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付振海抬頭想了下,“這事他要是不應(yīng),就沒法子。你當老夫不急?當年在金州的時候老夫替他物色了多少姑娘?千挑萬選,結(jié)果他不樂意。” 付夫人看了他一眼:“那你就任由他胡來?到底是你下屬家的長子,他早已不在,你待季統(tǒng)又沒含糊,這點事還管不了他?再者,又沒打算害他,這是娶媳婦的大事,怎就不知道上心呢?” 付振海只是抬眸看了付夫人一下,沒有應(yīng)話。 付夫人沒注意他的視線,繼續(xù)嘮叨:“老爺,跟你說話呢,你好歹勸勸季統(tǒng),我跟他說呀,他盡糊弄我?!?/br> 付振海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季統(tǒng)的事你還算別管了,管著終究還是不合適?!?/br> “哎……”付夫人又要開口。 付振海已經(jīng)站了起來,“就這吧,季統(tǒng)要是不愿意,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說著,人大步走了。 付夫人一臉不明所以的站著屋子里,“這人……怎么對得起死去的季統(tǒng)領(lǐng)?。俊毕胂?,付振海不管,自己就算看在季統(tǒng)去世的父親份上,也要幫他找到媳婦呀,回頭又去張羅了。 付振海從府里出來,問了隨從:“季將軍在何處?” 隨從回答:“回老爺,剛剛看到季將軍騎馬朝著馬場的方向去了。” 付振海點點頭,上了轎子,“去馬場。” 到了馬場,季統(tǒng)果然在馬場,正站在馬廄的位置,抓了一草喂他最喜歡的一匹駿馬。 看到付振海過來,他把草放在馬食盆里,拍拍馬的頭,然后走過來:“將軍?” 午飯過后的時間,應(yīng)該休息才是,付將軍怎么到馬場來了? 付振海倒背雙手,抬頭看了他一眼,下巴朝著里面一點,說:“季統(tǒng)啊,今天中午有點高興,這午覺就免了,反正也睡不著,所以過來轉(zhuǎn)轉(zhuǎn)。你陪我走走吧?!?/br> “是!”季統(tǒng)跟著他的腳步,隨他帶著,慢慢朝著前頭走去。 付振海突然又扭頭對身后跟著的那些人說:“老夫隨季將軍前面走走,說兩句貼心話,你們不必跟著,就在前頭,有事會喚你們?!?/br> 季統(tǒng)回頭對自己的人點點頭,然后兩個人朝著前面走去。 待走到付振海覺得后面的人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的位置,他停了下來,開口:“剛剛夫人又跟老夫提了,說要替你物色個好姑娘成親一事。你今日對老夫說句實話,你遲遲不愿娶親,可是因為金州的那位陛下?” 季統(tǒng)一怔,表情十分復雜,卻在聽了付振海的問題后,沉默不語沒有回答。 付振海并不打算放過他,道:“季統(tǒng),老夫難得和你這一認認真真說話,你便如實回答老夫便是,是還是不是?” 季統(tǒng)垂眸看著地面,身形筆直紋絲不動。 付振海走了兩步,見他沒有跟上來,便回頭看著他:“季統(tǒng)?” 半響,季統(tǒng)張了張嘴,說:“將軍已然知曉,為何非要問呢?” 付振海看他一眼,“老夫心里知道歸心里知道,總要聽你說出來才知老夫所想是真是假。” 季統(tǒng)呼出口氣,頓了頓,才道:“是?!?/br> 付振海重重的嘆了口氣,“真不知當初送你去國子監(jiān)是對還是錯?!?/br> “季統(tǒng)讓將軍失望了?!奔窘y(tǒng)低頭道。 “你到?jīng)]人讓老夫失望,只是……”付振海又嘆了口氣:“你不該對陛下懷有他想?!?/br> “季統(tǒng)有自知之明?!奔窘y(tǒng)道,“陛下也從來不知道季統(tǒng)所想,季統(tǒng)此生更不會對陛下表露半分,將軍只管放心?!?/br> 付振海回身又看了他一眼,“你……算了,既然知道自己和陛下不可能,那以后就不要在想。只是,你一日不婚,不但是我,只怕周圍的人都會起疑,你總不能因為一個永遠無法得到的影子,荒廢了自己一生吧?季統(tǒng),老夫知你心眼兒實,只是有些事,該想的時候你還算是要想清楚,千萬不能一時頭昏,誤了自己一生?!?/br> 季統(tǒng)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他淡淡說了句:“季統(tǒng)不過是做些該做的事,何有誤了一生之說?季統(tǒng)暫時并無娶妻打算,若是哪日想通,自然就會主動向?qū)④姾确蛉碎_口?!?/br> 付振海看著遠方,他哪里就能想到季統(tǒng)到現(xiàn)在還惦記著陛下?一直未婚,早已成了周遭人疑惑的地方,若是讓人知道他對天禹女帝心存雜念,這還得了?不定被人傳成什么樣的話了。 “你還跟誰說過?”付振海問。 季統(tǒng)垂著眼,道:“未曾。”頓了頓,又道:“不過,或許是王爺是猜得到的?!?/br> 付振海窒了窒,確實付錚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猜到也不足為奇。 “他知道便知道吧,看樣子,也知道不短時間了,一直到今日未曾說過,想必日后也不會再說?!备墩窈iL長的出了一口氣,“回吧。今日就算突然想起來,才要說上一說,你不必多慮,只是,自己也要替自己著想著些?!?/br> “季統(tǒng)謹遵將軍教誨。”季統(tǒng)抱拳施禮。 付振海看他一眼,道:“回吧回吧?!?/br> 說著拉著季統(tǒng)的胳膊帶著他往回走。 遠在金州的付錚突然打了個噴嚏,他立馬捂著鼻子跳開,“呔!陛下小心!” 魏西溏無語的看著他:“不過打了個噴嚏,有甚好小心的?”對他招手:“你過來,這份折子還沒看完呢?!?/br> 付錚自己吸了吸鼻子,覺得沒甚感覺了才敢過去。 其實這二人在一塊的時候,干正事的時間并不多,大多在一塊膩歪了,魏西溏就覺得自己自打有了身孕以后,倒是越來越想偷懶了,而她拉了付錚過來以后,付錚比她還懶,關(guān)心的重點還是在她身上,就怕她累了困了還硬撐。 魏西溏的身形初初顯形,不過隨著天氣逐漸變冷,倒也跟著有了遮掩的厚重袍服,叫人看不出到處有幾個月了。 左相大人最近很安靜,還抱病了幾日未曾上朝,許是陛下腹中的胎兒確實是個福星,最近天禹也是平穩(wěn)無事,各地并無重大事情稟報上來。 朝中一片平和,宮里一片喜慶,唯有左相府內(nèi)一片死寂沉沉。 左相大人這兩日抱病閉關(guān),在朝中告假的時長是十日。 碰巧朝中無事,魏西溏便準了。 本來看到他就夠頭疼了,告假反倒是好事。 一群小童正在打掃院子,其中一個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嘆氣:“仙尊每年都要閉關(guān)十日,每次出來臉色都會白的嚇人,這都第十日了,仙尊怎還不出關(guān)?他還能順利出關(guān)嗎?” 另外一個用掃把打了他一下:“仙尊哪年不是順利出關(guān)?你這里長吁短嘆個什么勁?趕緊干活,叫仙尊聽到你亂哼哼,非剝了你皮燉rou吃?!?/br> 小童趕緊老是的低頭干活,不敢再吭聲。 府內(nèi)院子里,只聽到刷刷掃地的聲音,再沒人吭聲過。 門外一片明媚,室內(nèi)卻一片昏暗,唯有內(nèi)寢那處有一點昏暗燭光在搖曳。 燭光后頭坐著相卿,長發(fā),白衣,曾經(jīng)貴為仙尊時的裝飾,難得在為相后的相卿身上出現(xiàn)。 他盤腿端坐閉目不動,身前卻橫亙著一副盛滿了紅色液體的水晶棺木,棺木底部隱隱看得到一個人形的身影,棺木冒著縷縷霧氣,寒意逼人。 相卿的一只手伸在棺木中,臉色愈發(fā)的蒼白,額頭鼻尖的沁出細密的汗珠,平穩(wěn)無波的呼吸不知何時逐漸加重。 那只放在棺木中的手腕,隱約可見一處傷口正汩汩的往外流著鮮紅的血。 外寢守護小童突然來報:“仙尊,時辰到,可出關(guān)!” 相卿猛的把手從水晶棺中拿了回來,身體隨著一股慣力跌倒后面,他另一只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腕,扭頭對外面的小童道:“進來吧?!?/br> 一對孿生小童快速的推門而入,兩人手中各拿兩根白燭,室內(nèi)驟然明亮起來。 在白燭火下,相卿的臉色一片慘白,身體在微微發(fā)抖,其中一個小童拿了白色的長布和準備好的藥膏,抹在他被橫割開的手腕處,仔細包扎起來。 相卿回頭看了眼那副水晶棺,另一手摸向隱秘處的開關(guān),那副水晶棺便緩緩下降,直到兩片木板填補上面的空地。 另一個小童勤快的取了毯子鋪上,不露一絲痕跡。 “仙尊,好了?!?/br> 相卿點點頭:“你二人先退下,讓人準備送些吃食進來。” 窗戶被人推開,窗外明亮的光線一下子照了進來,相卿略略不適的閉了閉眼,然后站起來,緩緩走到窗口。 陽光下,他那張原就白皙的臉,猶如常年不見陽光鬼,似乎要透過他的皮膚,照進他的骨子里,沒有一絲血色,透著濃郁的病態(tài)。 “仙尊,膳食已準備妥當?!?/br> 相卿回身,看了眼那些膳食,又道:“還是在外頭吧,本尊也有十日未出過門了?!?/br> 手腕處的傷帶了些紅,那手似乎也比另外一只顯得干枯,他一邊朝外走,一邊抬起受傷的手看了一眼,隨即冷笑一聲,把手放了下來。 次日入朝,相卿滿臉的病態(tài)嚇了朝中大臣一跳,這個也來問:“左相大人這一病可真是不輕!” 那個也道:“左相大人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形容?。 ?/br> 說來也怪,朝中明明有左相一片,且他是為首之人,可偏偏左相與他的同黨們并不相熟。 確切的說,高風亮節(jié)豐姿高雅的左相大人似乎有些瞧不上那些和他結(jié)黨的人,私底下一點往來都沒有,要說以什么證明那些人和左相大人是同黨,只怕就是每次紛爭之時左相大人的意見觀點和他們是相同的。 魏西溏看到相卿那病人,便突然想到了初次見到他的模樣,那時候他正在宮里后花園的地方慫恿宮里的兩位公主打架,那時候他的臉色就是今日這樣,猶如大病初愈,白的不向常人。 臣子大病一場,作為君王自然是要關(guān)心一下的,魏西溏便道:“左相的身體似乎差了些,怎會病的如此之重?莫不是久未鍛煉的緣故?左相平日里還是要注意些才是。” 左相抬眸,笑意盈盈的看著魏西溏:“臣不過略有不慎染了風寒,已無大礙,臣謝陛下關(guān)心。陛下也要保重龍體?!?/br> 魏西溏點頭一笑:“左相無大礙甚好,朕知你告了病假,卻不知你病的這樣重,若是早知道,定然會讓宮里的御醫(yī)前去替你診治?!闭f完她又笑道:“哦,朕一時倒是忘了,你本身就是位出色的藥理醫(yī)者,若是叫了旁人,倒是砸了呃逆自己的招牌?!?/br> 相卿淡笑:“若是陛下能記得臣一、二分,即便是砸了招牌,臣也甘之如殆?!?/br> 魏西溏應(yīng)道:“你倒會說,只怕真是那樣,你就要怪朕多管閑事了?!比缓笏龁枺骸爸T位愛卿可還有本要奏?若是無事的話,便退朝吧。” 許是有了身孕的緣故,她經(jīng)常覺得困乏,這一陣是能偷懶便跑去偷懶,就盼著別叫御史發(fā)現(xiàn),要不然御史老兒可是會煩死她。 下朝以后,付錚正在外頭等她,見她過來,便是伸手扶她:“陛下,今日可有要事煩陛下?” 魏西溏看他一眼,笑道:“自然沒有?!弊吡藘刹?,隨口道:“今日相卿來上朝了,不過,臉色十分難看,想必是病的不輕?!?/br> 付錚愣了下:“左相大人那樣的仙人也會?。俊?/br> 魏西溏笑道:“仙人到了凡間,便不是仙人了唄?!?/br> ☆、第144章 先兆 付錚對她做了個鬼臉,道:“陛下直接說凡人就是了?!?/br> 魏西溏挑眉,看他一眼:“說他是凡人吧,朕到覺得他還是有幾分本事,不過,說是仙人,著實夸張了些。不過會些旁門左道罷了,若是見的少了,自然覺得稀奇?!?/br> 付錚笑:“陛下倒是清楚?!?/br> 魏西溏睨他一眼,道:“朕自然清楚,當年不知多少道士覺得朕年少無知,可從宮里撈上一筆發(fā)個橫財,自薦入宮。開始朕還有些稀奇,后來發(fā)現(xiàn)不過是些小把戲,若是給朕有些時間,自然也可以學的像模像樣?!?/br> “那那些被陛下發(fā)現(xiàn)欺瞞了陛下的道士,后來如何了?”付錚好奇。 魏西溏理所當然道:“欺君死罪,沒有余地?!?/br> 付錚又問:“那陛下可發(fā)現(xiàn)左相有欺君之嫌?”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魏西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