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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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惟玉一直冷冰冰的眸子暈染出一抹淺淡的笑意,他說:“好,我們一言為定?!?/br>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好聽,聽起來當(dāng)真讓人悅耳得很。他說好,我們一言為定。 這是許諾,是誓言,是婚約。 星河璀璨,月光皎皎,十里秦淮,才子與佳人互相許下承諾,許下對彼此一生的婚約。 伊齡賀皺起濃眉,不期插一句,“你要和他私定終身?” 青棠得了顧惟玉的許諾,當(dāng)即不再多說話,她拿起孟微冬放在小攤桌上的匣子,轉(zhuǎn)身就走。伊齡賀還在后頭問她:“你考慮清楚了嗎?” 顧惟玉一行三人走遠(yuǎn),霍青棠捏著小匣子,微不可覺地嘆了口氣,她一抬眼,就對上閔夢余同樣嘆息的眼神,她說:“閔家哥哥,你也覺得我做錯了?” 閔夢余瞧她手中的匣子,“為著這一著,值得嗎?” 值不值得實在是太難辨別的問題,青棠也不知道值不值得,云娘父親等著孔雀膽入藥救命,孟微冬給了她孔雀膽,大家卻說,你錯了。 范明瑰也瞧那裝著孔雀膽的匣子,“孟微冬那老匹夫,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藍(lán)家那兩姐妹就夠他忙一陣的了。青棠,你趕緊嫁人,你嫁了人,他就不會再惦記你了。” 才說完,范明瑰就自己察覺不對勁,“哦,將才那人......那人是......?” 霍青棠說得平平常常,眉頭都不皺一下,“他是漕運總兵官陳瑄的女婿,他姓顧。” 明瑰已被驚得呆在當(dāng)初,“他,他......他是陳瑄家的女婿?” 閔夢余向來舒展的眼眸浮起一陣憂色,這種憂色讓人不安,霍青棠一個官家女子,難道去給人做妾? 青棠說:“陳家的小姐過世了,他娶了陳七小姐的牌位?!?/br> 范明瑰目瞪口呆,“那......那他和一個死人冥婚?” 青棠笑一笑,笑意里又摻著輕輕的苦澀,“是啊,陳七小姐就該是他顧家的人,生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br> 閔夢余雙手去捧青袍女子的手掌,他說:“青棠,我娶你好嗎?” 霍青棠抬起頭,閔夢余握著她雙手,“青棠,顧家那位公子已經(jīng)成親了,你們不合適,侍郎大人不會容許你去別人家里做妾的,繼室也不行。再者,就算那位顧公子同樣心悅你,可他是自由的嗎?他不是。他既然娶了陳七姑娘的牌位,那他后半輩子就都是陳家的女婿,陳總兵肯定會對他的婚事另有安排,你們一路走下去,太難了。青棠,我雖不才,但家中亦有幾畝薄田、幾分薄產(chǎn),單護(hù)你一世衣食無憂,讓你兒女雙全繞膝左右,都是可以的。你若是不喜歡現(xiàn)在的日子,我便脫了這身官衣,帶你回青州可好?” 再也沒有能比這更誠懇貼心的剖白,閔夢余目光一直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目光清明,待閔夢余說完,她才輕輕搖頭,她說:“閔家哥哥,多謝你待我好,但我不能答應(yīng)你?!?/br> 范明瑰盯著閔夢余,她撇過頭去,將目光中一點水霧憋回去,青棠拒絕他了。范明瑰覺得自己有點高興,又有點失落。 高興甚么呢,高興閔夢余還是那個閔家哥哥,是她和青棠兩個人的閔家哥哥,誰也搶不走。她又在失落甚么呢,自己已經(jīng)有婚約,沒機(jī)會了。 青棠和那顧公子總之是絕無可能的,閔家哥哥就很好,青棠若是跟了他,會享福的。 范姑娘的心思幾番輾轉(zhuǎn),那頭伊齡賀哼一句,“唧唧歪歪,她又不喜歡你。”范明瑰此刻反應(yīng)奇快,她回一句:“也不喜歡你?!?/br> 是啊,霍青棠喜歡的人不在這里。 伊齡賀將霍青棠拉到自己身邊,“我可以等她,我還有很多時間。” 閔夢余也不同這位蒙古青年多加糾纏,只同青棠道:“你若是改主意了,就告訴我,好嗎?” 伊齡賀回一句:“你別等了,她不會喜歡你的?!?/br>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青棠看了他們一眼,驀然一笑,“好了,你們都不要等我,我自有去處。都別站著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明天就回去了,一人來一碗餛飩好嗎?” 秦淮風(fēng)光夜,河上飄來幾艘畫舫,隱約有絲竹管樂之聲飄上岸來,范明瑰伸頭去看,“誒,那個彈琵琶的姑娘,快看,快看,她美嗎?” 煙籠寒水月籠沙,隔著船上絲簾,根本瞧不見什么,范明瑰卻興致頗高,“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xué)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武陵少年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那江上琵琶女,會不會年老色衰,最后老大嫁作商人婦?” 伊齡賀瞥她,“你要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人家保準(zhǔn)見了就跑?!?/br> “為什么?”范明瑰中了圈套。 “哧哧”,媚春都笑了出來。 伊齡賀哼一聲,“長得太丑,絕不會有人為你一擲千金爭纏頭,人家給你五兩銀子都嫌多......” 河上言笑晏晏,岸邊笑語紛紛,青棠目光隨著悠長河水,蕩蕩遠(yuǎn)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南京篇暫時揭過,下面即將開啟揚州篇章...... ☆、煙雨唱揚州 懶起畫峨眉,弄妝梳洗遲,冬日里晝短夜長,范明瑰窩在房間里,翹著腿兒哼小曲,范夫人沖進(jìn)來,對著女兒的腦門就是一拍,“做甚么,快將腿放下來,讓你出去幾天,越發(fā)野了......” 臘月進(jìn)了尾聲,眼見就要過年了,范明瑰從南京城回來后,成日里心不在焉的,范夫人罵她:“過了年就要出嫁了,哪家的姑娘似你一般,坐沒坐相,還有方才那曲子,誰教你唱的,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遇見他愛恨情交連, 你怎心狠情誼冷? 把往日情思皆拋凈, 恨生。 你是非全不明, 無情。 恨冤家狹路行......” 范明瑰在哼一曲《斷橋》,她抬頭問她母親,“娘,你說這世上真有白娘娘嗎,聽說她被壓在了雷峰塔里,許官人真的被她嚇?biāo)懒藛幔俊?/br> 范夫人眉頭一皺,叱道:“越發(fā)無稽了,你幼時尚且乖順,怎么越是長大越是張狂?看你這樣子,屆時該不會被魏北侯府送回來吧,老天爺,觀世音菩薩保佑我這逆女懂事安康!”說罷,雙手合十,對著正北方拜了拜。 伶俐走過來,說一聲:“姑娘,霍家姑娘過來了?!?/br> 范明瑰從八仙椅上跳起來,“青棠來了?快,快,請她過來?!?/br> 霍青棠身后跟著石榴,石榴還提著過年的年禮,“石榴給范夫人請安,給范家姑娘請安,這是我家姑娘給范夫人的年禮,有四色點心和兩匹絹布,還有一壇女兒紅,東西不多,請您笑納?!?/br> 范明瑰在一旁嘖嘖稱奇,“青棠,還是你會調(diào).教人吶,石榴這個啞巴丫頭都被你教成這樣靈活了,當(dāng)真教人刮目相看吶!” 范夫人橫女兒一眼,“胡說甚么!”然后讓小丫頭上去接了青棠的禮,笑道:“我也備好了給侍郎大人的禮,今日便叫她父親親自送到府里去,省的叫你們來回搬東西,讓你們?yōu)殡y。”她拉了青棠的手,“喲,怎么越發(fā)瘦了,到了蘇州大半年,我竟覺得你比過去在揚州時瘦了不少,是不是受了罪了,真是可憐見兒的!” 青棠搖頭,笑一笑,“多謝夫人關(guān)懷,青棠不曾受甚么罪,外祖父將青棠也照顧得很好,興許是如今天氣冷,衣裳遮著,夫人才覺得我瘦了,等明年一看,還以為我胖了呢!” 屋里燒著炭盆子,氣氛也好,幾人坐在一處閑聊了幾句,范夫人又指揮伶俐端上茶水果品,道:“這日子也沒甚么好吃的,無非是些干果,你試試這桂圓,個兒大,也甜,你吃一個?”又端給青棠一杯蜜茶,“里頭泡了枸杞和一些果子,味兒也好,你嘗一口?” 青棠依言喝一口蜜茶,又吃了一顆桂圓干,范夫人笑,“是不是好吃,我叫伶俐給你包上,你閑事在家自己吃著玩兒?!?/br> 范夫人和青棠聊得熱絡(luò),范明瑰倒是半天沒插上話,她見到空子,問一句:“青棠,你今年是不是留在蘇州過年,要不到我家來過年吧?” 此言一出,范夫人也看她,道:“是啊,這蘇州城你和侍郎大人也無甚么親戚,孤單得很,不若到家里來一起過年,我讓他父親親自去請,可好?” 青棠擱下茶盞,搖頭道:“我今日來正要說此事,外祖父在蘇州走不開,我父親差人來接我,我今年要回?fù)P州過年?!彼聪蚍斗蛉?,“外祖父一人在蘇州城,很是孤單,我這次來就是想請范夫人照料一二,年時請他老人家來坐一坐也好,總歸也是熱鬧些的......” 青棠今年要回?fù)P州,史侍郎一人在蘇州很是孤單,青棠不放心,便想讓范夫人多加照料,范夫人當(dāng)即就答應(yīng)了?!罢f的哪里話,她父親原本就與你父親共事多年,如今又來了蘇州城,大家還是在一處,這就是天大的緣分,哪里來的麻煩一說?” 說罷,她問青棠,“什么時候動身,我讓人把年禮給霍大人也準(zhǔn)備準(zhǔn)備,煩你一道帶回去。” 青棠笑,“這可怎么得了,我來只帶了一道禮物,這下要帶回去兩道,豈不是還賺了一回?” 范夫人也樂了,她瞧青棠半晌,嘆一句:“你長大了,你母親若是見到你長成今日的樣子,且不知有多高興呢!” 史晗去世將近十年,范夫人卻與這位官家閨秀十年前就是認(rèn)識的,她見到那一位高門女子自京城喬居而來,也親眼見到了那女子如夏花一般凋敝,這樣的好女子,實在教人扼腕。 范明瑰卻關(guān)心另一個問題,“我三月就要出嫁,你......?” 你會不會回來為我送嫁? 青棠帶了石榴回去的時候,瓔珞在門口迎她,青棠下車之時,瓔珞一個快步就迎了上去,“姑娘?!?/br> 她眼中有淚意,青棠瞧她,她依然梳著未嫁的頭發(fā),一切都與她們剛剛離家時無異,似乎青棠只是出了一趟遠(yuǎn)門,萬般都沒變。 只是離家時是初夏時分,如今已是新年,這出門的時分,太久了一些。 張氏從屋里迎出來,“哎呀,我說換套衣裳,這就出來遲了,大姑娘路上辛苦了,快,快進(jìn)屋里歇著?!?/br> 石榴跟在青棠身后,張氏朝后頭看,只道:“姑娘只帶了一個丫頭,這怎么夠使喚,我叫瓔珞回去伺候姑娘吧?!?/br> 張氏嘴里說著瓔珞,實則問的是江兒,青棠道:“江兒能干,我讓她留在蘇州照顧外祖父起居,這次沒隨我回來。至于瓔珞......” 瓔珞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青棠,青棠撇過頭,“瓔珞既是夫人的人,怎好勞她來服侍我,夫人另外找個小丫頭來便可,無需勞動瓔珞姑娘?!?/br> 張氏笑,“好好,那就另外找人來伺候姑娘?!?/br> 瓔珞絞著一雙手,目光垂了下來,聽聞青棠言語,她呆滯半晌,才跟了上去。 屋子還是那個屋子,青棠曾經(jīng)住過的氣味已經(jīng)淡了,張氏招呼人奉茶,當(dāng)青棠是個遠(yuǎn)客一般,讓人渾然忘了青棠才是這霍家的大小姐。 “老爺去了衙門,晚點回來,大姑娘先歇著,晚上我讓疊翠過來接姑娘用飯?!?nbsp;張氏嘰嘰喳喳,青棠只是點頭,張氏又指了一個小丫頭過來,說:“好生伺候姑娘,眼睛睜大點,出了岔子,當(dāng)心你的皮!” 石榴去整理箱籠,待稍微得空,石榴才道:“姑娘為何不讓瓔珞jiejie過來,婢子方才瞧瓔珞jiejie很是失望的樣子。” 青棠抬手,示意石榴不要多言,她仍是那句話,“瓔珞是夫人的身邊人,到我身邊來,不合規(guī)矩?!?/br> 作者有話要說: 停了好些日子,小伙伴們都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好吧,我還是要寫完,寫完! ☆、自在嬌鶯恰恰啼 石榴整理了一應(yīng)箱籠,青棠坐在窗邊看書,疊翠從外頭進(jìn)來,急慌慌的,“大姑娘,快,快跟我來,夫人和黃......黃鶯扭打起來了,就在、就在外頭的園子里?!?/br> 霍家的宅子不大,青棠放下書,仔細(xì)一聽,還能聽到黃鶯的聲音,她本就有一副好嗓子,此刻放寬了聲音,依舊清脆的很?!奥犝f咱們大姑娘回家來了,我特意來看看,怎么反倒不讓進(jìn)門呢?” 這邊是月滿的聲音,“黃鶯姑娘,這不合規(guī)矩,您還是請回吧。” ‘啪’,一聲耳刮子乍響,那聲氣仿佛就蕩在青棠耳邊,青棠起身,石榴跟上去,“姑娘,這......這該如何是好?” 黃鶯穿一件湖藍(lán)窄身交領(lǐng)小襖,下頭配淡紫合身長裙,堪堪遮住腳上一雙小腳,她腰上掛珠絡(luò),瞧見青棠,竟開始抹眼淚,“我的大姑娘啊,你可算回來了,某些個陰毒的婦人,將你攆得老遠(yuǎn),這山長水遠(yuǎn)的,你就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們都不知??!” 霍青棠在不遠(yuǎn)處站著,這是陳七變成霍青棠之后第一次瞧見黃鶯,原先的霍青棠則正是因為這個鳴柳閣的黃鶯姑娘丟了性命。 青棠的眼神有些生,并不十分打量黃鶯,也不過分厭惡,一雙杏仁般的明眸里竟然顯出幾分無悲無喜的光彩來。 黃鶯身形纖瘦,即使腹部略微隆起,也仍是瘦美玲瓏的,她撲上來拉青棠的手,“我的大姑娘啊,姨娘許久不見你,怎的就成了這副樣子,難道是不認(rèn)得姨娘了?” 這聲姨娘來得蹊蹺,今年正逢國喪,霍水仙還未曾迎娶黃鶯過門,說白了,黃鶯不過是個剛從鳴柳閣出來且無名無份的外室罷了。 青棠后退一步,淡淡掃開黃鶯撲過來的手,“不知黃鶯姑娘有什么要緊事,這大冷的日子,莫要凍壞了自己?!?/br> 黃鶯抬起一雙淚眼,她眉眼精細(xì),一個動作能擺出唱戲的身段來,要是說上一句話,真那堪比一只黃鸝鳴翠柳。她嬌滴滴的,“大姑娘這是什么話,姨娘肚子里還有你的親弟呢,你就是不認(rèn)我這半道姨娘,你也要認(rèn)你的親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