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抿著嘴，可以理解霍水仙是如何被這個(gè)女子念的《竹枝詞》所俘獲，又是如何被這樣的嬌美女人弄失了心。這女人唱作俱佳，若在戲班子里，定然已經(jīng)成了名伶。

    月滿先前就挨了黃鶯一巴掌，此刻臉還紅著，當(dāng)下插了一句嘴：“黃鶯姑娘說甚么胡話，大姑娘的親弟好端端的，怎的與大姑娘又齟齬上了，姑娘說話好沒道理！”

    疊翠在后頭‘嗤嗤’笑，“月滿，這話你就沒聽明白了，人家黃鶯姑娘說的是她肚子里的小公子，哪里是咱們的蝶起少爺，她是怕大姑娘不認(rèn)她肚里的那個(gè)，這才慌了神......”

    旁邊的張氏終于開口，“老爺不在，黃鶯姑娘先請回罷。”

    臘月底的天氣，即使有暖陽相照，腳下的冰層也是極厚的，墻角下還窩著一灘灘融化了的雪水，青棠身上未著大氅，只穿了一件緋色繡夾竹桃的襖裙，她側(cè)目看了張氏一眼，目光冷颼颼的，張氏穿著夾棉的斗篷，無端打了一個(gè)寒顫。

    這丫頭真的聰明了，知道黃鶯上門尋她是假，自己想借她的手將黃鶯攆出門是真。

    青棠并不與黃鶯糾纏，“石榴，送黃鶯姑娘出門，這大過年下，別把黃鶯姑娘摔了。她要是摔了碰了，咱們都賠不起?！?/br>
    黃鶯彎著一張敷了薄粉的眉眼，有些不甘，“大姑娘一回來，老爺就不往我那兒去了，往日里這個(gè)時(shí)候，老爺都在我的院子里與我溫酒吃，我......”

    青棠心中好笑，張氏正要抓著自己壓制黃鶯，霍水仙不回家，張氏早已恨得牙癢癢，偏偏黃鶯今日還送上門來張牙舞爪的炫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果然，張氏招呼黃鶯，“黃鶯姑娘慢行一步，老爺快要下衙，大姑娘又剛剛遠(yuǎn)行回來，大家一道吃餐飯，也好圖個(gè)熱鬧。”說罷，真的叫疊翠過來，“來，扶黃鶯姑娘去花廳休息，且等著老爺。”

    石榴轉(zhuǎn)頭看霍青棠，青棠笑一笑，“那就讓黃鶯姑娘去花廳里歇著吧。”

    外頭天已經(jīng)沉了，青棠偏著頭在屋里坐著，石榴拿了暖爐給她，“姑娘，這......”

    這當(dāng)家奶奶也太不成樣子了，姑娘遠(yuǎn)行回家的第一日，怎的就鬧出這一樁事來，還留了一個(gè)不明不白的外室在家里吃飯，真是教人摸不著頭腦。

    “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dòng)自專由”，青棠笑一笑，“石榴，你說這屋里，是張氏夠得上這句話還是黃鶯夠得上這句話？”

    石榴鮮少聽青棠說些話，一則她來得晚，不如青棠與瓔珞貼心，二則如今的霍青棠變了，變得寡言少語，甚少說些閨房小姐的俏皮話了。石榴看不懂她家小姐，也不懂青棠到底在說誰，便訥訥回了一句：“想必她們兩位都當(dāng)?shù)蒙习??！?/br>
    ‘嗤嗤’青棠發(fā)笑，石榴連忙低頭，“婢子錯(cuò)了，婢子是胡說的，都是胡說的，求姑娘莫要見怪。”

    青棠瑩白的手指敲打在桌案上，“野花進(jìn)門是家敗的征兆，黃鶯大抵是進(jìn)不來了。”

    這語調(diào)太過幽涼，石榴低著頭，慢慢從里面琢磨出幾分狠戾來，可青棠面色如常，眉眼平靜，真要去看，又甚么也瞧不出來。石榴道：“姑娘想要做甚么，婢子去做，姑娘未嫁之身，莫要壞了自己的名聲?！?/br>
    天要黑了，石榴點(diǎn)亮油燈，青棠起身，“一個(gè)人就該呆在她自己的位置，想要僭越，也要看自己是不是有魚躍龍門的本事?！?/br>
    燭火晃悠悠的，青棠的側(cè)臉越發(fā)明晰，剪影在窗上都是美絕了的樣子，石榴點(diǎn)頭，“石榴記得姑娘教誨，斷不會(huì)有其他的念頭，石榴若敢有二心，以后不得好死?！?/br>
    月滿提著燈在外頭，霍水仙下衙了，她過來喚青棠吃飯。

    怎知一來，便聽見大姑娘屋里的丫頭立下死誓，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屋里安靜了，月滿也呆滯片刻，怎的大姑娘會(huì)變成了這般模樣，這樣厲害，不動(dòng)聲色就讓身邊人立下死約，這都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

    月滿覺得自己有些緊張，聲音也有些發(fā)干，她清一清嗓子，“大姑娘，老爺下衙了，請你過去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想看這本的話，請?jiān)谖南铝粞浴?/br>
    作者看見，會(huì)盡快更新的。這是舊文，還有讀者惦念，作者很感恩。

    ☆、亂花漸欲迷人眼

    月滿提著燈在外頭站著，見到霍青棠與石榴主仆二人,立即迎了上去，“大姑娘慢些走，地上滑?！?/br>
    霍青棠手里抱著一個(gè)暖爐，石榴跟在她后頭，地上還有些殘余未化的冰碴子，月滿回頭替青棠照亮，嘴里道：“馬上就要正月了，老爺說過了正月里，就要迎黃鶯進(jìn)門?！?/br>
    沒有人做聲，回來的第一日，張氏就將黃鶯招惹進(jìn)門礙眼，此刻又留了黃鶯吃晚飯，不知是想惡心誰。

    青棠眼珠子微微垂了垂，只怕張氏誰都惡心不了，只會(huì)氣壞了自己。前頭有臺階，月滿回頭給青棠照亮，說：“大姑娘在蘇州府可好，大姑娘不在家，小少爺很是掛念大姑娘，常常念著要去蘇州找大姑娘呢。”

    月滿是張氏娘家?guī)淼难绢^，自然與張氏一條心，她說了幾句話，全部是圍繞黃鶯不能進(jìn)門的話題，青棠不理她，她便拿了霍蝶起出來嚼。

    此刻安靜，月滿回頭便看了霍青棠幾眼，她說的話都是張氏讓她轉(zhuǎn)達(dá)的，此刻話已經(jīng)帶到，可咱們這位大姑娘硬是一點(diǎn)表示都沒有。莫說跟著張氏同仇敵愾罵黃鶯幾聲賤蹄子了，就是聽了黃鶯要進(jìn)門，眼珠子都不帶動(dòng)的。

    月滿收了考究的眼神，心道，這大姑娘去了蘇州府念書之后，果真不如往日莽撞，自家太太想借刀殺人這一樁算盤只怕是要打錯(cuò)了。

    晚飯擺在暖房里，青棠抬腳進(jìn)門的時(shí)候，疊翠過來撩簾子，“大姑娘來了？快，里面請?！?/br>
    青棠除下大氅，石榴接過去，她才往里面走，就聽見黃鶯清脆的聲音。

    也不知黃鶯在學(xué)誰，只聽她沉了嬌滴滴的嗓子，慢悠悠從鼻尖里噴出一句：“年輕人，不需要同本公公打官腔......”

    她模仿得似模似樣，這下子不止黃鶯自己在笑，連同張氏都笑了。青棠在外頭聽著，許久才聽見霍水仙道：“那位都知監(jiān)的何公公此來揚(yáng)州城是為了為臨清船塢購買木材一事，并不會(huì)停留太久，若是與他生出齟齬，反倒不美?！?/br>
    黃鶯的聲音清清脆脆，她道：“誰說不是呢。那位公公雖說是個(gè)太監(jiān)，但出手大方，照我說，他又不能人道，無非是陪著喝酒猜拳罷了。”

    說罷，她又嘆口氣，“不過柳絲絲非不肯去照應(yīng)，鳴柳閣的mama好說歹說都勸不動(dòng)她，最后還要找到我這里來，說是讓我去勸。你們說說，這柳絲絲是不是故意登臺擺架子，來日傳出去好提了自己的身價(jià)？”

    青棠在外頭聽著，石榴沒有做聲，兩人隔著簾子在外頭聽了許久，直到疊翠轉(zhuǎn)身過來，“大姑娘，怎的還沒進(jìn)去”。說著，便朝里頭回了一句：“老爺、太太，大姑娘到了。”

    霍青棠進(jìn)去的第一眼沒有落在黃鶯身上，也沒有落在霍水仙身上，她在看張氏?；羟嗵牡故窍雴枂枏埵显趺聪氲?，黃鶯一個(gè)身份尚且不明的外室在霍宅出入廳堂也就罷了，怎么在飯桌上還任由她說些鳴柳閣的事。那處是煙花地，黃鶯既然要從良，怎么還拿了青樓歌姬的話在家里說。

    青棠望著張氏這一眼，張氏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當(dāng)她是與家里生分了，不好意思看別人罷了。張氏對上青棠這一眼，連忙起身，道：“瞧咱們大姑娘，出去小半年，如今都長大了?！彼叩角嗵纳韨?cè)，將青棠往前面一拽，“老爺，您心心念念的大姑娘回來了，來，快些瞧瞧，瞧瞧咱們大姑娘有沒有甚么變化。”

    黃鶯在那邊捂著嘴嬌笑，“照我看沒有甚么變化，倒是人瘦了些，也愈發(fā)標(biāo)致了?！?/br>
    霍水仙坐在正位上，張氏將青棠往前面一拽，正巧將青棠拽到霍水仙面前，青棠低頭看了霍水仙一眼，霍水仙穿著鴉青色滾同色毛邊的錦袍，衣襟上扣著玉墜，神色尚好，一雙桃花般的眼睛水汪汪的，只是眼角眉梢多了些皺紋。

    霍青棠盈盈一拜，“不孝女給父親請安?！?/br>
    自青棠進(jìn)了暖室，霍水仙就一路瞧著她，女兒進(jìn)來之后，第一眼看的人竟然是張氏，而不是自己，霍水仙的眉眼里就已經(jīng)有些失望了。女兒去了蘇州府，雖說蘇州離此地不遠(yuǎn)，但為人父母的，一顆心總歸是落在兒女身上的。尤其是霍青棠年幼喪母，霍水仙給她的關(guān)愛就格外多些，青棠長至十多歲，就不曾離開過他身邊。

    長女此去蘇州，半年不見，女兒最掛念的人竟然不是自己，這一番想起來，也是教人沮喪的。

    霍水仙抬起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瞧自己女兒，霍青棠微微垂著頭，兩人唯有方才短暫的目光相對，到了此刻，又相對無言了。

    張氏在旁邊笑盈盈的，“哎喲，看看這一對父女，互相瞧見了都還不好意思的?！彼郎惖交羟嗵纳磉叄澳愕鶗r(shí)常記掛你，尤其是聽說你在蘇州大病了一場，簡直都急白了頭發(fā)。喏，你瞧瞧，他過去哪里有這樣多的白頭發(fā)?！?/br>
    霍青棠目光掃過霍水仙的發(fā)鬢，霍水仙向來發(fā)黑如墨，今日一瞧，當(dāng)真隱隱有了幾絲淡發(fā)藏在烏發(fā)里，她后退一步，彎腰道：“不孝女讓父親cao心了?！?/br>
    聽女兒今日連連自稱不孝女，霍水仙的眉目又松下來，青棠年紀(jì)還小，自己又同她計(jì)較些甚么呢。

    霍水仙指著身邊空著的座位，“來，用飯罷?！?/br>
    張氏將青棠拉到霍水仙身側(cè)坐下，口中說：“是啊，這就開飯罷，大姑娘這一路奔波，想是餓狠了?！彼焓纸o青棠挑了一筷子魚，“來，這是自己家里做的松子魚，大姑娘嘗嘗，和過去有甚么不同。”

    張氏這樣殷勤，石榴連忙過來，“不敢勞煩太太，太太快些坐下，婢子來伺候太太和大姑娘就好了?！?/br>
    張氏連看了石榴幾眼，笑道：“這個(gè)丫頭真是好樣的，果真是侍郎府里出來的，確是比咱們這小家小戶養(yǎng)的丫頭強(qiáng)多了?！?/br>
    石榴也不知張氏是個(gè)甚么意思，忙道：“奴婢不敢，太太過譽(yù)了。”

    青棠笑一笑，她朝石榴伸出手，石榴將一雙手都伸過來，青棠握住石榴的手，輕輕拍了拍，說：“太太夸你呢，你當(dāng)?shù)闷稹＞退闾豢淠悖乙彩且淠愕?，千萬要記好了，當(dāng)丫頭要懂當(dāng)丫頭的本分，凡事想多了，也只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br>
    石榴回道：“婢子省得自己的本分?！?/br>
    青棠沖著她笑，石榴又遞上一杯茶水，“大姑娘喝茶。”

    屋子里安靜極了，從青棠拉了石榴的手開始說話，屋子里就安靜了。張氏沒有吭聲，霍水仙不知在想些甚么，就連黃鶯，都是一筷子rou夾在碗里，還沒往嘴巴里面塞，就頓住了。

    唯有外頭的一絲冷風(fēng)吹過，掀起珠簾的碰撞之聲。

    疊翠掀開簾子，端著一個(gè)瓷盆子進(jìn)來了，嘴里念叨：“哪個(gè)不小心的，把湯放在外頭，也不端進(jìn)來，這樣冷的天氣，再擱上片刻，可不就要涼了?！?/br>
    瓔珞躲在暖房外頭，雙手捂著嘴，喉間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聲。

    她方才要端著湯進(jìn)里面，誰知?jiǎng)偟介T口，就聽見大姑娘說話的聲音，“丫頭有丫頭的本分，凡事想多了，只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杯嬬蟛恢@話大姑娘是說給那個(gè)叫石榴的丫頭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但她知道，她和大姑娘再也回不去了。

    瓔珞貼著外墻，從窗子縫里看了屋子里頭一眼，那里面有霍青棠，那是她的小姐。那里面有霍水仙，他是她曾經(jīng)想要的追逐和歸宿?？赡抢锩孢€有張氏和黃鶯，她們都是她根本邁不過去的坎。

    夜風(fēng)吹過，天將欲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等我，謝謝。

    ☆、晚來天欲雪

    “綠蟻焙新酒，老爺，來，今兒高興，大姑娘回來了，多飲幾杯?！?/br>
    黃鶯果真勸酒是一把好手，霍水仙原本只喝了小小一盞，黃鶯硬是勸得霍水仙將酒壺里面的酒喝了個(gè)七七八八。

    喝到末了，霍水仙又看向霍青棠，口中喃喃：“囡囡，爹爹......”

    不等聽清霍水仙嘴里說些甚么，黃鶯已經(jīng)扶起他，“老爺，你醉了?！?/br>
    霍水仙喝得迷迷糊糊，黃鶯一個(gè)人抬不動(dòng)他，只得看著張氏，“太太，老爺喝醉了，你看這......”

    張氏喚疊翠進(jìn)來，“扶老爺回去休息?！?/br>
    疊翠與月滿架著霍水仙走了，黃鶯卻‘咿呀’一聲，跌坐在椅子上，她扶著自己的腰，“哎呀，腰酸得緊，我......”

    張氏四周一看，疊翠和月滿都不在，連個(gè)使喚的人都沒有，她自己走上前，“你......”張氏正要彎腰去扶黃鶯，那頭已經(jīng)伸出來一只手，“太太不懂得伺候人，還是婢子來吧。”

    石榴扶起黃鶯，“黃鶯姑娘怎么了，是否腹痛，婢子來給姑娘揉揉。”石榴的雙手往黃鶯腹部按，黃鶯驀地坐直了，她說：“不勞煩你，我沒事?！笔竦溃骸包S鶯姑娘剛剛都說身上痛，怎么此刻又不痛了，還是讓婢子揉揉?！?/br>
    黃鶯一把擋開石榴的手，站起身道：“好了，時(shí)間也夜了，我先回去了。”臨走時(shí)，又朝霍青棠道：“大姑娘，姨娘改日再來看你，你要是想吃甚么，想穿甚么，都和姨娘說啊，姨娘那里有好多新鮮花樣的緞子，到時(shí)候都給你裁了做衣裳?！?/br>
    說罷，黃鶯笑著瞧了張氏一眼，扭著就往外頭走。待黃鶯出了門口，張氏才哼一聲：“呸！也不怕閃了腰！”

    青棠同張氏道：“太太，我先回房了。”

    小婢將青棠的斗篷拿過來，石榴接過去給青棠穿上，張氏轉(zhuǎn)過身笑道：“回去吧，夜里冷的話，就多添幾個(gè)炭盆子，不要聽那個(gè)小浪蹄子胡說，家里甚么都有。”

    青棠也是笑，“太太今日辛苦了，也早些休息?！?/br>
    青棠進(jìn)了自己屋子，才微微嘆了口氣，石榴端了水過來，說：“姑娘凈凈臉，然后早些睡，今日就沒消停過，定是累了。”

    水是guntang的，石榴擰了熱帕子給青棠，帕子上還冒著汩汩熱氣，青棠握著帕子沒有動(dòng)，石榴道：“姑娘是不是在想黃鶯姑娘的事情？”

    青棠抬起頭，“方才黃鶯學(xué)話的那個(gè)太監(jiān)，你還記不記得姓甚么?！?/br>
    “大姑娘容婢子想想”，又停了一瞬，石榴才道：“婢子記起來了，姓何，那太監(jiān)姓何，好像是甚么都知監(jiān)的買辦太監(jiān)，方才他們就是這么說的。說他從臨清船塢過來收購木材，還有......”

    “臨清船塢，收購木材，何太監(jiān)......”

    青棠腦子反復(fù)地轉(zhuǎn)，嘴里道：“這太監(jiān)我好像在哪里聽人說過，現(xiàn)下又想不起來了。”

    石榴將青棠手中的帕子放到熱水里重新擰了一遍，“那就明日再想，反正那位何太監(jiān)還沒走，不如咱們明日出門找人打聽打聽，大姑娘興許就都想起來了。”

    床頭上擺放著青棠舊時(shí)的箱籠，石榴移開幾個(gè)小箱子，“這箱子放在這里不甚方便，奴婢替姑娘移開?！笔裣劝衢_兩個(gè)小的，再去搬那個(gè)大箱子的時(shí)候，外頭就有了一個(gè)人影子，那人說：“姑娘，你睡了嗎？”

    來人是瓔珞，她站到屋里的時(shí)候，還帶著一身寒氣。

    青棠坐在燈影里，并沒怎么看瓔珞，反倒是瓔珞瞧見石榴在搬箱子，主動(dòng)過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