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若不是還顧及著自己的形象,景天白大概會拍著桌子大笑這難得見秦梟吃癟的模樣,這可是即使在面對上回那些老狐貍時都百年難遇的場景。 唐云瑾舉起酒杯抿了兩口酒,用杯子掩飾住了自己上揚(yáng)的唇角。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秦梟跟前的酒杯,他喝的可是三年的干紅葡萄酒,不是白水,哪怕最初喝時沒什么感覺,隨著時間推移還是會上頭,過去沒喝過葡萄酒的人最初反應(yīng)更明顯。 唐云瑾給他換了杯茶,秦梟喝下去以后很快就回復(fù)鎮(zhèn)定冷靜的樣子了,眼底還露出暗暗的懊惱。 未免他尷尬,唐云瑾適時地轉(zhuǎn)移話題,“我擴(kuò)大鋪面以后要花錢的地方可不少,所以不如我們還是談?wù)勊幘频氖???/br> “嗯,那就談吧?!本疤彀滓膊桓铱刺嗲貤n的熱鬧,萬一某人秋后算賬豈不是糟了? “有之前的果酒的成績在,這回的藥酒天香樓完全可以給你提高價錢,你認(rèn)為什么樣的價錢合適盡管告訴我?!本疤彀滓苑廊f一地問:“我聽周行說云記現(xiàn)在有十二種藥酒?你打算保留幾種,還是都可以合作?” 唐云瑾道:“我沒打算保留,不過這一回我沒打算按照果酒的方式和你合作?!?/br> “嗯?”景天白驚訝,“那你的打算是……?” 唐云瑾敲了兩下桌面,道:“以后我鋪子里的事情會比現(xiàn)在更多,我不太可能再花更多的時間去給你釀酒,但是天香樓這么大筆的生意我也不想失去,所以,這次的十二種藥酒,我打算直接把酒方賣給你?!?/br> “什么!你要賣酒方?。俊本疤彀诇喩硪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秦梟也微微側(cè)目,似乎不明白她怎么會有這種想法,賣酒方……不是等同于把賺錢途徑拱手讓給別人嗎? 景天白道:“我聽周行說云記的生意可好得很,賺的不比周家酒鋪少,你不會真因為手里錢不夠就打算賣酒方吧?”的確賣酒方得到的錢肯定比她每次固定去釀一次酒賺的多,但這不像她的作風(fēng)啊!若是錢真的不夠,她完全可以等到手里的銀錢夠了以后再擴(kuò)大鋪面。 “賺得多,但果酒的成本也比其他酒水高很多。”唐云瑾道:“當(dāng)然也不是說我真的沒有錢,只是藥酒本也不是我的主打,比起讓它耽誤我更多的時間,倒不如干脆把酒方賣了我能直接拿到一大筆酬勞,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虧?!?/br> 本來她愿意把酒方拿出來景天白該是高興的,畢竟有了酒方就不用被限制景家釀制的酒量,但真的聽她這么一說,習(xí)慣了唐云瑾凡事做長遠(yuǎn)打算放長線釣大魚的做法,忽然說想一口氣賺一大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云瑾,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唐云瑾好笑道:“這算是好事吧?你怎么還反過來勸我?沒什么可考慮的,我早就想好了。” 景天白:“可是……” 秦梟心思活絡(luò),很快想到關(guān)鍵的部分,一針見血道:“除了現(xiàn)在的十二種果酒,你還會釀其他藥酒?” 景天白驚道:“不會吧!” “就是這樣?!碧圃畦獙η貤n一而再猜到自己的心思也不再驚訝,只是云淡風(fēng)輕地笑道:“看樣子周行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會釀的藥酒部下一百種,以后可能還會更多。” 一百種……秦梟和景天白都失了言語。 唐云瑾道:“所以區(qū)區(qū)十二種藥酒的酒方,賣了也無妨。不過……可不要以為因為這個就想給我壓價,價錢不合適我也是不會輕易賣出去的。” “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本疤彀讎@道:“不過一百種……云瑾,你還有什么不會的?怎么會如此厲害!”說的不太好聽一點,這還是人嗎? 唐云瑾道:“不好嗎?我若是沒有這點能耐,又如何開酒鋪?如何讓天香樓也一起賺錢?你應(yīng)該感謝我才對?!?/br> 景天白啞然失笑,“是,真是感謝你給我和你合作的機(jī)會?!?/br> 唐云瑾抿唇一笑。 “藥酒酒方你打算怎么賣?一樣的價錢嗎?應(yīng)該不會吧?” “當(dāng)然不,每一種藥酒里面所放的藥材數(shù)量和種類都不同,藥材珍貴一些的數(shù)量多的價錢自然也要高一些,其他則次之。” 景天白覺得這樣很合理,點頭道:“如果你方便的話,那就先給我看看酒方,再具體定一下價錢?” “可以?!碧圃畦辛嗽葡鲆宦?,伸出手來。 云霄把紙筆送上,唐云瑾就當(dāng)著景天白和秦梟的面開始寫了起來。 景天白一臉錯愕道:“你這是打算……現(xiàn)在把酒方寫出來嗎?” 唐云瑾頭也不抬道:“是啊。” 景天白道:“……難道沒有寫好的酒方嗎?” 唐云瑾道:“我沒有寫酒方的習(xí)慣?!敝噶酥缸约旱念^道:“所有果酒藥酒的藥方都在這里?!?/br> 景天白呆住,茫然地看秦梟,還可以這樣的嗎?哪個酒鋪或酒坊沒有酒方子?雖說云記是唐云瑾的,作坊里的酒也都是她釀制,怎么說也該留個酒方的底以備不時之需吧? 唐云瑾的解釋很簡單,“寫出來讓別人來偷嗎?記在腦子里就不怕偷不怕丟了,保密性足夠?!?/br> 對她這種謹(jǐn)慎,景天白佩服得五體投地,在看她不需要思考地直接提筆流暢地寫下一個又一個藥酒的酒方,有些上面寫著十幾種藥材,還有各自放的分量等,更是想豎起大拇指稱贊她一句! 他自問自己做不到她這種程度。 秦梟則只是默默地,專注地看著她寫字的樣子,娟秀的字體猶如她本人給人的印象一般,如孜孜溪水,清澈溫潤,字里行間又帶著若有若無的一縷不易察覺的氣勢。 之前唐云瑾根據(jù)天香樓收了益后可能有的態(tài)度,和云霄早就商量過酒方的大致價錢,所以唐云瑾每寫好一個酒方,云霄就直接把價錢給告訴景天白。 所有藥酒酒方哪怕是最簡單的打底一張也要一千兩,其他也有一千五百兩,兩千兩,兩三五百兩,甚至有一種比較復(fù)雜的要三千兩,全部加起來足有兩萬八千兩,為了湊個整數(shù),唐云瑾還很大方地把一種她放在空間里釀好卻沒拿出來的藥酒酒方也寫了出來,隨手遞給景天白。 唐云瑾見景天白除了喜悅沒對云霄替的價錢有任何異議的樣子,淡定地靠在椅背上喝茶,這年頭,一門獨家手藝在手,錢果然很好賺。就那么十三張紙,花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寫完了,一共就要三萬兩。比她的云記開張以來賺到的凈利潤還要多! “對價錢還滿意嗎?如果覺得不合適,我們可以再談?!碧圃畦艽蠓降卣f道。 景天白卻如獲至寶地拿著那些酒方笑道:“沒什么不合適的,十三種藥酒只花了三萬兩已經(jīng)是我賺到了?!边@話的確不假,只要他回去以后大批量地釀出這些酒,三萬兩很快就能賺回來。 唐云瑾道:“那就說說其他需要彼此遵守的條件吧?!?/br> 景天白道:“你說?!?/br> 唐云瑾道:“阿霄,記得做記錄?!?/br> 云霄道:“我會的?!比缓筇峁P隨時準(zhǔn)備記下來。 本來這也是可以提前準(zhǔn)備好的,但為了尊重合作方,哪怕已經(jīng)算是熟人,真正談的時候總也要給景天白留個余地,又覺得不合理的地方還可以協(xié)調(diào)著修改。 唐云瑾道:“首先,這些酒方我獨家賣給你,你不能把方子賣給第三方,若是有人有意購買酒方,需提前告訴我,到時候賣給其他人的利潤問題就要另談了,畢竟,賣的太多對我酒鋪的生意也會有影響,再好的東西也要防止泛濫成災(zāi)?!?/br> 景天白理解地應(yīng)聲,“沒問題,應(yīng)該的?!?/br> “這些酒方我是賣給景家,不是天香樓,除了天香樓如果有其他用途或單獨另開一個酒鋪販賣也沒問題,只要是景家的產(chǎn)業(yè)便可,照舊,只要酒上面除了景家的標(biāo)志,也要添上云記一筆。”她也不是賣給他們自己就不賣了,云記的名聲不能落下。 景天白笑著點頭。 “最后,如果日后發(fā)現(xiàn)除了我,景家以外,若有其他商家得到了酒方,我會向景家追究責(zé)任以及所求相應(yīng)的賠償。” 景天白道:“那若是無法確定是不是景家泄露出去的呢?” 唐云瑾笑:“難不成還能是我這邊泄露的?我說了酒方都在我腦子里,我總不至于自己泄露出去吧?除了我只有阿霄知道這些方子,阿霄是云記掌柜,云記有他一份,他也不可能泄露出去。不過若是到時候真出了事景家確定不是你們那邊泄露了什么,我自然也不會訛?zāi)銈兪裁础!?/br> 景天白感覺到秦梟凌厲的眸子警告地橫了他一眼,摸了摸鼻子,他只是作為商人習(xí)慣性地把各方面都考慮到,不用只問了一嘴就這么護(hù)著吧…… 果然不只是救命恩人,是心上人吧! “就是這些,若沒問題,簽字吧?!?/br> 景天白很干脆地簽字畫押,生意很順利地談成,三萬兩的銀票景天白也當(dāng)場拿了出來,被唐云瑾順手收進(jìn)了空間里。 “既然事情談妥了,你就去找安凝吧?!鼻貤n道:“她一個人轉(zhuǎn)一定也覺得很無趣,你正好去陪她。” 景天白把酒方收好,明確地聽出了秦梟這分明是在趕他走,為什么?想和唐云瑾私下相處? 景天白用眼神示意,在場的除了他可還有一個人呢。 秦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云霄,后者卻目不斜視地收拾簽好的字據(jù),根本沒注意他們。 所幸唐云瑾也聽出了秦梟的意思,對云霄道:“阿霄,這邊該談的也談差不多了,你先會鋪子里吧?!?/br> 云霄沒問為什么她不一起走,只看了秦梟一眼,嗯了一聲收好紙筆干脆利落地起身。 景天白被秦梟扔了一個眼刀子,也只好斷了湊熱鬧看戲的心思,和云霄一道出去。 雅間里終于只剩下兩個人,哦,還有一只盡可能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想讓兩個主角不要把自己當(dāng)成電燈泡的唐唐。 雅間內(nèi)被沉默籠罩,唐云瑾不知道秦梟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和她說,也不主動開口。 半晌,秦梟問:“你說暫時不需要找米鋪合作,想自己種糧,地找好了嗎?” 唐云瑾道:“已經(jīng)看好了,就在洛水鎮(zhèn)一帶,也算是難得的好地方,收獲的糧食不會差。說起來,秦家既然是做米糧生意的,我倒是也有些事想問你能不能幫個忙?!?/br> 秦梟道:“你盡管說,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br> 唐云瑾道:“地我可以租下來,人也能雇傭一些有經(jīng)驗的老農(nóng),但還是稍顯不夠,若是想釀出好酒來,所用糧食便很關(guān)鍵,即便是有經(jīng)驗的老農(nóng)也不見得就能釀出最適合釀酒的糧食?!?/br> 秦梟道:“你是想讓我找人教他們?nèi)绾畏N出最適合釀酒的糧食出來?” 唐云瑾嘆道:“你還真是很容易看透我的心思,若不是感覺得出你剛見到我時的驚訝不比我少,我真要懷疑你找人把我的底細(xì)查了個底朝天?!?/br> 秦梟習(xí)慣性保持冷漠的面部表情瞬間柔和下來,除了她的容貌,他之前連名字都不知道自然不可能查她的事情,說起來當(dāng)時她還是穿的女裝,所以今天再見到她除了對意外相遇的驚訝外,也有第一次見到她原貌的喜悅。 至于數(shù)次猜到她的心思,并不是他對她多了解,只是本能地就有了這些想法,能猜中也是意外之喜。 “秦家有很多經(jīng)驗豐富的老伙計,你何時需要我都可以把他們叫來幫你?!?/br> 唐云瑾道:“不會很麻煩吧?我可以支付給他們滿意的工錢。” 秦梟道:“不用給工錢,就當(dāng)是作為你之前救了我的小小報答?!?/br> “還說報答呢?!毕氲剿麄兊谝淮我娒鏁r的樣子,唐云瑾放松了身體,輕笑:“是你和天白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未免太夸大其詞,我真的沒做什么,當(dāng)時也不過是偶然起了惻隱之心。” 也是第一次自己賺了錢想給唐云卓買點好吃的心情好,不然她也不見得會多管閑事。 秦梟道:“不管怎樣,正如天白說的,沒有你,也不可能有現(xiàn)在的我。”或許早就餓死,被人害死,自生自滅,如果不是她的提點讓他清醒過來重拾自信,燃起了斗志,也不可能憑著意志回到秦家。 “我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開了酒鋪,還先和天白有了聯(lián)絡(luò),若早知道……”若早知道他就能更早來找她了! 唐云瑾也說不上為什么,在秦梟面前不自覺地放松了身體,話也多了一些,“本也只是想擺脫掉不喜歡我的親人,靠著自己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活弟弟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坦白說,也并不容易?!?/br> 秦梟也明白她說的意思,一般人想自己開鋪子還要開得紅火本就很難,何況她還是個女子,若不是怕被人看扁,也不會讓云霄當(dāng)掌柜,她隱到幕后去。 “你說你要擴(kuò)大鋪面,又如此干脆地賣藥酒酒方,是不是還有其他打算?”秦梟思索片刻道:“比如,和你自己種糧食有關(guān)?” 唐云瑾訝異地張張嘴,連還窩在秦梟懷里的唐唐都驚訝地抬頭看他。 這件事她可是除了唐唐根本沒和人提過,連云霄都沒有,暫時也并沒有定下具體的方案,秦梟怎么…… 唐云瑾神色有些復(fù)雜,無奈笑道:“你對我的了解還真是讓我自己都覺得驚奇。” 秦梟難得地笑道:“看樣子我猜對了。” 唐云瑾聳肩道:“還沒決定好,只是初步有了一個想法罷了?!?/br> 秦梟道:“米鋪?” 唐云瑾道:“差不多?!闭f是米鋪她也可以賣一些其他東西,一些在酒鋪賣不太合適的東西。 也是因為她想過要不要干脆一咬牙擴(kuò)大鋪面和另外盤一家米鋪的事一起進(jìn)行,擔(dān)心手里的資金不夠充裕才動了賣酒方的心思。 秦梟問:“米鋪如果開起來,你也打算開在洛水鎮(zhèn)嗎?” 唐云瑾啞然,這秦梟不會這么神吧…… 唐云瑾故意道:“當(dāng)然是在洛水鎮(zhèn),云記在這里,另開鋪子不在這里我也顧不來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