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王氏請孟源與孟平到六里居坐了,又叫燕兒著人治了一桌菜來,親遞了杯酒與孟源道:“你也很該打起精神來,如今平兒還小,三房一家還要你來撐起門戶來?!?/br> 孟源多年也王氏不相往來,今日見她又老又瘦,形樣與自己不差多少,思及當年大哥何等威武神勇卻喪于盛年,不禁愧道:“大嫂這樣說,叫我如何自處,當年……” 王氏道:“再莫要提當年,你大哥自去了他該去的地方,如今咱們很該為自己活著才是。” 孟源飲了酒咳了半晌,孟平忙著替他拍被,又替他順胸口。王氏看了,思及自己膝下虛懸,就想要孟平這樣一個有孝知禮懂進退的兒子來,偏偏每次都叫孟泛阻了,心里不禁也難過起來,拿著帕子揩了兩點眼淚。等吃完了飯,才又笑問道:“如今可做些什么營生?” 孟源道:“前些時日,平兒他娘與元嬌兩個在西市上賃了間鋪子,如今也打理好了,準備明日就開業(yè)賣饅頭。平兒他舅家原就是在東市做這營生的,他娘又蒸的一手好饅頭,這賣買想也是能做的?!?/br> 王氏點頭道:“本錢從何而來?要不要從我這里拿些去做本?” 孟源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元麗那里當日給了些銀子,我們索性制了一副家當,也是想要從此有個糊口營生的意思。如今開業(yè)就能掙錢的,那里敢勞大嫂?!?/br> 王氏淡淡點頭,專過臉揩了揩眼眶,強撐著笑陪孟源孟平吃完了飯,又叫廚下包了些過年時炸的rou丸子,魚塊什么的,叫孟源帶回家去吃。 臨走還叫了輛馬車來,付了錢叫孟源坐了。孟平躬身謝了王氏,王氏硬要給他包個紅包,那知他這孩子雖身體瘦弱,力氣卻是死大,硬是推著還給了王氏,才跳上馬車走了。 小李氏在胡同口迎著寒風站了半晌也不見他兩個的驢車回來,正在嘴里抱怨著孟源費錢費人非要走一趟去,便見一輛馬車駛到了巷口上,縱上跳下來個少年,正是孟平。孟平將孟源小心扶了下來給小李氏扶住了,又返身從車上取下幾個食盒來提了,幾個人往家里走去。 小李氏側著瞄了幾眼忍不住嘴角便揚了起來道:“你們回府還能蹭了吃的來,這也是靠了我的元麗如今伺候皇子的面子吧,如今你們還能怨我心狠?” 孟平不語。孟源笑道:“今日倒在大嫂那里吃了一頓飯,她如今倒是想開了,還勸了我?guī)拙?。?/br> 小李氏翻個白眼道:“她會想得開?她精著了,怕是想要叫咱們平兒兼挑給你灌迷魂藥吧?!?/br> “我決計不要兼挑?!辈坏让显撮_口,孟平撩下一句硬話,提著東西先進門了。 他見院中燈黑火暗的,回道問小李氏道:“我大姐了?” 小李氏扶了孟源進門,見家中黑燈暗火那里像個有人的,也驚道:“我出門的時候她還好好在床上睡著,這會子到那里去了?” 孟源上了炕裹了被子咳了會兒,指著孟平道:“快,快去外面找一找,先到饅頭店去看一看,不定她不放心攤子到那里去了?!?/br> 孟平一溜煙跑出去了。 小李氏揭了食盒看了,又拈起來嘗了嘗道:“這是大嫂自家小廚房里的東西,她家丫環(huán)們口細吃東西慢,快餿了怕倒掉了可惜才送給你們。” 孟源幾年未曾行動過,今日出了這一趟門便累的不能動了,趟在炕上喘息著。小李氏倒了碗水來,側身與他同半躺了,扶起他慢慢喂他喝了道:“你可舒服了些?” 孟源此時困極累極要睡了,仍是不放心元嬌。拉了小李氏手道:“你不用管我,快去找找元嬌去?!?/br> 小李氏替孟源掖了被子,又將火炕添熱了。自己也披了件厚衣服出來找元嬌,才走到巷口,就見元嬌托著個與她身量差不多的男子一邊走一邊笑著。 暗影中看不清那男子身影,因身形瘦小,元嬌還當是孟平,試著叫道:“平兒,元嬌?” 元嬌忙松了那人的手向前幾步迎上小李氏道:“娘你怎么來了?” 李氏向后張望道:“那人是誰?” 元嬌不耐煩道:“不過是對過油坊的秦油郎罷了?!?/br> 小李氏拉了元嬌輕聲道:“你好好的惹他做什么?雖那張氏言道是要代子休你,你這里又無放妻書又無公文的,叫劉有捉了可怎么辦?” 元嬌甩了李氏的手道:“劉有早死了,我都當沒那個人了,你老提他做什么?” 小李氏方才那點兒喜氣全沒了,壓著怒火道:“你說他死了可沒用,他若從洞庭湖回來見你與這油郎在一起,告到官里終究還是你吃虧。” 元嬌道:“我說他死了就是死了,西市上早有人傳言說劉有舅舅的船在洞庭湖遇風浪翻了,你不過整日忙不知道罷了?!?/br> 她又跑回去給那矮瘦的秦油郎耳語了些什么,那秦油郎便走了。元嬌自己也不理小李氏,徑自往家里走去。小李氏顧著街坊鄰居們耳朵尖,不敢吵起來,她趕上幾步拉住元嬌道:“你跑什么,平兒出去找你到現(xiàn)在還不回來,我們快去找找他?!?/br> 元嬌聽了也不當什么,只又跑回去跟那秦油郎耳語了幾句,便仍回來對小李氏道:“平兒再能去那里,不過是去西市了而已,我叫秦油郎過去捎他一句話,他自然就回來了。” 等進了門,小李氏便不客氣了,指著元嬌罵道:“那劉有好歹還是個貢生,這油郎不過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虧你也能看得上他?!?/br> 元嬌拿了瓢從缸里舀了水出來喝了,甩了瓢道:“你糊的那爐子生不起火來,只會倒冒死煙,我今喚了他來糊爐糠子,這也有錯了?你若請工匠來,不得要個一二十文的?” 小李氏被錢勒的差點斷過氣,平生最要緊的就是銀錢,聽了這話便也不再言語。?不一會兒孟平一頭汗的沖了進來,見元嬌在這里,也是嚷道:“大姐你好大的膽子,這半夜了也不回家?” 元嬌瞪了他一眼道:“溫你的書去,小孩子家家管的真多?!?/br> 小李氏弄了些丸子氽了個湯,要元嬌與她同吃。元嬌撫著肚子道:“我今兒在外面吃過了,很飽的,不想吃了。” 小李氏一個人連湯帶丸子泡了點雜糧餅吃著,見元嬌坐在炕上拿點繡活做樣子,卻是一針不動望著窗外,顯然是春心萌動的樣子。 小李氏終又忍不住勸道:“你前兩月才小產過孩子,如今很該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鋪子有我等閑不用你照看,明天起你就先呆在家里,養(yǎng)上一月再說?!?/br> 元嬌甩了繡活瞪了小李氏一眼道:“你們倆的能耐也就在我這里說道,秦油郎替你做了個大風箱了,既然不要我去,明兒你親去提吧?!?/br> 她自打小產了孩子,脾氣變的極壞又難琢磨,說話便帶著刺。小李氏心想著一個女兒已經去了,對這一個反而就下了十二分的氣,等閑不與她計較。方聽著她說起風箱,心里便又樂了起來道:“有多大,關鍵是要風大順手?!?/br> 元嬌翻了個白眼,蒙頭自睡了。 次日一早一家子人清清早起了才要去西市,就見門外進來兩個小廝行禮道:“我們是清王府的奴才,娘娘要我們來接了四少爺去與她閑話?!?/br> ☆、玉隱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主題名叫玉隱,不是最開始那個法師的名字。 主題是為元麗而設。 其實元麗自己就可以頂起一部偶像劇當大梁對不對? 但她太小了,而且從家庭環(huán)境注定她無法得到更多自我升華。 小李氏聽了忙又從孟平房中拿出一件干凈童生服替他套上,一家人一路送到了巷口,見馬車走了才往西市走去。 孟源如今雖走的慢些,撐個拐也還慢慢能磨動,小李氏扶著他,倆人沿五丈河走著,清晨寒氣中結了冰的河面上,許多孩子在上面溜冰取樂。小李氏如今少cao了元麗一份心,又盤下一樁生意來,孟平還能叫元秋主動來請,一切看著都是好的,對孟源便也和善起來。兩人慢慢走到饅頭鋪時,見外面招牌也是擦的光亮,內里那瘦瘦矮矮的秦油郎正趴在灶下生煤火,元嬌抱著腰在一旁看著。那油郎生好煤火,右手邊一個大風箱一開一合一拉,火登時便竄上了房梁去,生意人家清清早就見火氣這樣旺,這生意必是能火的。 此時天還未全亮,那秦油郎與元嬌兩個在外面掛了炮,只等吉時開炸,四圍做生意的也都過來相互道喜。孟源坐在前面迎著客,小李氏在后間揉著昨夜已發(fā)好的面,等饅頭做好了點上朱砂,再用菜刀在饅頭頂上對劃個十字,入屜上鍋蒸了。 孟平坐著馬車橫穿全城,到了清王府時天已大亮。元秋的陪房王mama親在外面迎了,又帶到松香園中叫他安坐了,端來些果點并熱熱的豆?jié){來擺了,這才悄悄退了出去。 約摸近中午時,那王mama又進來躬身道:“四少爺,娘娘一會兒就來,您稍等片刻。” 說話間,便有幾個丫環(huán)端著幾個盤子走了進來,將盤子放在一側的條案上,又悄悄退下了。 不一會兒元秋便走了進來,孟平雖見她次數(shù)少但模樣還是記得的,忙往前兩步跪了道:“娘娘安好!” 元秋扶了他起來,親賜他坐在下首道:“彼此都是至親,以后你很該到王府多走動走動?!?/br> 孟平應了。 元秋似是難言,拿帕子掩在嘴上半晌才道:“有件事情,jiejie須要告知給三叔父,但他如今身體不好怕他聽了不能承受,我先告訴了你,你回去了找機會慢慢說于他聽?!?/br> 孟平自今早遇見了王府這些人,心里便有不好的預感,此時那預感更甚,盯直了元秋道:“娘娘但講無妨。” 元秋嘆了口氣道:“元麗當日被三叔母送去參選,因她是頂了元嬌的名額,要是被各位閣主及圣人面前被查了出來,咱們三房一家怕都要受牽連。jiejie因此便想了個辦法,要圣人將她賞給了三官家當個奉儀,才躲過了這份盤查。她到了三官家那里,兩人倒還相處的好,三官家也親自求了圣人要將她帶到新京去使喚?!?/br> 她看孟平仍是無表情的臉聽著,拳卻捏緊了,心知這孩子大約也是猜到了,又嘆了口氣道:“三官家自小不養(yǎng)在宮中,性子十分出脫,走的時候連個侍衛(wèi)都不曾帶。他兩個一路走到株州時夜宿客棧,遇客棧失火,竟是燒了個盡光,一個人都未逃出來?!?/br> 孟平仍是雙目盯著某處,眼眶卻已紅了。 元秋又道:“這也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圣人為此叫圣上派了許多人去查了又查,因正大節(jié)下的,又尸骸都成了焦骨不好辯認,便一直隱而不發(fā),前幾日又派了人去,是個服侍過三官家多年的老監(jiān),他認過了骨骸便能十分確定,我這才叫你過來?!?/br> 孟平仍是如木頭一樣盯著某一處不動,元秋能確定他仍是認真聽著,又道:“那株州州知府是宮中蕭閣主的堂弟,圣上寵蕭閣主多年,況三官家也不曾親養(yǎng)在她跟前,比較親疏也打算將此事隱下,只說三官家逝在外面就完了。元麗那里圣人體恤,給了她個側妃的名份,骨骸已然分開安葬。” 她說著招了招手,那王mama便帶著幾個丫環(huán)仍將方才那些盤子端了過來,里面擺著如意玉封等物,元秋道:“這些是元麗封了側妃的憑證,也算個念想,你拿回家去,慢慢將此事說于三叔父和三叔母聽,莫叫他們太過悲切。” “可有,二姐去年用過的東西?”孟平終于艱難開口。 元秋一愣,若說二姐,該是冬兒才對。她很快明白過來,孟平生在府外,小李氏那人又狹促,大約從小只教他叫元嬌和元麗大姐二姐,不曾為他排過府里的姐弟順位。只此時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元秋喚了王mama過來問道:“當初五姑娘可有留在這府里什么東西?” 王mama轉頭看云碧,云碧彎腰道:“她來時曾換下來過幾件衣裳,奴婢一直收在房中?!?/br> 元秋道:“快去取了來。” 云碧去了。元秋又道:“圣人將三官家當親生的疼愛,照她的意思是必要查到底的。但圣上如今寵信蕭閣主一脈,圣人的話等閑也聽不進去?!?/br> 她嘆了口氣,話說的這樣明白,就想看看孟平是何表現(xiàn),畢竟他翻過年也有十一歲了,該是懂事的時候了。 孟平仍是一言不發(fā),待云碧取來了衣服遞給他,他起知謝了,將那包袱揣在懷里,仍是跪下磕頭道:“多謝娘娘告知此事,小民告辭?!?/br> 他起身做了揖便要出門,元秋諒他因為元麗悲痛失了禮儀,也不責備,喚了王mama道:“快叫人將這些東西都裝到車里送過去。” 王mama忙指揮著丫環(huán)們端了東西去追孟平,此時院外那還有他的影子。到了大門外馬車上,他也不在。王mama問及車夫,那車夫忙道:“方才五少爺出來了,只是也不上車,自己抱個包袱皮走了。” 元秋也追了出來,皺眉立了半晌道:“我也做到了仁至義盡了,只他體諒不到也是沒辦法的事,將這些東西都一車拉到他家去吧?!?/br> 那車夫應了,駕了馬車而去。 元秋站在那里長嘆了一聲,王mama走過來道:“我瞧著五少爺不像個機靈的,娘娘話都說的這樣明白,若是聰明些的早跪過來表忠心了,他倒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以后若真兼挑了過來成了兄弟,大夫人那里別再整日受他的閑氣?!?/br> 元秋微微點頭又嘆息道:“只是承嗣這事,必得先從這些親兄弟的府里面挑。如今先有英才成才兩個擋著,平兒要兼挑就不好說。就以后真正兼挑了,也須得把他從三房手里整個兒要過來,不能再由著小李氏把他性子教左教壞了。” 元秋早先未曾見過孟平,但常聽王氏提及他比英才成才兩個是天上地下之別,今日見他小小少年一身骨氣,坐在那里肩平背直也不亂瞄亂看,儀態(tài)就很好,雖在王府卻也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就是性子太左了,這必也是小李氏常年熏教的結果。她自己在府里不得志,便教著孩子們都嫉恨上孟府的人,這樣的母親如何能教育出好孩子來。 她這樣想著,仍是長嘆著回府去了。 孟平出了王府,徑直記著道兒往西走去。他穿過一條極長的巷子,巷中有切生rou的,賣鹵煮的,還有炸rou餅的,此時天氣尚寒,那薄薄的皮被炸成金黃色,露著油的rou餡從中露了出來,飄著誘人的香氣。他憶起當年有一回小李氏帶著元麗與他一起回孟府,那時府中人雖就已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當年王氏當著家,月錢每回還是按時給的。小李氏拿了月錢先就替他兩文錢賣了一只rou餅,他在前面歡騰的吃著,元麗緊貼著他在后面跑著,用鼻子貪那一點油香氣。 小李氏不準他分一點給元麗吃,兇聲對元麗道:“rou是男孩子吃的,他吃了rou將來才能有力氣上學堂識字,你莫要再歪纏到他身邊?!?/br> 說完又笑著對他道:“你是男子與她不同,天生就該吃有rou的東西,她與我一樣,菹菜湯餅吃了才能長力氣?!?/br> 他見元麗實在饞的厲害,吃完后將那一點帶著殘渣的裹餅紙送給了元麗,元麗怕叫小李氏看見,躲在一處墻角里偷舔那紙皮。他在外面放著風,小李氏與商販在講著價,元麗在輕舔那張紙…… 孟平穿過這長巷到了正街上,又穿過正街到了西城,他憶起元麗個子太矮,挑著水那木桶總要碰到地上去,為此而費勁伸長的脖子。他到了家中,在廚房里舀了碗涼水喝了,躺在炕上,又憶起每回小李氏給他炒上一盤rou,那鍋子元麗都要用點雜糧餅擦上一遍又一遍。 那樣鮮活的個元麗,總因這些小事叫小李氏不停罵,又自己伸長了脖子回嘴的元麗,居然就死了,從此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至于兩個多月前她那次回來,就仿如是個夢一般,也許那時她就死了,不過放心不下這一家子的人,才會回來送些銀票,給他們一份生計吧。 有人敲門,抬了東西進來,放在廳房。孟平心中隱隱猜是王府的人,只他此時誰都不想見,怕自己一張嘴就要嚎啕而哭,而這樣狼狽的樣子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個自認為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叫人疼的委屈罷了。 他躺在床上一直睡到天黑,就聽元嬌哼著小曲兒先進來了,小李氏也呵呵笑著跟在后面扶著孟源。小李氏先看著躺在炕上的孟平,還當他是病了,跳上來便摸著他額頭道:“平兒,你莫不是病了?” 她摸到他臉上濕滑冰涼,叫道:“平兒,平兒你怎么了?” 孟平翻起身來,見元嬌掌了燈站在那里,父親亦是正盯著他看,父親身后還站著個矮瘦的男人,躬腰縮手的站著。 他起身扶了孟源回了廳房,扶他坐了,又指了指王府的人堆在地上的東西道:“父親,二姐沒了,這是王府里賞的東西。” 孟源愣在那里,眼里漸漸漏出眼淚來,他揩了,又漏出來,連綿不絕到天昏地暗。 “什么時候的事情?” “娘娘說是去年臘月里的事情?!?/br> “他們什么時候給咱送回來?” “說是……就地發(fā)葬了,因是伺候了宮里的三官家,皇帝還特賜了她個側妃,那東西都是皇帝賞的?!泵掀街钢厣系臇|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