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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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齡賀開口了,媚春看他一眼,只要是這笨蛋想做的事,少主都會成全她。這到底是為什么呀,媚春抿著嘴,又打了個寒顫。 ☆、菟絲草 顧惟玉在燈下翻看賬冊,這一次南下,除了來同后軍大都督孟微冬賀喜,另外就是藍家的船被扣在淮安府一事,顧家也丟了大把的銀子在里面,船一日一日的擱著,藍家卻似乎沒有把船要回來的意思。 藍家如今與孟微冬結(jié)了親,別說要回來幾條船,就是要包下長江南面的左右航運也是有可能的,但藍家遲遲沒有作為,顧惟玉眼眸掠過,微在藍浦身上停頓了一下。 藍老大如今在江上掛著名頭,其實藍家的事情都落在了家里幾個女兒手中,藍煙主外,藍河主內(nèi),藍溪嫁人,唯有一個藍浦,擱在了自己身邊。 顧惟玉大概能明白藍老大的意思,他是怕萬一孟微冬靠不住,將家中幾個女兒分散開來,將來也好各尋出路。 藍浦完全沉浸在了自家meimei出嫁的喜悅之中,她在一旁收收撿撿,上竄下跳,“哎呀呀,這衣裳好看嗎,我看來看去,這個好像也不是那么漂亮,當時買的時候還是挺漂亮的。”說罷,她又嘆一嘆,“哎,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藍溪嫁進去,也不知道孟府里的規(guī)矩大不大,要是他們不給藍溪穿這些衣裳怎么辦。” 寶卷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我說藍姑娘,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少爺在算賬,你吵就算了,能別晃來晃去嗎,頭都昏了。” 藍浦將她在洛陽買的禮物全部都鋪開,一樣一樣檢查了一遍,嘴里道:“其實孟微冬這人還不錯,還知道特意邀請我們姐妹四人去孟府里小住幾天,讓我們團聚,他能這么想,這人應(yīng)該也不算太差吧。” 寶卷大眼珠子斜瞥著她,哼哼氣,“您老可知足吧,名滿天下的孟大都督給您做妹夫,天降大喜事,您還挑剔人家的人品?人家沒嫌棄你們一家子都是江湖草莽就不錯了。” 藍浦叉著腰,哼道:“你不知道我meimei生得好看,給他做妾,便宜他了!” 這話有得了便宜賣乖的嫌疑,這人正在興頭上,寶卷也不戳穿她,只同顧惟玉道:“少爺,咱們這回來了南京,要不要順道去蘇州城拜訪史大人,正好說說史家二少爺船上丟了貨的事?” 顧惟玉闔上賬本,抬眸看了寶卷一眼,“不去?!?/br> 寶卷側(cè)頭,很是不解,“我們都來了南京城,此去蘇州又不遠,為何不去???” “顧珩的事情二房自己會處理,與咱們無關(guān)?!?/br> 顧惟玉話說得云淡風輕,似全然不理會寶卷的提議。顧珩的事說大不大,說笑也不小,這等事情,同陳瑄說一聲,求個人情,別說是史侍郎家的公子,就是世襲的侯爺也要賣漕運總兵官陳瑄三分薄面。寶卷說去蘇州城找史侍郎求個人情,其實法子是好的,無奈...... 無奈史侍郎是她的外祖父,去了蘇州城,若是遇見她,又當說些甚么。 顧惟玉修長的手在自己額邊按了按,大半年時間不見,自己已是他人的丈夫,如何還能與她一個未嫁的小姑娘過從甚密,他有些心慌,卻又無從排解。 “明日你們且跟著我,我保證你們吃好喝好,你們同我一道,也就是藍溪娘家的親戚,斷然沒人敢輕瞧了咱們?!?/br> 藍浦還是很講義氣的,她作為女賓出席婚禮,堅持要帶上顧家主仆,她是這么勸說的,“你們顧家是商家,人家孟微冬是什么人,若不是藍溪,你們就是一千年也見不上孟大都督一面。如今這樣好的機會,還不隨我去孟大都督跟前套交情,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這話有理,連寶卷也贊同藍浦的眼界上去了,他說:“和孟大都督結(jié)了親家就是不一樣了,草莽女子都曉得通曉情理,真是世易時移,教人刮目相看吶!” 這樣好的機會,顧惟玉卻遲遲不表態(tài),二房已經(jīng)過來問了好幾次,問他什么時候動身。顧惟玉心中自有思量,他如今已經(jīng)不再單純是商戶顧家的公子,他還有另一重身份,漕運總兵官陳瑄的女婿。 他在等岳父大人的答復(fù),若孟微冬與陳瑄之間要有所取舍,他必定是先以陳瑄的利益為重,絕不會繞開泰山大人去與孟大都督論交。 他給陳瑄去了信,陳瑄很快就有了答復(fù),他的答復(fù)猶如他本人的風格,粗獷而有分寸,他說:“你小子有心,還知道來問我一聲,總算知道我這岳父老子還活著。孟微冬要納妾,我也聽說了,那小子陰沉的很,你切莫與他走得太近,討不了便宜。不過他這次還是納妾,你可以去湊個熱鬧,若他是娶妻,你就要注意了?!?/br> 話還是只說了一半,常人聽不明白,納妾是喜事,娶妻也是喜事,怎么就不能一概而論了。 藍浦興高采烈,顧惟玉清雋的眉目瞧她一眼,說:“你兩個jiejie和你爹呢?” “我爹同藍溪一道,說是明日要送嫁,我大姐沒來,在江上呢?!?/br> “你二姐呢?” 藍浦側(cè)過身來,盯著顧惟玉,“你問我二姐做甚么?” 顧惟玉哪里會被藍浦套出話來,他手指點點楠木桌面,笑道:“夜深了,藍姑娘還是回房休息,省的明日眼下烏青,就不好看了。” “我不同你們說了,我要去裝東西,我還沒收拾好呢。” 藍浦風一陣的,瞬息間就不見了蹤影。 藍家攀上了孟微冬,藍老大四個女兒,嫁出去的既不是最為貌美的藍煙,也不是適逢婚齡的藍河,為何是年紀最小的藍溪。顧惟玉想起藍老大一提起老二就一臉驕傲的樣子,不免多想幾層,藍家一直真正做主的,就是藍河。 藍河讓藍溪去孟家做妾,孟微冬權(quán)勢鼎盛,這等好事,依照藍河強勢霸道的性子,怎么會將這樣的好機會給了藍溪,她自己嫁進去不是更為得意嗎? 她自己不去,除非她另有打算,不做妾,難道想做妻? 顧惟玉的額角跳了跳,這藍家的姑娘,真的就敢十拿九穩(wěn)入主孟宅?顧惟玉起身,同寶卷道:“孟府明日人多,咱們不要久留,送了賀禮就出來?!?/br> 孟府有喜。 從破曉開始,虎踞大道上的鞭炮就響個不停,但凡過路的,不管認識不認識,孟府都有喜餅相贈。好些貪玩的孩子,來回的躥,兜里的糕餅點心都要裝不下。大家伙樂呵呵的,直到進了吉時,孟府才攔開了過往的路人,說是迎接新人進門。 浣溪閣里鋪了喜帳,上了紅燭,一切照著大婚的儀式進行,府中眾位夫人們也換上新裝,簪花描眉,迎接這位新晉的姨娘。 季舒換了一套茜色的襖裙,外頭披著潔白無瑕的狐裘,頭上也簪了一整套寶石頭面,前來引路的丫頭見了她,都夸一句,“夫人今日真漂亮!” 這丫頭是來引路的,孟微冬的規(guī)矩,進門的都是一樣待,不論大小,只論先后,誰先進門,誰都擔一聲jiejie。那丫頭撐著傘,天上飄著零星的雪粒子,“夫人小心腳下,路滑?!?/br> 這是去浣溪閣的路,孟微冬將布置新居的任務(wù)給了她,他說,“交給你,我放心。” 季舒當即就笑了,“多謝大都督?!?/br> 甚么交給你我放心,聽真了,無非是一句敲打。若出了什么差池,也是歸你的。 季舒聽得懂,孟微冬說什么話,她都聽得懂。 藍家一門草莽,季舒不知道孟微冬和藍家的女子是怎么勾搭上的,聽說要嫁進來的藍溪才十五歲,十五歲,真是花一般的年紀啊。 自己十五歲時在做甚么呢,在樹下作詩分茶,在彈琴畫畫,在背著父親讀西廂?鶯鶯普救寺遇張生,那自己會遇上誰呢? 十五歲時,總有那么多的綺麗念頭,止也止不住,那大好的年華都似流水,堪堪眨眼功夫,就悄悄淌過了。 經(jīng)過大庭院時,季舒低頭笑了笑,又進來一個meimei。看,這寬敞的新院子,聽,那鞭炮放得真響?。?/br> 自己進門的時候是怎樣的呢,季舒有些記不清了。那時候自己好像沒人為自己送嫁,父親閉了門,雖不同人說她一句不是,卻也不再理她了。 她回門的時候,也只是在季府門口站了大半日,季府不開門,她知道,父親就在里面。 她知道,季冷對她失望了,失望至極。 書香世家的女子,自小讀最傳統(tǒng)的書,習最工整的字,怎么一夕間,她去做了別家的妾。季冷不想體會,也不能體會,即使孟微冬官居一品。 在季大人看來,孟微冬再風光也不過是一個體面些的武夫罷了。 季舒其實自己也有些失望,她貪慕孟微冬的溫柔,她以為和他日日相守,做一對神仙眷侶比什么都強。 別人風言風語,她以為只要自己是快活的,別人說什么又哪里重要。 她以為,她以為的太多,到后來,真的都變成了以為。 孟微冬很好,可也僅止于此。 他待她好,卻不曾見過他待誰不好。 季舒知道自己是貪心了,原來這份很好還不夠,她想要的,是那份獨一無二。 誰也不能說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做了孟大都督的女人,人人都是一樣的。吃穿用度,他都任憑她們喜歡,即使有人上房揭瓦,孟微冬也只會說,不喜歡這里,那換一個院子。 孟微冬很大方,可常常是這種毫不在意的大方,讓大家都覺得沒意思。 爭寵沒意思,孟微冬從不溺愛哪一位夫人,也不薄待哪一位。 說錢沒意思,孟大都督什么都不多,就是錢多。誰看上什么,即使是東瀛的珠子,孟微冬也能搬回來一箱子,總之大家都有,無須爭吵。 爭權(quán)? 那就更沒意思了,大家都是妾,身份沒有高低,誰也壓不了誰。后宅的權(quán)利,為的究竟是什么? 為了打壓對方?為了蠅頭小利?為了房契地契? 孟微冬說,“你們不必爭,我給你們備齊了,想要再嫁的,我送你們出府?!?/br> 大家都看明白了,也都安分了。 安分是個什么意思,大家都灰心了。 孟微冬永遠都是那個樣子,待大家都好,卻絕不說愛。 他不會多愛你一分,即使你跟著他,葬送了全部青春。 一個穿丁香色衣裙的女子撐著傘在前頭站著,季舒接過傘,揮開旁邊的丫頭,她走上前去,“段jiejie,你在等我?” 段桃之依舊是那副打扮,她愛穿丁香色的衣裙,不論冬夏,府中來了這等顏色的緞子,大家都是會先將就她的。段桃之頭上簪著一支珠花,珠花上吊著五顆珠子,季舒對她的這身打扮熟得不能再熟,自她進府見過段桃之開始,她就只戴著這根簪子。 “這是給新人的賀禮,我抱恙在身,今日就不便去了,省的過了晦氣?!?/br> 段桃之手里有個小匣子,季舒打開一看,里頭整整兩層拇指大小的珠子,珠子圓潤,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jiejie哪里話,我看jiejie氣色就很好,哪里有什么晦氣?!?/br> 季舒也不過幾句客氣話,她知道段桃之是不會去的,段桃之是府里最舊的舊人,或許還有更舊的,聽說孟微冬做主將兩個自小就伺候他的丫頭嫁了,除去那出嫁的丫頭,段桃之就是最早進府的那一位。 其實季舒有些羨慕她,因為她進府最早,她和孟微冬有過一段無人打擾的好時光,也只有她,稱得上獨享過孟微冬,即使這時光非常短暫。 即便如此,季舒還是羨慕她。 段桃之與后來的官家閨秀都不同,她是個江湖女子,聽說還有些功夫在身上,但季舒也沒見她耍過功夫,從自己認識她那一天,她就成了花已經(jīng)開敗的模樣。 孟微冬對段桃之還是有些舊情的,季舒看得出來,只是段桃之并不領(lǐng)情。她不與孟微冬接觸,不同他說話,更不會去他跟前獻殷勤。旁人會對孟微冬噓寒問暖,會熬粥做羹湯,會紅袖添香伴君夜讀,段桃之不會。 她說自己是個粗人,做不來這等精致事。 段桃之沒有說謊,她不如季舒念的書多,也不如其他夫人們溫柔小意,她是孟微冬自己從江湖上帶進府中的。說她美,她也不是太美,除了一雙眼睛靈氣些。 她或許曾經(jīng)是一朵鮮花,可還沒迎風嬌艷,就匆匆敗了。 段桃之撐著傘轉(zhuǎn)身就走,她身段依然柔軟,腰肢也依舊纖細,季舒捏著小匣子,喚了一聲:“段jiejie!” 段桃之回頭,目光里有探尋。 “你還愛他嗎?” 季舒也不知道自己為甚么要這樣問,但她就是想知道,在她自己也成為了舊人的這一天,她想知道段桃之作為一個最舊的人,心里怎么想。 段桃之笑了,雪花兒飄落,傘下佳人,展顏一笑。 她說:“好日子不多,meimei要珍惜?!?/br> 段桃之說完就走了,新人變舊人,誰都有那么一天,誰讓你不是孟微冬心里的那一個呢。 季舒抿著嘴,突來的寒風夾著雪花刮進了她的嘴唇。她舔了一下雪花,沒甚么味道,除了太冰。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段桃之受了傷,選擇相見不如懷念,季舒不甘心,她學(xué)富五車、自幼聰敏,她不甘心淪為孟宅后院的一株菟絲草。 藍家姐妹,藍溪,藍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