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四五年了吧,我一直和爸爸生活。” 姜大嫂輕輕嘆了一聲:“可憐的孩子,這么年輕就沒有了mama。你很想她,是嗎。我女兒剛失去爸爸的時候,她天天都在哭?!?/br> “我很想她,她是我一生中對我最好的人。” 姜大嫂道:“佛理會會滿足你的各種愿望,我們的目的就是看穿世界的本質(zhì),打開另一個世界的門……小齊,你別哭。我能幫你找到你的mama,她有很多話想和兒子說,她看到你現(xiàn)在長大了,出息了,她會無比的欣慰?!?/br> 我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睛,她的這番話實在錐心,我太想念mama了。 姜大嫂繼續(xù)說:“她心里想著你,你是她最掛念的兒子,她放不下你,就無法超脫苦厄,只能呆在那個世界受苦。你是孝順的孩子,你愛你的mama。你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受罪嗎?” “我能怎么辦?”我哭著說。 姜大嫂沒有說話,溫柔地看著我。 我媽一輩子抽煙,臨終前躺在病床上,就想抽一口煙。醫(yī)院當然不讓抽煙,小護士三令五申,我那時還是個孩子。什么話也不敢說。我媽看著煙饞的不行,手顫抖著抬不起來。我爸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你媽現(xiàn)在就這一個愿望,多大的壓力我也要滿足她。翔子,你把煙點上。放你媽的嘴里。 我哭得泣不成聲,點燃一顆煙,塞在她的嘴里。我媽那時候喘氣都費勁,煙根本吸不著,她就那么嘬著煙嘴。這時小護士進來,看到她抽煙,把我們一頓說。我媽哭了,微弱的聲音說,護士,不怨他們,怨我。我自打嫁到他們老齊家,煙就沒斷過?,F(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行了,能不能讓我抽這顆煙。她看著我說,翔子,幫媽把煙抽一口。我哭著抽了,我媽抽著煙,硬擠出笑說。還是兒子抽的煙好,還是兒子好,兒子好……說完這句話,眼睛閉上了。 想到那一幕,就像是才發(fā)生的一樣。我坐在地上,嗚嗚哭,心碎了。 姜大嫂來到我的面前,撫摸著我的頭發(fā):“小齊,你想mama,mama也想你,mama就你這么一個大兒子。來吧,跟我回去,佛理會打開世界的門,能讓你看到mama?!?/br> 我眼淚婆娑地看著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我無意中往窗外看了一眼,有不少僧人來到樓下,開始往樓里進。 我陡然打了個哆嗦,全身如墜冰窟。看著姜大嫂。 姜大嫂可憐地看著我:“好孩子,跟我回去吧。我介紹女兒和你認識,他們學校要放假了,你們年輕人多交交朋友。她沒有爸爸,你沒有mama,你看她在佛理會是如何做的。” 我擦著眼淚跟著她往外走。姜大嫂溫柔地拉著我的手,來到走廊上。 樓梯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那些僧人正在快速地上來。 等路口走廊的窗口時,我猛然掙脫了姜大嫂的手,快步來到窗前,回頭看看她,然后一縱身跳了出去。 我聽到姜大嫂的驚呼。這樣往外跳,我也不是莽撞的,已經(jīng)觀察好周圍的地形。這扇窗戶外面是凹凸不平的墻面,坑坑洼洼,還有幾個小陽臺。我順著墻面跳到一處陽臺里,然后翻出去,三跳兩跳從上面下來,順著墻根跑。 抬頭看了一眼,窗戶里姜大嫂居高臨下看我,她面無表情,風吹過她的臉,形成一種很詭異的效果。 我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似乎比泰國老巫婆都可怕。 她可怕在用平民用接地氣的姿態(tài),潛移默化洗著腦。這樣的女人混跡人間五六十年,什么事沒見過,而且飽經(jīng)苦難,她擁有一個最強大的精神武器,就是平易近人的鄰家氣質(zhì)。 泰國老巫婆法術高明,而姜大嫂是動之以情、促膝長談的本事高,她們兩人一文一武,堪稱臥龍鳳雛。 后面許多人在追,我這次用盡全力,終于跑出了鳳凰居的地域,進了茫茫人海。我躲在一個公園里給廖警官和解鈴打了個電話,把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廖警官讓我馬上到警局。 到了警局,解鈴、解南華等人已經(jīng)到了,眾人齊聚在廖警官的辦公室。我把手機掏出來,點出視頻給他們看。 里面是佛理會的教友們吸食彼岸香,然后老者出現(xiàn),一同修煉,繼而教友斷指的全過程。 廖警官看的面色凝重,他叫來技術人員,把這段視頻拷貝下來,然后囑咐我立刻刪掉,不能存留。 我把二龍為了保護我,陷入敵人包圍圈的事說了一遍。 解鈴和解南華對視一眼,解鈴道:“廖大哥,你們警方辦事有自己的流程,我們等不起?,F(xiàn)在二龍深陷險境,我必須去救他。” 廖警官點頭:“兵分兩路。我現(xiàn)在馬上去找上級,把證據(jù)給他們看。你們?nèi)ゾ榷?,一定要小心。?/br> 第一百二十七章 蓮花紋身 我們?nèi)讼刃谐霭l(fā),沒有絲毫耽誤,重新殺回鳳凰居。 我對這個地方已經(jīng)有了陰影,再次回來,其實是非常不愿意的。可想到二龍命在旦夕,他又是為了救我才陷入險境,當然義不容辭。 我們來到鳳凰居外圍,站在一處破敗的高樓上,我把地形指給解鈴和解南華看。他們兩人迅速制訂了隱蔽進入的路線。 一路行進,外圍還有僧人在巡邏偵查,我們小心翼翼終于來到佛理會核心的那間四合院。 我們爬上墻頭往里看,院子里靜悄悄的,沒有聲音,絲毫看不出剛才發(fā)生過什么。 解南華指指里面,我們?nèi)朔诉M去。一起跳進院里。 解鈴和解南華檢查了每個房間,全都空空的,那些神龕和擺設都還在,人卻已經(jīng)沒影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走進屋里。提鼻子一聞,這里還隱隱飄蕩著彼岸香的香味和割指供佛的血腥氣。這種毒品簡直難以想象,隔了這么長時間,味道居然還沒有散。 解鈴做個手勢,示意解南華和他一起搜查屋里。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我坐在窗邊,沒有跟著一起行動,怕妨礙他們的進度。 我真是心焦如焚,不知道二龍怎么樣了。 就在這時,忽然墻頭爬上來一個人。這人往院里看看,然后一縱身跳進院子。我打了個響指,指指窗外,解鈴和解南華馬上來到窗邊,往外窺視。 進來的這個人,大概二十多歲的年紀,留著很潮的發(fā)型,穿著一身短袖白衣,胳膊上露出很繁復的花紋紋身,長得倒是挺帥氣,正貓著腰在院子里快速低走,檢查每個房間。 眼瞅著他要朝這間屋子來了,解南華悄悄做著手勢,讓我們先躲起來。他來到門口,來了個擒拿的姿勢,做好準備。 門“吱呀”一聲開了,白衣人探頭看看,隨即走了進來。這時解南華突然動了,速度很快,動若脫兔,從后面一把擒拿住白衣人。 誰知白衣人反應更快,身體好似鯰魚,身法精奇,從解南華的擒拿中縮身而出。我看的眼皮子狂跳,忍不住叫好,這人的身法居然和古學良教我的天罡踏步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踏步是利用地形行走逃生,而這種身法卻把精髓融入到了身上,似猿猴似鯰魚,看的讓人拍案。 兩人這么一比劃。算是過了一招,各自退后。 我和解鈴從暗處出來,解鈴抱拳:“老兄怎么稱呼?” 那人也抱抱拳:“你們不是佛理會的人?!?/br> “老兄好像也不是教會中人?!苯忖徯?。 那人道:“既然如此,打擾了。”轉(zhuǎn)身就走。 解鈴道:“等等,我看你也是來調(diào)查佛理會的。我們目標一樣,或許可以信息共享?!?/br> 那人回頭看我們。 說實話,這人很帥氣,有點韓國小鮮rou的感覺。身材非常勻稱,肌rou隆起。皮膚上的紋身在陽光下栩栩如生,湛湛生光。 解鈴道:“我們有一位同道在調(diào)查佛理會的時候遇險,現(xiàn)在很可能被抓走了,我們需要解救他?!?/br> 那人沉默一會兒:“去魚嘴山莊度假屋看看吧。”他頓了頓說:“佛理會打著冠冕堂皇的名頭殘害生命,我已經(jīng)打電話報警。你們快點走吧?!?/br> 說完這句話,他快蹬幾步爬上墻頭,縱身一躍,身形非常利索,消失的無影無蹤。 解鈴看向解南華:“怎么看?” 解南華道:“注意到他身上的紋身了嗎?” “蓮花?!苯忖徴f。 我奇怪:“這個有什么講?” “蓮花紋身很有講究。”解南華說:“蓮花代表生命。懂行的人都知道,只有背負重大機緣,靠逆天續(xù)命的人,才會紋蓮花。這人是道法中人,他的身上布滿這種紋身?!?/br> “這人不簡單。”解鈴說:“有人在為他續(xù)命。”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也不敢多問。解鈴拿起電話給廖警官打了個電話,兩人對話了幾句。 解鈴掛了電話說:“我讓廖大哥調(diào)查一下魚嘴山莊的背景,你們知道那是哪里嗎?” 我們搖搖頭。 解鈴說:“是佛理會中那位老者的長子,所開的避暑山莊?!?/br> 我倒吸口涼氣:“那位老人家果然是佛理會的保護傘,難怪佛理會發(fā)展得這么快?!?/br> “他已經(jīng)觸碰到高壓線?!苯忖彽卣f:“這個教會離覆滅不遠了。廖大哥剛才說,上面非常重視這件事,已經(jīng)向更高的上級呈報內(nèi)參?!?/br> 解南華忽然問:“齊翔,你說二龍是在哪被人堵住的?” 我?guī)е麄兂隽宋葑?,來到我逃生的墻角。他們兩人在這里細細搜查,解鈴抹了一把墻面,聞了聞,說:“是香灰?!?/br> “二龍果然不是白給的?!苯饽先A說:“他身上藏著香灰,一路走一路灑,我們跟著香灰味就能找到他?!?/br> 我提鼻子聞聞。什么也聞不出來。 解鈴道:“齊翔,你先回去吧,我和南華去追蹤就行?!?/br> 這話我非常不舒服,意思很明顯是我去了也是拖后腿。事是這么個事,但被下逐客令,我覺得沒面子。 我看看解家兄弟,這哥倆都是性情中人,有什么說什么,他們的決定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拋開情感方面的因素,我去了確實也是拖后腿。嘆口氣道:“你們一定要把二龍救出來。” “這個自然?!苯饽先A拍拍我。 他們沒管我,聞著香灰,一路出了院子。我搖搖頭,順著墻角爬上去,一翻身跳到墻外。正要走。忽然看到墻根的陰影下蹲著一個人。 我嚇得頭皮發(fā)炸,仔細一看,原來是剛才穿著白衣、紋著蓮花的那小伙子。 他看看我:“我聽到他們喊你,你姓齊?” 我心想以后出入江湖該起個筆名了,現(xiàn)在人人都知道我姓齊。叫齊翔,還有沒有點隱私了。 我轉(zhuǎn)身要走,那人突然道:“你身上有很重的煙火氣,你是不是經(jīng)常和死人打交道?” 我一驚:“你什么意思?” 那人看著我:“經(jīng)常收拾骨灰吧?你在殯儀館工作?”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蔽倚奶涌欤幌牒退麑υ?。 那人也沒有攔我。依舊蹲在墻角:“你如果真的在殯儀館工作,我想跟你打聽一件事?!?/br> 我隱隱覺得這個人藏著重大的秘密,想走又好奇,怕耽誤事。我隨口問:“什么事?” “你們殯儀館前些日子燒沒燒過一具很奇特的尸體?”他問。 我愣了,這是啥意思呢?我搖搖頭:“我不是在殯儀館工作。不過我的工作性質(zhì)確實和那個地方又有關系。我是做殯葬禮儀行業(yè)的,和喪戶打交道,就是俗稱的殯葬一條龍?!?/br> 那人看著我,沒說話。我實在不想和他對話,這人太怪,此時散發(fā)出來的氣息讓我感覺到危險。 我轉(zhuǎn)身就走,走出去很長一段距離,再回頭看,那人依舊蹲在墻角,不知在想什么。 我一路回到家里,怎么呆著都心神不寧,總覺得心里沒有底。現(xiàn)在哪件事都沒有結果,全懸在半空讓人心焦。 仔細琢磨琢磨發(fā)生的事,回憶著每個細節(jié),忽然心里一顫。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泰國老巫婆現(xiàn)在已經(jīng)湊齊三個孩子的陰魂,她還要湊兩個,其中一個就是王思燕。 我心怦怦跳,拿起電話趕緊打給她。 時間不長,電話接通。王思燕聲音有些慵懶:“齊翔?你怎么想給我打電話了?” 我有些尷尬,說:“你現(xiàn)在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