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jié)
說著,她抬腳踏出皇太后的寢宮,一路朝前走去,眼淚順著臉頰一串串的滑落,東方長青害死了她不算,還來害死她的王夫,她總算想起為什么一直一來,她總覺得自己的心口缺了什么東西,現(xiàn)在才知道,是因為她忘了一個重要的人。 “無鳴,”魏西溏踏入寢宮之后開口,待身后無鳴跪在地上之后,才問:“你又知道些什么?”她轉身,看著無鳴道:“朕記得你是相卿贈送朕的禮物,如今你這禮物心歸誰屬?你知道朕與青王殿下之間,發(fā)生了何事?” 無鳴張了張嘴,然后低著頭道:“陛下,太后、明王殿下、高大人以及游先生他們,說的都是真的?!?/br> 魏西溏點頭:“對,朕知道是真的,所有人都這樣說,包括左相?!笨伤钕胫赖氖乱琅f無法證實,付錚是她殺的?還是借東方長青之手殺的? 她伸手狠狠一錘身側的座墊,抬頭咬著牙道:“來人,去把當年青王殿下備刺之時所有知情人給朕帶來,一個都不準落下!” 她這話一說,柯大海便急忙道:“陛下,左相大人出使天禹不在宮中,如何傳喚過來?” 魏西溏一頓,“他也是知情人?” “陛下可是忘了?當年在周游山,最后見到王爺?shù)娜苏亲笙啻笕税?!”柯大海又道:“而且,這宮里的太監(jiān)宮女都在每回的清理中換過新人,還有些到了日子放出去了,如今宮里知道當年事的宮女和太監(jiān),除了老奴知道些傳聞外,其他沒多少人知道?。 ?/br> 魏西溏抬眸看著柯大海:“那朕當年帶過去的護衛(wèi)將士呢?” “當年王爺遇刺之后,王爺身邊的人全部遇難無一幸免,而陛下帶過去的將士,都外調他方,生怕在陛下身邊晃著,觸景生情……” 魏西溏突然笑了下:“那你是說,當年知道青王殿下被殺一事的,其實只有朕和相卿,其他人一個都找不到了?” “若是陛下要找,只要他們還活著,自然都是好找的?!?/br> 可結果是,魏西溏讓人去找當年在場的侍衛(wèi)時,分散各地的侍衛(wèi)很快傳話回來,陛下要找的那些人,竟然全部死了,有人舊疾復發(fā)而亡,有人打架被重傷而亡,還有人青樓跑多得了花柳病死了,每個人死的看似平常,可細究之下都是壯年喪命,且是意外而亡,在青王遇刺之后,竟然沒有一個活過一年的。 魏西溏看著消息,冷笑一生,伸手拍在桌子上:“荒唐至極!” 這世上確實有巧事,可這等巧合的卻是不可能的。 如此說來,付錚當年遇刺一事確實蹊蹺,只是,如今除了她和相卿,竟然找不到一個知情人。 可空口無憑,她不能現(xiàn)在就質疑相卿,而她的記憶尚且沒有印象,更加不能隨意揣測,猜來猜去,唯一可靠一些的說法,還是和相卿所言最為貼近。 魏西溏都要懷疑自己當年是不是玩的借刀殺人的戲碼,借東方長青之手,殺了有謀反之心的付錚。 越想,她便越覺得頭痛,可越痛,她越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禹女帝派出使團再次出使大豫,大豫帝王聽聞出使的人是素有仙尊之名的天禹左相,親自迎至燕州城外,勢必要給這位威名赫赫的世外仙尊左相大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第291章 不老藥 左相大人對大豫帝王的印象好不好沒人知道,不過,東方長青的禮數(shù)確實周到異常,關于天禹女帝所提要求,東方長青皆是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架勢,座上賓左相大人則是一副高冷仙尊的模樣。 一張俊美無雙宛如畫中人一樣的臉上帶著一絲薄涼的笑,額間一粒水滴形的朱砂痣,因著那張過分白的臉愈發(fā)顯得鮮紅欲滴,一言一行都帶著一股仙氣,見到過的人無不感慨果真是世外仙尊,否則怎會有這樣的姿容出現(xiàn)在凡間呢? 這位左相大人明明是代表天禹女帝出使大豫,卻未按常制著官服,一襲不知是什么布料的白色長袍直拖在地,一個抬手一個投足,那白袍猶如流水過境水光絲滑讓人嘆為觀止,更讓人驚奇的卻是那衣袍十分神情,所過之處卻是纖塵不染,未見半分灰塵沾身。更別說那些隨侍左右的孿生小童又是如何的罕見了。 分明先前見過,只是東方長青再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仙尊,卻覺得和上次所見大有不同。 那時所見的此人,不過是天禹女帝身側的一個下人,雖有過人的容貌,卻并未像今日這樣引人注目。 左相大人以及天禹的使團迎入皇宮,大豫的皇帝更是大開宴席,以示對左相大人的歡迎。 只可惜左相大人自始自終都是同一副表情,讓人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大豫內斗,以金陵南宮宇為首的判軍口號響亮,呼聲震天,如今大豫子民雖不知真假,卻私底下都在議論那位癡情王夫,究竟是不是真的謀殺了女帝。 有人說自然便有人信,有人信自然就會有人不信,東方長青畢竟統(tǒng)治多年,又是有所作為的皇帝,根基頗深,一時半會兒自然不會讓人百姓全部就信了,可起名有名頭,如今南宮宇眾人只想推翻東方長青,還魏氏皇朝,哪里還管別的? 再如何富有的國度,那也是有貧富之分,天禹有窮人,同樣的大豫也有窮人,南宮宇如今號召來的,大多是那些吃不起飯的貧苦百姓,如今軍餉充沛,又有天禹女帝支助,倒是成了窮人有飯吃的途徑。 東方長青自然在意自己的國度,只是,南宮宇這點小把戲他并未放在心上,直接調動兵馬前往鎮(zhèn)壓。 如今讓東方長青放在心上的,其實還是天禹那位女帝。 特別是他在知道那就是魏西溏之后,他更是一門心思放在她身上。 和談多番被拒,東方長青自然知道原因,她該是不愿見到自己才是。 那是一個天生就有帝命的女子,哪怕是重活一次,她依舊是女帝,身邊的男子皆是年輕俊美之人,東方長青在面對這樣身份的魏西溏面前,有著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卑微。 當年他是她的王夫,而如今她的身份依舊,他奪了她的天下,她重新來過,而他卻老了。 他這樣的老態(tài),如何再吸引到她的關注? 天禹這位左相大人對東方長青來說就是及時雨,就在他撥開云霧之后,這位來自方外的仙尊竟然就送上門來。 他能讓西溏起死回生借尸還魂,他有長生不老之術。 東方長青就是打的這樣的主意。 他想要西溏,可他老了,她還那樣青春。 “朕聽聞左相大人本是世外仙人,不知為何入了這塵世,莫非是有什么緣由?”東方長青看向左相,溫文爾雅彬彬有禮,一言一行都帶著貴族。 那位仙氣逼人凡人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世外仙尊淡淡一笑,道:“本相久居仙山,本不愿出山入世。不過蒼天有意,神明所示,本相抗不得天意如此,唯有聽天命奉神意?!?/br> 東方長青笑道:“朕初見左相大人便覺不同常人,今日再見,愈發(fā)肯定。原本以為貧水相逢,卻未曾想過還能與左相大人再次相見?!鳖D了頓,他又試探道:“不知女帝陛下可曾提過兩國之事?” 左相大人手里端著杯子,也不知那是酒還是水,舉到半空還未送入口中,聽到東方長青的話,便道:“我家陛下國事雖繁多,本相與陛下商議政事,自會提及陛下。” 東方長青急忙問:“不知女帝陛下說了些什么……”還未問完,東方長青也覺得自己太過心急,急忙又道:“朕仰慕女帝陛下,陛下初登基之時,朕也派使團前往求親,哪知錯失良機……” 若早知道她是誰,就算各地求和,他也必然同意,可那時候他不過一時試探之舉,又如何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相卿低頭淡笑:“陛下,我家陛下雖為女子之身,卻凡事不輸男兒,陛下后宮有正夫一名,側夫兩名,還有其他不計入后宮的俊美男子相陪左右,如何能讓貴為天子的陛下入的女帝后宮?叫天下恥笑可不得好。” 天禹女帝后宮有多少男寵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唯有知道付錚一名王夫,就連那兩名側夫也是最近才有風聲,至于其他什么不計入后宮的俊美男子,更是無從傳出,可東方長青聽在耳里,便是猶如刀割一般,他是知道的,眼前這位有著神仙姿容的男子便是西溏的新寵。 若不是念在他是世外仙尊,懂得煉丹制藥的份上,他定要將這左相碎尸萬段也不解恨。 東方長青笑的溫和:“話雖如此,卻身不由己。左相大人遠道而來,不必拘謹請!” 國事先放在一邊博取好感才是真的,畢竟,先禮后兵這是常情,東方長青想要長生不老這是必然之舉,這天下,又有幾人不求長生不老的青春永駐的? 相卿達到大豫,魏西溏也得到了消息,倒是沒多擔心。 自古都說紅顏禍水,可魏西溏知道,男人也能禍國。 當年的榮承帝不就是被那位傾國傾城的左相大人毀的一敗涂地。 這人啊,不怕貪錢愛財,不怕貪色好yin,就怕什么都不想要,東方長青什么都不缺,如今又是帝王之身,他缺什么? 魏西溏知道,東方長青如今缺的就是多活五十年。 他的帝王本就是奪走的,所以他護的也緊。 當年他是怎么奪來的,如今他就提防。 魏西溏不覺得東方長青不立后是因為她,或許是有她的原因,可更多的原因他是怕皇親做大獨權。 他該是護緊的,所有如今的大豫便是集權,所有的兵馬權都握在手里。 他一定不信他后宮的任何一個妃子,因為他自己就是背叛者,他也一定不敢信任臣子,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外姓帝王,終究不是大豫魏氏皇族的人,所以他誰都不敢信,唯獨只信他自己。 魏西溏覺得,東方長青一定是這個世上活的最累的人。 他妻子兒女家人父母,卻沒有一個能讓他說出心里話,一個可憐人罷了。 東方長青一定怕老,一定怕歲月無聲卻讓他滿臉皺紋,所以,他一定不會讓相卿短時間內離開大豫,而是會千方百計讓他制出長生不老的藥。 可相卿的藥,魏西溏如今都不敢服用,更何況他替旁人制的藥? 她倒是想看看,想多活五十年甚至一百年的東方長青,究竟能多活多久。 高湛的信又來了。 這一回他沒再提那位相貌酷似青王殿下的漁民,只說了最新的進展,以及小曦兒和小墨兒的近況。 小曦兒和小墨兒生活如今走上了正規(guī),那位被魏西溏派出去的老太傅也以老夫子的身份被高湛請如了溧水城,小曦兒和小墨兒如今一個月跟著高湛出去一兩趟,平時都是在溧水城跟著老夫子學習的。 對此,小曦兒看到老夫子就瞪眼睛:“山羊胡子,你能不能不要天天讓我寫字?我想出去捉鳥兒!” 老夫子瞅了她一眼,捻著山羊胡子慢吞吞的說:“老夫也不想困著小小姐和小小公子,不過這是高大人決定的,老夫拿了他的銀子,自然要替他做事了。小小姐若是不想上,出去玩便是,老夫這不是還有小小公子和高小公子嗎?” 小墨兒和小興兒對一起對小曦兒打眼色:“坐下坐下!還有三炷香的功夫就到了?!?/br> 小曦兒哼了一聲,氣鼓鼓的坐下來,捧著書,搖頭晃腦的念起來:“今予維共行天之罰。左不攻于左,右不攻于右……” 高湛前幾日才把他們送回來,自然不會再帶他們出去,所以小曦兒才不高興的。 小墨兒和小興兒雖然也想出去玩,不過淡定的多,小墨兒雖然喜歡玩,不過他比小曦兒懂事些,畢竟他身份不同,母皇說了,他們出來主要是學本事的,不能只顧著玩,所以自覺性要好上很多,而小興兒要小一些,喜歡和大孩子玩,小墨兒說什么他就聽什么,最不淡定的就是小曦兒這個在宮里橫行霸道慣了的小東西了,天天嗷嗷叫,就喜歡玩。 高湛重新回了玉河,之前是擔心到了夏季,怕發(fā)突然發(fā)大水,所以才把小曦兒和小墨兒送回去的,把孩子送回去他自然就放心回來了。 汛期到了,本就是檢查堤壩的問題,他自己倒是無妨,但是一點危險都不能留給兩個小殿下。 對于玉河邊那位相貌酷似付錚的漁夫,高湛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特地寫信給陛下,說那人長的像付錚,實在是因為他一眼看過去,長的太像,模樣,身量,甚至連體形都像,只是他對人很冷漠,幾乎不說話,但是對孩子倒是和善,周圍所有的小孩過去找他,他都會給孩子吃的,所以小曦兒和小墨兒跑過去跟他說話,他同樣給了他們一人一只梨子,只是不開口說話,周圍的漁民都說他是啞巴。 高湛遠遠看過去就覺得像,還特地跟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是一個叫老魚頭的老漁夫的一個遠方侄子,因為家里父母雙親都沒了,最后沒辦法才過來投靠了老魚頭,因為家里太窮,連個媳婦都沒混到。 半年前老魚頭去玉河打漁,結果遇到風雨天,就再也沒回來,十幾天后那侄子也不知怎么撈的,竟然還把老魚頭泡的魚泡似得的尸體給撈了上來,下葬了。 老魚頭一輩子獨身,沒想到等死了還有人給他披麻戴孝,倒也算是死的安心。 如今就剩那侄子一個人,以前家里是種地的,沒打過魚,不過倒是會打獵,開始的時候他會拿著自制的弓箭進山打獵,拿了獵物去集市換食物,再后來也不知怎么摸索的,反正很多天后,就有人發(fā)現(xiàn)那小子搖了船,拿了漁網,竟然去玉河打漁了。 許是那年輕的漁夫和付錚長的實在太像的緣故,所以高湛對他比對旁人要關注,經常假裝不經意的經過,就是想多看兩眼。不過他一直沒機會近距離仔細看,因為那年輕的漁夫除了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是露臉的,之后高湛再看到他的時候,他都戴著一頂破帽子,破破爛爛的邊緣,倒是把他的臉擋了個嚴實。 他給陛下的信,陛下似乎并不在意,他也就沒再多提,畢竟付大哥已經走了,讓陛下想起來又能如何,反倒是讓陛下愈發(fā)痛苦難受。 開始他得知陛下忘了付大哥他心中難受,可如今他看到那漁夫之后,突然覺得,若是陛下想起才更痛苦,他看到一個長的像付大哥的人他都痛苦,何況陛下呢?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執(zhí)著,明知不是,他還是會去關注,甚至希望這個人過的好一些。 高湛推推身邊的漁民,問:“對了,那老魚頭的侄子叫什么名字?” 漁民說:“沒聽他自己說過,不過記得老魚頭還在世的時候,好像一直喊他于簡。” 高湛點頭:“哦?!?/br> 高湛遠遠的看著于簡的屋子,旁邊的人問:“高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問于簡???小人勸您還是算了,那小子不愿搭理人,就算去集市賣東西,那也是只言片語……” “他會說話?”高湛問,“不是說是啞巴?” “不瞞大人,小人有一次去集市,剛好聽到有人買魚,小人也是好奇看看他一個啞巴怎么賣的,人家問多少錢他舉手回答,那人還價,他就冷不兜兜的說‘不賣’,說的還挺清楚,這不就是會說話嗎?” 高湛伸手托腮,想了想,問:“他什么時候去賣魚?” “每逢集市都會去,別看他是個新手,不過學東西快著呢,每次打漁都比別人打的多……” 高湛點頭:“這個月集市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