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我在腦子里轉了半天,一直默默回想這句話,宮爵張著嘴,蠕動幾下大為震驚:“應悔元是田雞的爸?!” “父子相殘?”薛心柔吐著舌頭說。 我撓撓頭,把遇到田雞后所有事連起來想了一遍,他在我們面前一直坦蕩,唯獨關于他家人的事,卻絕口不提,好幾次話都到嘴邊,也被他硬生生給咽回去,他不說,我和宮爵也沒問,尋思應該是有難言之隱。 我們把田雞當兄弟,他家人是誰一點也不在乎,不過從去昆侖金闕前,我倒是有些奇怪,身份神秘的金主似乎認識田雞,那個時候我就隱隱感覺不對勁,金主怎么會認識一個挖墓的窮小子。 而且不關是金主,后來認識的人里面,花惜雙也特別注意過田雞,我記得花惜雙說過田雞長的像她認識的一個人,如果我沒猜錯,花惜雙說的應該是田婉清,仔細看,田雞像極了田婉清。 還有他的名字,我怎么也沒想到田雞會是應悔元的兒子,畢竟一個姓田一個姓應,原來田雞是隨著田婉清的姓。 在金陵的時候,我們三人身無分文走投無路,田雞拿著一塊破石頭就能在涵春軒賣了兩萬,這事我一直在琢磨,還真以為是姜無用看走了眼。 原來是姜無用認出了田雞,應家的獨子,早晚有一天應家所有家業(yè)都是他的,不要說兩萬,田雞開口要多少,姜無用一個字也不會少。 田雞說他殺了應悔元的獨子,事實上這話他還真沒騙我們,我記得田雞曾經告訴過我們,他家老頭子忠厚仁義,想必對田雞也是寄予厚望,結果田雞居然干的是挖墓盜寶的營生,對于應悔元來說,這和殺了他兒子沒什么兩樣。 何況我初見應悔元時,僅僅因為沉香木長歪了,他可以眼睛都不眨,把一顆價值連城的樹砍斷,可見此人眼中容不得半點瑕疵,記得當然應悔元說過,歪木成不了棟梁,而在他心中,不能成為棟梁之才的怕是田雞。 至于擊敗田雞的那名中年人,在萬象神宮時,白近說過,龍尊拳需要極高的臂力,一般人根本練不成,即便是學會也無法將龍尊拳發(fā)揮到極致。 白近認識一個人,不過,此拳不外傳,我想白近說的那人便是那位中年人,他是田雞的師傅,田雞的一生功夫都是他傳授,難怪田雞站在他面前躊躇不寧,田雞憨厚老實,和師傅過招,他當然不會全力以赴,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那位中年人的對手。 最后是花惜雙,這個女人消息靈通,想必從她第一眼看見田雞開始,就已經有所懷疑,估計她老早就派人調查過田雞的底細,早知道田雞和應悔元的關系。 我一直沒想明白,花惜雙就是再貪財,什么該賺什么不該賺,像她這樣聰明的女人絕對清楚,她把我們出賣給應悔元,雖然在應悔元這里討到好處,但葉九卿可不是善茬,其他我不敢說,我若真出了事,葉九卿絕對不會放過花惜雙,她即便有通天的本事,葉九卿就是拼了他那條老命,也不會讓花惜雙有片刻安生。 花惜雙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她把田雞交給應悔元,虎毒不食子,何況還有一個河東獅田婉清在,田雞頂多就是被責罵幾句,說到底,她兩邊都沒有得罪,事情還辦的漂亮。 我重重嘆口氣,敢情知道田雞底細的人大有人在,而和他一直生死與共的我們卻蒙在鼓里。 “王八蛋,你小子也太不厚道,老子命都不要救你,尋思你一直藏著掖著。”我越想火越大,指著跪在地上的田雞,張口就罵。 田雞如今自身難保,愁眉苦臉偏頭瞅我們,手在下面直晃,估計是示意先別添亂。 第309章 三綱五常 說到底也是應家的家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們也不清楚,堂堂應家獨子居然刨墓盜寶,這可不是小事,也難怪應悔元會千方百計找田雞回去。 我指了指田雞,抿著點點頭,意思很清楚,等他先把和應悔元的事處理完,我等著他把事給我說清楚。 “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說出來你都要嚇一跳,他去盜墓,而且盜的還不是一般的墓?!睉谠刺镫u跪下,估計是瞧著田婉清站在他那邊,指著田雞數落?!按饶付鄶?,都是你從小把他慣成這個樣的,他現在膽大包天,長本事了,去把黃帝、蚩尤的墓都給挖了,這要傳出去,我應悔元的兒子干的是盜墓勾搭,我還有臉見人?” “他是殺人放火了,還是作jian犯科了,有這樣的兒子很丟你臉嗎?”田婉清瞪著應悔元大聲問。“自己兒子都不想留在家里,被你逼的離家出走,你也不反省反省,兒子寧可去盜墓也不想回家,都到了家門也沒想回來看你一眼,這才叫丟臉?!?/br> “他,他……”應悔元根本說不過田婉清,急的不知道如何應答,重重嘆口氣。“他干的都是掉腦袋的事,你再護著他,他早晚會把天給捅個窟窿出來?!?/br> “別義正言辭,你不就聽到兒子盜墓,感覺路子不正嘛,姓應的,你給我聽好了,我兒子盜墓怎么了,那也是本事,天底下盜墓多的去了,有幾個能找到黃帝的墓,你應悔元有這個能耐嘛。” “你……你簡直無理取鬧。”應悔元氣的直跺腳。 “你又吼我!”田婉清聲音更大。 “作孽啊。”應悔元閉目長嘆。 我在旁邊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很顯然應悔元不是田婉清的對手,而且根本不是一個段數的對手,忽然記起,田雞曾經說過,不要和女人講道理,根本講不通,原來他說的是田婉清。 “應悔元,我給你說,我敢拍著胸脯說,我兒子就是盜墓也不會傷天害理,他什么性子我清楚,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今兒我就當著兒子的面把話說清楚?!碧锿袂暹瓦捅迫舜缤敛蛔尅!八谕饷姹I墓,你看不順眼,敢情你應悔元底子就干凈,你年輕那會,干過的事可沒幾件能見光的,現在洗干凈了,人前人后都叫你一聲應爺,你干的事別人不清楚,可我卻知道的一清二楚?!?/br> “婉清,有什么事回家說,這,這兒還有其他人呢?!睉谠宦狀D時慌了神。 “怕什么,你行的可是君子之道,無事不可對人言,也是你自己說的,君子坦蕩蕩,有什么好怕的。”田婉清根本不理會?!澳隳贻p那會盜過的墓還少?” …… 田婉清話一出口,我們幾乎同時張開嘴,這兩口子吵架,直接揭老底,聽起來還真過癮,就是萬萬沒想到,富可敵國的應悔元居然盜過墓。 我拉著宮爵和薛心柔坐到一邊,看樣子,今天有好戲看,應悔元有意無意瞟著我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的去拉田婉清的手,示意她別再說。 “媽,我爸也盜過墓?”田雞居然樂呵的笑出聲。 “跪好,你的事回頭慢慢給你算賬?!碧锿袂宕舐暫浅狻?/br> “有些事,不該說的不能說。”應悔元壓低聲音賠笑。 “有什么不能說的,三綱五常不是你打小就交他的嗎?”田婉清理直氣壯用指頭戳了一下田雞額頭。“給你爸說說,什么事三綱?!?/br>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田雞聳肩脫口而出。 “父為子綱,當父親的要給兒子有表率,你年輕那會可是盜墓的好手,如今兒子也盜墓,你要責怪他,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憑什么責怪兒子做錯了事?!?/br> “原來是遺傳啊……”田雞沒心沒肺笑著自言自語。 應悔元已經無言以對,埋頭坐在一邊不吭聲,真沒看出來,應悔元居然是妻管嚴,不過以應悔元的身份,沒有他怕的人,只有他尊重的人,可見田婉清在他心里分量有多重,被說成這樣,老底都掀出來,也不曾見應悔元發(fā)火。 “你還得意?”田婉清的矛頭轉向幸災樂禍的田雞,在院里尋了一圈,找到一根小指頭粗細的樹枝,抽在田雞的后背上,半點聲響都沒有,對田雞來說,估計如同撓癢癢,看起來田婉清還不是一般心疼這個兒子?!笆涀⑹柚嘘P于孝道,給我背出來?!?/br> “于禮有不孝……” “大聲點?!碧锿袂鍥_著田雞后背又是一棍。 田雞嘟著嘴,挺直些腰無可奈何大聲背誦:“于禮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br> “你是應家獨子,從小你爸對你言傳身教寄予厚望,你性子敦厚純良,可長大后事事都與你爸作對,他可有半點害你之心?就算你們父子觀念不同,為什么不能一五一十說清楚,偷偷離家出走。”田婉清把應悔元拉過來,指著他鬢發(fā)嚴厲說。“你可知,你不辭而別,你爸一夜之間鬢發(fā)花白,為人子女不知道體諒父母用心良苦,阿意曲從,陷親不義,是你一不孝?!?/br> 田雞抬頭看了一眼,頓時滿臉歉意。 “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你爸身體不好,又上了年紀,你是應家獨子,早該由你獨當一面,你卻倒好,不管不問一走了之,留下你爸一人支撐家業(yè),自己在外面瀟灑快活,是你二不孝?!?/br> 田雞懊悔,頭埋的很低,一言不發(fā)抿著嘴。 “不娶無子,絕先祖祀……”田婉清越說越氣,又是一棍抽在田雞身上?!斑@個,這個我就懶的跟你說,你爸年輕那會風流倜儻,你怎么丁點都沒學到,等你給應家傳宗接代,怕我墳頭的草都有一人高了?!?/br> 我們在旁邊面面相覷,沒想到田婉清這么厲害,難怪連應悔元都如此敬重她,字字珠璣說的田雞懊悔不已,聽的我都想數落田雞幾句。 “好了,他也不小了,你說說就是,別傷了他面子,人能平安就好?!睉谠谂赃叾加行┛床幌氯?,伸手去拿田婉清手中的樹枝。 “不是你天天逼他,我兒子會這樣?”田婉清來回數落這對父子,打在應悔元手背上?!叭烁饔兄荆兴约旱南敕?,一到晚上什么都要管,他不孝也是你的錯。” 應悔元把頭一縮,又坐了回去,和田雞一樣不敢吱聲。 “知道你本分老實,不指望你叱咤風云,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你倒好,偷偷摸摸去當兵,你想馬革裹尸當英雄,我和爸就沒睡過一宿安穩(wěn)覺,好不容易把你給盼回來,我連重話都不敢說你半句,就指望你能安生,結果,你一句話不留,說走就走,你是不是嫌我命長,非等著我斷氣你才滿意?!碧锿袂逵脴渲Υ林镫u,越說越氣,又抽了一棍子。 “媽,您別氣,都是我不好,讓您和爸擔心了?!?/br> “擔心?你也知道我們會擔心,真是我從小把你給寵壞了,還長本事了,學著去盜墓,你翅膀長硬了,刀口舔血的營生你也敢碰,我和你爸是缺你吃,還是少你穿了。”田婉清氣憤不已?!疤侥沟氖率悄隳芨傻?,就你這腦子也敢去盜墓?什么都不懂,死在下面都沒人給你收尸,是不是嫌我和你爸為你cao的心還不夠,非要我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你才滿意?!?/br> “媽,您別這樣說,我知道錯了?!碧镫u跪在地上,頭也不抬,拉了拉田婉清衣角。 “我不是你媽,你是我老子?!?/br> “媽,我不是回來了嘛,您要是氣出病,我就真罪孽深重了。”田雞跪在地上到處找,終于找到一根粗點的樹枝,遞到田婉清面前?!澳唤鈿?,用這個抽我,抽到您解氣為止。” 田婉清一把接過去,手高高抬起,田雞抬頭憨憨沖著她笑,田婉清試了好幾下,手也沒落下去,把樹枝扔到一邊,田雞跪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媽,剛才您打的手痛不痛,我給您揉揉。” 我在心里暗罵一句,平??刺镫u不開竅,沒想到對付他爹媽是一套一套的,真是小瞧了他。 田婉清甩開田雞的手,雖說氣頭還沒過,可被田雞這么一揉,眉目之間閃現的全是慈愛。 “當兵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都是你爸教的好,忠君愛國也無可厚非,我應家出了保家衛(wèi)國的男兒,祖宗也有光。”田婉清聲音平緩了許多?!澳憬o我說說盜墓的事,你是我兒子,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向來忠厚本分,怎么就去盜墓了,你到底為什么?” “對啊,你得給我們說清楚,我和宮爵可是對你掏心掏肺,尋思你一直在我們面前裝傻充愣,瞧把你裝的,還真以為你貪財?!蔽覜_著田雞幸災樂禍說。“你可是應家獨子,我都得改口叫你一聲應少了,你和我們攪和在一起,該不會是圖刺激新鮮吧。” “應少,您給說說啊,我也想知道?!睂m爵拾顆石子丟在田雞身上,不依不饒的問。 田雞收起臉上的笑,抿著嘴神情凝重,沉默了半天,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我們。 “你們是我朋友,我從來沒想過要騙你們,我盜墓是因為……” 田雞欲言又止,停頓了片刻,目光轉向應悔元。 “爸,我去盜墓,是因為想救您?!?/br> 第310章 詛咒 田雞語出驚人,我只不過是因為,他一直沒告訴我,他是應悔元的兒子,這段時間為了他,連命都豁出去,現在想尋他開心。 沒想到田雞盜墓的原因居然是為了應悔元。 我們茫然的不知所措,應悔元一愣,表情和我們一樣愕然,他和田婉清對視一眼。 “為了救我?”應悔元一本正經問。“為什么要救我?” “應家的秘密其實我已經知道了。”田雞低聲說。 “秘密?你知道什么秘密?”田婉清大吃一驚。 “我轉業(yè)回來后,你們一直沒有責備過我,我知道讓你們擔心了很久,本想找一個機會當面道歉,我還記得那是三年前,那天是媽的生日,爸本想給媽cao辦,可媽堅持一家人吃頓飯。” 田雞埋著頭說起往事,他說那晚家里人都很開心,特別是田婉清,應悔元告訴田雞,他走了之后,就沒見田婉清笑過,兒行千里母擔憂,短短幾年,田婉清都老了許多。 田雞聽在心里,越是愧疚,本想在酒席上道歉,可又不想掃了田婉清的興致,難得看見她這么高興,家宴結束后,田雞去他們的房間,發(fā)現房門沒有關,他聽見應悔元和田婉清之前的談話。 “應家的男人活不過六十歲?!碧镫u抬頭看向應悔元,憂心忡忡說?!鞍?,當時您五十歲,如今已經過了三年,您只剩下七年的壽命,我是您兒子,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您有事?!?/br> 應悔元手輕微抖動一下,和田婉清驚愕的對視,兩人都看向田雞:“你,你盜墓原來是為了這個……”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說?!碧锿袂宕葠鄣拿镫u的頭?!捌饋戆?,你爸的事,我們知道處理,不用你cao心,我和你爸只希望看見你平平安安就好?!?/br> “什么,什么叫應家的人活不過六十歲?”薛心柔一臉錯愕。 “孩子已經知道了,他也這么大,要知道的早晚要知道,不如你現在就告訴他吧。”田婉清拉著應悔元的手說。 應悔元沉默不語思索了半天,深吸一口氣說:“應家雖然富甲天下,可應家的秘密卻從來沒有人知曉,應家歷代都秘密盜墓,可以說是盜墓世家,而且應家直系男丁,只要一甲子的壽命,一直都是這樣,六十年時間一到,全都無疾而終,沒有例外?!?/br> “只有六十年壽命?!”我大吃一驚問?!懊總€應家男丁都這樣?” “對,六十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比閻王爺的生死薄還準?!睉谠c點頭說。 “該不會是應家有什么遺傳病吧?”薛心柔慎重其事說?!叭z查過身體嗎?” “不是病,身體再好的人,六十年一到必死無疑,這是詛咒!”應悔元重重嘆口氣。 “詛咒?!”宮爵一臉錯愕?!笆裁丛{咒?” “應家顯貴很早,從應家先祖開源起,應家就沒窮過,不過一直都在秘密的盜墓,說到底,盜墓終究是損陰德的事,應家在富貴也有報應,一甲子的壽命就是應家的報應,也是應家的詛咒?!睉谠f。 “爸,我不相信這是報應,更不相信是詛咒,我和他們找到過很多遺跡,黃帝的昆侖金闕、蚩尤守護的祖神之殿還有萬象神宮以及海底的碣石金宮,這些都是不為人知的秘密,在此之前我壓根不相信這些遺跡的存在?!碧镫u站起身聲音堅定?!坝泻芏嗍?,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應家的人只能活六十年,一定有原因,就算是詛咒,我也要破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