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雕青?!”薛心柔似乎冷靜下來,好半天聲音顫抖的說出兩個字。 我一愣,雕青我當(dāng)然知道,雕青也就是刺青,是用帶有顏色的針刺入皮膚底層,而在皮膚上制造一些圖案或字眼出來。 雕青代表一個人的個性和信仰,最早便源于原始部落民族的紋飾膚體的習(xí)俗。 聽薛心柔這么一說,我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些女人在臉上雕青,而且還不是一處,整張臉除了眼睛外,全被紋上詭異的圖案。 “紋身我清楚,怎么會紋到臉上,而且還密密麻麻全都紋滿?”我吃驚的問。 薛心柔吃力的給我解釋,紋面這種風(fēng)俗由來已久,特別在西南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尤為常見,這也是薛書橋在研究時發(fā)現(xiàn)的,而且至今還有民族保留著紋面的風(fēng)俗。 對于雕青,這些少數(shù)民族的認(rèn)識遠(yuǎn)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雕青是一種榮耀和地位的象征,在族群中,男子是沒有資格紋面的,只有女子才能得到這樣的殊榮。 一般來說,族群中的女子在第一次落紅后,就要由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先用竹簽蘸上鍋底的煙灰,在眉心、鼻梁、臉頰和嘴的四周描好紋形,然后請人一手持竹釧,一手拿拍針棒沿紋路打剌。 每剌一針,即將血水擦去,馬上敷上鍋煙灰汗,過三五天,創(chuàng)口脫閘,皮rou上就呈現(xiàn)出青藍(lán)色的斑痕,成了永遠(yuǎn)也擦洗不掉的面紋。 紋路越多越復(fù)雜,代表地位和榮耀越高。 “這個族群與世隔絕,看樣子還過著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她們的紋面?zhèn)鞒泄烙嬤€要久遠(yuǎn),真沒想到,這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古族?!毖π娜峋尤挥行┡d奮。 “該不會是靈山的人吧?”田雞心煩意亂問。 “我看不像,從靈山出來的人說過,靈山所有建筑都是用黃金修建,在靈山有一座金城,還有用來供奉蛇神的宮殿,可見靈山的文明程度遠(yuǎn)比這支古族要高的多?!毖π娜釗u頭說。 “得想辦法和這些人談?wù)?,有什么事好好說,即便不松綁,也不要這樣反綁著,太難受了?!碧镫u聲音焦灼不安。 “朝歌,好好給他們說一說,看看能不能溝通,不管什么族類,總得講道理,哪兒錯了咱們賠禮道歉,這樣綁著算哪門子事。”葉九卿在身后對我說。 我猶豫了一下,好半天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畢竟對面坐著一群沒有開化的原始人,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正常和他們交談。 “那個,那個……”我支支吾吾好久,都沒想好怎么開口,硬著頭皮還得擠出些和善的笑容?!案魑慌笥?,我們是來旅游的,不小心迷了路,到處亂闖就想回去,也不知道規(guī)矩,這要是哪兒得罪了,還望各位海涵,有什么地方做錯了,請各位指出來,該賠禮的賠禮該道歉的道歉,你們怎么說,我們怎么做,各位看這樣可好。” 我臉都快笑僵,自己都不清楚在說什么,半天也沒聽到對面那幾百人回應(yīng)一聲,但眼神依舊目露兇光,沒有半點(diǎn)緩和的意思。 中間的老嫗抬起手,吃掉拿著的rou,咀嚼幾下看向旁邊,一個男人連忙走到身邊,老嫗嘰里呱啦說了幾句,反正我也聽不懂,就看見那男人點(diǎn)點(diǎn)頭,向我們走過來。 我心里暗暗一喜,敢情還聽得懂我說的話,不過那男人走過來的時候,我瞟見他手里握著的骨刀,頓時一驚,暗想該不會是嫌我話多,先把我給了結(jié)了吧。 我下意識吞咽口水,要是就這么被人宰了,那死的也太窩囊,臨死人都是倒著的,想起都憋屈,不過那個男人似乎根本沒有看我,直直走到我身后,我聽見他用骨刀在切割著什么。 我們五個人圍成一個圈,被倒著捆綁在木樁上,都沒看身后到底有什么,都不約而同吃力的轉(zhuǎn)過頭,頓時毛骨悚是驚出一身冷汗,就連向來處變不驚的葉九卿,如今也臉色大變。 我們的身后是一個深坑,月光照射在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骨骸,骷髏頭隨處可見,那全是人的尸骸,而在深坑前還插著一根木樁,一個和我們一樣被反綁的人,被烤成焦尸,身上好多處地方殘缺不全,露出森森白骨。 那個男人用骨刀剔除焦尸外面的焦rou,從背上割下一大塊烤熟的人rou,然后走到老嫗面前,把rou恭敬的遞給老嫗。 我突然感覺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旁邊的薛心柔干嘔幾聲,葉九卿和田雞還有宮爵看不到,在身后追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們,那滿臉紋滿詭異圖案的老嫗,竟然張嘴咬食被烤熟的人rou,我這才意識到害怕,這是一支吃人的古族,我們身后的尸體,想必是之前誤入這里想找金玉的人。 我們的下場…… 我再一次蠕動喉結(jié),下意識回頭再看看那裝滿人骨的深坑,相信用不了多久,這深坑中又會多幾副尸骨。 第383章 神使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烤rou的香味,可這種味道卻讓我胃猛烈的收縮,這個與世隔絕的族群居然食人,看看身后的深坑,想必所有在密林中失蹤的人,最終的歸宿便是這里。 老嫗一邊吃著人rou,一邊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起來十多個男人,抱著干柴枯燥在我們頭下堆積,看架勢這是要打算把我們?nèi)o烤了。 按照薛心若所說,這是一個母系氏族的族群,先由首領(lǐng)吃完后,才能輪到其他人,不用說,我們五個人怕是這群野蠻人今晚的晚餐。 等到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老嫗緩緩站起身,油膩膩的手擦拭在獸皮上,杵著一根頂端鑲嵌著蛇骨的棍子走了過來,我惶恐的注視著她,這才看清楚她臉上的紋面,由很多點(diǎn)以及彎曲的線條組成,看不出是什么圖案,不過她雙眼隱藏在這令人膽寒的紋路中,落在我眼里,怎么看她都像一個茹毛飲血的怪物。 老嫗佝僂著腰,圍繞我們走了一圈,然后披頭散發(fā)搖晃身體,嘴里念出古怪的唱詞,如同瘋子般圍繞我們手舞足蹈。 “這是我們在洞xue中發(fā)現(xiàn)的古語。”薛心柔忽然說。 “她唱的是什么?”我連忙轉(zhuǎn)身問。 薛心柔仔細(xì)聽了半天,樣子很痛苦,估計是強(qiáng)忍著惡心,吃力的分辨老嫗?zāi)瞧D深的語言:“她是說,我們擅闖了神山,驚擾到安息的先神,為了平息先神的憤怒,要把我們……” “怎么樣?”我看薛心柔說到一半就驚恐的停住。 “吃,吃掉?!毖π娜崮樕黄n白。 “吃掉?!”身后傳來田雞心驚膽戰(zhàn)的聲音?!霸酰趺闯??” “媽的,沒想我葉九卿最后的報應(yīng)居然是給人當(dāng)rou吃。”葉九卿吐一口唾沫,罵罵咧咧說。“給這幫王八蛋說,要?dú)⒁獎庪S便,先把老子正過來,要死老子也不想倒著死。” 老嫗和其他人根本不理我們,從老嫗嘶啞的聲帶中繼續(xù)唱著令人不安的話語,薛心柔顫抖著翻譯老嫗的唱詞,這個族群認(rèn)為人的靈魂在頭里,懲罰有罪過的人,先從頭開始灼燒,這樣能毀滅一個人的靈魂,這和我們常說的魂飛魄散差不多。 這些族類把食人當(dāng)成一種力量的吸收和獲取的方式,認(rèn)為吃掉敵人便能吞噬靈魂。 “心柔,你既然能聽懂,能不能說他們的語言?”我急切的問。 “大致會一點(diǎn)?!?/br> “告訴這些人,我們是誤入的,看看有沒有辦法解釋。”我說。 薛心柔想了半天,才遲緩的張開,用很生硬緩慢的話速對老嫗說,估計是沒料到,我們會說出他們的語言,老嫗突然停住,移動到薛心柔的面前,聲音嘶啞冰冷的咆哮。 我雖然不懂她說的是什么意思,可看老嫗的含義就明白,一切嘗試都是徒勞,薛心柔怯生生告訴我們,這個族群認(rèn)定我們擅闖神山,除了殺掉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平息先神的憤怒。 四周圍繞我們的男人,已經(jīng)舉起火把,我倒著看見搖曳的火光,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火也能讓人畏懼,其實(shí)對于死,我真看到開,就是被活活燒死,這樣的死法太難受。 老嫗又開始念場,似乎這場食人的儀式已經(jīng)快到尾聲,老嫗停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突然聽見田雞一聲吃痛的喊叫。 “田雞,你沒事吧?”我有些慌亂的問。 “這老東西在我胸口劃了一道口子?!碧镫u一邊抽氣一邊回答。 我用力把頭擰過去,剛好看見老嫗走到我旁邊,她一把扯開我的衣服,然后把手里的木棒伸向我,上面鑲嵌著蛇骨,老嫗一用力,尖銳的蛇牙刺進(jìn)我身體中,一邊念唱一邊在劃動。 “干,給個痛快的,老子就是死了,也他媽不會放過你們這群王八蛋?!蔽乙е缽?qiáng)忍疼痛,沖著老嫗破口大罵。 估計任何人都猜不到我此刻在想什么。 解天輝呢? 卓明風(fēng)呢? 我都快被人烤著吃了,這些曾經(jīng)不惜一切護(hù)我周全的人,如今全都死到哪兒去了,他們既然如此在乎我生死,現(xiàn)在不動手救我,難不成等著我變烤rou? 我有這樣的想法,主要是因?yàn)?,入地眼既然有通天徹地的本事,我們的一舉一動應(yīng)該瞞不住他們,何況葉九卿還把月宮九龍舫的事公之于眾,按理說我們到丙中洛,入地眼應(yīng)該會派人暗中跟著才對。 可直到老嫗在我胸口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脖子上戴著的項(xiàng)鏈也被割掉,鮮血沿著脖子倒流在臉上,模糊了我的視線,也不見有人出來救我。 老嫗用指頭沾染胸口的血在我額間涂抹,應(yīng)該是儀式的某一個環(huán)節(jié),我極力擺著頭,厭惡被她觸碰,突然發(fā)現(xiàn)老嫗停住動作,用吃驚的目光看著地下,那雙猙獰恐怖的雙眼透著震驚的迷茫。 她沖著我大聲說著什么,表情驚恐慌張,我雖然聽不懂她說的話語,可老嫗重復(fù)了好幾次,越說聲音越大,似乎是在問我同一句話。 “她在說什么?”我心急如焚問旁邊的薛心柔。 “她問,她問繩,繩子是從哪兒來的?”薛心柔翻譯的有些吃力。 “繩子?什么繩子?”被倒綁著本來就難受,我努力去看老嫗,忽然發(fā)現(xiàn)她手里拿著的是被割掉的項(xiàng)鏈,心里頓時反應(yīng)過來,她是在問我,項(xiàng)鏈從哪兒來的,我連忙對薛心柔說?!翱欤嬖V她,項(xiàng)鏈?zhǔn)俏业?。?/br> 等薛心柔講出來,老嫗更加吃驚的看著我,遲疑了半天,突然拔出骨刀隔斷捆綁我的繩索,我跌倒在地上,一臉驚慌失措注視四周的人,老嫗把手中木杖一舉,整個山頂頓時鴉雀無聲。 老嫗用手指著我,但頭卻埋下,透著謙卑的敬畏,說著什么奇怪的話語,我回過神根本不理會,連忙松開其他人,田雞cao起一根木棍擋在我們前面,被薛心柔按下去。 “她說,她說你是神使?!”薛心柔吃驚的對我說。 老嫗的話音一落,頃刻間幾百人的族群紛紛跪倒在地,對著我虔誠的膜拜,我們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老嫗走到山頂?shù)膽已逻叄抢镉幸惶幪烊恍纬傻氖_,一輪明月懸掛在天際,老嫗把我的項(xiàng)鏈恭敬的放到石頭上豎立,她轉(zhuǎn)身望向我們,也跟著顫巍巍跪在地上,用近乎于五體投地的姿勢在膜拜。 身后傳來高亢狂熱的喊叫聲,這些族群發(fā)出單一的聲調(diào),像是在慶祝著什么,我們緩緩轉(zhuǎn)過頭去,這才意識到,這支古族的族人膜拜的并非是我。 月光照射在石臺豎立的項(xiàng)鏈上,長長的陰影投射在山頂后面平整的石壁上,火光中,一條張牙舞爪游弋的羽龍活靈活現(xiàn)的出現(xiàn)在上面,隨著火光的搖曳,投影的羽龍如同在石壁上游動一般。 他們在膜拜羽龍,這說明這支古族知道這條龍的由來,看起來我們的推測是對的,月宮九龍舫曾經(jīng)在這里出現(xiàn)過,這支古族不但親眼目睹,而且還接觸過月宮九龍舫。 對于古族來說,月宮九龍舫就是神跡,他們尊崇月宮九龍舫為神,我的項(xiàng)鏈掉落的時候,應(yīng)該不小心開啟,老嫗看見上面的羽龍才會反應(yīng)如此巨大。 膜拜結(jié)束后,我們被這群古族真當(dāng)神一樣供奉,我把項(xiàng)鏈系好重新戴在脖子上,老嫗請我們坐到最正中的位置,其他的族人已久圍成一個圈,跪在我們四周,好幾個女子端著食物虔誠的跪送到我們面前。 我們早已饑腸轆轆,可誰也不敢去吃送上來的rou,好在中間還有一些山里的果實(shí),我一邊吃一邊看著周圍的古族,目光落在老嫗的身上,她的頭依舊埋在地上。 “這些人知道羽龍,說明這支族群曾經(jīng)接觸過月宮九龍舫?!蔽肄D(zhuǎn)身對薛心柔說?!盎蛟S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一些線索,先問問這支古族的來歷?!?/br> 薛心柔想了想,用生硬的話語和老嫗交談,老嫗跪在地上頭也不敢談,聲音很恭敬的回答。 薛心柔和老嫗交流了很久,越談表情越吃驚,好半天才告訴我們,老嫗是這支古族的司巫,她統(tǒng)領(lǐng)著古族中的巫祝。 “巫祝就是巫女,古代稱事鬼神者為巫,祭主贊詞者為祝,能以舞祭神、與神溝通,祭祀社稷山川,通常負(fù)責(zé)驅(qū)邪、潔凈、祈雨、祝禱風(fēng)調(diào)雨順?!蔽掖蟪砸惑@喃喃自語?!瓣P(guān)于巫祝最早出現(xiàn)在周禮之中,就是說周朝便有巫祝的存在,不過看這支古族,他們似乎存在的時間還有久遠(yuǎn)?!?/br> “她說這支古族是巫族?!毖π娜嵊趾屠蠇灲徽劙胩旌?,對我們說。 “他們居然是巫族!”葉九卿一臉震驚?!拔鬃鍤v史悠久,源遠(yuǎn)流長,源于上古,古人相信萬物有靈,而且可以通過精神感召使神靈降臨,于是便出現(xiàn)了專以舞蹈來召威神靈的族群,便是巫族。” 我突然想起,上一次見到殷蝶的時候,她告訴過我們,山海經(jīng)中倒是提及過一個地方,叫巫咸國,記載中這里的國民右手cao青蛇,左手cao赤蛇,和靈山的圖騰尤為相似,難不成,這支古族便是山海經(jīng)中巫咸國的后裔。 第384章 巫族 薛心柔繼續(xù)和老嫗吃力的溝通,漸漸我們了解到這支古族的來歷,別看這支族群是有幾百人,但卻有自己的宗教和文化以及特有的歷法,他們長時間生活在深山老林中,與世隔絕過著最原始的生活。 他們一直信奉蛇為神,在很早之前,他們的先民看見一艘從天而降的大船,并且由九條有雙翅的巨蛇拉行,降落在這里,從此之后,他們的信仰開始發(fā)生改變,比起他們之前信奉的蛇,那九條巨蛇更讓這支族群震撼。 因此他們的圖騰也漸漸開始發(fā)生改變,兩條相互糾纏在一起的蛇,這象征著,傳統(tǒng)的蛇紋向龍紋轉(zhuǎn)變的過程。 “她說,這支族群就是靈山的巫族!”薛心柔欣喜若狂對我們說。 “靈山竟然真的存在,問問她,靈山在什么地方,找到靈山就能找到月宮九龍舫停泊的地方?!睂m爵激動不已。 這一次不用等薛心柔翻譯,我看見老嫗在搖頭,聲音很低沉,果然薛心柔告訴我們,這支巫族并不清楚靈山確切的位置。 “他們是靈山巫族,自己族群聚集地怎么會不清楚?”田雞大為不解。 老嫗第一次抬起頭的,態(tài)度依舊謙卑的看著我,嘴里咕嚕出一句簡短的話。 “她,她在對我說什么?”我看老嫗的目光充滿了期盼和渴望,連忙問薛心柔。 “回家……”薛心柔吃驚的看著我說?!八窃谡埱竽?,指引他們回家的路?!?/br> “回家?!”我茫然的一愣。“回什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