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之前他對秦梟多次提起唐云瑾時秦梟都不為所動，要不是這一次，以后秦梟可能還會錯過很多次能早點見到人的機會，他就很想笑。

    唐云瑾側(cè)目看秦梟：“你也對我的酒感興趣？”秦家，據(jù)景天白之前說的，是做米糧生意的吧？

    秦梟道：“我想，既然你開酒鋪，或許會希望有一家合適的米鋪為你提供優(yōu)質(zhì)的糧食作為釀酒原料。”

    唐云瑾道：“這個我之前就有考慮過，天白應該和你提過?！?/br>
    秦梟點頭，“在北方一帶秦家的糧食都很有名，你的酒很好，為了保證質(zhì)量，也應該用最好的糧食釀酒?！?/br>
    唐云瑾笑道：“景家作坊里也用你們米鋪的米糧，我當然相信秦家是個很好的選擇，只是暫時我還不需要。”

    秦梟盯著她看了片刻，道：“你有其他的打算？”

    唐云瑾訝異地看他一眼，笑道：“確實有?！?/br>
    秦梟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沒再繼續(xù)問。

    景天白道：“你們別光顧著自己說啊，云瑾，你的藥酒既然都給我送來了，應該是沒打算藏私吧？我們談談新的合作怎么樣？這次天香樓推出的幾種果酒賣的很好，景家大賺了一筆，你送來的百年人參酒我也拿去給了我爹，他說這次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景家一定可以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br>
    這變相地就是說這次的合作唐云瑾可以更無所顧忌地和景家談條件，而這些條件是會有利于云記的。

    云記的酒能賺錢，相應的，為了繼續(xù)賺更多的錢，景家家主自然是要給予足夠多的回報才可以。

    唐云瑾笑吟吟道：“和天香樓合作很愉快，我是開門做生意的，有錢賺當然不會拒絕，否則也不會特意給你送藥酒了?！?/br>
    景天白安心地笑道：“那就太好了！”

    “不過談這個之前，我還有些東西要給你看。”唐云瑾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安凝，“這些東西是我新弄出來的，目前外界沒有任何人知道?！?/br>
    景天白似有若感，不由看向秦梟。

    唐云瑾對安凝微笑道：“或許我的話對安小姐有些冒昧，還請安小姐不要介意，可否請問安小姐家中產(chǎn)業(yè)是哪一行業(yè)？”

    安凝大概也知道了她的意思，柔柔一笑：“凌城最大的戲班子安家班便是我家中最大產(chǎn)業(yè)?！?/br>
    “戲班？”唐云瑾腦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閃而過，但很快就消失了，細細回想又想不起是什么，只好暫時擱下，只對安凝委婉地說：“我手里的東西暫時不打算讓太多的人知道，想給天白看也只是為了日后能有更好的合作?！焙竺娴脑捯簿蜎]必要說的更具體了。

    既然是大戶人家出身，該明白她的意思了。

    果然，安凝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是要談生意，的確不太方便有其他人在場，正好我這次來洛水鎮(zhèn)也是有事要辦，你們談吧?！?/br>
    唐云瑾道：“多謝安小姐體諒。”

    安凝對秦梟道：“秦大哥，不如我們先去逛逛洛水鎮(zhèn)吧？”

    秦梟沒有回答，反而對唐云瑾道：“我也不能留下來嗎？”

    唐云瑾剛要說話，本來挺安分的唐唐忽然毫無預警地從她懷里蹦起來，直接撲進了秦梟懷里，秦梟下意識地把小豬抱住，唐唐滿意地勾了勾唇，在他腿上左右噌了噌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舒舒服服地躺好。

    眾人：“……”

    唐云瑾微微瞇起眼，發(fā)現(xiàn)秦梟仍然在等她的回答，又把那只已經(jīng)替她做了決定的小豬掃了一遍，才笑道：“我想以后云記和秦家也會有合作的關系，秦少爺留下來也無妨?！?/br>
    秦梟皺了下眉頭，對她叫景天白的名字，卻叫自己秦少爺有些不平衡，但想到他們才見過兩次，也只好暫時放下這種不舒服。

    安凝眉角動了一下，隨即面不改色地沖周行笑道：“那就煩勞周掌柜陪我一道去轉(zhuǎn)轉(zhuǎn)吧?！?/br>
    周行道：“好?！?/br>
    離開之前，安凝回頭看雅間里的人，正好看見秦梟給唐云瑾斟酒，后者對他笑了一下，秦梟眼神越發(fā)柔和起來。

    “現(xiàn)在可以談了嗎？”景天白道：“你又弄出什么好東西出來了？還有其他酒嗎？”

    “我可不只是會釀酒而已。”唐云瑾對云霄使了個眼色，云霄把準備好的合同放到了桌上。

    或許是沒了外人的緣故，唐云瑾比起之前少了些拘謹有理，連坐姿都放松了一些，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撐著下巴輕笑：“這東西一般人或許接受不了，也無法理解，不過我想你們應該知道它的好處?！?/br>
    秦梟雖然對唐云瑾拿出來的東西也很感興趣，但和那幾張紙比起來，還是人更能吸引他，所以合同直接遞給景天白看，而他則繼續(xù)問之前沒問完的話。

    “你是打算自己種出優(yōu)質(zhì)的糧食吧？”

    唐云瑾神色一動，意外道：“為什么這么說？”

    秦梟道：“如果不是擔心秦家米鋪的糧食不符合你的標準，那么只要你不想讓酒的品質(zhì)降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想自己種糧?！?/br>
    唐云瑾認真看著秦梟，她沒想到只是第二面秦梟居然就能輕易看出她的心思，要知道云記剛開張沒多久她就讓云霄去幫她留意洛水鎮(zhèn)周圍的地皮，那是可是連云霄都沒能立刻猜出她的打算的。

    唐云瑾鬼使神差地看了眼還躺在秦梟腿上休憩的唐唐。

    “我確實有這個打算，但是短時間內(nèi)沒辦法付諸行動?！碧圃畦拱椎溃骸安贿^云記開張之前購得的米糧味道也很好，釀出來的酒也足夠供應給云記的需求?！?/br>
    秦梟問：“那之后呢？”

    唐云瑾道：“既然眼下沒有太大的需求，我想暫時把精力放到其他方面去?！?/br>
    “其他方面？”

    唐云瑾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對秦梟了解不多，但對于自己未來的打算卻沒有對其他人一樣有隱瞞的意思，很干脆地說：“最近我打算擴大鋪面?！?/br>
    秦梟道：“開分號？”

    唐云瑾道：“不是開分號，是把云記旁邊的鋪面也盤下來兩邊打通，擴大面積。”

    秦梟皺眉道：“云記的生意好，對附近的鋪子也有影響，應該不太容易盤下來吧。”

    唐云瑾自信地笑道：“在我盤下云記的時候就已經(jīng)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所以不會很麻煩?！?/br>
    秦梟之前聽景天白提過唐云瑾多次，加上當初她救自己時說的那一番話，早知道她不簡單，但還是震了一下，沒想到她在開酒鋪以前就已經(jīng)考慮了這么多。

    事實上當初唐云瑾在周行幫忙之下在兩個鋪面之間做選擇，最后敲定現(xiàn)在的云記，除了當時告訴周行的理由，最大原因就是云記邊上的鋪面附和她的要求。

    秦梟深深地看著唐云瑾，由衷道：“你很厲害?！?/br>
    唐云瑾眨了眨眼，頗有深意道：“我只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活得更有意義?！?/br>
    秦梟眸子微動，似乎有所觸動。

    云霄看看唐云瑾，又看看秦梟，最后目光定格在瞪著眼睛翻著那幾張寫著很多內(nèi)容的字據(jù)露出似驚又喜模樣的景天白身上。

    “云瑾！你真是太讓人驚喜了！你到底還要給我?guī)矶嗌僖馔?！”景天白忍不住大聲驚嘆，“這字據(jù)的內(nèi)容太讓人震驚了！我相信只要是夠聰明的人都能看得出這里面蘊含的價值！”

    唐云瑾笑道：“你能看得出它的價值，表示你的眼光也不錯?！?/br>
    景天白急切地把合同送到秦梟面前，“阿梟，你也快來看看，這字據(jù)上寫的內(nèi)容太不可思議了，若不是云瑾寫出來，過去我根本從沒想到過還可以這樣做！”

    秦梟花了一盞茶的功夫看完了內(nèi)容，也露出驚奇的神色，很快想到這合同會帶來的影響，眸色越發(fā)深邃，神色也變得更加認真。

    唐云瑾無聲打量著秦梟認真思考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一句頗為落俗的話：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嗯……盡管秦梟目前的年紀可能還算不上是男人，還只是個少年，不過古代過于早熟的風氣已經(jīng)逐漸讓唐云瑾開始淡忘了自己，也淡忘了身邊人的年紀。

    這份合同里唐云瑾把一般勞動合同的內(nèi)容該填的都填了，固定工錢，休息日，家假日補貼，月底獎金，半年獎，年終獎，還有帶薪假，退休保證金，養(yǎng)老金等。只唯一沒把讓云霄簽的股份分成合同寫進去，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再聰明再有遠見的人，股份制這個東西也并不適用。

    景天白和秦梟有些忘我地互相交換了一下意見，二人都覺得這個合同讓他們見識到了從沒見過的新東西，用唐云瑾的話言簡意賅地解釋就是，刷新了他們的世界觀。

    “不過這么好的條件，若是伙計們起了異心……”景天白皺眉道：“到時候雖說字據(jù)里寫了需要賠償給鋪子損失，但還是會出現(xiàn)問題吧?！迸囵B(yǎng)一個人才并不容易，如果對東家夠忠心當然沒什么，要是起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還給那些人如此好的待遇就顯得有些吃虧了。

    唐云瑾笑著翻到合同的最后一張，指著最后一條道：“你沒看到最后吧？這里可以寫著年限的，你可以根據(jù)每個人不同的條件給他們不一樣的期限，一年或者三年，五年，十年都可以。對待信得過的人，時間越久越好，其中的內(nèi)容也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做調(diào)整，很靈活?！?/br>
    秦梟看唐云瑾的眼神更加灼熱的幾分，而這種灼熱中還隱隱帶著自豪和驕傲。唐唐一直注意著秦梟的表情，一看他眼底流露出的訊息，無聲地咧嘴笑，果然是對唐云瑾動了心思啊！這還沒怎么樣呢，就已經(jīng)露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了，分明是已經(jīng)在心里認定了她！

    唐云瑾道：“如果你們覺得不錯，以后也可以把這份……字據(jù)，用到各自的鋪子里?！?/br>
    秦梟道：“這是你寫出來的東西，就這么拿出來讓我們用，合適嗎？”

    唐云瑾偏頭笑道：“只要以后你們記得多關照云記的生意，怎么不合適？”

    秦梟沒想到她會說的這么直白，微微一怔，隨即笑了出來，眸子里是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寵溺。

    景天白的回應也很干脆，“我可是打算以后都和云記一直合作下去，這字據(jù)日后必定能發(fā)揮大用處，這么好的東西你愿意拿出來，景家肯定也不會虧待了云記的?！?/br>
    唐云瑾挑眉：“我?guī)吞煜銟琴嵙隋X，不是你們景家不虧待我，是只要你不要想著沾云記的小便宜，我不會虧待景家才是?！?/br>
    “好大的口氣?！本疤彀状笮Φ溃骸安贿^說的也對，要是沒有云記，天香樓也不可能賺那么多。還是那句話。”

    景天白和唐云瑾對視一眼，同時道：“雙贏?！闭f完一起笑了起來。

    秦梟瞇起眼，眸子里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周圍的氣壓也低了不少，還窩在他懷里的唐唐縮了縮脖子，哎呀，這么容易就吃味了啊……

    “對了，你們方才在說什么？”景天白忽然抬頭看秦梟，眸子里分明寫著揶揄，“好像聊得還很愉快？”

    唐云瑾道：“只是隨便說了兩句我打算擴大鋪面的事?！?/br>
    “原來是這樣。”景天白笑著點點頭，然后猛地一愣，睜大眼睛道：“擴大鋪面??？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這打算？”

    是誰說她要擴大鋪面你一定要提前知會你一聲的？秦梟無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小豬，力道大的讓唐唐感覺到一絲不舒服，開始猶豫要不要回自家主人熟悉的懷抱，老實說之前它只是一時沖動，這懷抱透著一股冷香，味道倒是挺好聞，但還是太陌生，加上秦梟身上的氣勢也不弱，完全沒有唐云瑾軟軟的懷抱舒服啊！

    唐云瑾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擴大鋪面的事，沒有和秦梟說時那般詳細，這讓秦梟很受用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也讓唐唐大大地松了口氣。

    不過等唐云瑾用一種和秦梟之前相似的自豪神態(tài)，說起是云霄幫自己去談妥了盤下云記旁邊鋪面的事時，秦梟再一次感覺到了心里的一絲不舒服。

    景天白敏銳地察覺到秦梟神態(tài)上微妙的變化，心思一轉(zhuǎn)，后知后覺地注意到云霄至始至終一句話未說，只是坐在唐云瑾身側(cè)不時給她空了的酒杯倒酒，偶爾夾一些下酒的小菜給她壓壓酒，照顧得可謂無微不至，頓時來了興趣，有意打趣道：“云瑾，你可是找了個好幫手，真是讓人羨慕。我可聽周行說你不管去哪兒都帶著云霄一塊兒去，都快形影不離了?！?/br>
    唐云瑾道：“阿霄是我的掌柜，當然要隨時一起?！泵髅嫔峡蓻]多少人知道她是老板，掌柜不出面，難道她一個酒娘代表云記在外面走動嗎？她會被某些還不死心地想拉攏她的人煩死的。

    秦梟是不知道這一層面事，再聽唐云瑾連叫云霄的方式更加親近，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嘴唇抿起，悶聲把剛倒?jié)M的酒一飲而盡。

    唐云瑾這才察覺到秦梟的不對，奇怪道：“你怎么了？”

    秦梟微板起臉，聲音沉沉地掃了眼景天白，然后說：“你叫他天白?！?/br>
    “什么？”唐云瑾一愣。

    秦梟又看眼云霄，“還叫他阿霄?！?/br>
    唐云瑾似乎明白了什么。

    秦梟眼神里透出似有若無的委屈，“卻叫我秦少爺?！?/br>
    “噗?！本疤彀兹滩蛔∨み^頭去笑了起來，結(jié)果秦梟一個眼刀直接飛了過去。

    唐云瑾你看秦梟頂著一張冷峻的臉卻用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說出這話來，也笑了出來，如果沒聽錯，她好像還聽出了那么點撒嬌的意思？

    唐云瑾笑道：“那我叫你什么？阿梟嗎？”

    秦梟舉著酒杯的手顫了顫，心臟猛地震了一下，望著唐云瑾剔透的，含笑的雙眸，似乎有一道溫熱的清泉涌入心田，讓他四肢百脈都瞬間暖了起來，唇角也再一次勾起。

    ☆、094 獨處

    “不過，阿梟和阿霄很容易弄混了人。”唐云瑾不知是有意還是無疑，“還是叫秦梟吧，不然認錯了人就不好了?！?/br>
    秦梟原本恢復的心情再一次經(jīng)歷了一次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