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他說:“有相有形才是我,有我方可修與行,有行方能證我在,我在才能忘我情?!?/br> 我心念一動,雖然不太理解具體意思,可言語之中的意境和情緒已經(jīng)體會到了。我內(nèi)心剛起波瀾,一股如浪潮般的感覺席卷全身。 我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高高的山上,晚風凜冽,下面是萬家燈火。 明月當空,黑云飄散,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澎湃涌動。 我看到了自己的手,右手是六根手指。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卻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了,此時此刻我已經(jīng)和自己的rou身聯(lián)系上了,我現(xiàn)在感知到的是輕月。 輕月此時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賴櫻,我的愛人,我來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解南華vs輕月 輕月在飛天而行,這種感覺很奇怪,我真的以為自己在天上飛,又控制不了自己,如同上了公交車的乘客,車往哪開做不了主,只能坐在車上往外看景色。 我只有一魂與rou身相連,并不像平時那種靈與rou瓷實的感覺,如同做夢,如真如幻。 輕月輕飄飄落在一處宅院前,這是日本風格的小院子,前面是日式酒吧。掛著藍色的垂簾,左右開的小門,能隱約看到里面燈光閃爍。 輕月往里走,他心中想什么我是感知不到的,只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我覺得他應該是認識這個地方,情緒上有所波動,似乎想起了什么,用一個文詞來形容,就是惆悵。 這個地方應該是他童年來過的,在記憶的最深層。 酒吧正在開張,里面是橢圓形的一圈柜臺,一個人穿著類似午夜廚房的日本廚師衣服正在擦著高腳杯。 我一看到這人就傻了,正是二龍。二龍看看輕月,像是不認識:“客人,喝酒?” 我陡然清醒過來,輕月現(xiàn)在用的是我的身體,是齊翔,按說二龍不應該不認識啊,我們兩個以前還一起協(xié)作探過佛理會的老巢,這是怎么回事? 輕月走到柜臺前:“來一杯吧,晚上生意不好?” 二龍熟練調(diào)酒,拿著一個小白杯淺淺倒了半杯。輕月拿起來看:“多來點,不差你錢。” “不好意思客人,這個酒就得這么喝,此乃正宗日本燒酒,名曰小松帶刀。初入口平平,而后勁綿長,香醇可口,酒氣能從肚子里散發(fā)出來?!?/br> 輕月一口飲干,搖搖頭:“日本酒太清。沒滋沒味,給我來雞尾酒吧。不過小松帶刀的名字到是好聽,日本人取名字很雅,君麻,草稚,童子切。” “不知火舞?!倍堈f。 輕月笑。 我疑惑,按說這酒是喝到我肚子里的,可我沒有身體傳來的感覺。 二龍對輕月說:“小松帶刀,是幕府末期小松家的家主,天資慧敏,可惜英年早逝。” 輕月?lián)u著空空的酒杯:“可惜啊,天妒英才?!?/br> 二龍指著酒吧門:“小店要打烊了,客人可以走了,回頭是岸?!?/br> 輕月抬起頭看他:“你憑什么勸我回頭?!?/br> “你到酒吧,我是酒吧的服務生,我勸你回頭離開酒吧,此為一憑。”二龍道。 輕月沉默片刻:“酒吧若以后是我的,我是此間主人,是否就不用離開了?” “本無酒吧,何來酒吧的主人。”二龍說。 輕月?lián)u搖頭:“這一憑不好,酒吧主人千年輪換,何嘗不能輪到我。你勸不動我,賴櫻呢?” 二龍嘆口氣:“她在后面?!?/br> 輕月也沒和二龍動手,兩人只是禪機般說了幾句話。輕月掏出一張百元鈔壓在酒杯下,搖搖晃晃往后面去:“小松帶刀,現(xiàn)在有點勁了?!?/br> 二龍這番話確實沒觸動輕月,我感受不到他內(nèi)心的波動,我跟隨他來到后門,這里掛著簾子,掀開走了進去。 里面是中式房間,面積不大,墻角燃著糊成的燈,有兩個女人正在茶道。一個是小雪,一個是何天真。這兩個女人一大一小,可都穿著褻衣。就是貼身內(nèi)衣。 小雪身材很好,洗凈鉛華,一張素面倒也風情萬種。旁邊是小姑娘何天真,也穿著內(nèi)衣,小姑娘給小雪打下手,看起來像是小鵪鶉。 “喝杯茶吧。”小雪捧著一只茶杯放在面前。 輕月沒有猶豫,盤膝坐在茶具前,這只茶杯釉白如脂,青花宛然,一看就是古董。 小雪端起茶壺,從壺嘴里倒出冒著熱氣的茶,一入茶杯,黑白分明,煙氣彌漫。我現(xiàn)在只有視覺和聽覺,其他的感覺一概沒有,想來這茶應該是挺香的。 輕月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黃山毛峰,好茶?!?/br> 小雪輕聲說:“客人,此茶為天然毛峰,生長在黃山峭壁之間,萬物受自然潤澤,應順天道,彼此無傷?!?/br> 輕月摸著茶杯,半晌沒說話。沉默片刻道:“這是南宋的杯子?” “好眼力?!毙⊙┱f。 “我說怎么這么敗興呢,”輕月忽而一笑:“破落王朝一股衰敗氣,可惜了這上好的毛峰。姑娘,你剛才說無傷,那我問問你,若無傷你又何必摘自然之物炒晾為茶。讓它自己長著豈不是更好?!?/br> “我沒有傷它,它有用可入茶我才入茶?!毙⊙┱f。 “那天下人對我有用,我用天下人,又有何不對?”輕月反問。 “如果我們在世上只談有用和沒用,那又和禽獸有什么區(qū)別?”小雪輕聲說:“人和人之間,人和自然之間,不能為了取物而互相傷害。我摘樹上的茶,卻沒有傷它的根本,在成長之初,并不會動它一分。等其長成,枝葉繁茂,我摘了對它無傷之葉,取回入茶,此為彼此兩利。” 輕月一口喝干杯里的茶,問小雪:“你是茶嗎?” “我不是茶?!?/br> “你不是茶,何談茶之感,你不是自然,何談自然中的無傷。”輕月亮了亮右手,那第六根的陰王指:“我要此指的目的就在于修為通天,感悟天心,替天行道。比你們這些口頭禪,只知道坐而論道的人強多了?!?/br> 說完他起身站起,抱抱拳:“謝姑娘茶?!?/br> “賴櫻在后面?!毙⊙┲钢负箝T。 輕月抬腳就走,一直沉默的何天真忽然道:“你要入魔了,你知道嗎?” “我想建造一個真正充滿愛的人間天堂,如果這樣也能成魔,那我甘愿。我不成魔誰來成魔?”輕月哈哈大笑,推門而出,到了后面的院子。 院子里靜悄悄的,月光如水落下來,樹影婆娑,地上落著花瓣。 有一人拿著教鞭一般的根子,背對我們,正輕輕敲動地面。 看著他的背影,我一陣激動,是解南華。 他轉(zhuǎn)過身,看到輕月。解南華還是這么挺拔,戴著金絲的眼鏡。我不知道自己在陰間度過了多長時間,看起來他滄桑了許多,耳邊竟然生出一些白發(fā)。 他看著我說:“輕月,我們交過一次手。” 輕月點頭:“不打不相識?!?/br> 那是在佛理會,輕月第一次見到我們,解南華突襲輕月,兩人過了一招,都沒沾到便宜,算是惺惺相惜。 “聽說你是形意門高手?”解南華道。 “修為通玄,一通百通,在我眼里有無形意都不重要,不過就是出手傷人的工具。”輕月說。 “能否領(lǐng)教一下?” 輕月看解南華:“可以。高手過招,一招即可。” 他控制著我的身體緩緩走了幾個步法,我自己都感覺氣勢不凡,心想這還是我嗎。 輕月一邊走著步,一邊運氣,能感覺他的情緒略有波瀾??磥磉@套拳法對他影響很大。 “《一代宗師》看過沒有。”輕月說:“形意奉岳飛為祖師,脫槍為拳。清朝郭云深發(fā)揚光大,有半步崩拳打天下之說。” “你怎么會的?”解南華背著手拿著教鞭:“我們調(diào)查過你,你沒學過形意?!?/br> “有一年我到河南辦事,在集市上買了一套形意拳譜,花了二塊五,自己看著練的?!陛p月說。 “你果然是外家高手,天人之姿?!苯饽先A說這些話也不知是不是諷刺的意味?!熬鸵徽邪伞!?/br> 兩人緩緩靠近,輕月道:“我雖有陰王指,但敬你是個對手,我不會用神通修為,只用外家功夫。一招后。你若站在這里,我自會離開。” 解南華笑:“我小時候天賦異稟,曾入少林學習,看看咱們兩個神童誰高誰低。” “好?!陛p月說。 兩個人越走越近,解南華握著教鞭,屏息凝神。輕月腳下劃著步,雙手始終沒有抬起。我和輕月共處一身,我用心去察覺他的情緒,令我吃驚的是,此時此刻他竟然沒有情緒! 我像是在感知一潭老水,不起波瀾,沒有漣漪,甚至有沒有這潭水我都不能確定。 我明白,輕月現(xiàn)在不但修為已經(jīng)極高,而且心境也達到了一種境界。說快就快,說慢就慢,飛揚起指點江山,內(nèi)斂處大海無波。 這樣的人堪稱世之梟雄。 兩人離的極近,腳下沒閑著,踩著碎步,互相繞圈,可兩人的上半身都沒有動,如同兩棵枯樹。 現(xiàn)在的我,看不到自己,也就是輕月,卻能看到對面的解南華。月光有些亮,此時他的身上卻不沾染一絲光,整個人猶如遁入黑暗的精靈。我能感覺到,解南華也到了和輕月一樣的心境。 這兩個絕世的外家高手,一招內(nèi)見生死。誰都不敢輕易出手,誰先動誰就輸了。 第二百五十章 生死相托 現(xiàn)在的氣氛很微妙,兩大高手相搏,周圍空無人影,我卻參與其中。我嗅到了一絲危險,來自解南華身上。 解南華給我的感覺一直是平和內(nèi)斂,不像輕月那般咄咄逼人,而此時此刻,黑暗中的他散發(fā)出了猶如獵豹捕食的感覺,全身氣場好似無數(shù)的蜘蛛絲向外蔓延。 我猛地察覺到輕月的情緒里出現(xiàn)一絲漣漪波動,他居然在緊張! 就在這時,輕月動了,他先出了手。 我明白了,輕月的定力這時不如解南華。兩人在煎熬中對抗,他先動了心,可輕月太聰明了,他知道誰先動心誰就輸,他要趁自己心起而未動之時出手,爭取一擊斃命。 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說實話我已經(jīng)看不清了,兩人在黑暗中融合到一起,我沒有任何觸覺。不知輕月是如何出手的,也不知解南華是怎么反擊的。 拿眼睛看,什么都看不到,動作隱秘,出招快到無形。 這一瞬間可能一秒,也可能一分鐘,已經(jīng)沒有了時間概念。我像坐著小船一樣顛簸。下一瞬間,兩人跳出圈外,背身而立。 我緊張得快窒息了。輕月回過頭,解南華也回過頭,兩人對視。 輕月冷冷地說:“你輸了?!?/br> 一語未了,解南華的臉色,變得血一樣紅。紅的簡直可以滴出血來。他想出聲說什么,張大了口,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解南華也是個帥小伙,顏值和輕月旗鼓相當,可謂面白如玉,此時此刻他滿臉血紅,樣子非??膳?,仿佛整個頭一瞬間就要爆碎了一般。 他身體顫了顫,身影搖晃,搖搖欲墜,可還是盡力站得直直的,教鞭撐著地,就是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