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棺材上并沒有釘棺釘,而且在棺材的下面似乎還壓著什么東西,胡悅撥開些紙,發(fā)現(xiàn)在底下還有一層巨大的幡,幡布只露出了一角,但是胡悅馬上就認出了這個東西。這是一塊招魂幡但是這樣的招魂幡應該是放置在棺材的上方,但是現(xiàn)在卻被壓在了棺材的下方。棺材中到底是什么胡悅不知道,胡悅查看了一下棺材的圖案,圖案上面描繪了許多的細長鳥類,這些鳥像是鳳凰又像是樹枝,縱橫交錯。 胡悅站了起來,他并沒有打開棺材,隨后便想要繼續(xù)往前走。不過胡悅忽然想起什么,他猛然往回走,連忙跑回去看著棺材上的圖案,棺材上面的鳳凰讓他突然想起來曾經(jīng)在在哪里看到過同樣的畫面。 他意識到其中一個圖案就是在居然是一個地圖,那些鳳凰組成了一個隧道,就在此時。棺材內(nèi)忽然發(fā)出了笑聲,聲音凄涼恐怖,因為隔著非常厚實的原木棺材板,所以聽上去又悶又怪。 胡悅朝后倒去,剛想要站起來就被人用手按住了肩膀。而胡悅用余光看到那人的手猶如鋼爪一般。幾乎就在同時間,胡悅眼中寒光一閃,側身便甩開了那人的壓制,同時便側身一轉,身形猶如柳葉劃空一邊,往后退去。身后的人早就不見,而四周依然飄散著字片,靜與動之間形成這一種脆弱的平衡。 胡悅原地站立,不動不移。但是胡悅自己知道那一番動作幾乎用完了他所有的氣力,如果再遭到攻擊,他再無反手余力。忽然風中傳來了一陣鼓聲。 胡悅細聽,這鼓聲似乎像是一種古老的儀式,在更遠的地方好像還有人影和火光。 鼓聲越來越近,把地面都震動了,風向也為之改變。只聽見鼓聲越來越響,讓人震得五內(nèi)翻騰。胡悅只覺得自己的內(nèi)臟仿佛也被這陣激烈的鼓聲震得生疼,終于無法忍受,一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之后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站立起來。 而胡悅根本無法掌握著些鼓聲的來源,他還想要再費勁全力穩(wěn)住心性,但是這急催的鼓聲仿佛像是魔音一般,讓胡悅漸漸陷入了瘋狂。他捂著腦袋,已經(jīng)被逼入了絕境,胡悅腦中此時出現(xiàn)了許多的畫面,這些畫面有些他記得,有些似乎就是那些遺忘的景象。 “你要記住你的身份!” “你那么做就是把自己置于萬劫不復的地步?!?/br> “蠢貨,你覺得你能做到,但是世人愚鈍貪婪,他們又會怎么樣?” “你去吧……去了就別再回來了?!?/br> “師哥,師哥,你回來!回來??!” “你到底有沒有感情?你真的明白人世間的情感嗎?” “你沒有感情!你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胡悅捂著頭,漸漸無法站直,他緩緩地跪倒在了地上,這些陌生熟悉的記憶涌入腦中,讓胡悅心神混亂,而就在同時那彩漆棺材也開始有了異動。 棺材內(nèi)開始不停地傳出了笑聲,笑聲瘋狂異常。忽然一只猶如利爪般的手從棺材內(nèi)橫穿而出。直勾勾地伸向空中,而手里捏著一個一卷竹簡。 胡悅兩面夾擊,退無可退。就在情況及其危險的時候,忽然從空中傳來了琵琶音,聲音錚錚入耳,讓胡悅為之一振。而這聲音似乎又與鼓聲相對抗,掀起了狂風。而就在兩種樂音對持之刻。胡悅被人一把拽住,胡悅看去是一個女子。她眉眼如畫,又有幾分像虹翹。她沒有說話,眼中卻非常的焦急。胡悅回頭看著那口棺材,他迅速地結果了那個卷軸,胡悅發(fā)現(xiàn)此時棺材不是為何居然已經(jīng)打開。里面躺著一個人,這個人頭上戴著一個古怪的面具,他只是直挺挺地伸出手,而他的身上居然一絲不掛,除了面具再無其他。 胡悅還沒細看,就被這名陌生的女子拉著往前狂奔,女子跑得有如疾風一般迅速,胡悅幾乎用上所有的力氣才跟上,速度一快,四周的景色就變得模糊,只覺得時空轉換,瞬間只覺得斗轉星移,場景已經(jīng)變化。 此處亦非原來的白紙飄空,而是原先胡悅停靠的河邊,女子停了下來,她依然沒有說話,但是一雙杏眼中脈脈含情。她伸出了手,胡悅不懂她的意思,她敞開懷抱,把胡悅抱在懷里,胡悅身體有些僵硬,女子似乎不愿離開,她把胡悅抱得很緊,就像是珍寶怕之失去。 胡悅被她這樣抱著,但是卻沒有伸手。忽然一個冰冷無情的聲音響起:“你還能擁有正常人的情感嗎?” 胡悅再睜開眼,面前之人已然改變。秋愁客那雙似是冷漠又是憂愁的眼睛盯著他看。 胡悅倒退幾步,秋愁客說:“看來你并非不是全無情感,所以你依然會受到此處的迷惑。上一次來你并沒有這樣的情緒。如今看來你也只是一個凡夫俗子。” 胡悅說:“我是人,人豈能無知無覺?你打我一拳我也是會疼的?!?/br> 秋愁客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那你看到我是何人的面目?” 胡悅動了動嘴唇,沒有回答,秋愁客說:“你曾經(jīng)來過一次古鏡幻境。那時候你還不是現(xiàn)在的你。” 胡悅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說:“我記得。而且那面鏡子我一直都保存著?!?/br> 秋愁客再問:“當初你是看不到我的,那是因為那個時候你并沒有這番情緒,而今你看到的我是何人的容貌?” 胡悅皺眉,他問道:“何意?” 秋愁客道:“你看得到我是因為這個人對你很重要?;蛘哒f你對這人已經(jīng)動情了?!?/br> 胡悅不滿地皺眉,不過秋愁客卻說:“但是我卻不能一直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代表著有一種力量控制著你的情感。你無法真正的發(fā)揮出你的情感,你的無情與此也是有關系的。明明對他用情如此之深,卻無法真正的動情去愛??杀??!?/br> 胡悅說:“但我也看到了其他人,他們對我……” 秋愁客眼神劃過一絲冷意,讓胡悅無法繼續(xù)說下去。他說:“這兒有你要的答案,但是卻是殘缺的,而殘缺的原因這兒也有,但是你能找到嗎?你第一次來的時候你可記得這兒的情況?” 胡悅苦笑著搖頭:“哪里來的記憶,我唯一的回憶便是這面鏡子以及那湖中倒影,還有……” 秋愁客湊近他的耳邊低語道:“你還記得什么?” 胡悅捂著自己的頭,他說:“我還記得……云……” 秋愁客劃過冰冷的笑意,他就像是套著一張人皮面具一樣,但是面具卻有了裂痕,他的聲音也有所改變,越來越尖銳,他問道:“云?什么云?你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為何還不記起來?” 胡悅倒退幾步,他看著秋愁客,秋愁客雖然依然有著楚玨一樣的容貌,但卻讓胡悅感覺恐怖,他張著嘴喘著氣,說:“云……云是很重要的,但并非是云咒……” 秋愁客臉上的裂痕越來越多,他繼續(xù)問道:“為什么?他重要在那里?” 胡悅不支跪倒在地上,他說:“重要……因為它可以開啟……” 秋愁客追問道:“開啟什么?” 忽然從胡悅的額頭出現(xiàn)了一個云字,他只覺得渾身像是氣血逆流一樣,那個云字透出了光亮,秋愁客警惕地往后退了幾步。也就是在那個空隙,忽然畫面出現(xiàn)了變化。 胡悅只覺得像是有一股力道把自己拽了出去。那股力道大的幾乎把胡悅撕扯成兩半。秋愁客見狀連忙拉住了胡悅的手,他的臉上布滿了裂痕,楚玨的摸樣早就蕩然無存,那種詭異怪誕的臉上流出了黑色的液體,他一把拉住胡悅,發(fā)出讓人耳膜刺穿般的聲音,他吼道:“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告訴我你的秘密,快告訴我!告訴我之后你便可以安然長眠了,你只是一個承載者而已?!?/br> 胡悅只覺得他幾乎要把他的手臂給扯斷了。忽然只聽到一聲厲喝:“放手!” 那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壓力,整個人都分裂而碎。胡悅只覺得這頭的力道一松,那頭馬上便拖走了胡悅,胡悅只感覺到一陣刺痛,再睜眼自己已經(jīng)被人脫離了美人榻,一般的身體選在半空,一只手被人拉著。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鏡子已經(jīng)碎裂。 再抬頭楚玨一臉怒色地等著他。胡悅轉頭看著虹翹,虹翹手里抱著琵琶連忙說:“不關我的事……是楚公子忽然沖了進來。” 胡悅抬頭看著楚玨,開口道:“放手。我不想看到你?!?/br> 楚玨一時氣結,但是卻依然沒有松手,這樣的姿勢胡悅自己也不舒服,他只能再說到:“你可否先讓我站起來,我這樣手和腳都酸?!?/br> 楚玨這才緩緩地放開了手。胡悅差一點落到了地上,楚玨連忙抱住他。胡悅站穩(wěn)之后便推開了他。 他說:“你怎么來了?還有你怎么知道?” 楚玨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br> 胡悅皺眉說:“你在我身上動了手腳?何時?” 楚玨倒是回答的毫不猶豫:“在我對你動情的時候。” 胡悅冷笑一聲,甩了甩袖子說:“那可否請你取走?我覺得我和你已經(jīng)沒有瓜葛了。觀情齋我也不會再住,你隨時可以取回。” 楚玨說:“取不走了,它會一直在你的身上,因為那是我的一部分。和我的感情一樣。至于觀情齋,那是你家,不是我家?!?/br> 胡悅垂下眼,他說:“你上次到底見到了什么?” 楚玨說:“我如果告訴你,你會有危險,因為這個會讓你踏上不歸路?!?/br> 胡悅不回答,他依然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在一旁的虹翹看了看兩人,想了一下說:“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依我看來,楚公子再有什么不是,依然是以胡公子你的安危為重,前面你一個人躺在榻上,嘴里都吐了鮮血,但是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只能用琵琶之音想要催你清醒。但是依然無效,如果不是楚公子……我真的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br> 虹翹臉色還是一片慘白,楚玨卻不說話,胡悅也不肯說。三人一片安靜,虹翹剛要開口,胡悅搖了搖手說:“沒事,我沒事。他也沒事。如果他像虹翹你這般觸碰我,我可能會魂魄離散,但是他卻先固定了我的魂魄,然后再拽,所以我沒有任何的后遺癥,此事已經(jīng)解決了?!?/br> 楚玨深深嘆了口氣說:“你怎么會被困在末那識鏡中?!?/br> 胡悅微微皺眉道:“我過去進入過,并且安然出來了?!?/br> 楚玨剛要開口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說:“你……那你……” 胡悅連忙否認說:“這次有其他的緣故,我不會對任何人動情,你是知道的?!?/br> 楚玨苦笑著點頭,虹翹不知道兩人說的是什么,她在邊上微微舉手道:“能插一句話嗎?” 胡悅見她這般小心翼翼,倒是笑了出來,他說:“翹兒可是要知道這鏡子?” 虹翹點了點頭,胡悅拍了拍袖子,恢復了過往的那種神色指了指楚玨說;“讓他說,我累了。”說完他靠回塌上,解開腰間的酒就喝了起來,胡悅依然還很虛弱。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但的確就像他說的一樣,已經(jīng)沒事了。 楚玨見他這般,也是松了一口氣,他開始回答道:“其實這名詞乃是五代之后的說法,此鏡過去便有,世人稱它為心魔鏡,而后又有了末那識鏡這說法,意思便是佛教中八種心識中的第七識思識,太過復雜的言論姑娘未必能明了,則面鏡子便是利用陰魂之力,讓人進入幻界,而其中所反映的所有的內(nèi)容都是自己的思想,有些思想是自己知道的,而有些思想則是自己不知道,卻存在于自己腦中的。” 楚玨說到此處看了依然喝著酒,似乎也在聽他說這些的胡悅一眼,他繼續(xù)說道:“如果是沒有情感之人,那么他便不會被迷惑,因為對他來說心無掛礙,而沒有了掛念和執(zhí)念,便沒有了顛倒夢想。而退一步而言,越是有情之人,越是容易進入迷障,作繭自縛?!?/br> 虹翹似乎聽懂了些,她點頭道:“所以公子當初才會堅持不讓我看鏡子,因為……怕我困在里面?” 胡悅想要繼續(xù)解釋,但是楚玨卻顯得有些高興,也有其他的情緒在里面,他擱著虹翹看著胡悅,胡悅雖然沒看他,但是余光也掃到楚玨,隨后哼了一聲,甩著袖子說:“哎,心鏡,心境,如若要知道一些不可知的事情,只有去問自己的本心。但是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我說的沒錯吧,楚兄?” 楚玨看著胡悅,他說:“是,但我不會蠢到讓自己冒如此大的危險。” 胡悅回嘴道:“正是因為上一次安然回來才會想到此法?!焙鋈凰庾R到什么便閉口不提,干脆閉上眼,裝睡。 楚玨看著胡悅這樣,也是無言以對,但是眼中卻流露出些許的歡喜,他朝著虹翹說:“有勞姑娘了,如若不是姑娘及時用弦音相助,這個糊涂蛋就叫不回來了。救他性命的是姑娘,而非我?!?/br> 虹翹微微欠身說:“當時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楚公子說得對,胡公子不該如此冒險,太魯莽了?!?/br> 胡悅聽到虹翹都在埋怨,艾艾地嘆了口氣。轉過身繼續(xù)裝睡。 楚玨看著他搖頭,繼續(xù)對虹翹說:“東方將白,我們就先行告退了。打擾虹翹姑娘實在是這個人太過任性。我在此給姑娘賠罪。” 說完便深深一拜,虹翹趕忙回禮,她要搖手道:“楚公子千萬不要那么說,只要二位安然無事,我便放心了?!?/br> 說完此言,胡悅這才抬眼到:“要走你走,我留在翹兒這里便可。我累得根本挪不動?!闭f完又側頭閉目,這句話胡悅倒是沒說錯,他現(xiàn)在的確是氣空力竭,如果不是因為不想讓楚玨埋怨,讓虹翹擔心,這一刻可能已經(jīng)昏睡過去了。 楚玨朝著虹翹微微點頭示意,說完走到胡悅的榻前,迅速地點了胡悅的xue道,隨后利落地伸手就把人給橫抱了起來。胡悅也是嚇了一跳。虹翹更是叫了出來,不過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面臉緋紅地看著兩個人。 胡悅厲聲道:“把我放下?!?/br> 楚玨當做沒聽到,朝著虹翹非常有禮地說:“那我們就告辭了,姑娘近日如果有收到什么奇怪的東西,千萬不要動。切勿忘卻。” 虹翹睜大著眼睛看著胡悅僵直地想掙扎,但又使不上力道,整個人掛在楚玨的身上,本就氣力雙竭,臉色更加難看了。 虹翹趕忙點頭,說自己曉得了。楚玨說完便抱著胡悅往船艙外走,走了幾步,縱身一躍就跳到了岸上。 此時路上已經(jīng)有些早起的魚販,看到此番情景都目瞪口呆。 胡悅臉色難看的像是死人似地,他壓低聲音道:“放我下來,你不覺得很丟人現(xiàn)眼嗎?” 楚玨平淡地說:“你不是走不動了?我抱你回去就成,賢弟不必道謝。” 胡悅只覺得眼角不住得抽搐,在胡悅腦子一片混亂的時候,楚玨依然是一臉正派,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丟臉的地方。朝著觀情齋走去。 胡悅慘白的臉喃喃道:“羞煞人也,羞煞人也。我這段記憶也不要了,我自己走。我自己回去,楚玨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我回去!” 不過至于胡悅是自己走回去的,還是一路被楚玨抱回去的。據(jù)魚販只說當時只看到了從船上跳下來兩人,一人橫抱著一人,還沒看清楚是誰和誰,隨后湖邊便升起了一陣白霧。再也看不清四周了。等白霧消散兩人已經(jīng)不知道去向,至于之后如何也不知曉了。 第63章 生死符(一) 我見所思非所思,我見故人非故人。人是我非非我相,故人非故故何人。 “所謂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賢弟你說是這樣的嗎?” “呵呵,楚兄……說笑了,你是棋高一籌,我不過是計不如你。何錯之有?” “賢弟此言差矣,你只是身在廬山,不知真貌而已?!?/br> “那得見廬山真貌的楚兄可否告之愚弟一二呢?” “不能。”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