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他打開門,阮靈芝站在門外,眼睛含笑的說,“走吧,請你去看日出?!?/br> 這時間的空氣稀薄而潔凈,他們悄悄溜出家門,拐過好幾條落滿雪的,窄窄的巷弄。 梁安看見長長的臺階上,有一間灰蒙蒙的寺廟,隱于斑駁的樹影中。 他們走到寺廟后門,阮靈芝用一塊她帶來的鐵片,伸進門縫里一點點刮著里面的門閂,然后當啷一聲,她對梁安狡黠一笑,一推就開了門。 梁安口型‘哇’著豎起大拇指。 阮靈芝帶他走去鐘樓,踩上陳舊的樓梯,還能濺起一層灰。 梁安跟在她身后,不時虛扶她一下。 她說著,“這間廟從我有記憶以來,一直是空著的?!?/br> 寺廟沒有香火的味道,就像此刻少去鞭炮煙火的城,剩下無邊的寂靜。 阮靈芝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小時候經(jīng)常上來這里,后來我怕太多人發(fā)現(xiàn),所以編了個故事,說這地方鬧鬼,他們就都不敢來了。” “你是我……”阮靈芝停下,他也即刻站住。 她細細思考片刻,轉身豎起手指說,“第三個帶來這的人?!?/br> 第一人是當時她最好的朋友安熹微,可惜在她十五歲時,安熹微一家移民到新加坡,慢慢也就疏于聯(lián)系,而另外一個人,是韓煦。 鐘樓不高,也就不到三層樓,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視野開拓。 阮靈芝繞過這一口積滿塵埃的大鐘,跑到圍欄下,她用袖子擦了擦可以坐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后,勾著手背讓梁安過來。 梁安在她身邊坐下后,抬起她的手腕,拍走她袖口上的灰塵。 阮靈芝一愣,等他放開手,立刻指著遠處,說,“太陽會從那個方向升起來?!?/br> 此刻放眼望去,盡是皚皚素裹的天地,還有星河未歇。 阮靈芝抿了抿唇,“有件事我很好奇,如果我問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多管閑事。” 梁安沒有猶豫地搖搖頭。 她問道,“你為什么突然回美國?” 梁安靜靜的說,“因為我jiejie自殺了?!?/br> 阮靈芝驟然睜大眼睛。 他很快接上,“沒死?!?/br> 她伸出手去捶打一下梁安的肩,被他順勢抓住,握在手心里。 不同于自己的體溫,讓她心跳快了一點。 梁安的指腹來來回回地,撫過她手背上的關節(jié),淡淡的說道,“她一直都有抑郁癥,突然被提出離婚,她壓力太大,就想跳樓,還好家里的傭人攔下來了?!?/br> 那天晚上,他見到梁語睜著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姐夫陳辰是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早些年到美國留學結識梁語,家庭背景勉強算中產(chǎn)階級。 當初,梁以秋就認為他沒有哪一點和他女兒般配,梁語卻要固執(zhí)地與他結婚,而陳辰?jīng)]有拒絕的原因,多半是去過她在紐約中心的用來做書房的公寓,或者是去過她在佛羅里達州用來居住的豪宅。 但是這時,陳辰坐在餐廳里,頭頂一盞奢華的水晶吊燈,照著他英俊的臉上愁云慘霧。 梁安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皺眉問著,“到底怎么回事?” 陳辰垂下抵著額角的手,無力的說道,“我不愛她,這場婚姻本來就是一個錯誤?!?/br> 他言辭逐漸激烈的說著,“她每天把我當成囚犯一樣在監(jiān)視我,這對我來說是多么大的精神傷害,我受不了了,我不能再被她繼續(xù)折磨下去?!?/br> 陳辰眼眶微紅的看向他,“roald,你可以理解我嗎?” 梁安斂下眼瞼,沉聲說著,“可以,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原諒你?!?/br> 陳辰輕笑著搖頭,“你真是,分得清楚啊?!?/br> 有人回握他的手,激動地搖起來,“快看!” 梁安回過神,是些許晶瑩的光,薄薄地灑在她欣喜的臉上。 ☆、第22章 答案(2) 天際露出帶有血色的紅光,像燃燒的火,在蔓延,擴大。 逐漸趨于金輝的霞光如同漲潮般,越過所有慘白的屋頂。 她不由自主地瞇起眼睛,目光也舍不得離開這場瑰麗的景象。 直到聽見,“靈芝?!?/br> 她回過頭,梁安原本輪廓清晰的臉,在破曉的天光下,變得柔和而朦朧。 他說著,“我是今天下午的火車。” 阮靈芝一愣。 梁安解釋說道,“因為唐昊他昨天早上就家了,現(xiàn)在醫(yī)院沒有人?!?/br> “其實我只是想來看你,沒有想過要留下來?!彼f著就將手肘靠在圍欄上,為了能用手背擋住嘴角上揚的笑容,可惜那雙眼睛出賣了他。 梁安這副模樣越讓她心動,她越有沖動的想問,究竟是她比較重要,還是那些寵物比較重要。 可是轉念一想,小動物的溫飽問題是挺重要的,況且阮靈芝回家前,也把打鹵面寄養(yǎng)在醫(yī)院里,所以此刻她選擇緘默。 沒曾想,梁安肯定的說出,“你重要。” 他接著又說,“但是我不回去的話,jake和pasta會餓死。” 阮靈芝無心糾正打鹵面的名字,而是沉下臉來問他,“你是不是泡過很多的妞,才能一眼就看出我在想什么?!?/br> 梁安睜圓眼睛,表情懵然的搖著頭。 “今時不同往日了,你再裝傻躲過去!”阮靈芝語氣強硬,臉上卻不自覺掛著笑意。 梁安神情困惑的問道,“今什么往日,是什么意思?” 對于這樣轉移話題的方式,阮靈芝更懶得跟他解釋,從鼻腔里哼一聲,撇開頭不看他。 梁安情不自禁的笑起來,伸手想捏捏她的臉蛋,但不幸被阮靈芝抓住,按下,“還有一件事,困擾了我很久,很久很久?!?/br> 梁安表情露出夸張的詫異,像是故意逗她,“哇,什么事你會困擾這么久?!?/br> 阮靈芝抿嘴憋著笑,一拳打在他肩上。 “為什么你以前看我,總是這樣……”她說著就皺緊眉心,瞇起眼睛瞪著他。 梁安恍然的揚起下巴,說道,“因為那時候我近視,想要看清你,就要這樣……”他演示著擰緊眉頭,瞇眼看她。 阮靈芝愣一下,然后‘噗嗤’一聲笑出來。 因為仔細想想,當時她對梁安沒有好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梁安似乎看她非常的不爽。 阮靈芝:“那你現(xiàn)在怎么又能看清了?” 梁安彎起嘴角,“后來我回紐約治好了。” 很快他又斂起笑容,“我也有一個問題?!?/br> 阮靈芝大方道,“你問。” 梁安目光認真的說著,“你和前兩個人,來這做什么了?” 阮靈芝眨眨眼,頭一偏,說,“看日出,坐著聊天,就沒了?!?/br> 梁安‘嗯’一聲,看向遠方,點著頭輕聲說,“原來我和他們一樣啊?!?/br> 阮靈芝忍不住笑起來,去拉了拉他的手。 等梁安轉頭看著她,阮靈芝往前挪去,跟著直接坐在他大腿上,撫摸他的脖頸,慢慢靠近他的臉,目光探尋著他的唇,卻在近的能交換氣息的距離停下,她說,“當然不一樣?!?/br> 微風吹拂她的碎發(fā),日光把她瞳孔染成褐色,燎烈的顏色,灼燒著他的呼吸。 天地間逐漸亮起來,散不去的霧籠罩著城市。 寺廟后的一片樹木筆直高大,枝椏縱橫交錯下樹影層疊。 韓煦站在這不知有多久,他一直注視著鐘樓之上。 那里坐著阮靈芝,和他從未見過的男人。 他們親昵的說著話,能從她輕輕抖動的肩膀,想象到她一定笑的燦爛。 不一會,阮靈芝就坐到他的腿上,他們開始接吻,他抱著她的腰,手指伸進她的頭發(fā)里。 韓煦閉上眼睛,兩頰微微一動,松開緊咬的后槽牙。 他睜開眼,不敢再抬頭,轉身離開。 大年初一他們要去祭拜過世的爺爺奶奶,所以不能送梁安到火車站。 魯泓妹自從得知他的家庭背景,就展開想象他走哪都有人給鋪紅地毯,于是在門前拉著梁安的手安慰道,舫城太小沒有飛機場,只好委屈他體驗一下‘人情味’充足的火車。 阮靈芝嘴巴閑不住的補充一句,“他也是坐火車來的?!?/br> 年初二,大清早便啟程去舅舅家。 果然,她姥姥看見阮靈芝吊著的胳膊時,整張臉唰的就拉攏下來,從進門開始一直絮叨著她,大有念到晚上他們出門回家為止的勢頭。 大家圍坐在飯桌旁,在魯泓妹和她姥姥交頭接耳時,她聽見銀行小開之類的字眼,阮靈芝來不及阻止,就被姥姥和舅媽一輪男方家境人品,以及結婚生子的問題狂轟濫炸,她應付的心力交瘁。 時間飛逝,轉眼年初五。 清晨她跟著阮和平去了診所,拆掉夾板感覺失而復得一只手,阮和平照常留下來和韓田野下棋,讓她先回家。 阮靈芝推開診所的門,忽然記起沒有跟韓煦打聲招呼,轉身卻不見他的人,剛剛還看見他在這。 雖然日歷上寫著快要立春,天氣依舊冷得不行,來回一趟腦漿快凍成豆腐腦。 她進門先端起搪瓷杯吹一吹,便迫不及待地咕咚咕咚喝下一大杯熱水。 魯泓妹擦著手走過來,問她,“你火車票買了嗎?” “買了,明天傍晚的?!比铎`芝一邊回答,一邊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