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jié)
“我就說你知道?!蔽艺f:“你看了兒子的日記,自然也知道第三個世界是什么?!?/br>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看我。 我說:“我拿著u盤到電子城做了數(shù)據(jù)恢復(fù),把那篇小說恢復(fù)了,我看到了以后我的命運,自然也就知道第三個世界的秘密?!?/br> “你什么命運?”他問。 “我們都會到第三個世界去?!蔽艺f。 “那我怎么去?”他看我。 “你知道兒子怎么去的嗎?”我說。 他愣了:“兒子,他不是讓我開車撞死了……” “你為什么撞死他,現(xiàn)在能開誠布公的說說嗎?”我問。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兒子現(xiàn)在到底在哪,你的回答直接關(guān)系到我殺他的原因?!彼f。 我眨眨眼:“夠繞的啊。好吧,我告訴你,兒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第三個世界,到了他的夢里?!?/br> “果然如此?!蓖踅ㄏ橐慌氖郑骸拔覛⑺鋵嵅⒉皇俏蚁霘ⅰ?/br> 他措辭一番說了起來。 王建祥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漫無頭緒,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他想去第三個世界,可完全不知道怎么去,連一點概念都沒有。 這個世界的運作方式和原來的一樣,人活著也是要工作吃飯的,他白天找了家餐館打工,晚上出來就到小區(qū)溜達,盯著兒子和這個世界的王建祥。 他在尋找機會,想和兒子談?wù)劇?/br> 可這個兒子是徹徹底底的宅男,平時沒事就窩在家里,很少出門,甚至吃飯也得是他爸爸買回家做好的。 好不容易有一次他看到兒子背著黑包,搖搖晃晃從屋里出來,他一路跟蹤,發(fā)現(xiàn)兒子去的是一處大型的招聘現(xiàn)場。 兒子的包里是復(fù)印好的一摞簡歷,王建祥戴著帽子戴著口罩跟在附近偷窺,發(fā)現(xiàn)兒子真是一點社會經(jīng)驗都沒有,印出來的簡歷真是簡歷,廁所擦屁股紙都比它干凈。上面印著簡單的學(xué)習(xí)和社會經(jīng)歷,右上角是一張灰蒙蒙的照片復(fù)印照,里面的兒子照的跟勞改犯似的。 就這樣的簡歷送到人家大公司的攤位上,直接就扔到一摞簡歷的最下面。 兒子擠了一天,所有簡歷像發(fā)傳單一樣都發(fā)出去。他坐在椅子上抱著大大的黑包。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發(fā)呆。 王建祥有點心疼他,兒子天賦異稟,他能感知兩個世界,相信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這樣的人,居然只配做個宅男,連最起碼的生活費用都掙不出來。 王建祥擠過去,他要開誠布公地談?wù)劇?/br> 第四百九十章 劇本已經(jīng)寫好了 “你好?!贝髦弊涌谡值耐踅ㄏ閿D到兒子的面前。 在熙熙攘攘的求職人群里,王建祥的樣子頗為怪異。 兒子詫異地看他:“你是誰?” 王建祥告訴他,這里不是講話之所,一起出去聊聊。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都避之不及,可兒子似乎已經(jīng)麻木了,哪怕最奇怪最不合常理的遭遇也不會引起他的反應(yīng)。 兒子站起來,背著大黑包,跟王建祥到求職中心外的一家面館,還沒到中午,人很少,他們坐在角落。 王建祥把帽子摘了,口罩拿下來。等一露出這張臉,兒子終于大吃一驚:“爸爸?!?/br> 王建祥用很長時間來解釋自己是什么人,又是如何從那個世界穿越而來。兒子的眼神有些發(fā)傻,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王建祥告訴我。兒子這個人相當麻木,眼神中那種興奮驚訝的神情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瞬間之后他的眼神里就沒了神采。 王建祥聊了這么多,兒子很少發(fā)表自己的意見。低頭喝水,乖巧的像只小鵪鶉。 王建祥沒想到兒子這么麻木,任憑他口干舌燥,人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就是喝水發(fā)呆,眼神發(fā)直。 “我看過你的日記,”王建祥決定開誠布公:“上面記述了第三個世界,我想去?!?/br> 兒子抬起頭看他,搖搖頭,好半天才說話:“那只是我的一場夢。我爸爸說了,做人要現(xiàn)實?!?/br> “我不管你爸爸說什么,我就要到第三個世界去?!蓖踅ㄏ槟抗饩季?。 兒子愣了愣,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離開這里?” 他的聲音不大,聽起來既像是在問王建祥,也像是在問自己。 王建祥點上一根煙感嘆說:“我經(jīng)歷過兩個世界,第一個世界就是失敗者,混這么大歲數(shù)連個女人都沒有,為了口吃的受盡白眼日夜奔波。人啊,我也看了,就那么回事吧。那些有錢人也不見的過得就有多好,他們無非比我好吃好喝有女人伺候。有時候沒事我坐在家里就瞎尋思,你說人活著的這個世界里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天國存在呢?” “天國?”兒子喃喃。 王建祥道:“對,就是極樂世界什么的,我查過很多資料。有的說有,有的說是封建迷信。那地方到底什么樣?是不是沒有貨幣沒有哀愁沒有階級呢,一點煩惱都沒有呢?每個人都天天快快樂樂的活著。” 兒子看他:“這就是你對極樂世界的描繪?” “那你說什么是極樂世界?”王建祥吐出一口煙圈。 兒子搖搖頭:“沒有黑暗就沒有光明,沒有痛苦就沒有快樂。你之所以幸福就在于經(jīng)歷過不幸。我不相信極樂世界只有快樂沒有痛苦,那快樂就不稱之為快樂?!闭f著,他一側(cè)頭看到面館旁邊的桌子,桌上擺放著一個大魚缸,里面游著七八條金魚。 “如果真的有極樂世界,我認為是這樣的,”兒子說:“那里的人也會經(jīng)歷痛苦,也會經(jīng)歷悲傷。但是他們的記憶如同魚一般只有七秒。七秒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會忘掉,一切再重新開始?!?/br> 王建祥嗤之以鼻:“那健忘癥病人是最幸福的了?!?/br> 兒子看他:“我知道第三個世界的存在,但我不敢肯定那里是不是你理想中的天國?!?/br> “去了再說,”王建祥說:“再糟糕也不會比現(xiàn)實糟糕。我在原來的世界就是打工的賣命的,到了這個世界我特么還是碎催?!?/br> “那好吧?!眱鹤诱f:“你應(yīng)該知道,第三個世界其實就是我的一場夢?!?/br> 最近以來,在兒子身上發(fā)生了一個怪事。他翻來覆去會做一個系列的夢,就是帶有延續(xù)性的夢。 相信很多人都做過類似的夢,每一天做的夢都有因果關(guān)系的連續(xù),像是每天在看連續(xù)劇。 兒子做的這個系列夢頗為怪異,內(nèi)在延續(xù)的并不是情節(jié),而是意象。 意象這個詞很難理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它是一系列感知感覺所呈現(xiàn)出來的一種總的情感,對美學(xué)不甚敏感的人。甚至感覺不到意象的存在。 比如說你到了一處黃葉紛飛的空山,和你到了熱浪滾滾夏日炎炎的裸體沙灘,絕對是兩種意象。 兒子的這些夢,內(nèi)在沒有任何的情節(jié)上邏輯關(guān)聯(lián),但每一個夢所呈現(xiàn)出來的情緒表達,卻驚人的一致。這種情緒很難用悲傷、高興、痛苦……這種單一的詞匯來表達出來,它是一種很莫名又很強烈的感覺,猶如你獨坐海邊高崖孤巖遙望平靜大海。 而且兒子還發(fā)現(xiàn)他做的這一系列夢,夢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夢境時間和現(xiàn)實時間并不是統(tǒng)一的,現(xiàn)實時間還是一個晚上,而夢境時間在這一晚上則愈來愈長,剛開始只是一天的經(jīng)歷,而后是一個禮拜,再然后延長到了一個月。 也就是說,兒子睡一晚上做的夢,在夢里他經(jīng)歷了一個月。 當有一天。他一晚上所做的夢境長到了三個月,并有趨勢會繼續(xù)延長下去,兒子突然醒悟,自己的夢境已經(jīng)自成一方世界。 他無法確定夢境世界是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還是本來就存在。會不會自己做夢只是感知那個世界的一個方式。 他的疑問其實和我的神識之境有異曲同工之妙。我當初到神識之境時也有他這樣的疑問,后來我才知道,確實存在著世界,并不是我臆想出來的。只不過的神識之境和這個世界契合上,我通過神識之境窺測到了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事情。 這里有個很玄妙的問題,世界大了,天南海北的,二百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再加上縱向的時間軸,所發(fā)生的事瞬起瞬滅,浩如煙海。這么多事。為什么我在神識之境里恰好看到王建祥父子的事?為什么我不能看到非洲某個部落發(fā)生的事,為什么看不到夏威夷某個海景房里的富豪生活? 到底是什么機理在選擇讓我看到的東西呢? 很玄妙,很玄機,我在神識之境中所看到的一切,直接決定了我的命運,我現(xiàn)在能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另一個世界里,所有的發(fā)起端由就是神識之境的見聞。 兒子在夢到夢境的第三層世界后,他一直有種感覺,隨著夢境的時間越來越長,自己很可能有一天會長夢不醒。 現(xiàn)在王建祥提到了要去這第三層世界的請求,兒子更加證明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確,那不是夢,而是真的世界。 “然后呢?”我問。 我們兩個此刻坐在看守所的地上,周圍環(huán)境非常差,說笑的打鬧的,可能老大吩咐過其他犯人。不準打擾我們。 王建祥看著遠處的墻說:“兒子提出了一個想法,他說他在現(xiàn)實世界里也過夠了,他想進入夢中世界,算是給我打個前站。如果他順利進去。就會想辦法給我留下信息?!?/br> 我眉頭一挑:“他進入自己的夢里?進去后還給你留信息?” 王建祥點點頭:“我當時問他,你想怎么進。兒子提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意見?!?/br> 兒子告訴王建祥,你要殺了我。 王建祥當時差點讓煙頭燙了嘴,大驚你說什么? 兒子堅定地看著他:“你是自殺后來到這個世界的,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我覺得唯有死才是脫離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有效辦法?!?/br> “那你想怎么死?”王建祥驚訝勁過去了,心平氣和說。 他不覺得這個辦法有什么突兀和驚奇的。自己就是自殺以后才到的這個世界,要想離開死或許是真的行之有效的辦法。 但這里有個詭異的邏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浪費掉這次機會,至于能不能如愿進入那個世界,誰也說不好。相當于把所有的家產(chǎn)都放在賭桌上,就賭這一次。 兒子告訴他,關(guān)于怎么死自己早已經(jīng)設(shè)想好了,他會在過馬路的時候進入睡眠狀態(tài),然后有輛車快速駛過,把自己撞死。自己在夢里,這一死就會沉迷在夢中永遠不回。 王建祥皺眉:“何必這么復(fù)雜?咱們找個旅館開個房間,你在那睡覺,等你熟睡的時候我會想辦法把你弄死的?!?/br> 兒子笑著搖搖頭,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劇本已經(jīng)寫好了?!?/br> “什么意思?”王建祥看他。 兒子說,他曾經(jīng)在很迷離的狀態(tài)下預(yù)見過自己的命運,自己是被車撞死的,已經(jīng)寫好了,形成文字,無法更改。選擇這種死法也是沒辦法,得順著這個無法更改的文字內(nèi)容來進行。 “我不明白”王建祥看他:“文字內(nèi)容,誰寫的,怎么回事?” 兒子搖搖頭,眼色迷茫,喃喃地說:“那是一部發(fā)表出來的小說,上面寫著關(guān)于我的命運。命運已經(jīng)無法更改。” 第四百九十一章 升天 “然后又發(fā)生了什么?”我問。 王建祥一攤手:“然后我就偷了輛車在約定的時間和地點壓死了兒子?!?/br> “所以,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給你做的。”我說。 “一點沒錯?!蓖踅ㄏ檎f。 “兒子去了那個世界了嗎?”我說。 “我覺得他是去了?!蓖踅ㄏ槭菹鞯哪樕暇谷宦冻隽颂貏e恬淡幸福的笑容。這笑容一出來,特別違和,和現(xiàn)在監(jiān)牢里的情景格格不入。他像是看到了光明和上帝。 我抹了下臉:“你能不能收斂一下,你現(xiàn)在這個表情特別嚇人?!?/br> 他尷尬笑笑。 “拋去感情因素,你憑什么判斷他已經(jīng)到了那個世界?!蔽艺f。 “他說過,如果他到了那個世界,就會想辦法傳遞出信息給我。他會告訴我的!他已經(jīng)告訴我了!”王建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