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胤禛的突然出現(xiàn),使得方才混亂不堪的涵碧閣頓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戛然的沉寂也讓弘晝從方才的混亂中醒過了神兒,連忙抻長了袖子隨意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爾后,他快速的跑到了耿寧兒的身側(cè),一雙小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大手,輕聲的抽噎道:“娘、娘,您的傷勢……” 耳邊傳來弘晝清爽綿軟又帶著些許焦急的聲音,耿寧兒嘴角揚(yáng)起慈愛的微笑,伸手在身前摸了一通,最后落在了他小小的肩頭上,輕輕的拍了拍,柔聲道:“無礙的?!?/br> “可、可是都見了血,怎么會無礙呢?!?/br> “皮rou傷而已,很快就好了?!?/br> 余光將身后那母子情深的一幕盡數(shù)收到了眼底,陰蟄的俊顔上總算是有了些許的緩和之意,但內(nèi)收的下頜與微泯的薄唇仍是透露出了他怒氣未消的事實(shí)。 撩起袍子,胤禛一個轉(zhuǎn)身就坐到了與耿寧兒只有一桌之隔的軟塌上。這時,蘇培盛也提溜著腦袋小碎步緊倒的跑到了胤禛的身畔,“王爺,大夫來了。” “傳進(jìn)來吧。” “喳。” 大夫一進(jìn)堂屋便恭恭敬敬的給上首的老四打千兒行了個禮,“奴才給王爺請安了?!?/br> “起吧,今個兒勞煩秦大夫跑這一趟了?!闭f完,老四只是靜靜的坐在軟塌上,看著前方臉色各異的女人們,不吱一聲。 隨侍在老四身邊十幾載,蘇培盛自是能夠揣測出此刻主子的真實(shí)意圖。屋里的女人們自然也懂得,此時并不是開口言語的好時機(jī)。所以當(dāng)下,只見蘇培盛恭謹(jǐn)?shù)囊卮蠓蜃叩搅斯巸旱母啊?/br> 秦漢時也算是胤禛身邊的老人了,加之已是花甲之年,自然知曉如何同權(quán)貴富賈相與。只見他麻利兒的處置了耿寧兒額上的傷勢,而后便目不斜視的躬身退了下去,垂首道:“奴才回稟王爺,貴主傷勢并無大礙,只是些皮rou傷。奴才已為貴主外用了些創(chuàng)藥,一會兒再開些內(nèi)服藥輔助之,不日便可痊愈?!?/br> “有勞了?!蔽⑽Ⅻc(diǎn)了點(diǎn)頭,側(cè)目而視。接到了主子送客的命令,蘇培盛連忙帶著秦漢時退出了涵碧閣。 待到,人完完全全退了出去,這時,低沉渾厚的嗓音劃破了堂屋內(nèi)詭異的靜謐。 “本王到是很想聽一聽,今日之事,起因?yàn)楹?,竟引得如此軒然大波?!?/br> 李淑翠見老四開口詢問了,瞟了一眼此刻摟著兒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軟塌上的耿寧兒,狠狠的刮了她幾眼,仍是覺得不解氣,可她也知曉眼下的形式對她實(shí)屬不利。咬住下唇使出了十足的力道,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睜開,淚就猶如泉涌般噴涌而出。 她決定惡人先告狀! “王爺,您可要為弘時做主??!”一邊哭著喊著,一邊一把就將窩在角落里的弘時給拽到了老四的面前,捧著他的臉淚眼婆娑的哭訴起來。 “王爺,您快瞧瞧,弘時這頭都給傷成什么樣了?您快瞧瞧啊!” 瞅著弘時額頭上那一片刺目的殷紅,老四并沒有出聲,只是緊蹙的劍眉透露出他一絲絲的不悅? 李淑翠見狀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豈肯就此打??? 定是要再添油加醋一番,誓言不吭死耿寧兒絕不罷休。 于是乎,就看著李淑翠捧著弘時那張有些腫脹的臉,聲嘶力竭的哭喊道:“王爺,這可是有人蓄意傷害弘時,傷害您的子嗣?。 ?/br> “阿瑪,孩兒求您為孩兒做主!是那個野…是弘晝暗算孩兒。弘晝這等卑劣行徑,必當(dāng)嚴(yán)懲不貸。絕不能姑息啊,阿瑪!” “你胡說!明明是你先對我額娘言語污蔑在先,后又挑釁于我,說我不是阿瑪?shù)挠H生子,我才,我才…” 被人顛倒是非的倒打一耙,是著實(shí)氣到了弘晝。他怒不可遏的盯著跪在老四身下的母子倆,英氣的劍眉幾乎擰到了一處去,精致的小臉因著憤慨漲的通紅,劇烈起伏的呼吸,透露出了他激動不已的情緒。 輕輕的拍了拍弘晝的脊背,耿寧兒對著兒子露出一抹十足安撫性意味的淺笑,柔聲道:“晝兒莫急,是非公道,你阿瑪自有公正判斷,無需如此?!?/br> 李淑翠一聽,她這是在赤/裸/裸的挑釁啊。心下憋著的那么一口氣兒更撒不出去了。一咬牙,當(dāng)即就下了決定。 “王爺,您可得為我們做主?。⊙巯?,耿氏在府里可是要只手遮天了。仗著您的寵愛,不但恃寵生驕,枉顧王府的規(guī)矩,現(xiàn)下更是目無尊卑,全然不把嫡福晉放在眼里啊!” “哦?”老四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瞥了坐在身畔的耿寧兒一眼,又看了看立在下首的烏拉那拉氏。 李淑翠一看,以為老四這是被她引起興趣了。連忙又說了起來,“王爺,您有所不知。耿氏方才不但動手摑掌了同是側(cè)福晉的妾身,還沖撞了嫡福晉。妾身挨打也就算了,左不過我倆是同位份,可她卻沖撞嫡福晉,竟說要福晉她好生‘將養(yǎng)身子’,莫要插手她的事情,否則她就取而代之,讓她永無出頭之日。王爺…耿氏這般心狠手辣的悍婦是萬萬不能留在王府里了,如若不然,怕是日后,整個雍親王府都不能安生啊。” 一面說,一面她還不忘給立在堂屋中央的烏拉那拉蓮慧遞起了眼色。 “蓮慧,李氏所言可屬實(shí)?” 本想坐山觀虎斗,安享漁人之利的蓮慧,本不想摻乎到李耿二人之間的大戰(zhàn)中,不想到底還是讓李淑翠給卷了進(jìn)來。想到此,烏拉那拉蓮慧嘴角抽了抽,狠狠的向李淑翠丟了幾個眼刀后,這才滿心不愿的加入了戰(zhàn)局。 “回稟王爺,許是耿meimei流落在外的時間太久了,王府內(nèi)的規(guī)矩一時還未能適應(yīng)。至于沖撞妾身之事,沖撞不沖撞的,妾身也并不放在心上,自家姐妹又何須在乎那么多?多擔(dān)待擔(dān)待也就過去了。” “照你這么說,看來寧兒對你卻有李氏所言那般的沖撞?” “咳,耿meimei大概是在外自由慣了。王爺您無需為此事勞神,妾身既是您的正妻又有什么不能包容的呢?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罷了,根本不值得您親自過問此事的?!?/br> ‘好一個以退為進(jìn)啊!既挑明了我沖撞了你的事,又跟李淑翠劃清了界限,一副我才是真正受害者的模樣?!?/br> 耿寧兒心下不禁冷笑連連。好事豈會盡如你的意?呵,你且等著吧! 嘴角快速的閃過一抹寒笑,耿寧兒側(cè)了側(cè)頭,斂眉垂首輕輕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撫著弘晝的脊背,平緩柔和的出了聲,“當(dāng)日既是選擇同王爺一同回府,妾身就料到了會有如何的待遇,所以府里的規(guī)矩是一刻也不敢忘,更何況是逾越之?” 輕輕的嘆了口氣,耿寧兒的唇邊忽然露出一抹甚是凄厲的笑容,她就那樣直愣愣的看著胤禛,空洞無焦的明眸里已被淚水充的滿滿的?!叭缃窨磥?,到底是妾身的錯,是妾身考慮的不夠周全。妾身本別無他求,不過是一顆紅心被栓在了此處罷了。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為了能夠常伴王爺左右,妾身竟然妄想著,不論自己受到如何的中傷,聽得多離譜的流言蜚語,我都能平心靜氣的去接受,去忍受,更甚之是甘之如飴??扇缃瘢戆l(fā)現(xiàn)自己錯了,錯的竟如此的離譜。為了妾身的私心,竟枉顧了我兒的感受,讓他受到了如此的傷害,這都是妾身自作自受啊!”說罷,她一個出溜就自軟塌上滑了下來,噗通一下跪到了胤禛的腳邊,仰起頭,滿臉決絕,“妾身懇請王爺,將妾身與四阿哥遣到圓明園的別苑去吧?!?/br> 耿寧兒這番話一出,頓時引起了軒然之波。眾人都滿臉震驚的看著她,就連老四,此刻深邃的黒瞼中也布滿了驚詫與難以置信。 “你要離開王府?” 耿寧兒用余光將四周人的表情都收進(jìn)了眼里,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唇邊漾起的詭笑一閃而過。 ‘既然你以退為進(jìn)對老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妄想以此喚起他內(nèi)里對你的那一點(diǎn)小小的愧疚之感。那么我就憑他內(nèi)里對我與孩子們更劇烈的愧疚來跟你賭一把,看看最后,老四到底會選擇誰!’ 耿寧兒微微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臉不舍的對著老四道:“今日,李氏與嫡福晉都直指妾身恃寵生驕,目無尊卑,不守王府內(nèi)的規(guī)矩。既然已是說到這個份上了,妾身多說無益,清者自清。只是,臨走前,妾身想向王爺討個公道?!?/br> “何事?你說?!必范G臉色甚是陰郁,挑眉問道。 “如今,紅鈺已夭,妾身也只有弘晝這么一個孩子了。想想,當(dāng)他親耳聽到別人是如何非議,誹薄他額娘,親身經(jīng)歷了別人是如何惡意中傷他額娘時,一向乖巧懂事的他怎么能不動怒,不憤慨?他畢竟年紀(jì)尚幼,聽到那般的流言蜚語又豈會不在乎?受到如此的中傷,又豈會不心生郁憤?我再試問下,哪個做人額娘的能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人屢次三番的傷害?妾身不說,李氏告妾身摑掌她,沖撞嫡福晉,恃寵生驕之事是真是假,王府上上下下這么多人看著呢。就說今日,李氏可以因?yàn)槿⒏缰虏活欓L幼之分,兩次對弘晝動手,若不是妾身及時推開了他,怕是王爺來時看到的就不會是妾身的頭破血流,而是弘晝了!” “哼,耿寧兒你還真是巧舌如簧?。 崩钍绱淅湫α讼?,又對上首的胤禛說道:“王爺,明鑒。方才分明是耿氏她意欲取妾身的性命,您可是親眼瞧見她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