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人市的慘烈他要管也管不過來,但既然一眼看到這個蘿卜頭,算是有緣。 沈伯謙一點頭道:“好,樓老板既然這么爽快,我就當(dāng)時做善事,這倆人我買了?!?/br> 說著扭頭對劉房子道:“劉大叔,這里的規(guī)矩我不懂,還要麻煩您給辦一下。 不過,他們倆送到劉宅不合適,您地頭熟,幫我找個地方先安置他們一下。再請個大夫,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說完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這事就別驚動你們少東了,我自己處理?!?/br> 劉房子連連點頭稱“是?!?/br> 沈伯謙又看了小蘿卜頭一眼,他顯然聽到他們的話,正扶著地上的人坐起來,還說著些什么。 劉房子不愧是青州包打聽,買人的手續(xù)一會兒就弄好了,還順道弄了個板車。 樓老板的一個伙計本想幫著把那個半死人拖上車,楊風(fēng)搶前一步,直接把人抱了上去。 幾個人都是一愣,沈伯謙都懵了一下,我去!差點兒忘記這小子天生神力了。 小的那個根本不用說,大的一上車,他就雙手死死扒著車轅,生怕把他倆分開。 人市的場景讓沈伯徹底謙沒了逛街的興致,一行人從側(cè)門小路走出市集。 劉房子果然神通廣大,基本沒浪費一丁點的時間,直接去了劉宅附近的一個小院,租了間房把倆人安置下來。 順道兒還在路上一家藥鋪請了個熟悉的大夫。 把倆人安頓下來,大夫分別給倆人把脈,清理傷口。 小蘿卜頭還好,都是皮外傷,身子有些弱,但主要是長個兒的時候沒吃飽弄得,也急不來,慢慢養(yǎng)著就行。 大的可真是兇險,是死是活誰也不敢說,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50章 49生死一線 老大夫特別強調(diào),他這個本來是外傷,沒及時處理一直拖著。 要不是這個人身子骨結(jié)實,根本扛不到現(xiàn)在,還問他之前是不是發(fā)過熱。 小蘿卜頭急忙點頭說:“發(fā)過兩次熱,都是一整夜?fàn)C的跟火燒似的,早上慢慢退下去的?!?/br> 老大夫點頭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這人憑著好底子扛到現(xiàn)在,發(fā)熱的話,退下去就能活,退不下去就是死路一條。 而且現(xiàn)在看來,他已經(jīng)有了發(fā)熱的預(yù)兆。 雖然能用藥暫時壓制下去,但堵不如疏,這場熱不發(fā)出來憋在內(nèi)里更是兇險。 眼下他們能做的只有盡人事,其他就看造化了。 對于中醫(yī),沈伯謙一向是避而遠(yuǎn)之,畢竟藥太難喝了。 從中醫(yī)角度怎么降溫真是一點都不懂。 所以,他仔細(xì)詢問老大夫有沒有什么降溫的方法,好提前準(zhǔn)備。 老大夫倒是有些詫異。 這倆病人穿的破破爛爛,一看就是下等奴仆。 被打成這樣肯定是沖撞了主子。 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被打了,被罰了,能扛過去是命大,抗不過去就是命不好。 尤其是像這個,病的這么重,很多人家都是直接扔了了事。 給他們請大夫看看,已經(jīng)算是莫大的恩典。 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倆人倒不是被這位姓沈的公子打的,倒更像是被他救了。 這倆人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而這位沈公子的衣著氣度也不像一般的生意人,居然對兩個下等仆役如此關(guān)切,實在難得。 所以,老大夫?qū)λ灿袔追志磁?,對他的疑問解答的非常詳?xì)。 要降溫的話,一般有三種辦法: 第一是冰敷,拿毛巾浸了冷水敷在他額頭便可,隔半刻鐘換上一次; 第二就是刺激xue位,按摩xue道或是做推拿; 最后一種則是施針放血,但這個要看情況而定; 沈伯謙一聽就犯難了,小蘿卜頭也一把抓住了老大夫的衣袖,不肯松手。 畢竟,冰敷誰都能做,無非就是累點兒。 但按摩、推拿或是施針都要專業(yè)人士才行,他們幾個可做不了。 沈伯謙當(dāng)機立斷,說要請老大夫晚上出診,診金一并結(jié)算。 老大夫年事已高,本來晚上是不出診的,但看他確實慈悲心腸,也點頭應(yīng)下。 說他先回去開藥抓藥,順便也給家里人交代一聲,待會兒回來,晚上就在這兒守著。 他這么一說,小蘿卜頭才松了手。 不過完全沒看沈伯謙,轉(zhuǎn)過去趴在床沿兒看著昏迷不醒的那個。 唉,好人果然不好當(dāng)。 小子,你又不是啞巴,說個謝謝會死??? 折騰了半天,沈伯謙都有些火大。 不過,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反正也就是花點兒錢,畢竟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兒,不能跟他賭氣。 拿了錢讓劉房子跟大夫去抓藥,又請他順便買兩套衣服回來,待會兒給倆人換洗。 要知道,他倆可是從人市直接過來的。 剛到的時候,看房子的人死活都不讓他們直接躺床上。 說弄臟了鋪蓋屋主回來他沒法兒交代。 還是劉房子地頭熟,好說歹說,人家才同意拿油布鋪在被褥上,再鋪塊舊床單讓人的躺下。 小的那個很是知趣,就算靠床,也都選有油布隔著的地方。 這種事,沈伯謙這個潔癖怎么受得了? 還是趕緊把他們收拾干凈再說。 劉房子和大夫剛出去抓,楊風(fēng)端著個簸籮進(jìn)來了。 里面是一瓦罐的熱粥,還有兩副碗筷。 原來,剛才他們到這里,楊風(fēng)把人抱進(jìn)屋后,就自告奮勇的借廚房還有材料去煮粥了。 他是挨過餓的人,知道挨餓的苦。 粥熬好就趕快端了進(jìn)來,不用沈伯謙吩咐,就給倆人盛了碗熱騰騰的雜面菘菜豆腐粥。 只是沒想到,小蘿卜頭早先都餓的啃泥巴了,這會兒見了粥也是一個勁兒咽口水,但卻還是先端起一碗去喂大的那個。 不過他被餓了兩天多,沈伯謙看他端著碗都有點兒晃悠,急忙接過來。 吩咐楊風(fēng)去喂,讓小蘿卜頭自己吃。 楊風(fēng)應(yīng)聲把碗接過去,一調(diào)羹一調(diào)羹的吹涼了給大的喂下去。 小蘿卜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自己端著碗“呼嚕呼嚕”的喝了起來。 喝完也不客氣,自己又盛了一碗。 一口氣喝了五碗,再想喝的時候卻被沈伯謙攔住了。 沈伯謙告訴他,他餓的太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否則會有危險。 這倒不是他危言聳聽。 以前外公就說過一件他親身經(jīng)歷的事情。 六零年那陣子,他一個戰(zhàn)友從老家跑了出來,無意中遇到他。 七尺高的漢子,對著他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說一家大小都餓死了就剩他一個,一個村沒一家全乎的,家家都死人。 他一家大小死凈,他沒了顧忌,拼著命跑出來的。 外公當(dāng)時剛好管大隊的食堂,當(dāng)天有頭老黃牛死了,剛收拾好燉上,準(zhǔn)備全大隊開葷的。 他就撈了一碗,又拿了幾個窩頭給那個戰(zhàn)友。 可這人餓恨了,幾個窩頭一碗rou一下子就沒了。 外公又不好再給他,這都是有定數(shù)的。 但看著戰(zhàn)友發(fā)綠的眼睛,他嘆了口氣說出去走走,讓戰(zhàn)友自己餓了再吃點兒。 果然,等他一走,那個戰(zhàn)友就忍不住從鍋里撈rou繼續(xù)就著窩頭吃。 外公在外頭看著,知道自己肯定受處分,但想著他一家老小都沒了,到底還是隨他去了。 況且,他們可是一起打過仗的,既然遇上,怎么也要讓他吃頓飽飯。 可他萬萬沒想到,那個戰(zhàn)友餓了這么多天,猛的吃了這么多牛rou和窩頭,根本消化不了,活生生給撐死了。 外公每說起這事兒,神情都很復(fù)雜。 而沈伯謙卻一直不能理解,誰能把自己撐死啊,吃飽了還硬塞嗎? 現(xiàn)在,他能理解了,小蘿卜頭吃第五碗和吃第一碗的速度幾乎是一樣的。 你根本看不出來他是不是吃飽了。 實際上,他破衣服蓋不住的肚子都已經(jīng)鼓起來了,明顯是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