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不過一個月就算有兩趟,能夠一下攢出四百文來也是好的,咱們平時又沒有別的能夠花錢的地方不是?” 唐立山點點頭,“無論怎么說,林小娘子和師叔能給出這個價錢已經(jīng)很多了,咱們在家里種田哪里能有這么多錢啊,平時去取藥的時候也有五十文,那個可是最短一天就能來回的?!?/br> 唐家四師兄弟一晚上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偶爾笑兩聲,天快亮了要睡著,覺得做的夢都是甜蜜蜜的。 第二天一早,林靖先過來了。他帶著昨天買來的那個小少年,此時已經(jīng)被林羨取名叫做初三,這是取了昨天買他的日子。 初三為人十分小心謹(jǐn)慎,給林靖帶過來悶聲不響的低著頭。 “給你們做飯的,以后就住在這兒了,你們收拾收拾,一會兒吃了早點出門。” “現(xiàn)在不走?。俊碧拼髮氁呀?jīng)拎了自己裝了衣服的包袱出門,見林靖此時似乎無意出發(fā),不由得疑惑問道。 “現(xiàn)在不走,”林靖道,“阿羨還在睡覺,免得吵著她,路上顛簸,她也不習(xí)慣?!?/br> 這話里頭的關(guān)切與體貼都要從字眼里頭溢出來了,哪里還是他們熟悉的那個練武若是不勤快就一言不合要抽他們的師叔? 唐大寶差點兒被嚇得一哆嗦。 ☆、第63章 不過照林靖預(yù)料還要大半個時辰才能起床的林羨, 還不等他回家就已經(jīng)派了雪英出來催他,“小娘子說她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 讓趁著天氣好快些走呢。” “阿羨怎么起來的,你叫的她?”林靖皺起眉問。 雪英縮著脖子,快步跑出門去,只管將事情都推在林羨的意思上給自己保平安,“是小娘子昨日囑咐我早些喊她起來的。” 官道平整, 馬車行起來不算顛簸。 唐姓四師兄弟坐在前頭的馬車上, 兩個在車?yán)?,兩個在車外,起初剛出城的時候路段太平, 他們也只是東張西望。 后面的馬車是林靖特意提早布置過的, 林羨坐在里頭安安穩(wěn)穩(wěn),正和林靖同看一本志怪小說。 “這里寫的真稀奇?!绷至w看的認(rèn)真, 眼里帶著驚奇和笑意,“難不成真有這樣能將人精魄都勾走的妖精嗎,一句話就能將人迷得七葷八素, 不分東南西北了?” 要林羨說,她才不信呢。 林靖卻低笑一聲,“這有什么不信的,現(xiàn)實里面這樣的人又哪里沒有呢?” 如若阿羨愿意開口迷自己一句,林靖覺得,莫要說是像這書里一樣幫妖精害個人,就算是阿羨要的是自己的姓名, 他也不會問什么緣由,只會將自己拱手奉送過去。 林羨不知他指的是自己,想了想點頭道,“倒也的確有的,那么多昏庸帝王沉迷美色,史上記載過不少‘妖妃’想來就是了?!?/br> “假情假愛罷了,”林靖卻很不以為然,“若是真心愛護一個人,又豈會使之落到那樣的境地?” 誰要是敢碰阿羨一下,他必定提刀將人剁成rou泥,哪兒舍得對阿羨動半根毫毛,那些帝王倒好,自己沉迷色.欲耽誤了事兒,轉(zhuǎn)頭將自己的女人開刀平民憤。 上林村。 林貴蹲在家里磨鋤頭,徐三娘拎著雞食,一邊撒一邊還在數(shù)落,“你說說,你家倒好,我和你老娘抱怨兩句,她反而嫌我話多,呵,感情好了,一個外人比自家媳婦兒金貴,說一句都說不得了,林貴,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幫我將話說清楚了,今晚別上我邊上睡覺?!?/br> 林貴被念叨了這么些天,終于忍無可忍,他狠狠將手里的鋤頭扔到地上,在石板地上砸出一聲悶響,嚇得徐三娘和地上的雞一塊兒跳起來,她轉(zhuǎn)身瞪大眼睛罵道,“作死了你,想嚇?biāo)牢野???/br> “我告訴你為啥我和那堂妹不來往,”林貴一把將徐三娘拉到邊上,咬牙切齒又不得不壓低聲音,“這宅子的地契房契都還在她的手上,當(dāng)年她并沒有將房子讓給我住,你這下聽清楚了吧?” 徐三娘整個人都給林貴說愣住了,“你,你說什么,這房子怎么不是我們的了?” 她從嫁進(jìn)來開始就以夫家有這么大的祖屋自傲,回娘家的時候都長臉不少,一直以來打的盤算也是等兒子長大,取媳婦兒,讓媳婦兒多生幾個,一家子和和美美,反正也不愁沒有地方住不是? 可現(xiàn)在林貴猛地告訴她,這些都是空的? 徐三娘終于反應(yīng)過來,她揪住林貴的衣襟用力拉扯,“什么不是你的,怎么就不是你的了,你這混蛋,那我們可怎么辦?” 林貴這兩天心中也是郁結(jié)難解,他一把將徐三娘推開,后槽牙都快磨出聲響來,“本來再等兩年她成婚,后面咱們就能名正言順的將祖屋拿回來,你倒好,我讓你別過去別過去,還能上趕著過去,這下好了,人本來不知道也該知道了!” “那我怎么知道背后還有這么些事情啊,”徐三娘哭道,“也怪你,不早些和我說清楚了……” 夫妻兩個終于把話說開,互相埋怨一陣以后,徐三娘抹了抹眼淚,“那也不能就這么干坐著等她來將房子拿回去,咱們重新住回那個狗窩里吧,林貴我告訴你,我可住不慣,到時候要是沒這房子住,我寧愿帶著孩子和你和離了。” 林貴被這話嚇住,“哎,哎,咱們想想辦法啊,總能有辦法的,實在不行我腆著臉去城里求求羨娘也行啊……” 徐三娘重重哼出一口氣,“那也就只能這樣了……” 第二天一早,林貴帶著徐三娘一起趕了牛車往清溪鎮(zhèn)去,等到了林家門口,敲了半天門也只有一個面生娘子來開門。 林貴只在林羨很小的時候見過她一次,哪里認(rèn)得出誰是誰,當(dāng)下將雪英稱呼做了林羨。 雪英連忙推辭,“我不是我不是,羨娘出門去了,現(xiàn)在不在家里?!?/br> 林貴一愣,“那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我在這兒等她也成的。” “哪里等的住,”雪英笑道,“她昨天才出發(fā)去的蘭城,來回不算停留的時間都要五六天呢。” “去蘭城是?” “做生意呀,”雪英不知他們的身份,但是林家在這鎮(zhèn)上的脂膏生意并不是秘密,是以她說起來也不打馬虎眼,“你們是……等小娘子回來我再告訴她吧,到時候再、” “不必,不必了?!毙烊镞B忙趕在林貴答應(yīng)前將話頭攔了下來,“我們來的也冒昧,不勞煩娘子你傳話了,等林娘子回來我們再找時間來和她說吧?!?/br> 說完又與雪英道別,轉(zhuǎn)身拉著林貴就走。 雪英看著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將家門又給關(guān)了。 林貴給徐三娘一路拉到巷子外頭,猶是低聲不解的詢問,“你拉我做什么?” “她的生意都做到蘭城去了,那是什么地方?海運!”徐三娘道,“海運是和外國人做生意,她還差這一星半點兒的錢財?不用多久恐怕回鄉(xiāng)再造一套四進(jìn)四出大宅子的錢都出來了,咱們求什么求?親戚之間誰還沒有點難處,誰還不幫誰一把?林家就你們兩個人了,這么些年她在鎮(zhèn)上享福,可有回來幫你cao持過什么?如今倒是厚臉皮起來,想要把房子要回去了,哪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這房子我嫁進(jìn)來的時候是咱們家的,以后也是咱們家的!” 這一番話沒說出口之前還沒什么底氣,一說出口就讓徐三娘覺得心底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算盤。正是她剛才說的那樣一個道理,林羨要是想把屋子要回去,可沒那么便宜的事情。 “可這怎么辦,地契房契都在她手上,若是鬧大了到官府哪里去,咱們準(zhǔn)會輸官司。”林貴還是愁得很。 徐三娘腦子一轉(zhuǎn),比林貴先有了主意,“官府算什么,族里的長輩還在呢……若是他們愿意給咱們家里說話,再做個證,說這房子是當(dāng)年林家長輩,就說他父親那一輩就給你的,族里長輩作證,官府還能不信五分?” “況且說,林家就你這么一個種了,咱們兒子也是往后唯一的種,林羨她一個小娘子,以后嫁出去難道還能將這房子帶走?就這么一點,族里的長輩都不能答應(yīng)了?!?/br> 夫妻兩個的算盤打的噼啪響,坐在牛車上恨不得老牛能飛,好早點到家將自己的算盤打起來。 而另一邊的林羨與林靖對此事暫還無所感。 官道越往后就越發(fā)難走,不僅是寬窄不一,山賊的數(shù)量也在明顯增多。前兩個山頭上的幾個小山賊在看了兩輛馬車上的人以后還猶豫著沒有出手,然而后面大山頭上的山賊就沒這么好商量了。 唐姓四兄弟平時練武是練的,但是真刀真槍和人拼命的經(jīng)歷卻是頭一回,難免手上生疏,唐大寶的手背給刀別了一下,當(dāng)下起了一道大口子。 其他三個師兄弟見狀,猛地也給激發(fā)了血性,動作一下激烈起來,將六七個山賊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末了沒用林靖出手,他們幾個就輪番將七個人綁在了樹上。 林靖上前用冰量的刀刃貼著七人的脖子,一人給了一下,沒弄斷脖子,但也出了點口子,他冷淡道,“下回要是再碰上你們,這刀口沒今天這么淺了?!?/br> 七個山賊有兩個被嚇得當(dāng)場尿了褲子,都以為今天不能活命了。林靖他們卻收好刀劍,四下環(huán)看一遍,確認(rèn)周圍沒有埋伏以后,重新坐上馬車不緊不慢的走了。 林羨聽說唐大寶手上受傷,于是讓林靖將他喊過來用車上帶的藥品包扎。 隔著馬車門,她還能聽見唐大寶興奮的說話聲,“太,太過癮了!頭一回用刀和人對干!” 這話音才落,林靖將馬車門推開讓他先進(jìn)去,唐大寶臉上的笑意才挪到林羨的臉上,猛地凝住了。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绷志傅穆曇粼谔拼髮毶砗箜懫穑瑫r將一手的虎口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遲到抱歉 ☆、第64章 林羨坐在馬車邊角, 身后枕靠著一只軟墊,太陽從馬車窗斜照進(jìn)來, 將她一半攏在陰影里頭,寶珠一般的眼睛卻并不因此黯淡,反而閃出更加悅目的光芒來。 唐大寶沒來得及看第二眼,給林靖一嚇唬,連忙就把頭低下去, 又抬手摸到自己的后脖子上, 告饒道,“師叔,師叔我不敢了, 你饒了我吧。” 林羨噗嗤一笑, 將放在自己腳邊的藥盒搬到雙膝之上,“過來, 我?guī)湍惆咽职??!?/br> 看不見人的臉,然而林羨一雙軟乎乎的手還在唐大寶視線所及的范圍內(nèi)。那粉潤潤的指甲蓋鑲嵌在一雙白皙的手背上,勻稱妥帖。 別說這么一雙手正在自己手背上碰來碰去, 就說看也是頭一回看見啊。 等給林靖半從車上踢下來,唐大寶還覺得暈暈乎乎的,半晌沒回過神來。 其余三人見他這般,不用前后細(xì)想也知道約莫是與林羨有關(guān),免不了開口問及緣由,唐大寶卻不敢說,給他們按住了好一陣嬉笑敲打。 后頭半天功夫的路途還算順利, 等到天色擦黑,馬車停在一片有溪流的山林邊,準(zhǔn)備在這里稍做休息。 林靖囑咐師兄弟四人在原地看好東西,自己騎上馬背將周遭巡視了兩圈,確認(rèn)此處沒有山賊或者歹人埋伏駐守,這才折返回去。 林羨已經(jīng)從馬車?yán)锵聛砹恕?/br> 路途不是一天兩天,像這樣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還多得很,馬車上炊具碗筷準(zhǔn)備的一應(yīng)俱全。 “雪英昨天準(zhǔn)備了一點鹵rou,”林羨當(dāng)著師兄四人面打開兩個大油紙包,rou香霎時撲了出來,“一會兒看看山林間有沒有野菜,再將米飯炊上?!?/br> 她神態(tài)動作均是坦然,另外四人可做不到這般。他們手不是手,眼睛不是眼睛的,只覺得啥都沒地方放了。 “我去那邊看看去?!碧屏⑸脚ゎ^就走。 “我去河里看看有沒有魚,”唐立水也趕緊追上他。 剩下的兩人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林羨將陶鍋放到地上,四下巡看一番,也不管他們,自己彎腰就要去撿干燥的樹枝。 原本像是被點了xue一般不知道動彈的師兄弟兩人這才猛跳起來,先快走兩步到林羨面前,后立距離她兩步遠(yuǎn)的地方,一個的臉比一個紅,“小娘子,我們,我們來吧。” 他們這番情態(tài)的緣故林羨自然清楚,她直起腰,笑道,“那就勞煩你們了,撿點樹枝當(dāng)柴火,再撿些石頭弄些泥巴砌個土灶,順便好做飯?!?/br> 她自己說完則捧著碗碟往河邊去,“我去將這些碗筷洗一洗?!?/br> 帶過來的是新買的碗筷,在倉庫里放久了上面還有積攢的灰塵。 黑褐色的碗筷放進(jìn)了清澈見底的河水里,林羨的指尖在上面輕撫幾下,撈起來瀝干水分,而后輕輕放在邊上的石頭上。 身后傳來馬蹄聲,她回頭望去,林靖從小路上折返回來,馬蹄重重踩在地上濺出不少泥點子。他少年俊朗,帶著明亮的眸光,全都鎖在了她的臉上,里頭迸出笑意。 林羨覺得自己的心頭像是給這笑意小小的撓了一下,弄得有些癢癢的。 她趕緊將視線收了回去,手上的陶碗?yún)s不小心往下一滑,啪的一聲拍在了水面上,濺起不少水花來。 林羨給涼水打臉,涼絲絲的觸感喚醒她方才的迷思,她的眉頭微微蹙起,伸手將剛才摔下去此刻已經(jīng)沉到水底的陶碗撈起來。 “這周圍沒有人煙,估計著是因為不是去往蘭城的主道,所以山賊的影子也沒有,今晚咱們暫且在這里休息,等明天清晨再出發(fā)?!?/br> 林靖在林羨身邊蹲下,幫她一起洗碗。 “這樣在外頭住的時候后面興許還少不了,我早該不許你出來的?!绷志傅溃澳阍诩依锒疾幌矚g吵嚷,外頭越發(fā)休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