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你閉嘴!我跟你爹說話,你插什么嘴!家里正經(jīng)meimei你不扶持,倒偏向個外姓的小貨……” “他嬸子!”何大林一聲怒喝,讓何氏把后面的話瞬間吞了回去,他忍了又忍才放緩語氣道,“這事急也急不來,蘇家招人自有一套章程,少不得要等到臘月罷,你們別聽風(fēng)就是雨的,先回去等消息吧。我家大郎跟蘇大少曾是同窗,總能幫你打聽著些。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替大戶人家做工可不是什么輕松活計,你們可得想清楚了。” 何氏的聲音頓時興奮起來,夏顏隔著墻都能想象得到她那諂媚的嘴臉:“哎呀呀,咱家大郎竟這般出息吶,連蘇家少爺都有交情,芝姐兒的事兒還得靠你這個大哥了?!?/br> 何漾沒出聲,過了許久才接過話頭:“才不是還說要跟阿顏賠不是?現(xiàn)在就去吧,還有她的東西可曾還回來了?!?/br> “瞧你說的,那日官府可不是把包都收了回去?我這就回家看看還有什么落下沒有!”何氏丟下一句話就走沒影了,只字不提道歉的事。 腰包是還回來了,里頭銅子兒不僅一文不少,還多出許多。夏顏心知肚明,準(zhǔn)是這爺倆偷偷塞進(jìn)去的,以何氏的性子,怕是早就把那些錢搜刮干凈了。夏顏沒再刨根問底,這事兒就算揭過了,大家都心照不宣。 “才從牢房里出來,蘇家怎么會看上他們。”何漾嘖嘖了兩聲,不以為然的說。 “你還說!是誰送她進(jìn)去的?我們老何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何大林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像小時候一般揪他過來甩兩下屁.股,語氣也硬邦邦的,“芝姐兒的事兒你也上點(diǎn)心,他們家能多一筆進(jìn)項也是好的?!?/br> “我不去,事情是你攬的,你自己cao心去,我家里還有個正經(jīng)meimei要照顧呢!” “臭小子,皮又癢癢了不是……” 罵聲和頂嘴聲都漸漸遠(yuǎn)去了,屋內(nèi)才又重回寂靜,夏顏和劉大娘面面相覷,又都同時噗嗤笑了起來。 “哎,你是個有福氣的,”劉大娘嘆了一口氣,把夏顏鬢邊的碎發(fā)別到耳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你家這爺倆也是好的,只是攤上這么一家子……” 大概也覺出說人是非不好,劉大娘及時止住了話頭,把吃剩的飯菜收拾好,合上門出去了。 第5章 售罄 夏顏在屋子里將養(yǎng)了五六日才算大好了,她心系的第一件事自然還是生意。 上次帶去的珠花、手絹都是緊俏貨,新穎又精致,不用吆喝就賺足了眼球,價錢又是人人都出得起的,自然賣得好。這次她足足備了一車貨,一大早吃完飯就出市了。 受上次啟發(fā),這次她還多做了幾個腰包,集市上到處是人來人往的貨郎小販,沒準(zhǔn)就能賣出幾個。 放著空間里的縫紉機(jī)用不了,著實(shí)讓她焦心了幾日,后來總算想出一個法子。 她先在外面完成打版裁剪的活計,再帶著煤油燈進(jìn)空間,就著油燈,用老式的縫紉機(jī)把裁片車好。鎖邊機(jī)是用不了了,只好在接縫處多倒車幾次,也算牢靠。 這樣干活可比手工縫紉快多了,這幾日她就趕出了八個腰包,二十多只頭花,還把剩下的手帕都帶了出來,有些花色可能對于這個時代來說過于前衛(wèi)了,但沒準(zhǔn)就能投了獵奇者的眼緣呢。 由于這些東西都是背著何家爺倆做的,這次她打算去遠(yuǎn)一些的地方擺攤,省的被他們撞見解釋不清。好在何家爺倆也沒把她做生意當(dāng)一回事,只當(dāng)她是心血來潮鬧著玩的,也沒過多關(guān)注她到底賣了什么。 這次她把車推到了凌州互市去了,這里和碼頭不同,來往商販大多是做大宗買賣的,一單流水少則幾十多則上萬兩,夏顏這個小攤子就很不夠看了。 但誰也沒規(guī)定不能擺攤啊,夏顏取出一塊大白布鋪在地上,上面整齊擺放著自己的手工活兒,花色和素色搭配陳列,一眼望過去賞心悅目。 和上回不同,這里來往的商客大多行色匆匆,駐足詢問的人寥寥無幾。 夏顏只當(dāng)今天要無功而返了,眼看日頭高了準(zhǔn)備收攤,卻有個穿綾的商人停在了她面前,夏顏不禁對他多打量了兩眼,這時代的商人只允許穿絹、布,能穿綾的怕不是普通人。 那人穿著高筒氈靴,袍子下擺沾了些黃泥,身形極高大,二十來歲模樣,開口就是一腔官話:“你這些物件都是怎么賣的?” “腰包三十,帕子八文,珠花十文二十文不等,看您選什么樣式了?!庇锌蜕祥T,夏顏?zhàn)匀恍δ樝嘤?/br> “價倒不貴,只這些料子都罕見,可是你自家印的?”他舉起一串珠花,仔細(xì)研究著上面的珠子,一顆顆大小顏色俱都一模一樣排列在一起。 夏顏聽見這一問,心里咯噔一聲,又觀這人神情,確實(shí)是好奇居多,便按捺下心頭慌亂,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客官好眼力,這些都是番貨,小蘆河碼頭運(yùn)來的,據(jù)說是西洋人的東西呢。” 這個時候確實(shí)已經(jīng)有了遠(yuǎn)洋貿(mào)易,只不知道現(xiàn)在西方是個什么發(fā)展程度了,眼下無法,只好拿來頂包了。 不料這番話沒能打消他的疑慮,倒叫他眼中的疑色更重了:“西洋的東西為何會如此賤賣?” 這下可真是輪到夏顏支支吾吾了,她答不上來,便觀察起附近的環(huán)境,實(shí)在不行只能棄貨逃跑了。 幸好那人并未繼續(xù)追問,只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怕是沒交稅銀罷”,似乎把這些東西當(dāng)成走私品了。 “你的這些東西我全包了,算個價吧,”他把手上的珠花隨意丟了回去,又道,“這些貨成色都不錯,下次大集你可還來?我還要進(jìn)些貨?!?/br> 夏顏被嚇出一聲冷汗,哪里還敢再生是非,嘴里只會說“好的好的”,連賬都算錯了兩次,才算把這位難纏的顧客送走了。 她手里捏著一塊銀錁子,也沒看究竟是多少,慌慌忙忙就把攤子收了,一路小跑回家去。直到進(jìn)了家門,一顆心才算落回了實(shí)處,到底還是太張揚(yáng)了些,她給自己敲了敲警鐘。 回到家她把賺到的錢放進(jìn)了匣子里,和上次的一起數(shù)了數(shù),光這兩日下來就賺夠了一吊錢,她用繩子串好,打算賺足五兩就去換個銀錠子回來。 雖然累得腰背酸痛,可還得燒火做飯,天冷了口頭也重了,何家爺倆現(xiàn)在是頓頓不離辣。夏顏把泡好的老鹵白菜取出一顆,切了一半備菜,另一半放進(jìn)碗櫥里打算晚上燉鍋?zhàn)映浴?/br> 廚房籃子里有曬干的辣子和堿面,夏顏把辣子直接丟進(jìn)油鍋里炒,煙火嗆得她直流眼,粗粗抹了一把眼睛。面用開水焯過,再用冷水湃一回,直接下熱鍋和白菜一起炒,老鹵味重,都不用加鹽就入了味。 何家爺倆吸溜面條的聲音引得門外的老狗都叫喚了起來。 收拾過碗筷,何大林繼續(xù)把手上的一點(diǎn)活計收尾,何漾拿出個小巾子擦拭硯滴,不知又是從哪里收羅來的文玩,夏顏也見怪不怪了,正準(zhǔn)備歇個晌兒,卻被何漾叫住了:“這兩日咱倆把東邊廂房收拾出來罷,給你盤個炕,凌州這冬日,能凍死老狗呢?!?/br> 夏顏這幾日確實(shí)覺得手腳冰了,湯婆子焐到夜里就冷了,她又懶得起來換水,可不就得這么冷過下半夜去。 盤炕的事她也想過,可到底是個大工程,她沒好意思開口,何大林是個粗人,身上火氣又旺,自然不會想到這上頭,沒想到何漾倒是個細(xì)心的。 夏顏喜笑顏開應(yīng)了一聲,倒惹得何漾不快了:“跟你說過多少回了,缺什么短什么要開口說,你這是跟誰見外呢,讓爹知道了可不得難過了?” “知道啦,我正準(zhǔn)備過兩日說呢?!毕念佂铝送律囝^,回屋蹬了鞋就瞇上了。 下午隔壁棉花鋪的被胎送來了,新上的棉花又軟又厚實(shí),用紅繩綁著,夏顏這副小身板都抱不過來。只沒想訂了兩床,送來的卻多了一床。 “你哥哥又去補(bǔ)訂了一床,說是給你屋里添的?!蓖趺藁业暮攘丝谒?,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這下夏顏是真的對何漾刮目相看了。這人整天不著調(diào)的樣子,沒成想心思卻比一般人還細(xì)。 原來兩床舊棉被用不上了,正好門簾該換厚的了,夏顏就把被罩拆了下來,做新門簾。 原來的簾布上有幾處油斑洗不掉,夏顏就想遮補(bǔ)上,刺繡太耗力氣,拼花又顯得娘氣,何大林不說,何漾是斷不肯掛上的,正好上回買了一塊紅布,夏顏就剪出幾個福字來,倒著縫了上去,又在空間里找了一塊青白方格布,給簾面加了滾邊,這樣看上去就顯得喜慶又鮮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