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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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微冬穿一件暗紫的大氅站在燈影里,河岸上晃動的燈籠將他高大的身軀打出陰影來,仔細一看,他手上還拿著一個匣子,他朝前走了幾步,站在餛飩攤子前不動了。 青棠抬頭,瞧見他掌中的匣子,眉頭又冷起來。 孟微冬隔著一個餛飩攤子,就這樣看著她,她了起身,走到孟微冬面前,問一句:“大都督,您跟蹤我?” 孟微冬尚未說話,那頭已經(jīng)出來一個天藍錦袍的女子,對著青棠的臉就是一巴掌?!芭尽?,這一巴掌滾在冬日的寒風(fēng)里,就似刀刃一樣刮在了霍青棠的左邊臉頰上。 那女子盯著青棠,嗤一句:“史家姑娘怎么在這里,這頭跟著一個吃飯,那頭又跟另一個說話,史家姑娘只怕是失了官家小姐的風(fēng)度罷?哼,史家姑娘知道不知道,這頭這個和那邊坐著的那個都是已經(jīng)成了親的男人?史家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么能和兩個有婦之夫攪在一起?史家姑娘,你說我說得對嗎?” 青棠驀然抬頭,瞧見對方的臉,來人者甚眾,并不只有一人,動手的是穿藍袍的姑娘,青棠熟悉得很。她后頭還有三位姑娘,青棠眼睛掃過去,也是能認出一二分的。 藍河不依不饒,“我說史家姑娘,你不在家里繡花,怎的跑南京城來了,還是一個姑娘家單身出門,這......這史侍郎知道嗎?” 青棠皺著眉,深吸一口氣,寶卷已經(jīng)站在她身后,瞧見她的側(cè)臉,“霍姑娘,你......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走?!鼻嗵牟挥c藍河多做糾纏,她轉(zhuǎn)身要走,藍河又拉了她衣袍,“怎么,要走?沒這么容易!” 一只冰涼的手擋開藍河手臂,那人圈住霍青棠身體,兩人背身要走,藍河哼一聲:“姓顧的,你打算拿我大姐怎么辦?” 藍煙其實一直在后頭站著,她一雙美目里已經(jīng)蒙上水霧,藍河沖上去打了那女子一巴掌,藍煙本也覺得不妥,可打都打了,還能怎么辦?他明明看見了自己,卻不肯多瞧自己一眼。那女子說要走,他就真的要走。那女子究竟是誰,為什么他要對她那般遷就和寵愛? 顧惟玉薄唇抿在一處,他回頭看了藍煙一眼,眼底寫著失望,藍煙對上他的眼眸,心中乍然一涼。他這是什么意思,他為什么要這樣看自己,自己哪一點令他失望了? 藍煙心里愁緒,不肯上前一步,只肯站在旁邊。藍浦一邊瞧著自己二姐,一邊又瞧著顧惟玉,她在顧家也有許久,一時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藍溪年輕些,她上前去拉顧惟玉衣袍,“顧大哥,你別生氣,我二姐不是有意的?!?/br> 霍青棠緩緩轉(zhuǎn)過身來,藍溪對上她的眼眸,心中倒抽一口涼氣,這樣的美麗女子,竟將這十里秦淮艷色都壓下去三分。 “顧大哥,你是因為這位姑娘,才不喜歡我大姐嗎?” 藍溪問得直接,也問得坦蕩,顧惟玉對著這十五歲的小姑娘終于露出一絲溫柔笑臉來,“藍溪,新婚快樂?!?/br> 藍溪的新婚丈夫就在后頭站著,孟大都督冷瞥了藍河一眼,藍河也看他,一雙眼睛里寫著驕傲和挑釁。 孟微冬掠過藍河,上前去看霍青棠的臉,霍青棠的半邊臉頰浮起一掌紅腫,他眉頭動了一動,劈頭就訓(xùn)斥了一句:“江湖女子,不知規(guī)矩!” 說的對象是藍溪,因為藍溪就在她跟前。說的人似乎又不是藍溪,因為藍家四位姑娘全是江湖女子,那她們四人都是不知規(guī)矩咯? 藍溪已經(jīng)是孟家婦,孟微冬說什么,她都只能聽著。孟微冬訓(xùn)斥她,藍溪往后縮了縮,經(jīng)過早上的敲打與磋磨,她已經(jīng)開始害怕孟微冬。 藍河上來將藍溪一推,“你怕什么?現(xiàn)在是人家在勾引你的丈夫,你怕什么?” 藍溪心中好笑,我的丈夫?只怕是二姐你的丈夫吧?她猛地往孟微冬身前一跪,聲音既小且弱,“大都督,我錯了,我不該私自出府,我錯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br> 捉j(luò)ian的戲碼變成認錯討?zhàn)埖男∈?,孟微冬目光里的不滿輕了許多,“嗯。” 這就是原諒藍溪了,原諒她不知事。藍溪垂著頭,目光閃了閃,又道:“大都督,我二姐打這位姑娘也不是有意的,您別怪她,好嗎?” 小女子輕聲求饒總是有用的,可藍溪這幾句分明是在火上澆油,果然,孟微冬眼神鋒利地刺向藍河。藍河與孟微冬關(guān)系不一般,因為這份不一般,孟微冬對藍河多了三分忍讓,也是因為這多出來的不一般,藍河更加放肆。 她去抓霍青棠的胳膊,“史家姑娘,你能不能說一下,為什么你一個丫頭都不帶,單身一個姑娘家出來和一個有婦之夫夜游秦淮?” 這話就說得難聽了,好聽點是不拘小節(jié),難聽了是不檢點,自甘下賤勾引一個已經(jīng)成婚的男人。 顧惟玉薄唇抿成一條不見悲喜的線,藍河挑眉瞟著他們,目光似在說,大家快來看,看這有一對狗男女! “誰說她是一個人出來的,你眼睛瞎了,看不見我們在這里?” 范明瑰從那頭走出來,她后頭還跟著大辮子姑娘林媚春,再往后頭看,伊齡賀與閔夢余都站在后頭。 “有些人自己不正經(jīng),便看誰都不正經(jīng)。”明瑰從鼻孔里哼出一句話來。 藍河目光一轉(zhuǎn),說一句:“這位姑娘說笑了,先前倒是不知史家姑娘是同這么多人一同夜游,倒是得罪了?!?/br> 聰明人都不愛吃眼前虧,藍河方才仗著自家姐妹都在,說話極為放肆,此刻見形勢有變,立馬改了航向。 “啪!” 又是一巴掌。 范明瑰伸手就給了藍河藍二姑娘一個響亮的巴掌。 “我讓你胡說!你自己才臭不要臉!” 范明瑰沖著藍煙和藍浦嚷一句:“你們誰是藍溪?我告訴你們,這位姑娘和她妹夫有私情!” 話說得已經(jīng)不能更白了,誰妹夫? 藍家四個姐妹,只有藍溪嫁人了,嫁給了孟微冬做妾,藍河和誰有私?和孟大都督有私,孟大都督不在別處,不在遠方,不在人的臆想里,他就在這里,站在眾人眼前。 孟微冬笑了,他嘴角彎起來,似乎笑得很愉快,藍河白凈的臉上有一抹詭異的緋紅,她也笑了,偏偏笑得又不自在。 藍煙微微撇過頭去,沒有說話。藍浦當下就愣在那里,半晌,反應(yīng)過來后,撲上去掐范明瑰的脖子,吼一聲:“我叫你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范明瑰哪有甚么力氣,藍浦一撲過來,范明瑰就跌倒在了小攤販的桌子上,那上頭還有兩碗已經(jīng)涼了的餛飩。餛飩湯汁撒在范明瑰的頭發(fā)絲里,也潑在了藍浦的手背上。 “好了”,一聲冰冰涼涼的勸阻,一只手也冰冰涼涼地搭在藍浦突起的手腕上。 藍浦眼中通紅,看仔細了,還含著未曾滴落的淚,“顧惟玉,你個王八蛋,都怪你,都怪你!”藍浦雙手敲打在顧惟玉身上,顧惟玉嘆出的氣息都是那么冰涼,藍浦聲音里帶著莫大的委屈和哭意,“你個王八蛋,都怪你,你做甚么要出來,做甚么要出來和別人游燈賞花,做甚么要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哇......”藍浦哭泣不止,“顧惟玉,你為甚么要喜歡別人??!” 總算聽清了藍浦哭些甚么,藍溪一直站在旁邊,不肯出聲,此刻聽見藍浦哭的哀慟,心中一凜,生出奇異的想法來。她上前去拉藍浦,“三姐,你說甚么呢?” 藍浦眼淚盡數(shù)流在顧惟玉的黑色大氅上,若是用手去摸,一片潮濕。 緩過氣來的范明瑰瞪著藍煙與藍河,“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家亂七八糟,全家都亂七八糟!”然后拉了霍青棠的手,“我們走!” 范明瑰頭發(fā)也亂了,脖頸間的衣裳也亂了,青棠伸手替她整理好斗篷,看了她一眼,笑一笑,說:“我們走?!?/br> 伊齡賀此刻才從一旁走過來,他撫上青棠的臉,“疼嗎?” “啪!”藍河臉上又被再刮一巴掌。 伊齡賀冷眼瞥她,“撩人者賤,自己都不干凈,還說別人?” 范明瑰打人沒甚么力氣,伊齡賀這一巴掌下來就很重了,藍河被扇得耳邊嗡嗡作響,她捂著嘴角,唇邊有溫?zé)岬臐褚?,放下手來一看,指尖上帶著猩紅的血跡。 每個人都知道藍河不干凈,每個人都要提起藍河不干凈,在場者,唯有藍浦不知。 藍浦哭的七零八落,她回頭去看藍河,“二姐,是......是真的嗎?” 藍河并不回答她,只是抬頭去看孟微冬,臉上帶著凄涼的笑,“你不幫我?” 你不幫我? 女人問男人,“你為甚么不幫我?” 孟微冬低頭看她,眼神晦暗不明,“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藍河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恨意,孟微冬一手抬起藍河有些紅腫的臉,“你想要什么?想和你親妹共侍一夫?” “那好,如你所愿,我成全你?!?/br> 孟微冬將手中匣子放在手邊的桌子上,看了霍青棠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情定秦淮河 大戲唱夠了,曲終了,人也該散了。 藍浦撫平了心緒,終于不再哭哭啼啼,看見寶卷在那頭,自動站到寶卷那頭去,不再與姐妹們站在一處。她不知道自己最愛的二姐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幺妹藍溪,此刻的她,最本能的想法就是逃避,逃的遠遠的,不再遇見這些折磨人心的事情。 藍河回頭去捉藍溪的手,“藍溪,你......你聽二姐解......解釋......” 這樣的事情其實也沒什么可解釋的,藍溪垂著頭,聲音細細的,“二姐,你別說了,我省得的,你和大都督......你們......你們好好的。我......我回去就請大都督休了我......” 藍溪幾句話說得畏畏縮縮,細細一聽,又似綿里藏針。 藍河原先臉色灰敗,慘白著一張臉,此刻聽了藍溪的話,又“吃吃”笑起來,“好啊,藍溪,你長大了,你長大了啊!如今都學(xué)會激二姐了,呵,呵呵......” 藍溪往后頭縮,她人影子小小的,“二姐,我不明白你說甚么,我回去了......” 孟微冬穿著暗紫色的大氅消失在雪地里,藍溪垂著頭,不肯與藍河接著說話,她頭一擺,徑自追著孟微冬的身影跑了。 小小的姑娘追著男人的身影而去,藍家四姐妹中唯有藍煙是沒動的,她從瞧見顧惟玉起,就不曾開口說話。 藍煙過來攙著藍河手臂,兩姐妹要走,藍煙又回頭看顧惟玉,說一句:“照顧好她?!?/br> 藍浦自己也險些崩潰,她先是擔心藍煙瞧見顧惟玉和霍青棠在一起會不高興,后頭又聽說藍河和孟微冬有私,事情一樁連著一樁,最后又撲在顧惟玉懷里嚎啕大哭。此刻藍煙還關(guān)心她,叫顧惟玉照顧好她家的老三,藍浦心念微動,卻又甚么都說不出口。 藍河覬覦藍溪的丈夫孟微冬,那自己呢?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虛偽,明明知道大姐喜歡顧惟玉,為什么自己看見顧惟玉和霍青棠在一處,心中就似被摧肝裂肺一般心痛? 不是為大姐心痛,是自己心痛,為自己實實在在的心痛,還夾著不可言喻的酸楚。藍煙最后的回頭叮囑,藍浦也聽見了,卻不敢回頭去看藍煙,不敢看她的大姐。 情之一事,就是如此傷人。若不是傷了自己,就會傷了別人。 藍浦此刻覺得自己像個卑鄙的小偷,偷偷摸摸愛上了大姐的心上人,還要裝作大大方方跟著人家在一處,形影不離。 自己為什么還要跟著顧惟玉,是不是因為舍不得,是不是因為近水樓臺先得月,是不是自己動心了? 因為動心了,所以自私。 此刻的藍浦就很自私,她和寶卷站在一處,同寶卷道:“我們走吧?!?/br> 霍青棠扶著被藍浦掐過脖子的范明瑰,她回頭去看藍浦,用眼神詢問顧惟玉,顧惟玉這樣回答:“故人之女,暫居顧家,無妨的?!?/br> 這一句“無妨”所含的信息太多,有說藍浦只是暫居的意思,也有讓霍青棠安心的意思,更重要的一層意思 ,我不會愛她。 “我不會愛她?!?/br> 這話也不用說出口,在場的都不是傻子,藍浦撲在顧惟玉懷里哭的那種哀慟勁兒,就已經(jīng)很能看出名堂來。 藍浦自以為不顯山不露水,其實顧惟玉已經(jīng)一次性回答了兩個問題。 他回答霍青棠,“不會愛她。” 其實也是回答藍浦,“不會愛你?!?/br> 寶卷側(cè)目看了藍浦一眼,說一句:“走吧,少爺還有話要和霍姑娘說,咱們?nèi)ツ沁叺人?。?/br> 范明瑰也松開霍青棠的手,“青棠,我在那頭等你?!?/br> 在場幾人都散開了,唯有伊齡賀不動。他實在是煩死了姓顧的這個娘娘腔,每次見他都沒好事,青棠見他一次,不僅生病不說,上次還差不多消沉了小半年。 林媚春戳伊齡賀手臂,“少主,咱們?nèi)ツ穷^看看吧。” 伊齡賀石頭樁子一般,非要戳在那處,青棠也不避忌他,只對顧惟玉道:“惟玉哥哥,記著你說過的話,我也記著我說過的話,我等你來娶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