門上蓋了一記。

    銅鏡里看都是這個效果了,真正在人眼里,還不直接等于出廠的rou豬身上那個紅章呀?只不過豬身上那個是圓的,里頭有字,她額頭上這個是方的,里頭殘余的是藥膏。

    更糟的是還發(fā)癢,原來這也不是錯覺,膏布揭下來后,那股刺癢全發(fā)出來了,霜娘忍不住伸手抓去。

    抓了兩下就叫周連營把手壓下來了,他沉聲往門外處道:“打盆溫水來。”

    外頭春雨應(yīng)了一聲,她的腳步聲出去又進(jìn)來,很快端著水進(jìn)到里間。

    一眼看見霜娘,她嘴角沒壓住,不由抽動了下。

    霜娘就更喪氣了,春雨這么嚴(yán)肅的性格,都忍不住笑了,可想而知她現(xiàn)在是個什么滑稽模樣了。

    水放到盆架上,春雨拿濕了的布巾一點(diǎn)點(diǎn)給霜娘擦臉。她一腦門都是汗,這其實(shí)不是冷汗,而是被燙出來的熱汗,還有黑乎乎的藥膏。藥膏粘得還挺牢,好一會才擦干凈,春雨收拾了水盆布巾出去。

    周連營一直在旁負(fù)手站著,這時往炕邊走去,霜娘不知怎么想的,可以說腦筋一抽,也可以說靈機(jī)一動,她飛快搶在他前邊,先往右邊的位子坐下了。

    周連營先真沒反應(yīng)過來她為什么搶這個位子,腳步頓了頓,等過去坐下,才一下明白了——她坐在那個方位,再略微斜一斜身子,可以遮掩住大半個紅印,不至于整整暴露在他眼前。

    霜娘硬著頭皮等他發(fā)話。她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xiàn)整個就是智商欠費(fèi),現(xiàn)在這個舉動更傻,但沒辦法,她說什么都沒勇氣頂著那么塊愚蠢的印子和他交談。

    “藥也能亂用?!边^了一會,周連營不輕不重地丟了這么一句出來。

    居然沒被嘲笑,更沒諷刺——霜娘溫暖得差點(diǎn)哭了,這要換成周連恭,她現(xiàn)在該找根繩子掛梁柱上了吧?

    她的防備啊不安什么的,瞬間就降到了最低。

    “我下回不了?!彼侠蠈?shí)實(shí)地認(rèn)錯。這苦rou計的風(fēng)險太大了,要不是及時揭下來,一覺睡過去到明早,說不準(zhǔn)得毀容。

    許是她態(tài)度好,周連營的語氣聽上去又平緩了些:“我跟你說過,你有處理不了的事,可以告訴我,你忘了嗎?”

    霜娘很積極要討他的好,忙道:“沒忘,我都記著呢?!边@話一表白完她心里就一咯噔,她忘是沒忘,可她做出來的卻滿不是這么回事。

    周連營沒再說話,她偷偷抬眼,正見他凝視過來,一副在等解釋的樣子。

    “我覺得這件事我可以處理?!彼镉悬c(diǎn)磕巴地道,“所以,我不想煩著你?!?/br>
    “把自己弄成這樣的處理方法?”周連營問,“寧可這樣,你也不想找我?”

    霜娘有點(diǎn)聽不懂這問話,她覺得怪怪的,又說不出哪里怪,只好努力解釋:“我不想麻煩你——”

    和先前那句一樣,說了等于沒說,霜娘止住,試圖再解釋得懇切一點(diǎn),“你才回來,我不好意思和你說這些煩心事?!?/br>
    “你的意思是,”周連營敲了敲桌面,“跟我不熟?”

    雖然她有這個意思沒錯可是被這么直接說出來太犀利了啊!霜娘直覺不好,慌忙補(bǔ)充:“不不不,我主要是不想你煩我。”

    字句其實(shí)還差不多,但這個排列組合才是她心里真正的話。霜娘低下頭去,有些些羞澀,但并不覺忐忑,因?yàn)榇_定自己不會遭到難堪對待。

    “沒有這回事。”對面安靜了片刻,然后平和地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說。”

    霜娘低低“嗯”了一聲,語調(diào)不由自主地跟著很溫馴。她心底卻滿不是這么回事,心跳撲通撲通的,無關(guān)緊張更不是恐懼,只是心動。

    不太妙啊。

    霜娘有點(diǎn)甜蜜又有點(diǎn)憂傷地想,這回跟之前的都不一樣,她很明確地知道,她應(yīng)該是收不回來了。

    愛情萌發(fā)這種事,真是逃避不了更無法欺騙,那棵小苗就在心田里破土而出,嫩綠嫩綠的兩片顫巍巍小葉片,還自帶粉紅色泡泡特效。

    周連營跟著問:“你娘家有人為難你?”

    霜娘扭著手指,想說又不想說——更不想在他面前丟人了,但同時,又想要坦誠她的所有,不管好的壞的。

    掙扎了一會,后者的渴望還是壓過了前者的顧慮,她吞吞吐吐的,把賀家的情況大致給交待了。

    總而言之,她爹不是個好人,她姨娘不是個好人,她meimei還不是個好人。唯一還算不錯的,是在她出嫁之后才進(jìn)門的繼母,但就連這也不能確定,因?yàn)橹灰娺^一面,她沒本事就這一面對人下出定論來。

    哦,對了,她剛辦過周歲宴沒有多久的小弟弟,那應(yīng)該確實(shí)是個好孩子了。雖然見都沒見過,但人之初,性本善嘛。

    周連營當(dāng)然知道她在娘家時過得不好,就像安氏說的,哪個心疼孩子的人家舍得叫閨女與人沖喜呢?但聽安氏說,與聽本人說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霜娘其實(shí)沒有在訴苦,她就是把她多年來的生活做了個簡單介紹而已,涉及到賀老爺時,還做了空白處理——沒有一字點(diǎn)評,因?yàn)樽硬谎愿高^。

    她唯一稱得上訴苦的行徑,也只是為了給自己的話找個佐證,摸了摸后腦勺,說:“我這里現(xiàn)在還有個疤痕,消不掉了,我meimei小時候沒輕重,推我撞那一回狠了些?!?/br>
    周連營起身:“我看看?!?/br>
    霜娘覺得他這一聲特別溫柔,叫她警惕心全無,真扭過頭來想讓他看。她現(xiàn)在沒梳發(fā)髻,只打了條松松的辮子,挺好找,她自己往頭發(fā)里摸了摸,很快找著了那個疤痕,然后就僵住了。

    因?yàn)槭前毯?,不是正常的皮膚,所以,上面自然是無法生長毛發(fā)的。

    也就是說,那是塊指甲蓋大小的禿處。她頭發(fā)豐盛,平常都掩蓋得好好的,自己沒事也不會想著要去特意摸,這么多年下來,她早忘了那個疤痕的特性。

    ——指甲蓋大小的禿也是禿呀!

    霜娘猛地把頭轉(zhuǎn)回原位,動作之快之大,險些把脖子扭了。

    周連營清澈的眼中先是疑問,然后就是笑意。

    “……”霜娘反應(yīng)過來了,她這個姿勢也不對,直接把腦門上的紅印正沖著他了。

    她坐都坐不住了,頂著豬rou章就夠倒霉了,她還禿,差一點(diǎn)還要給他看,缺心眼成這樣,簡直不能好了。

    “沒,沒什么好看的,丑得很。”盡最后的努力,她給自己挽了個尊。

    “傷有什么美丑?!敝苓B營說道,不知為什么,他還堅持上了。

    霜娘有點(diǎn)拗不過他,準(zhǔn)確說,她就是不太想反抗他。所以一邊不情愿,一邊又情不自禁地軟化,抱著這么拉鋸似地詭異心思,她慢吞吞自己摸著重新找著了那個疤痕,但心中還有底線,不肯叫他親眼看著,只示意他伸手過來,感覺被摸了一下,她馬上縮了縮肩膀,閃躲開去。

    周連營的手垂了回去,卻還是站在她面前,沒有坐回去。

    霜娘心里著急,他這么站著,她無論往哪個方向避都避不掉腦門上的印子啊。

    正想著怎么才能讓他回座,聽他道:“你不用多想了,等你這傷好了,再回你娘家去?!?/br>
    霜娘毫不思索地應(yīng)了。娘家不娘家的已經(jīng)不要緊,反正她都交待得差不多了,那么哪天回去,對她就完全是無所謂的事了。

    周連營卻還沒有走,他從懷里摸出一封信來,遞給她。

    霜娘一頭霧水地接過來——什么意思?怎么會有信給她?又怎么會在他那里?

    信封揉得有點(diǎn)皺,看上去很沒檔次,再抖出來信箋,兩張紙皺得更厲害。

    信寫得半文不白,三年字練下來,她算得上粗通文墨了,閱讀起來毫無壓力。沒看幾行字,她心中已掀起驚濤駭浪。

    這封信并不是寫給她的,而是寫給周連營。以她的前青梅竹馬小情人的身份——并沒明說,但字里行間又是歷數(shù)她的成長苦難,又是透露著和她有緣無分的遺憾,根本也不必明說。整封信言辭真摯,情感動人,最后再說了一遍她弱女可憐,慎重請托周連營善待她。

    ……

    啪!

    霜娘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然后就扭曲了臉,一邊甩著痛到發(fā)麻的手掌,一邊怒火直奔萬丈上飆:哪個王八蛋,往死里這么坑她?!

    ☆、第6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