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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jian妃不是黑蓮花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這倒是個好法子?!辈恢螘r,李修突然加入了話題,阿徐望向他。他看向徐玉人繼續(xù)說道:“難得女子能懂兵法?!痹捯衾锸遣患友陲椀刭澷p。

    徐玉人淺淺笑了,微微低頭,“李公子謬贊了。”

    阿徐也笑著,卻好像突然被無形地隔離在外,這些文縐縐的詞,她不懂。他們之間好像也有一種默契,這種默契,這樣高深。

    “那我就出發(fā)了。”徐玉人的聲音打斷了阿徐的思路,她這才回過神來。

    他一招手,叫來了幾個婢女,說道:“速速給徐二小姐準備些上路的東西,再者,把我毛驢牽來?!比缓螅纸淮藥拙?。

    徐玉人笑道:“李公子這是何意?”

    “李某人素來喜廣交友人,與徐二小姐也算是聊得來。今日,送你一程?!彼茸右皇眨靶於〗悴槐囟鄳],我只騎著驢子遠遠跟著,送你出城。在下答應(yīng)了殿下,定是要護二位周全的?!?/br>
    阿徐這時才插上話,她低聲說道:“meimei,我只有你這么一個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句再見太殘忍,她說不出口。所有離別的話,都咽回了肚里。

    徐玉人微微淺笑,“jiejie又說胡話了,我能有什么事?”她伸手反拍了拍阿徐的手,“jiejie,你千萬不要思慮太多,也不要總是擔心著擔心那兒的,還是要寬寬心?!?/br>
    阿徐思量了一會兒,微微頷首。又看了李公子,他一身白袍,見姐妹倆在話家常,早就站到了遠處,并不打擾。想來,此人應(yīng)當是個君子。

    “對了,jiejie,剪月就交給你了?!庇袢酥噶藖頃r的路,此時,發(fā)著低燒的剪月正躺在馬車里面昏睡。阿徐鄭重其事地點頭,低聲一嘆。

    “jiejie與其自責,不如好好照顧她。你們倆現(xiàn)在可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了?!?/br>
    徐玉人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接著說道:“我留剪月在這,是兩個意思。其一,是留她養(yǎng)病,不宜奔波;其二,是jiejie你畢竟是徐府的小姐,在外面作客,有個丫鬟總是體面些。”

    阿徐點點頭,“我懂?!?/br>
    徐玉人一只腳踏進了馬車廂,卻又回過頭來,往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了出來:“jiejie,剪月于我,更像是一同長大的朋友,jiejie你千萬要好好待她?!?/br>
    阿徐鄭重地點頭,伸出三根手指。

    徐玉人連忙攔住了她,笑道:“jiejie難道還要發(fā)誓?別逗meimei笑了?!?/br>
    “那我這就出發(fā)了?!卑⑿炷克椭x開,一直在門口,瞧著馬車的影子消失在巷子的盡頭。一只小毛驢,跟的不遠不近,鈴鐺叮當響。阿徐回過神來,手上拿著絹子,默默地聽著夏蟬的嬉鬧聲。阿徐對著空氣,揮揮手,雖然沒人看得到。

    李修一路上先是體貼入微地引路,又一路相隨在馬車的窗邊,說一些小笑話給徐玉人聽。發(fā)乎于情,止乎于禮。有時,就是李修不言不語,光聽見窗外他騎的小毛驢脖子上的鈴鐺,叮當叮當?shù)仨?,也叫人覺得無比放松。

    他就像是這樣一個人,像山肩上的環(huán)繞的云彩,像海上粼粼的光,像夜里的蛙聲蟬鳴。玉人不說,并不表示她不歡喜。她靠在車窗上,隔著簾子,問道:“李先生,玉人有一惑終不得解?!?/br>
    李修爽朗一笑,“李某人認為說出來會好受一些?!?/br>
    玉人聽著在簾子里淺淺笑了,低聲自述:“這次出來,實在是被逼無奈……jiejie一介弱質(zhì)女子,真真沒有做錯什么;父親自古忠君愛國,是為國家大義著想;這樣說來,造成今日這局面,難道是因為我執(zhí)意要改變些什么?”

    她更像是自言自語。

    “徐小姐自是一番好意,但是不用把萬事因果都攬到自己身上。”李修的聲音像潺潺溪水流進玉人的心里,“不過,李某卻覺得奇怪,一家人何至于如此呢?”

    “是啊……”玉人淺淺一嘆,“若不是當初那和尚胡言亂語,又何至于如此呢?”

    李修并不接話。玉人淺淺一笑,李先生確實善解人意,他不逼不問,讓玉人好像在和多年的老朋友聊天那樣放松。

    她接著說道:“jiejie尚在襁褓之時,就有一和尚胡言亂語,說jiejie將來是誤國之命,再加之jiejie一年年出落得越發(fā)美麗,到現(xiàn)在的天姿國色都好像印證了這樣的預言。父親忠義,自然加以壓制??墒牵@樣就是罪嗎?jiejie侍母至孝,從不以壞心待人,怎么會是……”

    李修說道:“謠言誤人,這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在李某看來,要解令尊的心結(jié)應(yīng)是第一位的事。”

    玉人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樣,話像是打開了閘口,“這樣說來,此時我應(yīng)該回去找父親好好談一談?”

    李修繼續(xù)說道:“實不相瞞,家父本想我出仕為官,奈何李某生來野鶴一只,與家父志不同道不合。但是多次推心置腹之后,家父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畢竟,是一家人?!?/br>
    “好,那我便與父親好好談一談?!庇袢四犞?,最終想通了,但她又有些不舍,“李先生,你若是有事纏身,就不用送了?!?/br>
    李修哈哈一笑,“李某不過是山間野鶴,若有要事,那就只有偷飲仙露了。走吧?!闭f罷,拿著折扇在毛驢屁股上一拍,先行了。

    到了徐府,玉人第一件事就是找父親商量,但是沒想到,見到父親卻是在母親的病房里。原來,母親因為急火攻心,原本還算硬朗的身子,病來如山倒,已經(jīng)纏綿病榻多日了。

    看著母親劉氏眼窩深陷,形容枯槁,玉人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待母親睡著之后,父女二人才書房里交心。玉人只聽父親說:“你jiejie是萬萬不能再回府了,你母親心結(jié)太深,只怕再見到她,會急火攻心,時日無多。”

    玉人說道:“父親,實不相瞞,jiejie已經(jīng)投奔一位故人。但是,若是長久住下去,恐怕也不妥?!?/br>
    “那你拿些銀子,就請她的那位故人,幫她尋個好人家,別再回來了?!崩蠣斠粐@,“這個女兒,我與她,是沒有緣分的?!?/br>
    ☆、第十二章 庶妃

    阿徐如今有家不能回,但是住在王府,始終也是寄人籬下。其中滋味,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道明白的。

    她在王府里住了沒多久,一位不速之客便不請自來。這人穿的雍容華貴,雖是已近秋日,她依舊身著夏裝,紗衣層層疊疊,透而不露,貴不可言。

    “meimei,jiejie給你道喜來了!”

    她人未到,聲先至。阿徐坐在屋里,被她這聲音一擾,杯里的茶水,竟灑了一些。她來不及擦干,那人就進了里屋,她趕緊把袖子往身后一藏,起身向那人低頭問好。這人阿徐不曾見過,但見她頭發(fā)挽起,便知她已做他人婦了。見到阿徐疑惑的眼神,那人笑得更歡了,往阿徐的榻上一坐,長長的裙擺一掃,在地上平鋪出一朵花來。

    她笑著說,“meimei別來無恙啊。”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阿徐淺淺笑了,明明是素未謀面,何來“別”之說?她笑著,卻也不說破。但是,雖未見過,這人,阿徐卻是識得的。在這里,住了這么些個日子,要是再說不知道,那是假的。

    齊王庶妃,金嬋。目前總管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務(wù),前幾日,她剛住進這驚鴻居,凳子都還沒坐熱乎,就有人傳話道:金妃娘娘禮物到!她出門一看,滿院子的禮物,大大小小,看得她眼花繚亂,連忙捉住跑腿的人,急道:“這么多禮物,我受不起。快拿回去吧?!?/br>
    跑腿的人笑道:“主子,金妃娘娘說您受得起,您便受得起?!闭f完作揖,畢恭畢敬,但也不離開。她才恍然大悟其中意思。只是她本就沒多少盤纏,如今真是拿不出來,猶豫了一會兒,只好從金嬋送來的禮物中,抽了一對小耳珠遞了給那人。那人才千恩萬謝地走了。

    如今,缺了一物,這禮物真是不可不收了。從此,也就記住了這個金嬋。

    當今圣上有二子,其一是齊王鄭淳,另一個是燕王鄭旭。齊王年紀輕輕便領(lǐng)兵打仗,大勝而歸,頗得圣上喜歡。燕王為新后嫡子,背后有皇后高氏勢力支撐。

    齊王年紀比燕王大上一歲,卻尚未大婚。但是,他卻是有兩位庶妃的。男人到了年紀總有幾房妾室,或是為拉攏關(guān)系而送的美人,或是圣上有意為皇子啟蒙。齊王生得俊美非常,便成了適齡女子最欽慕的對象。再加之,齊王英雄出少年,奇兵建功勛。

    齊王有兩位庶妃,一位是出生大家閨秀的陳妃,色藝雙絕,正是燕王妃的表姐;一位是商賈出生的金氏。金氏出生低賤,但是金家卻是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商賈大家。再加上,金氏今年夏初懷孕了,一時風頭無兩。

    這位金氏,便是眼前這位了。

    阿徐瞧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為何,突然心中涌起一股澀意。阿徐笑笑,對剪月說:“剪月,去為金妃娘娘上一杯好茶?!奔粼绿闪藥兹眨攘藥滋炜酀闹兴?,前幾日便大好了。剪月點頭,取茶去了。

    金嬋笑的眉眼彎彎,畢竟她不過是齊王的庶妃,論制,本是沒有資格稱妃的。但既然阿徐這么喊了,那便是服軟了,金氏笑瞇瞇的,也不說破。

    “金妃娘娘請用茶?!卑⑿祀p手奉上茶盞。

    金嬋笑笑,翹著蘭花指接過茶碗,輕輕抿了一口,眼睛卻在這屋里來回打望。

    阿徐低頭喝著茶,瞧見了,卻也不點破。

    金嬋大笑道:“要是陳氏那個賤人見到你住的這屋子里面的樣子,只怕晚上都要氣的睡不著覺?!?/br>
    阿徐淺淺一笑,疑惑道:“陳妃娘娘是大家閨秀,怎么會和我計較?”

    這幾日,阿徐意外得知,自己住的驚鴻居是才建好了沒多久的新院子。這個小院子,本是為陳氏建的,當做給她的生辰禮物。沒想到,阿徐來的不是時候,無意間搶了陳氏的風頭,想必這個陳氏要恨透了阿徐。

    金嬋伸出手,拉過阿徐的手,她手上的戒指,硌的阿徐生疼。她說:“你以為陳氏那賤人是什么好人?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你瞧瞧她那做燕王妃的表妹,那個悍婦,把夫君都嚇壞了,你以為她能是個好種?”

    阿徐覺得有點尷尬,笑笑,沒說話。

    “你不相信?”金嬋笑的用帕子捂住嘴笑,“那母老虎撞破了的好事,竟然,把那歌姬揪著頭發(fā),一路拖到了大街上,當街把她扔了出去!那時,把那歌姬剝得只剩了一件里衣,第二天啊……就自盡了!”

    金嬋拍著她的手,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嘴咧得更開,嘴唇上的胭脂,更加紅得徹骨。

    “meimei,等你以后進了府,咱們姐妹倆聯(lián)手。你有殿下寵愛,我有父親支持。我看那個陳賤人倒不倒臺。”

    她笑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阿徐的手。

    進府?阿徐乍一聽到這個詞,腦子里想到無數(shù)的東西,她搖搖頭說:“金妃娘娘說笑了,阿徐不過是王爺?shù)目腿??!?/br>
    “客人?”金嬋當即臉色一變,但也很快收斂了神色,大笑,“我說笑?你以為擠掉陳氏,住進這小院的,是客人?”說著金嬋又環(huán)顧四周。

    阿徐隨著她的目光望去,雕欄畫棟,玉器瓷器,比徐玉人在徐府的屋子,都要華麗幾倍。最后,她的目光落到墻上的一副畫像上。這幅畫像,是三年前齊王回到王府時為了尋找恩人親手所作的畫像,也是齊王書畫作品中唯一的一幅人像。他說,如今尋到你了,這幅畫像該物歸原主。

    人們常說,只有心心念念,把一人的容貌牢記心中,下筆之時,才能有這人神韻。那他對她,是不是……也有一些別樣的感覺呢?

    金嬋看到阿徐的表情凝滯了一瞬,笑得更歡了,對她說:“meimei,就算你現(xiàn)在是客人,你將來不就……這世上,當真有不想嫁給王爺?shù)呐藛幔俊?/br>
    阿徐心中一跳。

    “你不喜歡王爺嗎?”她問道。

    阿徐一愣,低聲問道:“怎樣算是喜歡?”

    “這都不懂?”金嬋一笑,“若是你在那人面前,像是失了魂,換了人一樣,那就是喜歡了?!?/br>
    三年前的初見,阿徐說了這輩子都沒說過的這么多的話。

    三年后,走投無路之時,見到他的欣喜若狂。

    三年后,與他共乘一騎的心跳如鼓。

    這些片段,在她的心里一閃而過。

    “別想了,你現(xiàn)在心里想的那個人,可不就是你喜歡的人嗎?”金嬋一眼就將阿徐看了個通透。阿徐臉上一躁,低了頭。

    她見阿徐低下了頭去,于是她靠的更近了,揚起一只手放在阿徐的臉頰邊,對著阿徐的耳朵說:“王爺在戰(zhàn)場上驍勇善戰(zhàn),對人卻是脾氣溫柔如水,更重要的是,想和王爺共度良宵的女人,這京城里可都要排到大門外了……”

    阿徐一聽臉上一下漲紅,連忙拉開了和金嬋的距離,“金妃娘娘何苦打趣我?”

    金嬋聽了這話,眼睛瞇了起來,拿著茶杯的手,輕輕晃了一下,茶水圈出一圈漣漪,“雖是打趣,但也是大實話。你當真沒有這念想?”

    “我本不是喜歡說玩笑的話的人,娘娘還是別逗我了。”她低聲說,手不安地撫弄著衣角,“還有外面那些禮物,也請娘娘一并收了回去吧。我娘說,若是不能替人消災(zāi),則不能收人錢財?!?/br>
    金嬋嘴上彎出一個弧度,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就走。她走出幾步,回眸,“如meimei所愿。只是meimei,將來只怕還要來找我?!?/br>
    金嬋說完,笑著從門后隱去了,只留下她坐在原地。她淺淺一嘆,腦子里反反復復都是金嬋說的話,無力地揉著衣角,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萬萬沒想到的是金嬋走了才沒有多久,便有下人來搬那滿院子的禮物了。那效率之高,動作之快,是她萬萬沒想到的。剪月卻抱著那一堆禮物死死不肯放手,向她喊著:“你快攔住他們啊,咱們不能沒有這些東西啊,生活要銀子,回去也要銀子啊?!?/br>
    她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邊,心里的鼓,反復敲打著。

    最后剪月還是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上,抽走了她手里抱著的一個小盒子。剪月坐在地上,抱著腿哭,哭了一會兒,突然眼含怨恨的看向她,冷冷地說:“當了幾天小姐,真當自己是小姐了,銀子也看不上眼了!還是說,你根本不想回去了?”

    她的心咯噔一下。

    剪月一下從地上躥起,抹了眼淚,朝她啐了一口,“你沒親人,我還有!”

    她看著離開的剪月,一時無言。

    ☆、第十三章 入夢

    她這幾日,都心事重重無法入眠。入夜,她慢慢踱步,竟到了王府的小湖邊。她坐在湖心亭里,望著天上的滿月,忍不住一嘆。

    月圓人卻不能團圓。微風帶著寒意,吹散了湖中月,取而代之的是碎了一湖的波光粼粼。亭子角上的紗簾,輕輕悠悠地佛動著,如她無法安定的安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