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鴿子湯可熬好了?”冉姒問。 “熬好了。”秋然把盛湯的瓷盅放到了桌上。又拿了小碗盛了一碗,捧到冉姒面前,“您嘗嘗?!?/br> 秋雪在一旁接過,遞給冉姒??蛇€未等冉姒接過,她就松了手。 碗摔落在地,濺了一地湯汁。冉姒的裙擺和鞋面,也被沾了不少油漬。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得呆住了。 “世子妃恕罪!”秋雪慌忙跪下請罪。 “恕罪?你可知道,這身衣裳我最是喜愛!如今沾了這油漬,是再也要不得了!”冉姒惱怒,拍案而起。 “奴婢知罪!甘愿受罰。”秋雪在地上磕了一個重重的頭,頭抵在地上。 冉姒冷笑一聲:“來人!將秋雪杖責(zé)五十,以儆效尤!” 話音剛落,周圍就跪了一地。 “世子妃,您就饒了秋雪吧!這五十大板下去,怕是要了秋雪的命了!”秋憶求情道。 “是啊,世子妃?!鼻锶豢戳饲飸浺谎?,也開口求情道,“這五十大板男子尚不能承受,更何況秋雪一個弱女子?”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秋雪可是個練家子,這區(qū)區(qū)五十大板,對于她來說可不是什么大事。對吧?秋雪?!?/br> 此刻的冉姒已經(jīng)沒了往日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瘆人的陰冷。 秋雪沉默許久,咬了咬下唇,才低低答道:“是……” 唐樂樂在一旁看著,也覺得冉姒此舉甚為不妥,這才開了口:“世子妃,只是一件衣裳,何必如此重罰一個丫鬟呢?” “一件衣裳罷了?”冉姒冷眼掃了一眼四周,“我平日里就是對這些丫鬟們太過放縱了,這才使得她們今日尊卑不分!再不嚴(yán)懲,這往后都要爬到我們這些主子頭上撒潑了!” “這……” 唐樂樂有些為難,這畢竟是冉姒院子里的事,她管得太多也是于理不合。只是不管,這丫鬟今日怕是要遭罪了。她又于心不忍。 她總感覺,今日的冉姒看起來和往日不太一樣。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唐樂樂覺得,冉姒出身皇族,為人雖清冷,卻是良善之人,對待下人從不輕易發(fā)脾氣。對待身邊的幾個貼身丫鬟更是寬容之極,從來不會說一句重話,更別說施刑! 今日之事,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世子妃,秋雪是您的隨身護(hù)衛(wèi),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 “閉嘴!誰再替她求情,就同她一起受了那五十大板!”秋憶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冉姒打斷了。 “秋憶,你不要再說了。”秋雪眼神冷了下來,帶了絲絲怨氣,對著冉姒又叩一頭,“請世子妃不要遷怒他人,奴婢這就去領(lǐng)罰。” 冉姒皺著眉頭,抬手揉著頭部,似是非常疼痛的樣子,不耐地擺擺手:“去吧?!?/br> “唐小姐,不好意思,本宮有些乏了,今日就到這兒吧。”說完就先行離去了。 唐樂樂看了冉姒的背影一眼,心中的疑慮一閃而過,并未停留太久。 也許只是她多慮了…… 秋雪受完杖刑,回到了房中,在床上趴著。 秋然在床邊給她上藥:“這世子妃也太不念舊情了,竟把你打成這樣?!?/br> 秋雪受刑完畢后,臀部血紅一片,路不能行,還是讓人給抬回來的。 “是我先弄臟了世子妃的衣裙?!?/br> 秋雪雖然這樣說著,秋然卻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一絲絲不滿之情。 秋然唇角一勾,也不再說話了。動作輕柔的給秋雪上著藥。 藥剛上好,房門便被人推開了,秋憶走了進(jìn)來。 “可好些了?” “這才剛上完藥。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下不了床了?!鼻锶黄鹕?,到床尾的水盆邊洗手。 秋憶走到床邊,瞧了瞧秋雪。 平日里比誰都精神的秋雪,此時臉色蒼白,小臉皺著。顯然是疼得厲害。 “世子妃最近犯頭疼病犯得厲害,脾氣也是越來越差了,咱們往后還是小心行事為好。”秋憶心有余悸地說道。 “可不是?今日是秋雪,說不準(zhǔn)明日就是我與你了。”秋然抱怨著搖搖頭。 “只是世子妃吃了藥,這頭疼卻是越發(fā)厲害了,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秋憶疑惑。 秋然擦手的動作頓了一下,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子妃吃藥總愛吃一半倒一半,哪里能那么快好?” “也是。”秋憶了然,淡淡一笑。 “行了。我先去廚房準(zhǔn)備一下今晚的夜宵,你先陪陪秋雪吧?!鼻锶徽f著,出了門,往小廚房去了。 秋憶看著她走了,過了一段時間,才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來:“拿著,莫要給他人瞧見了?!?/br> 這小玉瓶秋雪識得,瓶身特有的劍蘭雕紋,是妙手閣特有的標(biāo)識。 秋雪接過,藏在了枕頭下邊,笑了笑說:“只是些皮外傷。” “還是早些養(yǎng)好才是。”秋憶正了臉色。 “說的也是……”秋雪喃喃,與秋憶相視一笑。 冉姒坐靠在床上,正津津有味地讀著書本,卻忽然手上一空,書本被人抽了去。 “把書還我!”冉姒抬眼看著眼前這個幼稚的男人。 季傾墨翻看了封面,意味深長地看著冉姒:“原來夫人喜愛這一類的話本……” “這可是從你書房找到的!”冉姒從他手中搶過書籍,理直氣壯道。 “可我書房中的書籍有很多。天文地理,政治歷史,包羅萬象??刹恢惯@些小說話本而已?!?/br> 季傾墨最近發(fā)現(xiàn),逗弄冉姒,實在是人生的一大樂事。 “是嗎?可我只看到了這些?!比芥υ俅伟褧蜷_,翻到了下一頁,放到了膝上,打算繼續(xù)看。 忽然,冉姒看季傾墨的眼神古里古怪起來:“季傾墨……這些書……你都看過?” “那是自然?!奔緝A墨看了冉姒一眼,不自然道。 其實他也不懂這書里是什么內(nèi)容。 只是當(dāng)初想著,冉姒到了這里難免無聊,她對那些正兒八經(jīng)的書籍又不感興趣,就讓莫棋去書坊買了一大堆小說話本回來,放在了書房最易拿到的地方。 至于書里是什么內(nèi)容,他就不得而知了。想著大概也是一些癡男戀女的故事罷了。 冉姒聽他這般回答,神情更是古怪,舉起了書本,語氣有些尷尬:“那這個……你也看過?” 季傾墨覺得冉姒的反應(yīng)不對,遂轉(zhuǎn)過頭去瞧了一眼那書里的內(nèi)容。臉色瞬間就變了。 先是白了一層,而后又變得通紅,最后再是黑得滴墨。 這話本到了中間,竟都是畫著赤身裸體的,一男一女的圖畫! “……” 莫棋! 季傾墨佯裝輕咳幾聲,十分不經(jīng)意地將冉姒手中的書收到了自己手里:“這也許是莫棋的書,在收拾的時候,錯放到了我的書籍中了……” “哦……”冉姒也回答得十分不經(jīng)意。 “……”季傾墨揉了揉眉間,“阿四,我與你說件事……” 說到這里,季傾墨突然頓了一下,臉上的無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情,說話的音量也抬高了許多。 “七日后是劉老夫人的壽辰,你這幾日身子不適,還是不要出席了,由劉嬌代替你與我同去即可!” ☆、夫妻不睦 冉姒一怔,隨后冷冷一笑:“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世子妃!” “可你看看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蒼白憔悴,若是去了宴席,也只會招人閑話,惹人恥笑!”季傾墨軟了言語勸道。 “劉嬌只是妾室!你帶她去,難道就不怕他人恥笑了?”冉姒咬牙切齒,雙目赤紅,沒了往日的溫婉。 季傾墨皺眉,耐著性子解釋:“阿四,你怎可無理取鬧?劉嬌是劉老夫人的嫡親孫女,她去祝壽,別人能說什么閑話?” “我無理取鬧?季傾墨,你以前從來不會這么說我!”冉姒掀了身上的被子,轉(zhuǎn)了身子坐在床沿看著他,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以前也不會這般小肚雞腸,不通情理!”季傾墨甩袖,背對冉姒而立。 冉姒赤腳走到季傾墨面前:“你現(xiàn)在看清了?我就是這般狹隘,容不得她!” 季傾墨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看到她光著腳,踏在地上時,臉更是黑了一分:“阿!四!” “當(dāng)初你是如何對爺爺做的保證?如今翻臉不認(rèn)人了?心疼她了?”冉姒的眼中,一瞬間蓄滿了淚水,盈盈欲落。 季傾墨看得清楚,冉姒嘴角那略帶得意的笑,還示威似的,赤腳在地上又蹦了好幾步。 季傾墨上前,一把拉住了冉姒,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放回了床上坐著。 氣惱又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轉(zhuǎn)身高聲冷言:“身為當(dāng)家主母,竟連一個妾室都容不下!這幾日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季傾墨拉開房門,看到秋然端著托盤站在門口,神情有些無措。 “世子?!鼻锶煌说揭慌?,低著頭,恭敬卑謙。 季傾墨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走了。 秋然進(jìn)了門,把托盤放到桌上,進(jìn)了內(nèi)室,看見冉姒一個人蜷縮地坐在床上。 “世子妃,世子他……” “提他做什么?走了才好!”冉姒憤怒地打斷秋然的話,掀了被子,面朝里面躺下了。 秋然看著冉姒的背影沉默了一晌,而后才低聲道:“奴婢先告退了。” 冉姒沒有回答,似是睡著了。 秋然點了安神香,又將燭火一一熄滅以后,悄聲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