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這天,本來該是他躲著不見賀云鴻的時候——信沒來,賀云鴻脾氣古怪??墒浅鲇谛值芮榱x,他還是挺身而出,在早上請安后告訴賀云鴻,他將在誠心玉店對面,他們過去窺視過凌大小姐的雅間等賀云鴻朝后便服來見。 賀云鴻最近為了配合父親,以考核和choucha等借口,調(diào)配北行軍隊沿途的各級官吏人員,忙得早出晚歸,無暇他事。聽了賀霖鴻的話,還真提早回府,換了衣服,輕車去了那個酒樓。 還沒到酒樓,賀云鴻就知道賀霖鴻為何叫他來了,誠心玉店前的一條街已經(jīng)被車馬擠滿了。賀云鴻提前下了車,步行到了酒樓,上樓進(jìn)雅間,見賀霖鴻站在窗前,津津有味地看著窗外。 賀云鴻也走到窗外,見誠心玉店前有大幅的告示,寫著“西域獨產(chǎn),罕見藍(lán)玉,競價銷售,過此不候”。誠心玉店前擠滿了人,都伸著脖子往里面看。門外是兩排維持秩序的護(hù)衛(wèi)們,竟然穿著勇王府的服裝,在店門旁邊站著說話的,赫然是韓長庚和勇王府的管家余公公。 賀霖鴻對賀云鴻說:“聽說來了一批玉器玉石,只有壓了大宗銀票的人才能進(jìn)去競價,就這幾天,賣完為止。里面的玉器外面看不到,得了玉器的人也不讓別人看。我讓咱們府進(jìn)去了一個人,使勁給錢吧,怎么也得花上萬。” 賀云鴻點頭:“他們拉了勇王做靠山,行事方便?!?/br> 賀霖鴻低聲說:“這該是能換來十幾處房產(chǎn)和建房所用?!?/br> 正說著話,樓梯一陣響,賀府的一個管事走了進(jìn)來,捧著一大一小兩個盒子,進(jìn)門對著兩個人彎腰:“二公子,三公子,好不容易買到了,大家爭得太厲害了,好幾個世家要買玉為皇上做壽?!?/br> 他將盒子放在桌子上,先小心地打開那個小的,里面是一團(tuán)白色錦緞,他再掀開,賀霖鴻嘆息了一聲,只見一雙水藍(lán)玉鐲躺在白色的緞子里,玉鐲毫無雕飾,可就那種湛透晶瑩的感覺,足以讓人移不開眼神。 管家又打開了另一個盒子,卻是兩只玉碗,也是水藍(lán)玉,造型簡單,只是打磨得光燦耀人。 賀霖鴻小心地拿起玉鐲,朝著光看,嘖嘖搖頭:“真漂亮啊!” 賀云鴻沒伸手,說道:“玉碗給母親,這鐲子,你就收著吧?!彼麑R府管事說:“你再去,一定要再買個什么,給大公子?!惫苁聻殡y的表情:“我出來時就賣得差不多了,沒剩幾件,都特別貴……”賀云鴻看著他不說話,管事低頭:“好,就聽公子的。”退步離開了。 賀霖鴻斜眼看賀云鴻:“你不自己買個東西?” 賀云鴻哼了一聲,抬眼看窗外。賀霖鴻一笑,將鐲子放回盒子里,蓋好,笑著說:“我那娘子今天可會樂壞了?!?/br> 賀云鴻臉上沒有笑容,賀霖鴻嘿嘿了一聲,小聲說:“我聽余公公說,那位韓壯士賣完了玉就走,他要去接上凌大小姐,一起回云山寨?!?/br> 賀云鴻臉色更加暗了些,良久才問:“他何時離開?” 賀霖鴻笑著說:“我跟余公公說了,讓韓壯士幫著勇王的人帶封信?!?/br> 賀云鴻這才臉色緩和了些,點了下頭。 賀霖鴻說:“你不能說聲謝謝嗎?” 賀云鴻看著窗外一言不發(fā),賀霖鴻說:“他們也真糟蹋東西,就做些簡單的玉器,若是雕得好,會更貴……” 賀云鴻輕聲說:“看來你是不想要了……” 賀霖鴻忙說:“別別!我要我要!這么好的東西怎么能不要呢?這玉本身就是寶貝,我眼睛又不瞎……”他停住,覷著賀云鴻的側(cè)臉,小聲說:“我可沒別的意思啊……” 賀云鴻背著手一轉(zhuǎn)身離開了,剩下賀霖鴻在后面不滿地念叨:“瞧瞧,他還生氣了!到底也沒謝我!” 當(dāng)晚,羅氏驚喜地看著一雙藍(lán)玉鐲,半天都不敢下手去拿,不扭臉地對很懶散地半倚在長椅上的賀霖鴻說:“我早就聽人說了,誠心玉店今日賣藍(lán)玉,大戶高門都盯上了,相公啊!沒想到你專門去買了!這得多少銀子呀!” 賀霖鴻瀟灑地一擺手:“我也不知道,喜歡你就戴唄?!?/br> 羅氏小心地將玉鐲取出,戴在手腕上,來回挪動手腕看,問道:“多謝相公想著。你沒給母親和大嫂買么?我可不好意思這么戴出去?!?/br> 賀霖鴻說:“給了母親一對玉碗,大嫂那邊是雙串玉珠,你不用擔(dān)心,這顏色水亮,趁著年輕,常戴些?!?/br> 羅氏依然看著手腕:“和我那孔雀藍(lán)的百褶裙正配……哦,你沒給三弟買嗎?” 賀霖鴻哼哼笑了兩聲,說道:“他可用不著我給他買?!?/br> 羅氏終于轉(zhuǎn)臉看他:“上次他在母親面前幫了你,趁這個機會給他買個小東西道個謝唄。雖然他還沒有娶妻,讓他存著也好,聽說這玉是千里迢迢從西域那邊運來的,那店賣這么一回,日后不知道得什么時候有了?!?/br> 賀霖鴻雙手放在腦后,看著屋頂:“我跟你說你知道就行了,也別對別人講,這誠心玉店,是云山寨的生意?!?/br> 羅氏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云山寨……”過了片刻,她驚了:“云山寨?!是凌大小姐的寨子?!” 賀霖鴻點頭:“你在母親那里盯著點兒,別讓這話傳她耳朵里,又氣著她?!?/br> 羅氏依然在震驚中:“凌大小姐不是個窮姑娘?!你那天說她有金礦,就是這玉吧?難怪你不向母親認(rèn)錯!” 賀霖鴻搖頭:“我說的不是這玉,她的確知道座金礦,只是她不要了?!?/br> 羅氏忙問:“不要了?!三弟知道這事嗎?” 賀霖鴻悠然地點頭:“當(dāng)然知道,所以不用給他買?!?/br> 羅氏喃喃道:“哎呀,這多可惜呀……” 賀霖鴻笑:“如果只是這玉,倒還稱不上可惜?!?/br> 羅氏看著玉鐲惋惜地?fù)u頭:“本來我想明兒全家晚宴戴上,我還是別戴了,免得他見了……” 賀霖鴻嘻嘻笑:“戴!使勁地戴!最好晃瞎他的眼!他從小就壓我一頭,看把他得意的那樣兒,動不動就對我甩臉子,從來不曾謝過我,娘子得為我出出氣才行!” 羅氏風(fēng)情萬種地瞪了賀霖鴻一眼:“夫君!你真是……” 賀霖鴻笑著坐起身:“娘子,快說說夫君真是如何呀……” 第57章 道謝 誠心玉店的熱賣,自然也傳到了宮中。太子聽說勇王府的管家在幫著壓陣,不由得皺眉。 他不想去跟皇后談這個事情,母后那些嘮叨他已經(jīng)聽得太多了,這次,皇后肯定會說:“勇王府為何要去幫襯個玉店?一定是人家許了好處!勇王府哪里缺錢?為何要錢?一定是軍費所需……” 看,即使他不去看母后,也沒能擺脫母后的影響…… 他問自己貼身的老太監(jiān)德興:“這玉店,估計賣了多少玉,有多少銀兩?” 老太監(jiān)德興搖頭:“老奴聽說,進(jìn)去是競價,離開的人從后門走的,誰也不知道賣了多少。” 太子笑:“他們還挺藏著的!” 老太監(jiān)德興賠笑,可是突然咳了起來,他連忙使勁捂嘴,躬身說:“老奴……” 太子一揮手:“先出去吧!” 德興忙退了出去。太子厭惡地看眼他的后背,德興跟了他三十多年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背駝腳慢不說,還常??人源蜞?。 太子又想了會兒,冷哼一聲:他們籌錢又能如何?自己的安排已經(jīng)足矣。 等德興回來,太子說道:“你給孤找?guī)讉€年輕的吧。你年紀(jì)大了,可以去歇歇了。” 德興其實也知道自己年紀(jì)大了,早就預(yù)定下了來接替自己的人,忙低身道:“是!老奴明日就帶人來讓殿下挑選?!?/br> 次日,老太監(jiān)果然帶了幾個年輕的太監(jiān)來,這些人原就是在太子身邊伺候的,太子問了幾個人,相比較了一下,就指了個二十多歲的。這個太監(jiān)名叫福昌,一直管著茶水,手腳很勤快,人看著聰明,說話特別利索。 一旦被提為太子的隨身太監(jiān),就上了一層級別,月銀和好處也隨之大漲。福昌等太子睡了,夜里帶了許多吃食和酒,去見老太監(jiān)德興。 進(jìn)了門,他先下跪磕了個頭:“多謝干爹!” 德興呵呵笑著,又咳了幾聲,說道:“你命好啊!他選了你!” 福昌跪在地上說:“多謝干爹的安排!”對太子當(dāng)然不能只推薦一個人,那樣太子會疑心德興有私心,替太子做了主。但是選什么人到太子面前,德興卻是能決定的,幾個人里面,除了福昌,其他人都不那么出色,太子自然會選福昌。 福昌再次磕頭:“沒有干爹這么多年的撫養(yǎng),我們活不到今天?!?/br> 德興擺手說:“不全是我,你也是個機靈孩子!日后我就得靠你了,我這一下來,那幫人全都不理睬我了?!?/br> 福昌鄭重地說:“干爹放心,我每月都會供奉干爹,為干爹養(yǎng)老送終!” 德興點頭:“好,我早就看出你這孩子是個重情的,別跪著了,起來吧,咱們爺倆個喝酒?!?/br> 福昌起身,說道:“干爹還是不要多喝?!?/br> 德興咳嗽著笑:“你才當(dāng)上大太監(jiān)一天,就來管我了……” 福昌有些不好意思,可還是說:“干爹要注意身體?!?/br> 兩個人吃吃喝喝,老太監(jiān)德興大醉,福昌照顧他安歇。 誠心玉店的藍(lán)玉售罄,除了已經(jīng)加工好的玉器,還有幾塊大玉石,都被巨額購走。成箱的金銀易手,只是大多都入了勇王府,經(jīng)余公公打點,在城中買下了樓閣或是宅地,改建之后,運了糧食進(jìn)去。 京城的人們當(dāng)然不知道這些,大家現(xiàn)在都知道誠心玉店的名聲了,見玉店賣了那么多玉器,就等著這家店到鬧市正中開個新門臉,可是誠心玉店一點沒動窩,連個新牌匾都沒添。人們問起,年輕的掌柜說錢被運走,去買新的藍(lán)玉了。 眾人都點頭——這么個小毛孩子坐店,肯定不能把錢留給他呀。既然是去買新玉了,明年會再來一次吧?大家都有了期待,準(zhǔn)備來年再搶購。 韓長庚看著玉賣光了,便啟程去落霞峰接凌欣回山寨。 勇王妃姜氏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知道韓長庚要去凌欣那里,就給凌欣寫了封信讓他帶去。她不能直接問凌欣和離是不是真的,就避而不談,只說自己。姜氏告訴凌欣自己的產(chǎn)期是八月底,現(xiàn)在勇王不在府中,自己很想凌欣。凌欣如果有時間,一定要來京城看看她。雖然都是客套話,但是姜氏覺得凌欣一定能看出自己是真心想讓她來。 韓長庚到達(dá)落霞峰,給雷參將和凌欣帶去了“勇王府”的信件。凌欣自然高興。原來韓長庚說好六月來,可是因為他去了京城,再來這里已經(jīng)是七月了。凌欣借口說等他來接自己,一直沒有離開。其實她也知道,這里離云山寨不過幾天的路程,她自己完全可以回去。當(dāng)然,她只是想看看黃金成品,不是因為在這里可以接到蔣旭圖的來信。 韓長庚到了,他們也沒有馬上離開,又等了好幾天,看第一批金磚成型脫錠。 這出金的時間比凌欣設(shè)想的晚了許多,可因為鄒縣令介紹來了老練的工匠,冶煉上很講究,第一次的出金量就很大不說,工匠們都說金磚的質(zhì)量是頂級的。 鄒縣令時常派人來打聽何時出金,一聽見消息,也專門來看了。 他手摸著金燦燦的金磚,點頭說:“不錯,該能賣到金子的最高價?!?/br> 凌欣和雷參將陪著他,雷參將說:“多謝縣令援手?!?/br> 鄒縣令看向凌欣,凌欣忙說:“多謝縣令!” 鄒縣令沒好氣地問道:“聽說你要走了?” 凌欣恭敬地答道:“我干爹到了,我們要回云山寨了。鄒縣令可以領(lǐng)回送給我那幾個丫鬟?!?/br> 鄒縣令說:“帶我過去吧,我問問她們是想跟你走還是跟我走?!?/br> 凌欣忙說:“別跟我走,我們山寨里沒有丫鬟,別讓人家背井離鄉(xiāng)?!?/br> 鄒縣令皺眉:“所以我說問問她們呀!又沒說硬送給你?!?/br> 雷參將對著鄒縣令行禮,鄒縣令點了下頭,示意凌欣帶他去凌欣住的地方,凌欣心里嘀咕,一個縣令怎么要去看自己住的地方?可是這縣令年紀(jì)這么大,這里都能當(dāng)爺爺了,也不該有什么旁門左道之念,就帶著鄒縣令去了自己住的小屋子。 到了屋子前,夏草不知道從哪里跑了出來,喘著氣說:“jiejie,要我做什么?” 凌欣說:“沒事,你去玩吧,縣令大人就想看看這里?!?/br> 夏草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就跑了,鄒縣令不滿地看著夏草的背影,瞪了凌欣一眼,邁步進(jìn)了門,理所當(dāng)然地在唯一的一張桌子旁坐了,大聲喊道:“上茶來!”門外的一個丫鬟聽見了,忙出聲答應(yīng)了。 凌欣小聲地說:“縣令,這里是野外,我沒什么好茶……” 鄒縣令皺眉:“你怎么不早說?我可以帶給你些?!?/br> 凌欣忙說:“不用不用,我是鄉(xiāng)野粗人,喝不出什么不同……”她喜歡黑茶,對各種綠茶微妙區(qū)別沒有感覺。 鄒縣令小聲道:“可有人喝得出……” 凌欣問:“什么?” 鄒縣令大聲說:“沒什么!哦,你這里有硯臺,姑娘是在這里寫信嗎?”他抽動鼻子,嗅著空氣。 凌欣剛要點頭,心說鄒縣令怎么知道自己在這里寫信?難道是丫鬟告訴他的……就聽見一聲鉆云慘叫:“啊——!”只見鄒縣令面色驟綠,指著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