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你倒是動手啊?!睂m爵估計看著心急。 田雞這才回過神,四平八穩(wěn)一拳擊出,他一出手我就愣住,田雞的拳法勢大力沉,可他這一拳柔軟無力,而且速度也沒之前快,那中年人不動如山,伸出的左手迎著田雞的拳頭,輕柔一繞托住田雞手腕,借力打力,輕而易舉便化去田雞的拳勁。 田雞的本事我們都了如指掌,可在中年人面前,卻難以施展,好像田雞每一拳擊出都顧慮重重,而且那中年人對田雞的拳路了如指掌,總是能輕而易舉化解。 “你沒吃飯啊,你一拳打死奇窮那勁呢,都什么時候了,還心不在焉,還想不想離開這里了?”宮爵在旁邊大聲嚷嚷。 我也感覺田雞有些反常,好像完全不在狀態(tài),每一拳都被中年人克制,別說擊倒對手,來回交手幾十招,田雞甚至都近不了對方的身。 中年人看似瘦弱無力,可招招飄逸靈動,剛柔并濟行云流水,明明就紋絲不動站立,可田雞就是無法靠近絲毫,稍有分神,就被中年人一掌推出院外。 “練武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所練拳法,講究眼銳膽壯,意領身隨,運轉剛猛霸道,拳如奔雷,進如猛虎撲食、退如乳燕歸巢?!敝心耆擞只謴土俗铋_始的姿勢,左手向田雞攤掌伸出?!澳闳缃裆裥尾粚?,又豈可全力以赴。” 田雞從院外走回來,聽完中年人這幾句話,似乎鎮(zhèn)定下來,靜氣凝神雙手抱拳,不卑不亢:“請!” 我終于聽見田雞的底氣,這才是那個不怕死的田雞,果然重新攻出的拳法有了氣勢,可在中年人面前,田雞始終占據不了上風,他拳勢剛猛,但和中年人過招,每一拳都猶如石沉大海。 反而是中年人應對自如,以慢打快,四兩撥千斤,任憑田雞怎么攻擊,他始終站立在原地紋絲不動,田雞拳法越來越快,中年人以靜制動,游刃有余,漸漸我們看見田雞只能圍繞他試圖找到破綻,但中年人以右腳為軸,轉動身體應對自如。 院落中被清掃的雜草,隨同中年人的身形飄舞,那輕如鴻毛的雜草卻怎么也飄散不起來,僅僅是圍繞在中年人和田雞的四周,越是僵持田雞越是力不從心。 中年人又是一掌,把田雞推出院外,他身形一停,紛飛的雜草落下,在中年人的身邊形成一個太極的圖案。 他所用的是太極拳,以柔克剛,剛好能克制田雞,任憑田雞拳勢再剛猛,每一拳卻如同擊中在棉花之中,處處受制難以發(fā)力。 這人和田雞對決,連續(xù)兩次都是點到即止,中年人兩掌都推在田雞胸口,若是存心想傷他,田雞現在怕是站都站不起來。 田雞再次從院外走進來,他反而越挫越勇,雙腿一曲,蓄力而發(fā),整個人猶如離弦之箭,猛然向中年人沖去,我看見田雞五指收緊成拳,骨節(jié)之間發(fā)出聲響,這是龍尊拳,有一拳斷橋的力量。 田雞這一次是全力以赴,估計知道和中年人糾纏,占不了便宜,龍尊拳的威力我們都見識過,田雞曾經一拳擊斃奇窮,這一拳若是打在人身上,絕對當場斃命。 中年人是習武之人,應該認識龍尊拳,也應該知曉這拳法的霸道,可中年人卻沒有絲毫忌憚,就在田雞拳頭擊中他的瞬間,中年人突然變掌為拳,動若電閃般,硬著田雞的拳頭,穩(wěn)穩(wěn)一拳擊出。 兩個拳頭撞擊在一起,中年人屹立在原地紋絲不動,可田雞卻踉踉蹌蹌向后退了好幾步,握拳的手一直抖動不停,應該是被中年人的拳勁震麻了手,好些時間才緩過神。 “事不過三,我技不如人,輸的心服口服?!碧镫u埋頭心悅誠服。 宮爵和薛心柔不知所措的看向我,估計他們也沒料到,居然還有人敢硬接田雞的龍尊拳,而且還能把田雞逼退。 “如今勝負已定,不知道顧掌柜還有什么話說?”應悔元淡淡一笑,似乎這樣的結果,他早就心知肚明。 “沒話說,顯而易見的事,我還能說什么,您富可敵國,能跟在您身邊的當然是能人異士,我提議單挑對決,您想都沒想便答應,原因很簡單,從一開始您就知道田器不是對手?!蔽艺驹趹谠磉呉哺ζ饋怼?/br> 應悔元一愣,估計是猜不透我話中的意思:“你想方設法無非是想從我手里帶走他,既然是這樣,你明明知道結果,為什么還要提出對決?” “因為他。”我指著還站在院中的中年人。 應悔元眉頭微微一皺:“和他又有什么關系?” 我在花園之中見到應悔元時,這個中年人就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當時我還不知道應悔元的身份,以為他是園丁,所以沒有過多留意。 后來得知應悔元是誰后,專門觀察了這個中年人,他始終和應悔元保持著半步的距離,在任何情況下,他都能第一時間保護應悔元。 我們走到院外時,地上是松軟的泥土,誰踩上去都會留下腳印,唯獨這個中年人卻沒有,可見這個人對自己身體收放自如,而且能留在應悔元身邊的人,絕非是泛泛之輩。 “有他在您身邊,可以說,您是萬無一失的?!?/br> “你是想把他從我身邊分開?!睉谠K于反應過來,饒有興致看著我?!澳氵@樣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抬起手,樹癭壺的碎片就抵在應悔元的脖子上,只要我手稍微一動,應悔元立馬血濺五步。 應悔元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外面圍著我們的人,見應悔元被劫持,全都面面相覷,伸手正打算去掏槍,應悔元處變不驚,揮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動。 說實話,我還真有些佩服他,應悔元倒不是投鼠忌器怕我傷他,臉色沒有絲毫懼怕的神色,皺起的眉目慢慢舒展開。 “好!” “……”我一愣,怎么也沒想到,從應悔元嘴里居然說出一個好字。 “看來我是小瞧了顧掌柜,這心機城府,倒是學了葉狐貍的精髓,想必葉九卿沒少花氣力打磨你,審時度勢觀人入微,這一步的確難能可貴?!?/br> 應悔元在贊揚我,而且還是發(fā)自肺腑,贊揚一個拿著兇器劫持他的人,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葉九卿打磨了我十多年,其他的沒學精,保命的本事倒是一樣不落,您今兒是沒打算放過我兄弟,沒辦法只好得罪了?!?/br> “你以為,挾持我就能保住他?”應悔元反問。 “能不能保住我兄弟我不清楚,不過他若有什么閃失,結果只會是魚死網破,您是大富大貴的人,總不至于,和我們這些土耗子計較?!?/br>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挾持我,就等同是我敵人,應悔元的敵人是沒有立足之地的,沒人保的了你,葉九卿就不行,你現在收手,只要把我要的人交給我,我保住既往不咎。”應悔元明明被我劫持,可他說話的口氣更像是在要挾我。 “您抬愛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動了手,我就沒打算收手,您不是也說了,我不是會談買賣的人,您和我說這些完全是浪費時間?!?/br> 我拉著應悔元走到院里,看見田雞目瞪口呆望著我:“傻愣著干嘛,過來?!?/br> 田雞像丟了魂,茫然的有些呆滯,我把應悔元交到他手里,有應悔元在,相信其他人不敢對田雞做什么,我讓宮爵帶著薛心柔跟著田雞出去,我留下斷后。 退到院中時,四周的人全都一步一步向我們緊逼,中年人一直全神貫注,我看他面色凝重,想必是在找機會伺機而動救應悔元。 “都被亂動,我兄弟膽小,你們別嚇著他,要是他手抖了……” 哐當! 我聽見瓷片掉落的聲音,心里一驚,回頭看見田雞真的呆若木雞,手里的瓷片居然真抖落在地,我們經歷過那么多險情,田雞從來沒掉過鏈子,如今危急關頭,他居然抖掉了挾持應悔元的瓷片。 中年人動若脫兔,根本沒給我機會,身形一閃把應悔元救了過去,現在只剩下我們站在院中,而其他人看見應悔元脫困,立刻把我們團團圍住。 我和宮爵還有薛心柔瞠目結舌盯著田雞,都不知道該說什么,要是平時,我真得劈頭蓋臉大罵,可田雞到現在手都在抖,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眼神有些閃爍。 “安逸了,這下你心滿意足了?!蔽抑刂匾话驼婆脑谀X門,對田雞大聲問。“我就沒搞明白,你怕什么啊?!?/br> “我,我沒,沒怕,真沒,沒怕。”田雞吞吞吐吐。 “你還沒怕,說話都結巴了,你倒是給說說,死你都不怕,你今兒這是唱那出???”宮爵氣不打一處出。 “不會是剛才手被傷到了吧?”薛心柔握住田雞的手,全神貫注檢查每一根指頭?!疤蹎幔俊?/br> “不,不,不疼?!碧镫u臉頓時潮紅,結巴的愈合厲害。 我雙手捂著頭無言以對,突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沒想到最后居然被田雞給坑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到現在田雞的頭都沒有抬過,我正在心里盤算,這下該怎么辦,突然看見姜無用急匆匆從院外走進來,壓根都沒瞧我們一眼,對直走到應悔元旁邊,神情緊張的低聲耳語。 應悔元被我挾持臉色都沒變過,可不知道姜無用對他說了什么,應悔元頓時眉頭緊鎖,像是如臨大敵一般,雙手背在身后,來回走了好幾圈,心煩意亂一邊嘆息一邊愁眉不展,像是亂了方寸。 我看著應悔元疑惑不解,一個富甲天下的人,有什么會讓他忌憚的呢…… 第308章 河東獅 一個女人從木屋外的叢林中走來,走近看清這女人的容貌,年紀四十多歲,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想必年輕時也是風華絕代,即便上了年紀依舊風韻猶存。 這女人一舉一動無不透著高貴,似乎與生俱來有一種落落大方的優(yōu)雅,穿著得體舉止富貴,胸前那枚帝王綠的翡翠項鏈,足見這女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從這個女人出現,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她身上,她從我們身邊走過的時候,很和煦的點頭微笑,她似乎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表情,沒有絲毫做作的親和力,讓人看著安心和踏實。 “悔元,這都多少天了也不見你回去,自己身體本來就不好,也不知道好好養(yǎng)著,這天氣暑邪最容易乘虛而入。”女人手里提著精致的瓷碗,院里劍拔弩張,可她壓根沒問過半句,打開后,瓷碗上下兩層,下面是冰塊,上面是一碗綠豆湯,端到應悔元面前。“特意給你熬了綠豆湯,清熱解毒,消暑除煩,冰鎮(zhèn)的剛剛好?!?/br> 這女人能直呼應悔元的名字,可見他們之間關系不淺,我看見應悔元像是變臉一般,之前還愁眉不展,見到這女人進來,瞬間滿臉堆滿笑意,而且還是很無奈的笑,忽然間,我意識到,應悔元忌憚的居然會是我們眼前這個女人。 “天這么熱,別都站著,你們先回去吧?!迸藴\笑對院里其他人手。 她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應悔元不知所措。 應悔元猶豫了一下,僅僅是瞬間的遲疑,立刻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包括姜無用在內,除了我們之外,其他人立刻退出這片園林。 “婉清,大老遠你怎么來了?!睉谠Φ挠行┎蛔匀?,伸手去接那碗綠豆湯。 哐當。 叫婉清的女人把瓷碗扔在地上,我發(fā)現這里的人,變臉跟翻書一樣,前一刻還溫婉優(yōu)雅,等院里的人都離開,女人臉若霜色,一言不發(fā)盯著應悔元。 好歹也是富甲天下的主,居然還有人敢這樣對他,我們幾個在旁邊瞧著都有些尷尬,應悔元更是無所適從,避開女人咄咄逼人的目光,臉上的笑意還不敢停。 “你瞧這是干嘛,好好的一碗綠豆湯……” “我問你想干嘛?”女人再沒剛才的溫柔。 “我……我不是在做事啊?!?/br> “做什么事?”女人繞著應悔元,一直盯著他眼睛?!靶諔模憬o我說清楚,你做什么事,偷偷摸摸跑到這里來,你不就是想瞞著我嘛,我十六歲就跟了你,你那點心思還想瞞住我?” 原來這是一對夫妻,應悔元怕的居然是自己妻子,不過這女人的確是厲害,人前給足應悔元面子,那溫柔嫻淑的樣子,簡直羨煞旁人,沒人的時候,應悔元在她面前,一句重話也不敢說。 “婉清,有什么事我們私下說,這里……這里還有其他人呢?!睉谠┝宋覀円谎?,壓低聲音幾乎是在乞求。 “喲,你堂堂應悔元,外人誰不知道你行得正坐得端,你有什么不能當著其他人說的,忠孝仁義禮這五字可是你天天掛在嘴上的,什么時候,你應悔元還有見不得人的事。”這個女人發(fā)起火還真有些嚇人。 “我用心良苦,你怎么就不能理解?!?/br> “理解?敢情你還認為你做的對是吧,你給我好好說說,哪件事你做對過,兒子沒有了,你現在是存心連我也想逼死才安心?” 女人越說越氣,身上的優(yōu)雅和高貴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不講理的抓狂,我突然有些可憐應悔元,居然家里有條河東獅,說是富可敵國,不過估計也是人前風光,關了門不知道受了多少氣。 女人在院里找了一圈,瞧見之前薛心柔丟的那把槍,拾起來就沖到應悔元面前,往他手上一塞:“來,今兒就讓你成全了,我死了一了百了,懶得再管你的事?!?/br> 應悔元頓時慌了神,連忙去搶槍,看得出他對這個女人很疼愛,兩個人就在院里拉扯,我們在旁邊看著都有些不好意思。 “婉清,這是槍,不是鬧著玩的東西,你先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說?!睉谠募比绶?。 “好好說,你聽過嗎,兒子怎么沒的,你心里還沒數,姓應的,其他的事我都聽你的,兒子是我的,這事我跟你沒完?!?/br> 一直看傻眼的田雞,突然沖上前,一把抓住女人手里的槍:“別鬧了,您都多大歲數了,怎么還跟小孩似的?!?/br> “撒手!”女人瞪了田雞一眼。 田雞也被嚇住,和應悔元同時放手,女人把槍往應悔元手里一塞:“來,一槍打死我們娘倆,你往后就清凈了?!?/br> “田婉清!”應悔元把槍扔到一邊,義憤填膺說?!澳阒恢溃裁唇写饶付鄶??!?/br> “你,你敢吼我!”女人目瞪口呆,說哭就哭,像一個受委屈的小女人,掄起拳頭有氣無力往應悔元身上敲?!靶諔?,你現在長本事了,敢沖著我發(fā)火,今兒你不給我說清楚,我就,我就……” 女人不講理還真是挺嚇人,邊說邊在地上找剛才那把槍,應悔元焦頭爛額,重重嘆口氣,緊緊抓住女人,臉上又堆滿歉意的笑意:“別氣了,我這樣做,不也是為了他好,我怎么會吼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這女人的演技簡直登峰造極,前一秒還尋死覓活,應悔元剛軟下來,女人立馬頤指氣使:“知道你不好就對了。” “媽,是我不好,不關爸的事,我知道他都是為了我?!碧镫u拉著女人的衣角賠笑。 “你也知道他是為你好,從小教你三綱五常,忠孝仁義禮,你現在倒好,往的干干凈凈,居然大逆不道,拿著瓷片敢挾持你爸。”女人打開田雞的人,一臉嚴厲?!肮蛳?!” 田雞二話沒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和宮爵還有薛心柔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硬是沒回過神。 拿著瓷片敢挾持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