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等到把賀家的男女都趕上后面的兩輛囚車,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 天牢周圍的禁軍站得黑壓壓的,將三輛囚車層層圍在中間,有人喊了聲:“啟動!”前面有人鳴鑼開道,軍隊開路,囚車緩慢地移動,四五個衙役走在囚車旁邊。平時行刑,都是刑部人員押解,今日成了禁軍的事,衙役們大概有些不服,這些人顯得吊兒郎當。 賀云鴻躺了這么多天,猛一出來,被寒涼的空氣沖得有些頭暈。囚車的顛簸讓他的傷痛加劇,他不由得皺眉。忽然,他半閉的眼里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忙睜開眼,正好見一個樓上的小窗中,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該是面鏡子吧…… 片刻后,幾個黑衣人從街邊的民居上冒出,揮舞著刀劍喊道:“劫囚犯!”沖入了禁軍,禁軍里一片吶喊聲,一陣刀槍響后,這些人落荒而逃,一隊禁軍追了過去。 這個插曲雖然小,但是卻激起了清晨寥寥無幾的旁觀者的興趣,有人喊著:“看呀看呀!有人劫囚呢!”“哪里?!哪里?!” 消息在有心人的大力傳播下,迅速蔓延開去,本來,人們都忌諱在過年的期間見血,可有人劫囚,就不是刑場了,是熱鬧。一時,沿途許多人家都開了門戶,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聽有人襲擊,禁軍自然就停下,眾多軍士展開陣勢,層層圍住了囚車。那些打劫的人根本過不來。等到他們跑沒影兒了,禁軍才重新分散開,隊伍再次緩緩前行。 賀云鴻眼睛望著那幾個竄上了民居屋頂,跑得極快的背影,眨了眨眼,唯恐會漏過什么。這次劫囚,真是極為簡陋,賀云鴻皺著眉,他想起了她沙盤談兵時的樣子…… 他打起了精神,睜大眼睛,開始巡視街道兩邊的樓房。不到小半個時辰,囚車還沒走出多遠,他再次捕捉到了一扇窗戶后的短暫閃光。過了一會兒,幾團爆竹被扔入了禁軍的隊伍中,噼噼啪啪無傷大雅的爆炸后,又有四五個蒙面的黑衣人舉著刀槍跳出來:“劫囚!” 此時已經(jīng)有些百姓圍觀了,見此情景簡直如同做夢成真一般,齊聲驚呼。 當然,黑衣人人少力薄,被幾百禁軍一圍,幾個黑衣人亂打一氣,又飛身竄上墻頭,迅速地逃了。 外圍的百姓們開始興奮地議論:“天哪!真有劫囚的!這是話本里才有的吧?!”“哎呦!我可得找我兄弟去,快來看看!”…… 隨行的賀府男女,也看到了這兩次失敗的劫囚,賀霖鴻本來悲傷的情緒突然緩解了,他看看眼瞎的父親,沒有說什么。 姚氏在囚車里使勁低著頭,抹著眼淚,窘迫難當!她碰上認識她的人怎么辦?!她心愛的兒子要被活剮,她心疼死了!這是對她最孝順,最貼心的兒子!她日后還能靠誰?!世上還有比她更慘的人嗎?!丈夫殘疾,大兒子死了,二兒子是賭徒,三兒子也要被剮而死,她自己成了犯婦…… 姚氏恨哪!恨那個騙了她的賀九齡!都是他……不,是那個山大王惹的禍!賀九齡是有好日子不知道好過著!還去什么敵營談判!有病啊這不是!當時致仕不就得了?皇帝又不可能對他剜眼割舌!她恨她的二兒子,那么多的家產(chǎn)!早知道,那時一與賀九齡吵架,就該和離,帶著嫁妝離開!到哪里不能當個富家婆,什么都好過現(xiàn)在游街?。∷婧蠡谒懒?!她何必等著賀九齡道歉!誰稀罕那個老怪物!…… 她正哭著,聽見有人說什么“劫囚”,她忙抬頭看。 旁邊的禁軍們議論著:“誒,你聽說了嗎?是以前賀侍郎娶的那個山大王!” 大家笑著:“哈哈哈,真不自量力??!” 與姚氏同囚車的趙氏突然放聲大喊:“凌大小姐!是我!是我拿了那雙簪子!是我要搜你的院子!和三郎沒關系!你別怪他呀!快來救他吧!……” 羅氏哭了:“大嫂!” 趙氏熱淚滿臉:“凌大小姐!我對不住你!三郎是個好人哪!他心有忠義!你不要記恨哪!我已經(jīng)遭了報應!凌大小姐!來救救三郎吧!” 姚氏撇嘴道:“她才救不了三郎!她是個掃把星!沒有她,就不會有這些禍事!” 趙氏哽咽著,嘶啞著聲音喊:“凌大小姐!救救三郎!……” 賀云鴻聽見了趙氏的喊聲,想起大哥,眼淚涌起,淚水朦朧里,又一個閃光,他忙眨干眼淚望去,毫無驚訝地聽到隊伍前方又起了sao亂。 他當然看不到街邊有人將一個大袋子扔入了禁軍中,塵土飛揚間,幾個人喊著:“劫囚!”沖了過來,可他們一入灰塵里,自己也咳嗽,灰頭土臉地與禁軍打了還沒有三分鐘,就被擊退了,簡直蠢哭了?!?/br> 周圍的百姓們哄堂大笑起來,連禁軍們也笑了,禁軍第一次劫囚時還緊張,現(xiàn)在過了勁兒,罵道:“這都是什么毛賊呀!”“有這么劫囚的嗎?!”“鄉(xiāng)下土匪真笨哪!”“也是,一幫種地的,也就知道舉個鋤頭?!薄?/br> 趙氏不喊了,只是哭泣。 姚氏罵道:“你就別喊了!丟人現(xiàn)眼!我就知道那個山大王是個沒用的!” 大家笑夠了,囚車邊上的百姓已經(jīng)圍了許多,有人甚至開局賭,是否還會再來一次劫囚。 賀云鴻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注意地看道路兩邊,唯恐落下什么。果然,他又一次看見一個屋頂有光亮一閃,道路的另一邊的墻上就跳下了幾個黑衣人。一陣打斗聲響起,叱喝聲中竟然有個女子的聲音。賀云鴻一驚,皺眉極目看過去,人頭涌涌,哪里看得到?他緊盯著那個方向,終于見幾個人黑衣人邊打邊退,上了一個二層樓閣,那個熟悉的身影揮舞著大刀,可是被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被旁邊的人掩護著進入了一個開著的門,門一關,可片刻后,追著他們的禁軍們就破門而進了…… 既然孤獨客讓他看“戲”,這肯定不是真的,但賀云鴻的心還是砰砰地跳——刀槍無眼哪!他死盯著那邊的二樓露臺,直到禁軍們紛紛下樓,他們里面沒有黑衣人,他才輕輕地透出了口氣。 一連四次劫囚,最后連女的都用上了,一串兒的失敗,讓眾人引為笑談。消息傳開,周圍的人們都聞訊趕來,要看個新奇。 百姓們議論著: “那肯定是以前嫁過賀侍郎的女山大王吧?!” “哎呀!看來她真的是喜歡賀侍郎呀!都和離了,還來救他!” “賀侍郎這個人一定不錯!” “可惜這個女山大王不行?。 ?/br> “就是就是!就這么點些微道行,實在配不上賀侍郎!”…… 領著禁軍押解囚車的馬光,是被太子親點護駕出城的前殿前都檢點馬亮的弟弟。他今年二十四歲,長得有些白,單眼皮,掃帚眉,中等個子,比他的兄長馬亮矮了半頭。過去,他一直是跟在他哥哥身后的小弟,他的兄長死在了城外,他就成了留在城中馬亮部下的領頭人,算是接過了兄長的衣缽。 建平帝登基后,他因哀悼兄長,日日借酒消愁,可裕隆帝回城后,他就振作了,變得特別活躍,領著人總是和趙震的兵士們作對!每天都務必要打上那么十幾架,平時張嘴就對趙震罵罵咧咧,禁軍里都知道馬光趙震成了對頭。追究起來,就是馬光覺得他哥哥死在了城外,而趙震作為殿前都檢點卻活下來了,這不公平!軍中都知道馬光與他的兄長手足情深,他這么干,大家表示理解! 既然他不喜歡趙震,趙震跟勇王近,勇王雖然與賀云鴻分了,可是裕隆帝怕勇王念舊,一定要趕快殺了賀云鴻,這么曲折地看,馬光也該算是賀云鴻的對立面了,所以他領著禁軍押解賀云鴻,很是盡力! 他領旨時向裕隆帝夸下了海口,一定要將囚車守得嚴嚴實實不說,還會沿途布崗布哨,抓住想要劫囚的搗亂分子!裕隆帝對他的態(tài)度很滿意。 囚車途中一有風吹草動,馬光就命令禁軍停止前進,緊圍住囚車,務必要保證沒有人能劫走犯人!所以烏壓壓的禁軍,行動緩慢,一路走,一路封鎖街道。太陽高升,才走出了兩條街。 隨行的百姓越來越多,禁軍走入一條寬闊的大街,兩邊都是高樓,賀云鴻又見一處光亮一閃,他正要看這次是誰會跳出來,一座樓的平臺上,走出了兩個人,都穿著平常的文士服裝,一個灰衣文士高聲笑道:“雖然那些山賊們不自量力地來劫囚,可我卻是很佩服他們!” 墨蘭色服裝的文士也俯瞰著禁軍笑著說:“就是!那些人至少知道要救一個不肯降敵的人!不像這些人,助紂為虐,還自鳴得意!” 他們的聲音清亮,在空氣里傳得好遠。 馬光大喊道:“呔!爾等何人?!竟敢攻訐皇上陛下的圣意?!此乃謀逆之賊賀云鴻,被判剮刑……” 灰衣文士放聲大笑:“請問賀侍郎所犯之謀逆,是謀誰的逆?!他因為不愿接受戎兵營中傳來令京城投降的太子手諭,才擁立了安王為帝。試問,他當時領了投降之令,獻出京城,是不是今天就不用領此酷刑了?” 另一個人也朗聲說道:“若是那樣,現(xiàn)在此城中行進的,就不是禁軍,而是戎兵了!”他指著密密的禁軍人頭:“你們不去與戎兵決一死戰(zhàn),卻在這里幫著昏君殘殺忠良,可有半分羞愧?可還算得上是我中華男兒?!……”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都是賀云鴻的好話,贊頌他不投降。 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叫好,有人說道:“哎!這是有名的清辯居士……和……”“人家是太學院的夫子啊……”“聽說他曾經(jīng)在臺上講學三天三夜,無人能辯得過他!”“懂得多呀!”“嗓子也好??!”…… 聽得差不多了,馬光指著樓上大喊:“如此言論,與圣心不符,拿下!” 灰衣文士不屑地搖頭:“我此時手無寸鐵,你對我這般無禮吆喝,可我現(xiàn)在若是全副武裝的戎兵,你可還敢如此高聲?!” 有個百姓大聲說:“對呀!你們不打戎兵,在城里壓著這么一輛囚車有什么好威風的?” 又有一人說:“我要是你,可不會這么不要臉哪!” 一隊禁軍往樓里沖,一群百姓攔著:“算啦算啦!你們還不讓人說話了嗎?”“就是,他們說錯了嗎?”…… 兩個文士哈哈一笑,轉身瀟灑地進了門。 他們一通侃侃而談,人走了,可是話語卻留下了痕跡,禁軍中有人表情不那么自然,有人看向了地面。 賀云鴻閉著眼睛聽完了他們的演說,知道這一章節(jié)過了,就又睜眼看向前方,果然見不遠的店鋪上,又出現(xiàn)了一個閃亮,不多時,一聲哭喊響起,賀云鴻看不見細節(jié),可是周圍的人在口口相傳前面發(fā)生的事。 原來隊伍前面有個婦女拉著兩個孩童沖出來,后面跟著十幾個人,一群人哭哭啼啼地在當街跪了。那個婦人說要拜謝賀相當初開倉放糧,救了她的全家,她身后的人們爭相訴說當初如何受了賀相的恩典。 禁軍們動手將人拖開,這些人是平民百姓,豁出去了,就又哭又鬧,弄得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勸阻:“人家來說說話呀!也不劫囚,你別這么蠻橫啊!” “一個婦人,帶著兩個孩子,你們沒有妻兒嗎?”…… 禁軍半天才將這些人都轟開了。 有了這個話頭,人們就又開始了新的議論: “話說賀相這十幾年,民生安寧,戰(zhàn)事之前,我們家過得挺好……” “賀相一向提倡養(yǎng)民,不重課稅?!?/br> “賀相該算是一代良相!”…… 有人向著兵士圍著的囚車大喊:“賀相!你是個好官!百姓記得你!”響應者無數(shù)。 囚車里,賀九齡聽見了,空洞的眼睛流下熱淚。姚氏使勁撇嘴——說這些有個屁用!又不能過日子!…… 諸如此類的事情,又發(fā)生了幾次,囚車走得如烏龜爬一般,賀云鴻現(xiàn)在也明白了,那一個個的閃光,是對節(jié)奏的掌握,有人在拖延著囚車的行進,也在造聲勢。 又一次閃亮之后,幾個穿著朝服的人走到路當中,為首的是宋源,他穿了官服,舉手說:“停下!”然后帶頭往隊伍中走。他是朝官,兵士們比他官階低,不敢阻攔,只能讓開,宋源帶著幾個文官一口氣走到了隊伍中間,接近了囚車。 馬光握著兵器大步走到宋源等人面前擋住了他們,大聲說:“你們竟敢攔阻囚車,想造反嗎?!” 宋源身后的尚華榮對著囚車喊:“吾乃吏部員外郎尚華榮!賀侍郎!我在此說一聲,你是好樣的!我尚華榮為能和賀侍郎共事而驕傲!” 其他幾個文官都開口,說賀云鴻如何為大軍北征出力,如何秉公任命…… 百姓們對官吏都存著分敬畏之意,現(xiàn)在聽一群官吏如此說賀云鴻好話,更加起哄:“賀侍郎是個好的呀!”“就是!怎么能判這么重的刑?”“是皇帝泄私憤哪!”…… 馬光一拉劍柄:“請諸位立刻離開此地!我奉旨押解賀侍郎赴刑場,你們不該在此擾亂公務!” 宋源越過馬光的肩膀,對周圍的人們大聲說:“我與賀侍郎共事三載,今日就是來對他說一聲,我佩服他!他當初對陛下許下死守京城的誓言,未曾毀約!就是接到了太子手諭,也忠誠于陛下,不曾獻城納降!算是言而有信的君子!我今天就要在這里說一聲感謝!若是他那時聽了太子之言,此時京城已然淪陷!多少人家會遭洗劫,多少婦人會遇強暴!多少人會被抓為奴役而離開故鄉(xiāng)!多少人會被強征為兵,去攻打我們自己的城市!今日我等尚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這里當人,而不是在異族腳下當狗,就是因為賀侍郎當初沒有聽命!就是他現(xiàn)在的罪名,換來了我這一時偷生!你說,我不該在這里嗎?!” 周圍的百姓們大聲喝彩,“就是呀!如果沒有賀侍郎,那時接了投降的手諭,現(xiàn)在戎兵可不就在身邊了?!” “賀侍郎做的對呀!” “賀侍郎是個功臣!” “賀侍郎無罪!”…… 群情激奮,滿街沸騰! 賀云鴻卻垂了眼睛——宋源拙嘴笨舌,腦子軸得很,這稿子的用詞口語平常,可情緒激烈,聽著有她的文風,他們是不是一起商議來著?她去找宋源,可是沒進來看我…… 馬光大喊:“來人!把他們轟出去!”兵士們過來,將這些文官推推搡搡地往外趕。 百姓們不高興了,大聲斥責軍士們不明是非。 許多人站出來,言辭激烈地指責朝廷不辨忠良,皇帝判刑不公! 人們?nèi)缢_,完全阻擋了道路,龐大的禁軍隊伍無法通行。馬光不得不讓兵士們強行拉開人眾,再結隊成墻,擋住擁擠的人群,囚車好繼續(xù)行進。 百姓們追隨著囚車,在隊伍外圍大聲呼喊:“這是冤案哪!”“賀侍郎不該受剮刑!”…… 人們心中,賀云鴻不再是個謀逆之犯,而成了個捍衛(wèi)京城的英雄。賀家變成了受害者,而不是罪犯家屬。 這種如火如荼的熱烈,將賀云鴻的押赴刑場變成了京城里最引人注目的事件。四面八方的人或是因為想看熱鬧,或是聽到了那些言辭,深覺有理,也要來說幾句,比肩接踵而來,禁軍外圍,人流如潮…… 沒人在意遠離中心的城區(qū),有成隊的兵士,前往各個城門…… 囚車行得緩慢,已經(jīng)過了正午,還沒到行刑之地。 賀云鴻聽著沿途一波又一波的人言,完全明白凌欣是在干什么,這股股聲浪匯成洪流,不僅要為賀氏洗冤,還要營造出對裕隆帝不滿的氛圍,描繪出降城的恐懼后果,激勵人們不要投降…… 冬日的太陽,曬得賀云鴻渾身暖洋洋的,他不再張望,而是疲憊地閉目養(yǎng)神。既然他成了人們矚目的中心,實則虛之,虛則實之,那他肯定不是這出戲的重點!今天最要緊的,該是城外勇王的沖圍!那時童老將軍出城,十萬禁軍,敗給了對方一萬鐵騎?;实厶拥氖f軍兵更是任人宰割,連趙震后來帶出去的趙家軍也被打了回來。勇王只有萬多步兵,城外鐵騎四萬,他們怎么沖過來?太子掌著禁軍,她費這么大周折,就是不想讓太子察覺趙震的行動,避免幾十萬禁軍公然火并,更不讓太子有機會去阻擋勇王入城…… 忽然,賀云鴻聽到非常遠的地方,隱約有一聲噓響,似是一支放啞了的爆竹,賀云鴻睜眼看去,樓宇層疊,哪里看得到什么。他想起賀霖鴻說過的她會做煙花,看來,此時城門那邊有事,不久,又有一聲模糊的噓音。賀云鴻皺眉閉了眼睛,開始凝神等待,分辨方向:京城十二座城門,一定要全部拿下!還不能打草驚蛇,不然如果太子得報,讓人開門納敵…… 他已經(jīng)在囚車中坐了半天,口中喉間如火燒一般,渾身更是疼痛,一直被綁在身后的手臂都木了,但他卻希望這囚車走得更慢些,吸引住更多人的注意力,給她爭取足夠的時間。 規(guī)定的時間到了,可是囚車遲遲不到,宮中的裕隆帝焦躁起來,問道:“怎么回事?!這都過了晌午?!?/br> 福昌小聲說:“有一幫宵小劫囚,禁軍謹慎,小心行進?!?/br> 裕隆帝笑了:“真有劫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