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左一棋微微一笑,他說:“對在下來說…真兇的出現(xiàn)只是時間問題而已?!?/br> 胡悅挑著眉毛,楚玨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他一直都在查看尸體,此時他起身說:“那么我們就先去探望一下清音姑娘吧?!?/br> 左一棋拱手道:“那我就先送二位出去,如果有事可來府衙找我,我會知會衙役一聲。不會為難二位?!?/br> 胡悅二人離開衙門,并肩而走。胡悅冷笑著說:“真不愧是左一棋,此人城府的確了得。不好惹啊?!?/br> 楚玨接口道:“你不也做好了接招的準(zhǔn)備了么?” 胡悅冷哼一聲:“別說的好像與你無關(guān),此事分明就是你托我下水的。你和左一棋到底做了什么事先約定?!?/br> 楚玨故作無辜地說:“賢弟此言何意?” 胡悅說:“否則你不會明知道我進(jìn)入官府就會陷入僵冷狀態(tài),卻依然把我拖進(jìn)去。而只是為了和左一棋見面,可想而知,之前你一定和他有說過什么?從左一棋的話語中我也看出了如果找不到真兇,無論清音姑娘是否無辜,她都會成為兇手了結(jié)此案。而他顯然是想要見我一見,看樣子是對上次鬼子母之事有所好奇,不單單是我對他在意,沒想到他也沒忘記我這個一介布衣啊。但是那些豪門望族的死其實也就零星幾個,但是為什么你會在意?所以歸根結(jié)底還是羽毛讓你在意了。你說過此時出現(xiàn)鳳凰并非吉兆,卻有不否認(rèn)這可能會是鳳凰,所以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你知道那個東西到底是什么?!?/br> 楚玨哈哈笑道:“賢弟也樂在其中啊,這番分析得頭頭是道呢,不過清音姑娘是否有嫌疑,你可有腹案?” 胡悅搖頭道:“雖然不知道真兇是誰,但是我覺得應(yīng)該不是清音姑娘。” 楚玨挑眉問:“哦,何以見得?” 胡悅一臉嚴(yán)肅地回答:“因為她實在是一位容貌清麗的可人。” 楚玨對他這個答案一點都沒有吃驚,他說:“的確知道那個東西的本來面目,但是卻還不能說。因為我還不確定?!?/br> 胡悅說:“那就看今夜了??磥碛植荒芎煤盟X了?!?/br> 此時胡悅摸了摸袖子,咦了一下,他說:“那個鳥頭不見了?” 楚玨黑著臉說:“那好歹算是證物吧……你居然偷偷帶出來?” 胡悅面無表情地說:“我想沒人在意此物,也沒人提起。我就帶出來啦,但是現(xiàn)在它不見了。” 楚玨說:“如果左一棋找你要,你如何是好?” 胡悅攤手道:“東西都不見了也怪不得我,不過的確我心中有一件事情想知道,此事也只有楚兄能夠告知我?!?/br> 楚玨翹著嘴角,他問道:“你是不是想要知道最近是否有什么望族陵寢被毀?” 胡悅搖了搖手指,他看著楚玨說:“我要問的是最近是否有道觀被盜?” 楚玨微微一愣,隨后笑著說:“是?!?/br> 胡悅哈地笑了出來,他順手解開手中的酒壺說:“還有一段時間,不如我們先去見見那個清音姑娘,有些事情還是她告訴我們比較妥當(dāng)?!?/br> 楚玨也沒有多少,他看了看胡悅手中的酒壺說:“看來上次給你的丹桂釀你已經(jīng)喝得差不多了?!?/br> 胡悅看著手中酒壺,他齜牙笑著說:“看來楚兄已經(jīng)肯定我猜的沒錯了。所以才想到要賞我酒了?!?/br> 楚玨哈哈大笑,道:“但是結(jié)局,賢弟你未必能猜到啊?!?/br>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已經(jīng)來到了清音所在的住處,這兒只是一出簡單的瓦房,房內(nèi)還有些人,待胡悅二人進(jìn)入之后,發(fā)現(xiàn)是虹翹和她的兩個姐妹。她們陪在這個獨腳女子的身邊,桌子上放著一個食盒,看樣子幾人剛剛用過午飯。 氣氛不是非常的熱鬧,幾人都是坐在椅子上,互相看著,卻也不說話。清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眉頭緊鎖,時不時擦著眼淚。也許是因為和女子相處談心之后,原先那些強忍的苦楚心酸終于還是涌上了眼眶,她默默地擦著淚,虹翹只是在邊上不停的嘆息。 虹翹見胡悅二人來得早,她便起身說:“二位來的那么早?不會說要等到夜晚才來么?” 胡悅笑道:“不早了,我們要先問清音姑娘寫事情,問完之后我們才能確定晚上該如何行事?!?/br> 清音聞聲也站了起來,艱難地想要行禮,被胡悅止住又扶著她坐回了原位。胡悅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清音姑娘你與你父親過去乃是盜人可有錯誤?” 清音愣在那里,她一時間想不到怎么回答,她低頭說:“沒錯,我和爹爹是盜賊?!?/br> 虹翹邊上的兩個女子馬上站了起來,低語看著清音,清音抬頭說:“二位為何會知道?你……果真認(rèn)得爹爹?” 胡悅依然笑著,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隨后說:“事實上,我不認(rèn)識你的爹爹,但是你的爹爹卻認(rèn)識我。姑娘再告知一事可否?” 清音看著胡悅,她苦笑道:“公子想要問什么就問吧,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隱瞞了?!?/br> 胡悅說:“如無意外,能否告知你們最后盜的是什么東西?” 清音皺眉地低下頭,她說:“那一次……我們其實什么都沒有盜出來。” 胡悅和楚玨對看一眼,楚玨也是微微皺眉,二人心中的那些設(shè)想都被女子這一句話給推翻了。 氣氛一下子變?yōu)楦映聊?,虹翹見他們都不再說話,而接下去的內(nèi)容又不適合其他人在場,她看了看身邊兩個姐妹,便扯開話題,拉著二人離開。臨走前她輕輕地拍了拍清音的肩膀,清音微微點頭,對虹翹說了聲謝謝。 此時,胡悅一只手敲著桌子,一只手支撐著下巴。他看著楚玨說:“楚兄此事看來與我們所想有所差異,他們并沒有把東西給帶出來?!?/br> 楚玨看著窗外,他說:“看來只有等夜里了。頭夜回魂,他不會錯過這次機會?!?/br> 清音見他們所說之事玄乎,也不知該如何插嘴,只能默默坐在位置上,三人幾乎不再多話,期間除了胡悅偶爾扯出一些閑聊外,三人便各自坐在角落內(nèi),想著各自的心事。 時間過得卻也奇快,仿佛那日的太陽下的特別的早。胡悅點燃了房內(nèi)的油燈,屋外傳來了更夫的聲音,已經(jīng)是酉時了。 胡悅說:“姑娘可餓了么?我讓我朋友外出買些東西來?” 清音搖了搖頭,她看著手里的茶杯說:“不餓,不知為什么我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br> 楚玨斜瞄了一眼胡悅,胡悅他伸手指了指門外。楚玨心領(lǐng)神會道:“我先去買些食物來,不會很晚。二位先在此等我?!?/br> 楚玨起身離開了房間,屋內(nèi)只剩下胡悅和清音,清音看了看胡悅,胡悅朝著她微笑,兩人依然沒有說話。 此時清音開口道:“也許公子很看不起我們這種人吧,雞鳴狗盜之輩……” 胡悅哈地一笑,他說:“是不怎么看得起,這世上讓我看得起的東西已經(jīng)幾乎沒有了。” 清音苦笑著說:“不過我是一個孤兒,生來殘疾,被爹爹收養(yǎng),雖然行此營生,但仔細(xì)想想如若不是爹爹把我抱回來,我早就被親生父母所遺棄,也早早就死了吧?!?/br> 胡悅抬頭看著清音,瘦弱地側(cè)顏在微弱的燭光下,泛著微光,她依然看著自己的手,繼續(xù)說:“但是還是不想死呢……說也奇怪,明明活得并不如意,這樣的生活明明那么苦,但是卻就是不想去死?!?/br> 胡悅轉(zhuǎn)過頭,他道:“那就活下去吧,不想死那就活下去。不是死就是活,不是活就是死,只有這兩種選擇?!?/br> 清音抬起頭,她此時已經(jīng)滿面淚痕,她點了點頭,輕微地說了一嗯。 胡悅說:“對了,還是說說姑娘的那根杖子吧?!?/br> 清音看著手里的杖子,她說:“這就是我的腿,我懂事的時候就靠著它支撐行走,跟著爹爹行走江湖,雖然苦,但是如果沒有它我連走都無法走動。” 胡悅眼睛一亮,他說:“也就是說這根杖子你一直都帶著?無論去哪里?” 清音點頭,胡悅忽然站了起來,他說:“我好像知道此事緣由了,哎,這個時候楚玨居然不在!” 就在胡悅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的時候,門傳來了敲門聲,胡悅問道:“可是楚兄回來了?” 門外傳來了楚玨的應(yīng)聲,胡悅打開門,楚玨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食盒。但是就在胡悅打開門的一瞬間,忽然一只鳥從門外竄了進(jìn)來,準(zhǔn)確無誤地停在忽而清音的手杖上。 胡悅看著鳥說:“這就是當(dāng)初中秋夜所出現(xiàn)的那只鳥。” 清音摸了摸鳥兒的翅膀,她說:“你是來見我的嗎?” 鳥兒似有靈性,像是聽明白了清音的話,歪頭抖了抖翅膀,也不飛走。 楚玨說:“它一直都守在門外,現(xiàn)在時間還沒到,等到了時辰,它一定會來?!?/br> 清音抬頭問:“它是什么?” 楚玨說:“那個你們沒有偷走的東西?!?/br> 那只鳥像是聽懂了楚玨的話,發(fā)出了尖銳的叫聲。三人一鳥又坐在了桌子前,清音匆匆吃了幾口飯,便再也吃不下東西。時間過得好似很快,天黑的像是墨一樣,胡悅從箱內(nèi)又找出了一些蠟燭,點燃之后房屋才顯得通亮。 但是,這樣通亮的房間有些怪異,亮的太過頭了。清音看著四周,胡悅抓著清音的手說:“接下去的事情,姑娘你一定要記住。如果接下去有人敲門,你便問是誰,如果他不說話,那么你就不開門。直到它開口你才開門。開門之后無論你看到是誰,都要第一時間往會跑,萬萬不要猶豫?!?/br> 楚玨動了動嘴唇,似要開口,但是卻沒有說什么,胡悅從懷中掏出了那枚青鸞羽毛,他把羽毛插在了清音的手杖上,隨后說:“這個手杖你可別放手了,無論出了何事,它你都不能放手,如果有人和你搶此物,你就算用盡力氣,也要保住它??啥耍俊?/br> 清音也是點頭,之后胡悅呼了一口氣,他回頭看著楚玨說:“接下去就是咱們兩個的事情了?!?/br> 楚玨微微一笑,他說:“時辰已到了。” 果然此時外面開始刮起了風(fēng),在風(fēng)中能夠聽到類似鳥鳴般的聲音。聲音是從屋頂傳來的,屋內(nèi)的鳥兒也顯得非常的躁動,不停的抖動著翅膀。 這個時候屋內(nèi)的屋頂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開始飄落下許多的羽毛,而緊接著,門又被敲響了,清音聽到敲門聲大吃一驚,她說:“這聲音!這聲音是爹爹的。” 胡悅轉(zhuǎn)頭看著清音說:“你確定么?” 清音點頭說:“是的,因為我們做的是暗門生意,所以敲門都有我們自己的規(guī)矩,那么多年下來我早就熟悉了。不會錯的,這一定是爹爹……他來找我了?!?/br> 敲門的聲音一直持續(xù)著,三個人盯著門看。胡悅最后提醒清音:“你千萬別忘了我之前和你說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開你手中的杖子。否則你就死定了?!?/br> 清音握緊手里的杖子,她顫抖地伸出左手,緩慢地掀開門閂。 楚玨和胡悅分別站在她左右兩側(cè),二人都看著門口,清音忽然回頭看著二人說:“門,門打不開!” 楚玨和胡悅連忙上前,就在三人站在一條直線的時候,忽然門閂自動來開。門口站著一個像是鳥,又像是人的怪物。 這個怪物有著鳥頭,但是腿卻是人類的。 清音見此怪物,嚇得尖叫不止,而那個怪物的動作卻出奇的快,它伸手就去抓清音手里的杖子。清音畢竟本身也是有些功夫在身,她馬上就側(cè)過了身子。那個怪物眼看就要撲空,但是卻沒想到從他的身上冒出了許多古怪的藤蔓,還是楚玨眼尖,他馬上從邊上的柳樹扯出枝條。朝著那些藤蔓打去,藤蔓像是受到感應(yīng)一樣縮了回去,而那個怪物卻沒有離開的樣子。他雙腿一蹬,直接騰空而起。朝著清音鋪了過去,清音習(xí)慣性地拿著杖子去抵擋。 這卻完全在這個怪物的意料之中,他順手便抓牢了杖子。 胡悅大喊不好:“他還保留一些老者的記憶,清音姑娘千萬不要放手?!?/br> 那個怪物的手像是鋼爪一樣牢牢的抓著杖子,而清音沒了杖子的支撐,她連站穩(wěn)都做不到。幾乎被那個怪物拽倒在地上,但是即使如此她依然死命抓著它不放手。 胡悅朝著楚玨喊道:“楚玨!快些幫忙!她撐不了多久?!?/br> 楚玨從柳樹上又摘下幾片柳葉,這些柳葉在他手中像是注了鐵一般,他朝著那怪人的臉上扔去,直接插入了怪鳥的臉中。 怪鳥發(fā)出了像是野雞一樣的鳴叫聲。怪鳥不停往后退去,清音則被在地上拖行。她喊道:“爹爹,是我啊,我是音兒?。∈俏野?!” 怪鳥像是受到了清音的叫喚,他微微一愣,但是隨后又陷入了瘋狂之中。眼看著清音就要抓不住那根杖子了。 但是怪鳥卻在這個時候拋下了杖子,他像是觸電一樣扔了出去,之后胡悅喊道:“就是此時!”一直沒有出手的胡悅此時有了動作,他迅速地移動到了怪鳥的身后。一只手直接插入了怪鳥的體內(nèi),隨后從它的身體內(nèi)挖出了那個消失不見的鳥頭。 鳥頭一到手,胡悅馬上把它扔給了楚玨,楚玨騰空接住。隨后他咬破自己的中指,在鳥頭上寫著鬼字。朝著南方的天空扔去,就在此時那只原本一直徘徊在房內(nèi)的鳥低鳴一聲,銜著那個鳥頭便往空中飛去。 那只鳥在月光之下,變化了摸樣,原先不起眼的羽毛突然為之舒展,金紅色的羽毛展翅而翔,一瞬間化為巨大的朱雀赤鳳,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弧度,只感覺它像是渾身在燃燒一般,飛向了遠(yuǎn)處。 胡悅呼了一口氣,而那個怪鳥也漸漸地變了摸樣,他恢復(fù)成了原先老者的尸體。 清音爬著過去,抱著老者的尸體大哭起來。胡悅說:“看來我果然猜得沒錯?!?/br> 此時門口外已經(jīng)站了一些衙役,最前面的是那個一直在笑的左一棋,他說:“看來此事已經(jīng)有了著落?!闭f完他朝著楚玨微微點頭,楚玨抬起手示意不必多禮。 胡悅瞥了一眼門外眾人,他說:“此時就是如此,這兩人本來想要盜走寺廟內(nèi)供奉的朱雀神像,但是朱雀身形無法移動,但是他們無意間卻驚動了朱雀神像,而在二十八星宿中,朱雀的頭部乃是鬼宿鬼金羊。所以便起到了引魂之作用,故而也有朱雀引魂之說,他們進(jìn)入那些人家表演,老者吸收了鬼宿的星魂,導(dǎo)致他成了鬼金羊,引走了一些魂魄,但是最后卻因為魂魄互相排斥,導(dǎo)致最后的死亡。” 楚玨說:“清音姑娘手中的杖子乃是梧桐木所制,所以這樣的機緣之下,真的引起了朱雀的反應(yīng),而之前出現(xiàn)的那只鳥則是朱雀的幻化?!?/br> 清音跪倒在地上,他抱著已經(jīng)變回老者摸樣的尸體慟哭不已,胡悅上前道:“我也終于明白為何老者會讓你來找我,因為最初星魂附體的是你,所以你的身上才會有一股那么濃重的非人氣息,但是最后老者卻選擇了自己承受。而那夜我家所出現(xiàn)的身影便是老者,他在最后都希望我能夠介入此事。” 清音已經(jīng)無力回答,她抱著那不是親生父親的老者遺體,不停地哭泣。而胡悅則面無表情的往外頭走,路過左一棋的身邊朝他看了一眼,左一棋微微側(cè)身,像是致意也像是放行。 胡悅沒有回頭,也沒有過問,他抬頭看著天上依然一輪明月,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動搖,是否因為那女子在這塵世中所掙扎,卻又不愿死去的執(zhí)念? 身后之人已經(jīng)趕上,遞給了胡悅一個酒壺,他說:“你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