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這句話赤霄是在他把手放到對方手上時說的,但晏維清似乎根本沒有回答的空暇——下一瞬,晏維清已經(jīng)把他帶到床上,幾近狂亂地吻他。臉頰、嘴唇、喉結(jié)、胸膛…… 如火的熱潮迅速地席卷了全身。赤霄閉上眼,暫時忘記那些顧慮,放縱自己沉浸其中。人生得意須盡歡;不管以后如何,這一刻都是真的! 第47章 天剛蒙蒙亮,秦閬苑就起了。他把枕邊一對鑌鐵判官筆收入袖中,再仔細地把床頭赤劍懸于腰間,才叫人把洗漱用品送進房。 等用過早飯,便有身邊親信進了門?!疤弥?,音堂的消息來了?!?/br> “呈上來?!鼻亻佋凡廉吺?,便接過小竹筒。里頭紙條依舊很短,他看過之后,平板的嘴角難得往上翹了一分?!袄习诉@回倒是及時。” 說實話,早前大半年,窮盡三堂之力,都沒有赤霄的任何蹤跡,秦閬苑確實懷疑那是因為百里歌從中作梗。然而,第一他沒有證據(jù),第二他還得對似乎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珠堂方堂提著小心,便不好和音堂撕破臉。 “堂主,里面說了什么?”見他沉吟,親信小心地問了一句。 秦閬苑把紙條團起搓成灰,面色平淡,答非所問。“老三夫妻有什么動靜?” “昨夜里值守的探子回報,危堂主算賬,吳堂主解殘局,差不多子時三刻歇下,和平時相仿?!?/br> 秦閬苑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斑€真沉得住氣?!辈还艹隽耸裁词露疾宦劜粏柕臉幼印矝]關(guān)系,馬上就要到必須站隊的時候了! “東西安置得怎樣?”秦閬苑又問。但和之前不同,他這句話聲音非常輕,輕得連親信都必須彎腰湊近才聽得清楚。同樣,親信的回答也小得只有秦閬苑一人聽見—— “一切都照您的吩咐,里里外外都布好了,堂主?!?/br> 那張刻板的四方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安还苣切┤嗽趺聪?,但肯定沒人想毀掉圣教!這時候,就要比他們更狠!” 此時秦閬苑的表情實在令人膽寒,親信心生怯意,噤聲不言。 秦閬苑無聲地陰笑,終于把開頭的問題答了:“明日寅時,該去白沙灘的都要在白沙灘!大家都警醒些,叫那些自詡武林正道的貨色有來無回!” “是!” 此時,嵩山華山等人也已經(jīng)動身。山腰石原遍布暗褐砂礫,空曠荒涼,前后情況都一覽無余,并不怕魔教設(shè)伏。只是亂石崎嶇,高深低淺,腳下實在難走。再加上四周毫無遮蔽,山風肆虐,撲在臉上如同刀割,面皮冷得都辣起來了。 看著自家弟子各個臉現(xiàn)疲色,青缺師太有些隱隱的心疼。從道口客棧出發(fā),已經(jīng)過了約莫十日。雖說沒經(jīng)歷什么惡戰(zhàn),但一路也絕對算不得舒服。 這種情緒更加助長了她的后悔。想起少林武當不愿出手的原因有一條就是天寒路遙、容易被魔教以逸待勞,她覺得這真是一語成箴。 ……早知道就該聽掌門師姐的話,不趟這趟渾水! “怎么,師太?”丁子何帶著嵩山派走在前面,見峨眉有落后的趨勢,便停下來問了一句。 聽見聲音,沈不范也停了下來,想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早在青城派要下山時,青缺師太已經(jīng)萌生退意。只不過,四派一起上還無功而返,不管是她峨眉還是華山嵩山,都丟不起這個臉,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向前。輸贏不論,總得先打;先喊打的是他們,先想逃的人還是他們,傳出去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迎著周圍諸人的目光,青缺師太的話在舌尖轉(zhuǎn)了一圈,最終還是拉不下這個臉。“沒什么,”她勉強笑道,“一直在趕路,我看弟子面色不太好。” 聞言,丁子何便往她身后的諸位峨眉弟子掃了一眼,心道女人果然麻煩,面上絲毫不顯。“無妨。”他朗聲道,“咱們再要半日就能抵達白沙灘,午后夜里可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動手!” 白沙灘是荒原上的最后一段淺灘。嚴寒冬日,極厚的冰殼足以完全覆蓋它。白山教的外圍哨口就設(shè)立其上,距離總壇不過兩三里路。 沈不范也這么想。一條路走了大半,斷斷沒有輕易打道回府的道理。騎虎難下,那就只能把老虎打死了!“丁兄說的極是?!彼c頭同意,“不過,既然咱們不趕今日,那走慢些也未嘗不可?!?/br> ……這滑不溜手的勁兒,好話全都讓你一個人說完了! 丁子何覺得這真是華山的經(jīng)典作風,相當嫌棄。演戲演了一路,他都快裝不下去了。不過,想到這就是最后一天,他好歹把那些厭煩壓下去。他嵩山派敢上白山和魔教叫板,自然做了萬無一失的準備。只是不知道,峨眉和華山到時候還笑得出來嗎? 百里歌一直混在人群中,此時也把三人對話聽到耳里。他看得出,青缺師太礙于面子不好叫停,沈不范則是慣常在中間攪稀泥。而丁子何……是他太敏感嗎,丁子何的反應怎么越來越不對勁了? 荒原上一行人繼續(xù)前進,白山教的應對之策也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而雪牢里,知道赤霄已經(jīng)回山的華春水坐立不安。因為暫時誰的臉都不想看見,她今天少見地合作。吃了兩塊糜子糕,她就立馬把人都趕了出去。 不管是走火入魔還是中毒,哪個都不好解決。華春水覺得是自己的心慈手軟害死了赤霄,活著也不過給其他人拖后腿,一度只求速死。但照秦閬苑這如臨大敵的反應,顯然赤霄不僅活著,還活得很好。 對此,華春水有喜有憂。喜的自然是赤霄沒事,憂的則是時運多舛。若是在平時,赤霄武功恢復,召集手下堂口,奪回總壇并不是太大的難事;但趕在正道武林攻打白山的節(jié)骨眼上,秦閬苑又一副狗急跳墻的模樣,還不知道會出什么變數(shù)…… “咚。” 忽而有聲沉悶的低響傳來。華春水一愣,左看右看,最后盯著墻上某處,疑心自己重聽。為防囚犯逃走,雪牢選址山腹,四周都是厚石,怎么可能有敲擊聲? “咚?!?/br> “咚?!?/br> 那聲音又響了兩下,持續(xù)而有節(jié)奏。 華春水霎時瞪大眼。她飛快地看了一眼門邊,確定沒第二個人在場,立刻快步過去,把耳側(cè)貼到墻面上。毛皮和棉絮讓那聲響更顯沉悶,她來回移動了一圈,終于確定了最清楚的位置。 “……圣主?”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你嗎?” “大姐?!背嘞龅穆曇魷蚀_無誤地傳到她耳里,“你現(xiàn)在情況如何?” 華春水乍一聽這熟悉的話聲,擔憂和歉意洶涌而上,幾乎立刻落淚?!拔液玫煤?!就是圣主你……”她沒說幾句,就哽住了。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背嘞龇啪徱粽{(diào)安撫。“你再等等,一會兒我救你出去?!?/br> “千萬別,圣主!”華春水毫不猶豫地拒絕,“秦閬苑在總壇里安了火藥!若你進了雪牢,火藥再一點,那……”他們?nèi)嫉迷嵘碓诶镱^! 大概也是想不到秦閬苑絕的程度,赤霄沉默了。 “圣主,”華春水抓緊時間道,“除了秦閬苑和凌盧,老三老四老八還在做事。若是沒有他們,白山教早就亂成一團了。只要圣主現(xiàn)身,他們定然能助圣主重掌圣教!” 赤霄又沉默了一小會兒,最后只簡潔地回答:“我知道。” 華春水還想說點什么,但她耳尖地聽到外頭漸近的腳步聲?!把策壍膩砹?!”她急促道,旋即轉(zhuǎn)身坐下,裝作什么事也沒發(fā)生的樣子。 另一頭,赤霄把聲洞開口合上,一臉若有所思。 晏維清確實覺得白山教的機關(guān)細節(jié)設(shè)計巧奪天工,然而現(xiàn)在的重點并不是這個。“火藥?”他哼了一聲,語帶嘲諷,“你這位秦堂主,可真讓人刮目相看。” 赤霄沒肯定也沒否定。華春水話里話外都不提她自己,大概是負疚感太重。另外,晏維清話不好聽,但說得沒錯。“秦閬苑實在做過了?!彼》葥u頭,一臉不敢茍同。 晏維清又哼了一聲。“他想要你的教主之位,本就是件瘋狂的事!” 話里的回護之意實在明顯,以至于赤霄沒法裝作聽不出?!叭巳硕挤Q晏大俠公平正義,我怎么覺得你偏心得厲害?” 然而晏維清理直氣壯?!叭诵亩际瞧??!?/br> 赤霄莞爾。他本就長得極好,此時一笑,冷清石室中霎時就有了春花綻放的和煦之意?!澳氵@模樣,真該讓那些老道老和尚們看看!”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晏維清不僅一點也沒把這假設(shè)放心上,還得寸進尺?!耙撬麄兛吹玫剑攀怯醒鄹!?/br> 話尾只有一半,因為晏維清成功地讓它湮沒在了兩雙緊密貼合的唇間。等分開時,兩人的目光在極短的距離里交匯纏繞,都讀懂了對方想要什么。 “先做正事?!标叹S清閉了閉眼,努力趕走縈繞在全身的感覺——陌生而熟悉,似乎隨時都要擦槍走火、有什么東西正在脫離控制,但他莫名覺得,那并不壞。 這要求其實是赤霄先提出來的,他當然沒有意見。極短地點頭后,他隨手戴上從練功房中取出的面具,立時就恢復成眾人最熟知的形象—— 紅衣鬼面,就差手上一把赤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山教現(xiàn)代版—— 公司:白山國際 董事長兼ceo:赤霄 人力總監(jiān)兼vp:華春水 保全主任:秦閬苑 財務總監(jiān):危寒川 海外事業(yè):吳月 醫(yī)務護理:凌盧 研發(fā)總監(jiān):張入機 公共關(guān)系:宮鴛鴦 客戶總監(jiān):百里歌 瞧,就秦閬苑和凌盧畫風不對吧【喂 第48章 薄夜將至,暮色四合。天際云層散開,一兩線金光便從峰浪之間透出來,照亮了高原上并行奔流的三條大江,也照亮了被連綿巍峨雪山簇擁懷抱之中的白山。 若此時登上像白風崖這樣的至高之處,極目遠眺,磅礴蒼茫的山河勝景便能一覽無余。只不過,現(xiàn)在白山頂上的人,沒一個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白山教總壇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各個神情嚴肅、虎視眈眈,儼然一副蚊子也飛不進的鐵桶模樣。而被點去擊退正道武林的前鋒精銳也已經(jīng)整裝待命,就等秦閬苑一聲令下。 危寒川和吳月并肩回房,一路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等回到院子,他們發(fā)現(xiàn),往常必有的窺伺目光也消失了。兩人不著痕跡地交換視線,都看出對方心中有所揣度。 “人都被老二調(diào)走了。”房門一關(guān)上,危寒川就這么說?!罢f到底,他還是更想登上教主之位,而不是和咱們一起灰飛煙滅!” 吳月贊同地點頭。“若他以毫堂香堂之力擊潰正道武林,那確實算得上大功一件。要和咱們討價還價,也更有籌碼?!彼诘窕勘骋紊献?,“火藥只是他最后、最迫不得已的辦法?!?/br> 危寒川隔著方桌在她身側(cè)坐下,聞言道:“確實如此?!毕胂肟?,教主失蹤已近一年,秦閬苑又在緊急當口保住了白山教上下,怎么說大伙兒都該奉他為新的教主??! “雖然他有很多事情都瞞著咱們,但咱們確實知道圣主還好端端的?!眳窃掠终f,眉頭微微蹙起來:“可圣主現(xiàn)在哪里?若圣主蹤跡真如老八信中所說,此時理應已經(jīng)到了!” 危寒川知道吳月為什么皺眉。 因為如果赤霄已經(jīng)回到了總壇,頭一件事必定是救出華春水。秦閬苑也這么想,所以他在雪牢外加布了兩倍看守。而照雪牢那種只有一扇門一條道的形制看,就算武功再高,進去時也絕不可能不驚動守衛(wèi)。 但迄今為止,總壇一片平靜,沒有任何異動。 “圣主他……”危寒川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說赤霄自有分寸。論能力,他無條件相信赤霄;但已經(jīng)到了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赤霄再不現(xiàn)身實在說不過去??! “我在。” 橫刺里突然冒出這么一聲,危寒川和吳月頓時都驚呆了,齊刷刷地站起來,向聲音來源望去—— 不知何時,紅衣鬼面的人已經(jīng)立在房內(nèi),而他們竟然什么動靜都沒聽見! “——圣主!”夫妻倆幾乎同時反應過來,又驚又喜。真是說曹cao曹cao就到! “禮就免了?!背嘞龊唵蔚?,單刀直入:“珠堂和方堂在總壇的人有多少?” 一提到正事,危寒川和吳月立刻回神。雖然赤霄戴著面具,但無論從身形還是語氣,都十分正常。不得不說,這終于讓他們揪著的那口氣吐出來了,提著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珠堂二十九?!?/br> “方堂六十五。” 赤霄在心里算了算數(shù),點頭道:“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