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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漕事在線閱讀 - 第18節(jié)

第18節(jié)

    顧家富甲洛陽城,家中稀珍無數(shù),此刻進了陳府,瞧見陳瑄的宅院,院子里花草布排得很好,有序整齊。只是過道中鋪著猩紅的地毯,墻上掛著各種名家手筆,山水與美人堆在一處,瞧見的只是主人無法無天的富貴和沒有品味。

    陳瑄瞧見顧惟玉從洛陽帶來的聘禮,對蘆氏道:“去庫房揀幾件回禮,要厚重的,薄禮不行,丟人?!?/br>
    蘆氏笑著答應了,她下去之后,陳瑄道:“小七命苦,跟著我輾轉(zhuǎn),沒過幾天好日子,我老岳丈說,她喜歡你。你,你就對她好一點,逢年過節(jié),紅白喜事,你去看看她,跟她說幾句話,???”顧惟玉瞧過去,這位風光了小半輩子的漕運總兵官眼眶都紅了,顧惟玉無端心酸,低聲答話:“岳丈大人,我會的?!?/br>
    顧惟玉這一聲“岳丈大人”,又把陳瑄逗笑了,他一拳垂過去,道:“你小子,改口倒是快,那我還要給你改口費了?”

    陳瑄道:“你住哪里?”

    顧惟玉彎腰,回道:“有勞岳丈大人cao心,小婿如今住在城東的客棧。”

    陳瑄略一琢磨,道:“你搬過來,我陳瑄的女婿住客棧,被人知道了,讓人笑掉大牙?!?/br>
    顧惟玉道:“小婿明日就啟程回洛陽,此番怕是要辜負岳丈大人的美意了?!?/br>
    “明天就走?”陳瑄道:“你急著回去做甚么,急著回去娶小妾不成?”

    顧惟玉失語,陳瑄道:“我都讓人去看過了,你身邊除了帶過來的這個叫寶卷的小廝,還有一個姓藍的丫頭,她一路跟著你的。你說,你是不是準備娶她回去氣我們家小七?”

    陳瑄說得煞是認真,顧惟玉聽得好笑,道:“岳丈大人誤會了,這是家里帶來的丫頭,并不是妾。”陳瑄擺擺手,道:“別扯這些沒用的,我跟你說,小七進了你家門,沒個三年,你別想再娶,娶妾或者續(xù)弦都不行。否則,你顧家滾出洛陽城,再尋他處高就!”

    陳瑄一面痞氣甚重,一面霸道精明,他早已派人去摸了顧家的底,包括顧惟玉幾人上京,走什么路線。跟著上京的是藍浦,藍煙出了蘇州城就折回了江上,陳瑄的人并沒有見到藍煙,回來匯報的消息也只有寶卷和藍浦。陳瑄早已掌握了顧惟玉一行三人的動向,卻還是問他住在哪里,真是山水一面,分毫不露。

    顧惟玉的回答與他摸到的信息基本一致,陳瑄才松了口風,直到顧惟玉說明日就返回洛陽,他才開口敲打:“你可以娶妻續(xù)弦,但必須是三年后,如果你今天娶了小七,明日又娶別家女子,那將我家小七置于何地,又將我陳家置于何地?如果你做不到,那你自己出門,我當你沒來過。你如若能做到,我才會把小七交付與你,即使是靈位,也是你顧家高攀不起的?!?/br>
    顧惟玉點頭,字字清晰:“岳丈大人說的是,小婿謹記在心?!?/br>
    陳瑄瞧他一眼,道:“我相信你,三年過后,我陳家高抬大轎幫你迎接新娘子過門?!鳖櫸┯癫徽Z,復又想起一張海棠面容,也不知那人寶珠茉莉的余毒清了沒有。陳瑄見他乖順,開口安撫:“三年很短的,彈指之間,斷不會教你一世孤家寡人。你要是看中哪家女子,三年后,我陳瑄去替你保媒,絕不會委屈了你?!?/br>
    陳瑄深諳松緊之道,先是一番緊鑼密鼓的敲打,現(xiàn)在又給出美好承諾,顧惟玉笑笑,并不答話。那姑娘是當朝戶部侍郎的外孫女,怎么會嫁進顧家做續(xù)弦,顧家一介商戶,即使來日陳瑄肯親自去保媒,史家也是不會同意的。

    瞬息之間,顧惟玉已經(jīng)想到了霍青棠兩次,他站在那處沒有言語,蘆氏過來說飯擺好了,顧惟玉回神,道:“多謝夫人?!?/br>
    他不稱岳母,洛陽城齊府還住著他的正牌岳母,齊氏。陳瑄也不糾正他,蘆氏看了顧惟玉一眼,仍是笑語盈盈,道:“家里有新來的葡萄酒,你們多喝兩杯?!?/br>
    席間,陳瑄興致頗高,顧惟玉陪著喝下三壺葡萄酒,蘆氏扶陳瑄去休息,顧惟玉道:“夫人與岳丈大人慢走,小婿先告退了?!?/br>
    顧惟玉要走,蘆氏問了一句:“她好嗎?”

    她在問齊氏,齊氏先回洛陽,接而痛失愛女,她好嗎?

    顧惟玉沒有回答,陳瑄恰好跌了一下,蘆氏趕緊去扶,陳瑄也不知是真跌還是在替他解圍,丫頭們慌慌忙忙,顧惟玉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了。

    馬車候在外頭,寶卷就在外間等他,瞧他出來,問道:“都談好了嗎?”

    顧惟玉飲了酒,酒氣散在風里,寶卷捏著鼻子,嗔道:“臭死了,少爺,你別說話,有話明天再說。”

    顧惟玉笑笑,寶卷拿帕子給他,顧惟玉忽然問了一句:“那姑娘的荷包呢?”

    寶卷從馬車里頭的一個小匣子里取出一個淡青色繡竹枝的荷包來,道:“我們見了那姑娘那么多次,每次都不記得還給她,少爺,你說是不是老天不讓我還給她,這是不是就叫緣分?”

    顧惟玉從懷里拿了一只五彩同心結出來,連著那青色荷包一齊丟進了小匣子,說一聲:“扔了?!?/br>
    人家飲了酒都是臉色潮紅,偏顧惟玉瞧不出來異常,他瞇著眼,寶卷將匣子收起來,道:“半道上會砸到人,回去再扔吧?!?/br>
    藍浦一個人在客棧里百無聊賴,一會兒吃個果脯,一會兒到屋頂上坐坐,好不容易見到他們回來,立馬湊上去,問道:“怎么樣,成了沒有?”

    寶卷點頭:“成了?!?/br>
    藍浦道:“那位小姐什么時候過門?我什么時候能見到她?”

    藍浦只知顧惟玉入京提親,并不知陳七與顧惟玉往事,更不知道顧惟玉迎娶的是陳七的靈位。此話一問,寶卷沒有做聲,不知如何答她。

    顧惟玉說:“很快,明日我便帶著小七的牌位回去?!?/br>
    聽清楚牌位二字,藍浦反倒不咋呼了,她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思緒不知道去了哪里。寶卷道:“七小姐明日就隨我們回去?”

    顧惟玉看向?qū)毦恚坪跄抗庥滞高^寶卷看向了別人,外頭黑漆漆一片,偶有客棧其他房間的幾盞燈火,他說:“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岳丈大人明日會請小七的牌位出門,你給家里寫信,讓他們用花轎來接?!鳖櫸┯褚膊恢谕l說話,他說:“進了洛陽城,陳七就是我顧家的長媳,誰都不能改?!?/br>
    寶卷道:“七小姐喜歡哪一種鳳冠,花轎里要放嫁衣和鳳冠,時間這么緊,嫁衣也不知家里準備好了沒有,出門前嫁衣就開始縫制了,算算日子現(xiàn)在也應該完工了啊。還有,七小姐喜歡幾抬的轎子,八抬似乎不合規(guī)制啊?!?/br>
    “小七不喜歡坐轎子,她喜歡走路,她說轎子憋得她難受,她最喜歡甩開拐杖慢慢的走,讓我在前頭等她。”

    也不知顧惟玉喝了多少酒,說話沒頭沒尾:“岳丈大人堅持要八抬大轎,他怕我委屈了小七,他說他要給小七鋪滿十里紅妝,讓她風光大嫁?!?/br>
    藍浦一直坐在椅子上,她冷不防問了一句:“顧惟玉,你為甚么要娶個死人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別罵作者殘忍 ...此恨長長,深情不敵黃沙  ...

    ☆、賭球風波

    寒山書院在蹴鞠聯(lián)賽上贏了大正書院,爆了冷門,項仲勉與夏瓷代表寒山書院去蹴鞠場上接受了聯(lián)賽的褒獎。主辦方由關葉錦出面,給了寒山書院一個赤金打的碗,夏瓷捧著碗,瞧著姿狀甚美的關葉錦,心里滋生出一種莫名的不自在來。

    關葉錦生得好看,在人群里亮眼而奪目的好看,對于這種鶴立雞群的好看,夏瓷先看他一眼,又瞧見下頭的伊齡賀,眉目一轉(zhuǎn),彎彎的眼睛瞇了瞇,說:“多謝關公子,這是寒山書院的榮幸?!?/br>
    夏瓷口齒伶俐,關葉錦展眉一笑,笑容似清風拂過,暗香盈袖,他說:“那位姑娘可好些了?”

    關葉錦說的是霍青棠,夏瓷笑笑,說:“多謝關公子關心,她好多了?!表椫倜愠瘜υ挼亩丝催^來,夏瓷心領神會,說完這一句,就退開了。

    大正當日輸?shù)孽柢E,有故意放水之嫌,戰(zhàn)后霍青棠就中了毒,還是寶珠茉莉這樣稀奇的毒,伊齡賀讓人去查,查來查去,問題還是出在夏瓷身上。

    夏瓷本來與得月樓的二掌柜花醉之子花光秀有婚約,后來夏家出了個進士,花家依然是個商戶,夏家當即果斷與花家退了婚。此事在蘇州城里風靡一時,得月樓的花二掌柜更是被人傳為笑談,當日在蹴鞠場上對夏瓷微笑的就是她當日的未婚夫,花光秀。

    夏瓷慣用茉莉熏香,花光秀與她訂過婚,對這些旁枝末節(jié)肯定是了解的,夏瓷后來一想,當天她和霍青棠喝的兩杯茶還是花光秀遞給她的,他說:“兩家人不結親,也不要結仇,畢竟大家日后都要在這蘇州城里過日子,不要弄得非要死生不相見一般,太難看了?!?/br>
    夏瓷原本想回他幾句嘴,后來見花光秀誠懇,也說:“不結仇,都放下罷?!被ü庑阈α诵?,遞給夏瓷兩杯水,說:“新熬的,你拿去喝,還有那位姑娘,你一并拿過去?!?/br>
    霍青棠喝了茶,夏瓷也喝了茶,卻不知為何霍青棠一人中了毒,夏瓷卻沒事。伊齡賀弄清始末,非要夏瓷給個交待。夏瓷說:“我真的沒有下毒,我也不知為什么我沒事,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就去把花光秀抓出來,你來問個清楚。”

    花家愈發(fā)富貴了,得月樓的老對頭春意鬧的關大老爺贈送了一塊上好的地給花醉,伊齡賀日日盯著花光秀,終于瞧出門道來。關鍵都在一人身上,那位風光霽月、郎艷獨絕的關公子,關葉錦。

    關葉錦作為蹴鞠賽的主辦方,親自去協(xié)商書院之間的輸贏問題,原本僅次于大正書院的太白書院選擇退賽,而吳江書院與小門書院爆了冷門,輪到寒山和大正,又是一記冷門。今年怪事格外多,再傻也從里頭看了貓膩出來,有人上了關家的門,要求分成。

    這是一場賭球,寒山和大正的賭球,吳江和小門的賭球,關葉錦家大業(yè)大,心更大?;ㄗ聿槐愠雒妫ü庑愠雒媪?,他說:“那姑娘吐了血,聽說一直沒回書院上課,你到底給人家下了什么毒?”

    關葉錦笑了,他盛世的容貌之下,隨意那么笑一笑都是可逐日月之輝,他回了一句:“哪個姑娘,夏家姑娘中毒了?”

    花光秀瞧這人,生的好看,心思陰沉,說:“不是夏瓷,霍青棠,應天巡撫的外孫女霍青棠。她當日吐了血,一直沒好,你有沒有解藥?”

    關葉錦此刻又不笑了,他開始蹙眉,眉間一點愁,他說:“吐血了?哎呀,那快去請大夫啊,如果非要我負責,那我賠償一些醫(yī)藥費如何?!?/br>
    關葉錦唱念做打樣樣俱佳,花光秀心中一沉,這人說話陰陽怪氣,沒有一句是真的。關葉錦不費吹灰之力弄走了前來興師問罪的花光秀,花光秀的原意只是想報復夏家,最好讓夏瓷認個輸,從未想過要害人性命。關葉錦的手段卻不是這樣稚嫩,他下了狠手,霍青棠端午賭船,在天香樓滿載而歸,狠狠宰了天香樓一筆。杏姑轉(zhuǎn)頭就來找關絲絲,要求分攤損失。

    一是天香樓龍舟賽,二是因為史侍郎。過去邱荊邱大人都是讓商戶自己報自己資產(chǎn),然后自覺繳納門攤稅。這位大人上任后,嚴厲清查商戶的資產(chǎn),關絲絲在家里叫苦不迭,說負擔日重,這種叫苦雖有無病呻吟之嫌,但關家公子關葉錦心懷遠大,容不得半顆沙礫擾亂了蘇州城固有的商戶格局。

    誰都不能,唯有他關葉錦,才是這商家河流的漩渦地,是這銀錢交易的最終關隘。

    張氏在蘇州城住了幾日,青棠正在養(yǎng)病,也沒去書院上課,有時候陪著張氏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大多數(shù)時候在和蝶起說話。蝶起長大了一些,說話也比過去清楚了不少,史侍郎瞧見他,也問:“是不是開蒙了,念書了沒有?”

    蝶起道:“外祖父,蝶起念書了,新請了夫子,父親說會送我去學堂。”

    霍水仙想送蝶起去當?shù)卮笞遛k的學堂,史侍郎問張氏:“霍水仙在忙什么,有沒有親自過問蝶起的功課?!?/br>
    張氏嘆一口氣,有些憂慮,她說:“宋大人前些日子回鄉(xiāng)丁憂,老爺升了官,回家的時候漸少,蝶起見得更少,功課就......”

    史侍郎點撥了霍水仙,宋一清寡母亡了,霍水仙順利的頂了上去,之后呢,若史侍郎不指出明路,之后又該如何?沒有人知道日后該如何,霍水仙要上位,靠的只能是自己。他膝下單薄,只有一子一女,獨子都教不好,誰來光耀門楣繼承家業(yè)。史侍郎很是不理解霍水仙的種種行為,張氏又出驚人之語:“老爺要納妾,鳴柳閣的姑娘,黃鶯?!?/br>
    史侍郎頓了頓,眉間的憂慮又更深了,因為霍水仙納妾,張氏就攜帶幼子跑出來了?張家是商戶,鉗制不了霍水仙,所以張氏帶著孩子投奔霍青棠,借此希望史侍郎插手,打斷這樁納妾的荒唐事?

    青棠也是個孩子,張氏找到青棠這里來,史侍郎目光探尋的看了張氏一眼,見她神色靡靡,顯然也是被傷透了腦筋,或許不是自己想得這么復雜,她只是想出來散散心罷了。

    霍水仙此刻春風正得意,史侍郎若去勸,勸什么,不要納妾?大丈夫志在四方,以國為家?現(xiàn)在太平盛世,史侍郎以什么理由要求霍水仙不納妾,人家也要子嗣,唯一的理由,黃鶯出身不好,迎她進門有辱官聲。

    張氏顯然也很明白這點,她也不說別的,只道:“聽說大姑娘前些日子病了,老爺憂心,讓我來看看。我見大姑娘精神尚好,回去同老爺也算有個交代了。”張氏是個聰明人,該說的話都說了,史侍郎怎么做,又是她管不著的了。

    又隔了幾日,青棠陪著張氏上街買些蘇州特產(chǎn),張氏說:“黃鶯不想進門,她想在外頭住。”青棠道:“她想做外室?”

    做外室自由,兼且不受主母管轄,張氏再怎么能干,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外頭去。黃鶯想的明白,張氏心里也門兒清,她說:“老爺寵她,她說不想進門,老爺肯定依著她,我怕她在外頭生了孩子,到時候再進來,就沒人管得了她了?!?/br>
    張氏瞧著小攤販賣的小玩意兒,青棠陪著她,走路慢悠悠的,說話緩緩的:“外頭生的孩子,過不了門,沒人知道是誰的?!?/br>
    青棠語速及其緩和,話語卻毒辣,張氏猛地瞧她一眼,幾日不見,這位大姑娘的心思似乎又深了些,如今都會暗刀子殺人了。

    張氏大眼睛眨了眨,說:“她還能不能生都是問題,生不出來也不知該怪誰?!?/br>
    ☆、裂變

    張氏在蘇州城住了半個多月,臨行前一晚,她給青棠一個荷包,說:“你一人住在外頭,雖靠著史大人,家里也擔心你,錢不多,你拿著做幾件新衣裳穿?!?/br>
    荷包里頭是五個銀錠子,還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青棠看一眼,曉得銀票是霍水仙給的,銀錠子是張氏的意思,因為霍水仙根本沒有用碎銀的習慣。她接過來,道:“多謝夫人,我很好,夫人也要保重身體?!?/br>
    瓔珞這幾日很少出現(xiàn)在霍青棠面前,此刻張氏來與青棠道別,她也只是站在外間,不肯進來。張氏看著外頭,說:“瓔珞那丫頭......”

    青棠道:“她念著家里,就讓她隨夫人回去?!?/br>
    張氏說:“那我再給你找個丫頭過來,你想要疊翠還是月滿?”

    青棠笑笑,說:“疊翠和月滿夫人都留著有大用,找個小丫頭吧,或者我讓史順替我去找也是一樣的?!?/br>
    “他哪里懂那些?!睆埵蠐u頭,道:“尋丫頭還是要婦道人家,史順只懂男人的事,我回頭去給你尋一個來,一個夠不夠?”

    兩人在里頭說說笑笑,瓔珞在外頭站著,霍青棠從始至終都沒問她為什么。霍青棠不問,瓔珞站在外頭,感覺自己成了外人,一個突然從自家姑娘生命里剝離出去的外人,徹頭徹尾,從前的情誼都那么莫名的就斷了。

    張氏要走,瓔珞進來替霍青棠鋪床,青棠坐在小桌旁,也不理她,瓔珞問:“吹燈嗎?”

    霍青棠拿了一根簪子出來,銀制珍珠簪,瓔珞垂著頭要出去,青棠道:“史順很好,你想好了嗎?”

    瓔珞一個顫抖,低頭就要跪下來,青棠道:“別跪。”青棠緩緩起身,將簪子給了瓔珞,說:“史順托我交給你的,他說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拿著?!?/br>
    “姑娘,我......”

    瓔珞十歲進霍家,她與霍青棠朝夕相處六年,六年間,瓔珞看著霍青棠變成了如今的模樣,而她自己,也從當初的丫頭片子長成了一個漂亮姑娘。再一抬頭,她們,都長大了。

    青棠笑一笑,笑得莫名蒼涼,她說:“你不聽話,你一意孤行,你以為張氏和黃鶯是好惹的,你以為你能得到什么?你嫁給史順,將來會有兒有女,你會平安終老?!?/br>
    瓔珞跪在地上,低聲一句:“可我心里不愛史順,我......”

    我不愛。

    瓔珞不愛史順,瓔珞心里喜歡霍水仙,她選了一條看不到前景的路,猶如,飛蛾撲火。

    次日,瓔珞隨張氏走了,瓔珞提著包裹,等她閑下來翻開一看,里頭有張五百兩的銀票,還有一封信。信上說:“我知道你心意,我?guī)銇硖K州,不是為了迫使你與誰分離,我是希望你能邁步出來看看外頭的天地。外頭有那樣多的好東西,你若沒有見識過,那該多么可惜。若有一日,你回了揚州霍宅,我希望你能想念你在蘇州城的日子,自由、歡喜。自由歡喜,我希望這是你生命中的一段好日子,亦是你我最好的時光?!毙盼矊懼嗵臅?。

    瓔珞轉(zhuǎn)過頭去,抹了眼淚,她家的姑娘,沒有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