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說。

    “你先問問自己不干這件事是不是鬧心，一想起來吃喝不香，坐著就想?！崩虾f。

    “差不多吧。”我說。

    “那你就去干！有時候做事并不是為了實實在在的好處，更多時候是為了解自己的心結(jié)?！崩虾f：“做人有時不能太瞻前顧后，拖拖拉拉磨磨唧唧。只要是好事，就算不算啥好事，想做就做了，至少不讓自己糾結(jié)和遺憾。比如說追姑娘，看見這姑娘不錯，看著得勁，那就追。追不上就追不上，最起碼你追了，知道不行，總比你躺在炕上沒事意yin強?！?/br>
    老胡接著說：“再說了，有些事你表面看沒有實際的好處，可真要去干的時候，有什么結(jié)果還真就不好說。一件事不干就是一潭死水，你要進去一摻和，漣漪動起來。說不定會引起什么連鎖反應(yīng)?！?/br>
    我猛然心動，他這句話無意中啟發(fā)了我。我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又說不清楚。

    我想想說：“高人不是常常說要不沾因果嗎，別沒事找事?！?/br>
    “屁吧?！崩虾铝丝跓熑Γ骸爸灰慊钤谶@個世界上，怎么可能不沾因果？你就算出去買瓶醬油打瓶醋，也是參與進了整個社會的經(jīng)濟活動，漣漪驟起，可能你在這買瓶醋，大西北那就有個富豪突然發(fā)財了。這在科學(xué)上叫什么蝴蝶效應(yīng)。至于別沒事找事那是對的，咱辦事最起碼有點底線。不能干壞事。既然不是壞事，也不是什么損人不利己的事，那你就做唄。做人有時候也別太理性，活的沒意思?！?/br>
    我感嘆一聲：“老胡，真是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br>
    我想明白了自己糾結(jié)在哪，我總是提醒自己不要妄想未來，不能妄想命運，剛才說的“不沾因果，不沒事找事”，恰恰就是一道妄念。

    這件事我還沒干，就先把事情可能引發(fā)的后患都妄想出來。干想不做，這就是妄念！

    想完了就去做，提前設(shè)定戰(zhàn)略和方法避免可能的后患發(fā)生，這才不是妄念。

    說到底，妄和不妄之間沒那么復(fù)雜，就隔著一個“做”。只要你去做了，見招拆招，這就不是妄。

    我拍拍崽崽的腦袋，單位的人都知道我養(yǎng)了只黃鼠狼當寵物，老胡頗有興趣地逗著它。

    我下定決心，孕婦死亡之謎我要調(diào)查清楚，去做什么總比坐在這里空想強，我倒要看看這件事最后會引發(fā)什么后果。

    第五百一十一章 黑洞

    我跟義叔告假，告訴他想去查查孕婦死亡案。義叔點點頭：“去吧，別耽誤太長時間就行?！?/br>
    我告訴他，好賴就浪費這一個下午，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我畢竟還在單位任職，如今才開張第一個買賣，把過多的時間和精力消耗在單位的業(yè)務(wù)之外也是一種犯罪。

    我?guī)е提?，開著車去往楊家溝。楊家溝在市內(nèi)五大區(qū)之外，地腳有點偏僻，我從來沒去過。還得用手機打著導(dǎo)航，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楊家溝。

    市政建設(shè)才剛剛波及到這里，到處都在修路挖溝，我開的車也破，顛顛又倒倒，好像坐著皮筏艇在激流勇進。

    楊家溝太大，我問崽崽那小孩具體在哪住，它也不知道，拼命搖頭。我一想也是，崽崽沒跟著去，它能知道有這么個地方就相當不錯了。

    我隨便找了個停車的地方，把車停好。下來以后滿大街溜達，這地方就是城鎮(zhèn)結(jié)合部，臟亂差，人流也多。我到一家小賣鋪買了瓶可樂。本來想和老板打聽一下那小孩，可想想我連小孩具體長什么樣都忘了，只記得是挺怪一孩子。

    我隨口問老板，這里有沒有什么熱鬧的地方。

    老板上下打量我笑著說：“還有人來這找熱鬧。我們楊家溝雖然兔子不拉屎，但確實有熱鬧，晚上旁邊那條長街會有夜市，賣什么都有，特別便宜，甚至還有佛教用品，看手相算命的。你要閑著沒事可以等晚上來看看?！?/br>
    我看看時間還早，在周圍溜達溜達，找了家網(wǎng)吧上網(wǎng)，混到五六點鐘外面天黑了，出來之后發(fā)現(xiàn)夜市已經(jīng)搭上，整整一條大街從南到北，全都掛上了夜燈，里面賣什么都有，人流如織。

    我叼著煙走進去，肚子餓了，找了家路邊攤，大鍋熬豬血酸菜，熱熱乎乎吃了一碗，揉著肚子繼續(xù)往前走。崽崽時不時從里面衣兜探出頭去看熱鬧。

    夜晚滿街飄香，我溜溜達達順著一條街走到后面，這里果然有賣古玩舊貨，還有佛教用品的攤位。

    我正走著，崽崽突然唧唧叫了兩聲，我停下來，看到一群人正圍著一處攤位。

    我擠著進去到了里面。看到正中鋪著一張大紅色的布，有個老娘們跪在地上對著什么磕頭。順著上面看，桌子上擺放著神位，前面有供品有香爐，神位上擺放著一只木雕的黑貓。刷著黑漆漆的油，倒也栩栩如生。

    這娘們對著黑貓非常虔誠磕了三個頭，站起來。桌旁坐著一位白發(fā)白須的老頭，打開身邊的大箱子。

    這箱子極其奇特，完全木頭打造，上面的花紋古香古色，看年頭不短了，箱子上油漆的沉淀二十年是有了。

    箱子一打開，里面掛著一排排的小細鐵絲，鐵絲上像晾衣服一樣懸著一張張精巧的小牌。每張牌大概也就麻將那么個大小。

    老頭說：“各位老少爺們，大家上眼啊，這位大嫂拜了黑貓神，現(xiàn)在就可以占卜她的家事，百試百靈。大嫂，你說說，你想問什么？”

    這個老娘們對著周圍人說：“俺家侄子得了病，一直在醫(yī)院打點滴也不見好，我看著這個攤子挺靠譜的，想卜一卦看侄子的病怎么樣?！?/br>
    人群里有人笑：“我告訴你們，肯定是托，這老娘們和老頭都認識，備不住是相好的?！?/br>
    周圍人哈哈笑。

    老頭也不惱，摸著白胡子說：“不信的當場可試，不過我先跟各位打好招呼。我們是報憂不報喜，有什么就直接告訴你們，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們有個心理準備?！?/br>
    許多人催促他別廢話，趕緊整。

    老頭翻手像變魔術(shù)一樣憑空手心多了只白鳥，這只鳥盈盈可握，這個乖巧啊，不飛不跑，就在手心里跳。

    崽崽看到這只鳥像是看到什么似的，拼命想鉆出來。唧唧叫著。我強行把它摁回去，心想崽崽該不是想把這只鳥吃了吧。

    老頭讓老娘們攤開手，白鳥撲棱棱飛到老娘們的手心里，低頭像是嗅了嗅，然后展翅高飛。在空中盤旋一圈，鉆進了箱子，不多時從細鐵絲上叼出一張牌。

    眾人看的嘖嘖稱奇，算命可以作假，弄個托唱個雙簧?？蛇@鳥可是貨真價實的，就當看戲法吧也值回票價了。

    牌落到老頭手里，老頭翻開看看，然后給大家看。牌面畫著暗色的梅花圖，配著四句乩語。字很小，圍觀的人根本看不清。

    這老頭也沒打算細說，給大家展示一圈，然后站起來往后面去。我這才看到，神位后面有個塑料布搭起來的棚子?？赡芤簿蛶灼矫祝_始我還以為哪個理發(fā)剃頭或是擦鞋的留下這么個地方，現(xiàn)在這么一看，老頭似乎是拿著乩語的牌到里面請教什么人。

    老頭走進去。我們在外面等著，有好事的人想過去摸那鳥。白鳥站在神位上，特別雞賊，撲棱一聲就飛了，鉆進夜空半天沒下來。眾人面面相覷。

    大概五六分鐘老頭出來了，把牌重新掛回箱子。老娘們趕緊問：“老哥，我侄子病怎么樣了？”

    老頭摸摸胡子說：“剛才貓神幫你解了簽，無妨無妨，但是要換一家醫(yī)院。讓你侄子即刻出院，往東去，自然會有良醫(yī)救治?！?/br>
    老娘們傻乎乎的眨眼。人群里有機靈的說：“往東走，那不就是省城嗎？”

    “不錯不錯?！崩项^道：“進省醫(yī)院救治?！?/br>
    周圍人“切”了一聲，老頭說的這就是廢話了，誰不知道省城的醫(yī)療條件好。

    老娘們千恩萬謝交了十塊錢走了，周圍看熱鬧的越來越多。有人說：“這樣的命我也能算?！?/br>
    老頭道：“諸位有不服的，有事情為難的，都可以下來算算，一把十塊，不貴?！?/br>
    “我來?！庇袀€三十歲的爺們出來，一看就是人來瘋，滿臉疙瘩rou，說著：“各位老少爺們，我可不是托，就在附近住。有認識我的可以給大家講講?！?/br>
    “老四，你想算什么，什么時候離婚？”人群里還真有認識他的。

    這個老四大大咧咧也不惱：“我不算姻緣，老哥，你幫我看看我什么時候發(fā)財?！?/br>
    老頭捻著胡子笑：“你對發(fā)財怎么理解的，或者說多少算發(fā)財?！?/br>
    老四想了想：“那就一百萬吧，一百萬算發(fā)財?！?/br>
    周圍人起哄，說老四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老頭擺擺手，讓起哄的人噤聲，他說道：“先給貓神磕個頭吧。”

    老四眨眨眼沒動地方，老頭說：“算自己的命首要虔誠，這頭你不磕，對不起，算不了?！?/br>
    “好！我特么豁出去了，你要算不準咱再說。”老四真是個爽快人。跪在神位前，規(guī)規(guī)矩矩磕了三個頭。

    老頭憑空打個呼哨，那只白鳥突然從空中現(xiàn)身，像利箭一樣嗖一聲飛下來，輕巧站在老頭手心。

    周圍人嘖嘖稱奇。老頭捻胡微笑。我基本上判斷出這老頭絕對會點活兒。

    老頭讓老四張開手心，讓鳥飛過去，老四攤開手心，可這只白鳥就是不過去，始終在老頭手心里跳。

    老四疑惑問這是怎么回事。

    老頭笑：“我這只鳥來歷不凡，甚有靈性。你是不是心懷不軌想把鳥抓走？”

    老四心悅誠服，拱拱手：“你老真是神仙，我服了，我剛才還真想把這鳥抓住?，F(xiàn)在我知道這是神鳥了。來吧，我肯定不動歪心思?！?/br>
    這只鳥跳了兩下，騰空而起，落在老四的手心里，低頭嗅了嗅手心。周圍看熱鬧的這么多人鴉雀無聲，聚精會神看著。

    趁這個工夫，我微微瞇起眼，調(diào)用神識。神識像觸角一樣越過人群，順著地面蜿蜒到后面的塑料棚子。

    我讓神識順著棚子的表面往上爬，尋找縫隙。我的神識雖說不懼固體的物質(zhì)，但也分什么，要真豎著一塊能擋炸彈的鋼板，神識也照樣吃癟，它并不是無所不能。

    神識找到縫隙正要進去，我忽然察覺不對。

    在神識的感覺到，棚子里居然藏著一個黑洞！

    怎么形容呢，棚子的深處像是藏著一塊豎起來的深淵，黑色彌漫。

    注意，不是黑氣，而是純正的黑色。黑色本身非常神秘，看起來極為深邃，像是不見底的深洞。

    我不敢進去，看到這一幕趕緊收回神識，愣是嚇出一身冷汗。

    我站在人群里，默不作聲，心跳加速，做了幾個深呼吸。

    這次來就算沒找到那小孩，認識這么個老頭也算不枉此行，一會兒一定要和他接觸接觸，看看是何方高人。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是貓

    白鳥飛起來鉆進箱子里，銜起一張牌飛出來，落到老頭的手里。

    老頭看看牌面，亮出來給周圍人看，老四著急了：“老哥，這是我的命不，上面說的啥？”

    “要先給貓神解了簽再說?！崩项^拿著牌走到后面的塑料棚子前，拉開簡易門走了進去。

    眾人們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時間不長老頭從里面出來。把牌重新掛到箱子里。

    “貓神是怎么說的？”老四眼巴巴看著。

    老頭說：“剛才貓神解了簽，說你有富貴之相，盡可放心，一個月之內(nèi)必有百萬到手?！?/br>
    老四眼珠子瞪圓了：“真的假的？我曹，你們可別玩我。”

    “不過呢，”老頭說：“你這比富貴來得快去得也快，鏡花水月，還不如不來，待事后金銀散去，一地雞毛，你肯定會后悔萬分，貧病交加，心力交瘁，一條命也去了三分。所以說，還不如不來，莫不如現(xiàn)在安安穩(wěn)穩(wěn)生活好?！?/br>
    老四揮手：“先別說沒的話，我就想確定一下是不是真能來一百萬，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多錢，真要能奢一把，就算日后沒了我也甘心。”

    老頭笑笑：“交上十塊錢。保你錢到手?！?/br>
    老四忙不迭地從兜里掏出一把零錢，看樣子這小子平時生活也挺拮據(jù)的。老頭點了點錢，揣進兜里，像老學(xué)究一樣緩緩說道：“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br>
    我聽出他說的是《紅樓夢》里著名的好了歌，其歌道盡人間風月，此時念出這句話是影射老四的富貴，可惜周圍的閑漢聽不出來，老頭念過也就罷了。

    老四說：“只要你們不跑，一個月之后我掙了一百萬自來答謝。”

    老頭捻著胡子哈哈大笑：“好說好說?！?/br>
    老四喜滋滋鉆進人群，有不少人認識他，紛紛跟他打趣。老頭看看表說：“我們八點撤攤子，還有沒有來占卜問卦的？”

    “我來。”我在人群里喊了一聲，走出來。眾人紛紛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