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霜娘總算知道為什么今晚上周連營顯得怪怪的了,原來聽到了她的背后盤算不過是小菜一碟,亮出來的這封信箋,才是真正要命的東西。 現(xiàn)在再想起他進來時的冷淡,感想又大不相同——懷里揣著這么個疑似綠帽子的玩意,還沒第一時間發(fā)難,見著她亂用藥,還先顧著叫她把藥給洗掉了,簡直是一級棒的涵養(yǎng)。 講真,哪怕周連營直接把信摔她臉上,她都只好認了——那信里不全是胡編亂造,說她成長的那一段,是確有其事,在此之前她剛剛交待過了,等于現(xiàn)場給做了個官方認證。 這在現(xiàn)代都是夠引起家庭戰(zhàn)爭的程度了,小夫妻日子過得好好的,忽然有個路人甲冒出來,跟你伴侶有滋有味地回憶起你伴侶沒有參與過的風花雪月來,擱誰誰不跳呀? 她這面對著的還是個古代男人,連“誰還沒點過去”的理由都不存在,她在這時代就該純潔無暇,除非是再嫁女,否則有什么過去? 凡此種種疊加起來,周連營這個只是默默等她解釋的姿態(tài),簡直和善冷靜得沒邊了。 霜娘也迫切地想要解釋。 “我不知道這是哪個王——”她忙把冒出來半截的罵詞吞回去,情緒太激動,話說得太急,收就有點收不住,險把自己噎著,“我不認識這個人,我也沒見過這個字,這整個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是誰給你的?我要領人去找他要個說法?!?/br> 霜娘說著握緊了拳頭,目露兇光。 她未出嫁前在感情上一片空白,連個有曖昧的舊情緣都沒有過,要是有,她也不來沖喜了,說什么也為自己拼一把,大不了私奔,她又不是純土著,有什么不敢干的? 所以寫信的這個人,不存在任何別的可能,就是存心來從根本上壞她的。 周連營:“……你要什么說法?” “先揍一頓?!彼镏苯拥溃钦鏈蕚溥@么干,也不覺得有隱瞞的必要,都把她往死里坑了還指望她講道理?她又不是傻。 ——她身上這殺氣居然是真的。 周連營此刻心中的感覺很奇特,怎么說呢,他看見霜娘的第一反應是震驚然后生氣,再沒別的情緒就知道這封信確實是無稽之談了,但她接下來的反應就有點——嗯,脫韁,直接否認掉之后,下面接的不是含淚辯解,也不是求他出頭,而是要自己領人去討個說法?這說法還不是要求對質(zhì),而是,先揍一頓? 他被逗得,僅余的一點郁氣都飛得無影無蹤了,問她:“然后呢?” “然后再問話。”霜娘道,“不過我覺得這就是害我來的,其實問不問都那么回事,還是以后見一次打一次的好?!?/br> 她還知道見一次打一次——周連營不知道反差萌這個詞,但他現(xiàn)在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整個跟他想得都不一樣,又都比他想得更好。 霜娘還催他呢:“你快告訴我,誰給你的?” 周連營回了座,慢條斯理地道:“我不知道?!?/br> 霜娘有點傻又挺急:“?。吭趺唇胁恢??” 周連營不著急,他還提起壺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兩口,然后才把被個小乞兒攔住送信的事說了。 霜娘氣得罵:“藏頭露尾,更不是個好人了!”害她的意思更是明擺著了,逮住了一定要多踹兩腳。 氣過了又皺著眉頭不解,“我和誰能結下這個仇呢?”她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個生活在深宅里的深宅,就算和人有摩擦,也不過是口頭上的,并沒真礙著誰的路。沒有利益沖突的情況下,誰犯得著浪費功夫在她身上呢? “信不是隨便寫的,至少是去我家附近詳細打聽過好一陣,才能知道那些事——”霜娘有點自言自語地道。 那信算是真假摻半,真的是她成長經(jīng)歷,假的是模擬出來的另外一個一直在心疼她暗暗保護她同她有不可說情愫的少年——這簡直就是個精分神經(jīng)病吧! 她忍著這越想越不舒服的感覺,拈起那兩張信箋重新看起來,試圖找到點線索。 少了初看時的沖擊力作阻礙,這回她很快覺出不對來了:“這文和字,是不是不是一個人寫的?” 文辭怎么也算中上等,字卻是個明晃晃的下等,細看還不如她寫得有筆鋒呢。這年頭,文字是不分家的,能做得出一篇美文卻寫不出一筆好字的人,說個萬中無一都不為過。霜娘以為據(jù)此可以認定,這信經(jīng)過謄抄,里頭另有代筆。 周連營點頭認同了:“不錯。” 意見達成統(tǒng)一,霜娘有點雀躍,思緒忍不住一發(fā)散,問他:“你早就看出來了對不對?所以沒有生氣?!?/br> “不是。”周連營瞥她一眼,“是見著了你頭上這塊印子才忘了生氣的?!?/br> “……” 這時候再被開這個嘲諷,她只有一點不好意思,道:“我認過錯了,不是有意的呀。” 她自己只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軟而已,不知道這其實是個明確的嬌嗔口氣。 周連營接收到了,心中一動。 他起身,霜娘莫名所以,還沒來得及想他是要走了還是干嘛,他立在她面前,身影籠罩下來,跟著她的下巴就被捏住抬起,他俯身,吻下來。 咳,準確點說,是撞下來。 霜娘的第一感覺是唇都快被壓扁了,生理上并沒愉悅,但心理上她心臟狂跳,腦中綻開煙花,無數(shù)火星落下,落到胸腔時變做粉紅泡泡,沒頭沒腦地亂飛亂轉(zhuǎn)。 周連營很快往后退開了,微擰了眉,捏著霜娘下巴打量她的唇瓣,大拇指還壓上來摸了她下唇一圈,檢查她被撞傷了沒。 “……”親就親,看什么看哪,她又不是豆腐做的,親一下還能親壞了。霜娘羞惱極了,她這么被捏著,躲沒處躲,藏沒處藏的,腳尖癢癢,簡直想踹他一腳。 “……別看了,我沒事?!彼ο胪罂s,不叫他這么研究似地盯著。 “嗯。”周連營聲音低沉地確認了,重新開始。 他這回溫柔許多,快到近前時還停了一瞬,才輕輕貼上來。 唇瓣柔柔相接,霜娘不由抖了一下,這回更明確地感覺到了這是一個親吻,心跳飆出了新碼數(shù)。 周連營沒什么花樣,單純貼了好一會,他才有新動作,嘗試著移動廝磨起來。 到這里仍然是個很輕柔的吻,霜娘閉上了眼,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像泡在溫泉里,又忍不住有一點開心得想笑。 兩人這個姿勢,她有一點變動周連營都能完整感覺到,就小小咬她一口,退開點距離,啞聲道:“笑什么?” 霜娘被咬得脊背一麻,一股電流直竄上來,能聽清楚他問的是什么已經(jīng)不容易了,哪里還能想得出答案? 好在周連營問是問了,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這一咬也給自己打開了新大門,很快重新壓下去,動作重了些,連拂在她口鼻處的呼吸都跟著熱了。 時不時被啃一口,一會功夫,她上下兩片唇瓣都被啃遍了,霜娘麻癢得都不太坐得住了,要躲,又舍不得躲。她手臂胡亂伸出去,摸到了炕桌,忙擱上去給自己尋了個支撐。 涼涼的黃花梨桌面讓她的腦子清醒了些,她騰出了一小點還能思考的地方,然后就想,他這么努力,她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一下?光叫他獨角戲,她一點反應不給,他覺得沒趣再沒下回了可怎么辦呀? 她就試探著,微張了唇,小小咬回了他一口。 這一口的效果非同凡響,周連營停了一瞬,跟著吐息整個都燙重起來,他的身形向前逼近,壓得她跟著退,成了個半仰身的姿勢,她空著的另一只手都不得不慌忙往后按在炕上,才止住了直接被壓倒下去的去勢。幾乎與此同時,他的手掌離開了她的下巴,往后滑到了后腦勺,掌控著她,迫著她進一步仰起頭來,露出線條優(yōu)美纖弱的脖頸來。 唇瓣壓下來碾磨,這回再沒分寸,霜娘也找不出空閑回禮了,全然被動地隨他侵略。不多時,就再進一步升級了。 舌尖初初碰到的時候,毫不夸張地說,霜娘感覺像中了一槍,心尖上炸開甜蜜的疼痛,仿佛被人伸手進去掐了一下。 彼此氣息完全交融,她什么都想不了了,只覺得全身軟下去,撐著炕的那只手從手掌變成了肘部,而她往下倒,周連營追逐著往下壓,沒有片刻離開放過。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有點受不住了,因為心跳一直在加快,呼吸跟不上來,甚至有了缺氧的感覺。她想偏頭讓一讓,但她比先前還動彈不得,勉強抬了軟趴趴搭在炕桌上的手推了周連營一下,他沒有任何回應,專心致志地干他自己的事。 霜娘加大了力氣再推,一下,兩下,到她覺得自己快憋暈過去了,再顧不上形象,直接抬腳踹他的時候,周連營才終于醒過神來,退開了點。 也只是一點,仍舊是吐息相聞的距離。 霜娘管不了,別過頭去,先大大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才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她這么干,周連營當然知道她是發(fā)生了什么狀況,忍不住笑,眼睛如星星一般亮,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你怎么不知道用鼻子呼吸?” 霜娘:“……”她當然知道,可知和行是兩回事呀,她以后再也不覺得小言里女主接個吻就喘不上氣來是夸張或者矯情了,她現(xiàn)在用沉痛的實踐證明了,她也是這么矯情。 ☆、第66章 等她這一口氣緩過來,周連營頭一側,又蹭上來了。 還有完沒完…… 霜娘口是心非地閃過了這么一個念頭,很快又滿心歡喜地投入進去了。 她這回還是很不爭氣,沒多大功夫就節(jié)節(jié)敗退了,但一回生二回熟,她膽子大了些,一只手仍舊撐在炕桌上,另一只手卻向上,繞到周連營脖子后面,松松圈著。她再覺得呼吸跟不上時,就捏他后脖頸的rou一下,周連營會意,就退開一點,讓她喘口氣。 不知道這個舉動戳中了他哪根神經(jīng),她喘氣時,他總忍不住笑,但這好像一點不妨礙他的興致,他一邊笑一邊還摸她的臉,然后再帶著笑意堵上來。 炕邊燈架上的燈燭爆了個燈花,燈光明亮瞬間,又暗淡下去,燭淚慢慢流淌著在銅壁上結成了柱狀。 沒人管它,時間無聲流逝。 霜娘終于慢慢跟上了他的節(jié)奏,不再一直需要換氣了,她空出來的一點注意力就開始轉(zhuǎn)移了——她的心跳現(xiàn)在還咚咚咚呢,不知道他是怎么樣呢? 親她這么久,到底是懷抱著什么心情呀?純粹的**?還是,多少有一點點和她一樣的感覺? 幾個問句在腦子里輪著打轉(zhuǎn),一時出現(xiàn)這一個,一時出現(xiàn)那一個,霜娘終于壓不住這渴切的愿望,伸手想摸一摸他的心跳。 雖然不是一定說明問題吧,可多少也能說明一點。哪怕是騙著自己玩呢,她也想做個夢開心一下。 她這時候就可忙了,一面被親得暈乎乎的,一面還要琢磨著,怎么摸上去才能自然一點,不顯得她過于主動,像有了什么不軌心思一樣。 這真是個高難度的差事,她為難著,手指不由在他頸后游移著,一時想拿走,可是拿走了又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辦好,只好又放回去。 來回有個兩三次,周連營一把抓了她的手下來,眸色轉(zhuǎn)深地盯了她一眼,道:“別鬧?!?/br> 霜娘沒聽出來他聲音中的緊繃,因為她顧著心虛了:這不算鬧吧?她就是想了想,還什么都沒做呢。 然而手都被拉下來握住了,她只得老實了一會。但心中那個念想非但沒有打消,反而愈想愈烈,好似貓抓一樣升騰起來——就是好想好想知道啊。 燈燭再度爆了個燈花,然后就燃到了底,燭光最后閃爍了一下,整個熄滅。 雖說屋里還有好幾盞燈,但這盞是離炕邊最近的,它一滅掉,這邊的光線整個就暗了一檔。 兩個人都跟著有點怔住。 這盞燈的熄滅好像按下了什么開關一樣,終于把他們喚醒,分開來。 霜娘臉熱熱的,這、這到底是過了多久啊。頭一回,不該是純純地親一下就好了嗎?她倒好,整個就是停不下來的節(jié)奏。 ——雖然是周連營一直在主導,可她也是整場配合下來,期間沒有一點拒絕,這個鍋是賴不到別人頭上的。 親密的時候不覺得,一分開,霜娘不自在的感覺全涌上來了,一不自在,她就想找話題,假裝沒事把帶過去,然后她就想起來,他們本來在討論的事情了。 她打了個激靈,天哪,她真是色令智昏,這么要命的事,居然全給她拋到腦后去了,剛開了個研究的頭,下面什么問題都沒來得及說呢。 “那信——”她忙要說話,周連營的擁抱上來了。 腦袋貼在他胸口,耳邊咚咚,咚咚咚,悶聲疾響。 “……”霜娘又把正事忘了,咬著嘴唇想止住一個勁上揚的唇角。 周連營抱著她緩了一會,心跳慢慢歸序正常。 他才摸摸她的頭頂,低頭道:“我叫人留心盯著呢,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來這一出,總會有后續(xù)的。你不要多想,好好歇息罷?!?/br> 霜娘乖乖點頭。 周連營放開她,直起身來,把散在炕邊的信箋收起來,沒再多看也沒多言,就要出去。 霜娘忙站起來要送他,周連營背對著感覺到她的動作,腳步頓了頓:“不要送,不然我不一定走得了了?!?/br> 他掀簾子快步走了,霜娘明白過來他的言下之意,咬唇坐了回去。雖然屋里沒人,她還是捂好了臉,然后才悶悶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