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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jian妃不是黑蓮花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不只因為太子妃正妃的地位,便是將來的中宮,另一方面也因為太子妃并非善茬。依仗陳氏家族在前朝的勢力,在府里也可謂是橫行霸道。更何況,太子妃已經(jīng)有了一個兩歲的兒子,她在府里的地位更是不可動搖。

    府中姬妾若有犯錯,太子妃的責罰絕不是糊弄糊弄就可以過去的。幾個月前,太子妃逼死太子心愛的歌姬,這也不是秘密了。

    今天早上,徐妝洗和悄兒說了好一會兒話,所以來得遲了一些,進屋的時候,太子妃還未梳洗完畢,但是已經(jīng)有幾位姬妾到了。徐妝洗才一到,這幾個姬妾便噤聲不語了,但是目光卻悄悄瞟著她,上下打量。她只覺得好笑,又不是看猴子。她強顏歡笑,向那幾位姬妾問好,“見過幾位jiejie?!?/br>
    那幾位姬妾依舊打量著她,也不答話。

    因著太子妃做主,降了她兩級位分的事,她今早起來本就憋了一口惡氣,見這幾位沒有半點友好的意思,也就懶得賠笑,索性在最下首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剛剛坐下,沒想到有姬妾就冷冷開口了:“魏jiejie你看,她還真當自己是太子良娣,比我們位分高出一截呢。還沒開口叫她坐下,她就坐下了?!?/br>
    她本來被封為良娣,自然身份比這兩人高。但是一夜之間,竟要看這兩人臉色了!

    那個被叫做魏jiejie的人轉(zhuǎn)過來看了她一眼,也并未答話。只是眼神里有別樣的意味,對于她來說,太熟悉了,正是赤裸裸的輕蔑。

    又有人開口,對之前說話的人說道:“秦meimei,太子妃快來了?!?/br>
    那個一開始就說些尖酸刻薄的話的秦良媛一下子噤聲,中規(guī)中矩地坐正了,頭微微低著,一副溫良謙恭的模樣。簡直比變戲法的還要靈活的臉,徐妝洗幾乎都要笑出聲音來。

    那個預言說太子妃快要來了的人,當真是有幾分神通,才過了沒多久太子妃就牽著世子進來了。那人低聲對她說:“我是端良媛?!?/br>
    太子妃坐在上面,眾姬妾起身問好,徐妝洗也一同照做了。只是太子妃陳氏全然不顧,只是專心低著頭給小世子擦流出來的口水。眾姬妾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太子妃又逗弄了小世子一會兒,才恍然抬起頭,一看眾姬妾還站著,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本宮疏忽了,諸位meimei還站著,快請坐?!?/br>
    她說罷又自顧自地說道:“怪本宮昨夜沒睡好?!闭f罷又給小世子整理衣服。

    一眾姬妾都默默地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徐妝洗。誰都知道,這個新來的小小承徽,可是在昨夜十五霸占了太子。太子妃話說的明顯,自然是怪罪下來了。

    太子妃不好惹,徐妝洗早就聽人說了。忍一時風平浪靜,她站起身來,首先向太子妃請罪,“娘娘,嬪妾徐妝洗新來不懂規(guī)矩,希望娘娘見諒?!?/br>
    悄兒也適時奉上了茶,她從悄兒手中接過,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在太子妃面前,把茶遞了上去。

    可是,小世子還小,玩性大,見了她奉上的茶碗,以為是什么好玩的東西,伸手去抓,卻抓到她奉茶的手。那小小的手,在她的手上輕輕摳著,癢癢的。她抬起頭來,看到小世子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一臉好奇地望著她,嘟囔著:“徐……規(guī)矩……”

    她正覺得可愛,卻冷不防被太子妃往小世子的手上一拍,茶水濺出來,她一燙,往后一縮。

    太子妃卻沒有見到,而是逗弄小世子說:“又不聽母妃的話,去碰臟東西了?!?/br>
    臟東西。

    這三個字在她的耳里如驚雷般炸開,她氣得幾乎茶碗都在抖動。

    太子妃這時轉(zhuǎn)過頭來對她說:“徐承徽,本宮并不怪你,只是這個小家伙鬧得本宮一晚上沒睡好?!?/br>
    她卻好像什么都沒聽到,她低聲說:“嬪妾……”不是臟東西幾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那種瀕臨爆發(fā)的邊緣,卻被一個人打斷。

    “趙昭訓到?!闭延栐跐撣≈校亲畹偷奈环至?。就是見了徐妝洗,都要喊一聲娘娘。

    趙昭訓一進來就連忙跪下,大聲說道:“太子妃娘娘,各位良媛娘娘,嬪妾、嬪妾來遲了……嬪妾是為了趕制獻給娘娘們的狐裘筒子……娘娘,我……”

    她語無倫次,急得哭起來。

    “無妨,趙昭訓坐下吧。”太子妃顯然也是被她這個狼狽的樣子所驚,低聲對身邊的嬤嬤說:“遞一方帕子給趙昭訓?!?/br>
    太子妃看見趙昭訓坐下了,目光才回到眼前的徐妝洗身上,接過她奉的茶親親抿了一口,以示喝過了,她問道:“剛才你說什么來著?”

    經(jīng)過趙昭訓這一鬧,在這小小的時間縫中,她這才緩過神來,剛才幾乎要開口惹怒太子妃。只要太子妃此人在,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出頭之日,這府里的妃嬪都要看太子妃的臉色。

    這山中的老虎怒呼一聲,整個山谷都會為之一顫。

    但是,如今的她,太過于渺小,甚至或許連當老虎的吃食都不夠格。她笑著說:“嬪妾多謝娘娘寬宏大量。”

    太子妃并未接話,只說:“回去坐著吧?!碧渝鷽]有過多的在意徐妝洗,反而對剛來的趙昭訓說:“你做的狐裘筒子呢?呈上來給本宮看看,這些天正是乍暖還寒時候,倒是好東西。”

    徐妝洗回座位的時候,與趙昭訓剛好擦肩而過,趙昭訓怯生生地望了她一眼,就匆匆前行,她走到太子妃面前就獻出了狐裘筒子,然后再依次獻給各個嬪妾。走到徐妝洗面前她又幾乎快要哭起來,“嬪妾該死,嬪妾這兩日為了趕制狐裘筒子,新娘娘進府都不知……”

    她這幅憂心忡忡,猶如驚弓之鳥的樣子,徐妝洗看著簡直覺得像極了以前的自己。她莫名的眼睛一熱,笑著說:“我不怪你,怪只怪我沒有先去拜見jiejie?!?/br>
    趙昭訓還想要說什么,卻聽見最上首太子妃的聲音:“趙昭訓不愧以前是針房宮女,手藝真真精巧。

    魏良媛也附庸道:“可不是呢!這個狐裘筒子當真花樣新鮮。”

    秦良媛也說:“是啊,娘娘,每個人的花色還不一樣呢。娘娘是牡丹國色,我們就是襯著娘娘的。”

    趙昭訓趕忙轉(zhuǎn)身過去,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承蒙娘娘錯愛,娘娘過獎了……”

    太子妃又說道:“趙昭訓,還有多余的料子嗎?給小世子也做一份吧,順便也把徐承徽的補上?!碧渝f著,手里拿著狐裘筒子,小世子玩得愛不釋手。

    趙昭訓一時間面露難色,但是又很快斂了神色,笑道,“能給小世子做狐裘筒子真是嬪妾的福氣?!?/br>
    太子妃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說:“那就勞煩趙昭訓早些趕出來,這個倒春寒要是過了也就沒有要狐裘筒子的意義了。是不是呀,小世子?”她好像在和趙昭訓說話,但是實際上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趙昭訓愣了一瞬,隨即說道:“是,娘娘,嬪妾一定……”

    她話未說完,太子妃繼續(xù)說道:“趙昭訓還是不要太過勞累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這幾日請安也免了?!?/br>
    趙昭訓笑道:“多謝娘娘體恤?!敝皇切θ堇锓浩鹆艘唤z苦意。

    “對了,說起小世子……”太子妃漫不經(jīng)心地提了一句,“你的兒子呢?好像幾日未見了?!?/br>
    趙昭訓臉上一下掛不住了,她噗通一聲跪下了,“多謝娘娘掛記,實不相瞞,我家小平兒已經(jīng)病了多日了。嬪妾請不到好的大夫,就一歲大點的孩子,病總拖著,夜夜哭,嬪妾心都快碎了!”

    她說著又哭了起來了。

    太子妃臉上有些尷尬,她說:“別哭了,趙昭訓你這個動不動就大哭的毛病該改改了……你家平兒就交給本宮,本宮為他請御醫(yī)來看看,幾日之后定當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平兒?!?/br>
    趙昭訓抹了眼淚,“娘娘教訓的是。平兒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讓娘娘代為照顧,嬪妾先謝過娘娘了?!?/br>
    太子妃揮揮手,“罷了罷了,今天就散了吧?!?/br>
    一眾嬪妾謝恩告退。

    徐妝洗才一出門就見趙昭訓一溜煙恨不得小跑著走了,拐過彎就不見了。悄兒見徐妝洗好像在尋什么,于是問她:“娘娘,咱們這是去哪?”

    “回我們小院去?!毙鞀y洗回過神來,說:“你改日給我查查,這個趙昭訓住在哪個院子?改日我要去拜訪她。”悄兒應了,扶著她往回走,才一碰到她的手,徐妝洗吃痛,便一皺眉。

    悄兒一看,低聲驚呼:“娘娘,您剛才奉茶被燙成這樣?”

    徐妝洗深吸一口氣說:“你還不懂嗎?這個太子妃陳氏,只要有她一日就沒我出頭之時。她抓著我庶出的把柄,永遠壓著我。她今日可以降我位分,可以燙我的手,明日就會要我的命?!?/br>
    回到小院,便有人傳話過來,太子進宮之后,皇上給太子了治理水患的任務,要他即刻赴任,只怕少則十天半月,多則幾月不會回來了。

    徐妝洗聽罷,反而舒了口氣:“真是去的巧了。悄兒,你去給胡公公招呼著,這幾日,我要去參禪,就去無垢寺找那個一空和尚?!?/br>
    ☆、第二十一章 禪寺

    也不知是多少個日子了,自從她進了王府,就沒睡過幾個安穩(wěn)覺。她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第二日一早,就叫來了悄兒商量道:“我仔細想了前些天我二人討論的那個改預言的法子,我覺得光是咱們叫下面人說新預言,這事兒不保險。若是上面人出來澄清,豈不……”

    悄兒仔細想了,頷首道:“是這個道理,娘娘,咱們要是能讓一空大師改口就好了。”

    徐妝洗一嘆道:“是一定要叫他改口。除了她,還要叫我爹不再多說一句。”

    悄兒疑惑道:“從未聽娘娘提起您的父親,難道……”

    “他不是我父親?!毙鞀y洗眼神一暗,低聲道:“總之,我要找個機會回家省親。對了,還有剪月,這丫頭嘴碎,又一直不服我,也不能叫她壞了事?!?/br>
    說話時,外面?zhèn)鱽硇√O(jiān)的聲音:“娘娘,轎子備好了?!?/br>
    徐妝洗聽罷,對悄兒說:“悄兒,咱們回來再說吧。先出發(fā)去無垢寺?!?/br>
    國寺方丈乃是由天而定,老方丈圓寂之時,向天上撒一捧石子,那唯一一顆佛祖舍利指向的方向,遇到的第九個人便是下一任方丈。如今的方丈是一空大師。他就是那個說徐氏女命格兇惡,得到徐氏女,便會亡天下的人。從此之后,世人傳唱,‘若得徐氏女,王者亡天下’。

    她徐妝洗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法號。她聽說了一遍之后,就將這法號刻進了心里,刻進了骨子里。

    “娘娘,到了。”轎簾外傳來悄兒的聲音。

    “落轎吧?!彼愿赖馈D菚r的她,從未想過,有這樣一天,她會來找這和尚當面對質(zhì)。

    她下了轎子,抬眼一看,數(shù)十層的階梯之上,有一座廟宇,香火興旺。階梯之上,還有無數(shù)的善男信女上上下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轎夫問道:“娘娘,轎子是停這等您還是晚些來接您?”

    她思量了一會兒,“停這等吧?!闭f罷,便轉(zhuǎn)身前行,才走了幾級階梯,聽到身后傳來車夫又急又氣的聲音:“小師父,您這話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家娘娘是誰嗎?”

    她回過頭來,只看見一個小和尚雙手合十胸前,臉急的漲紅,口中念念有詞:“施主,眾生皆平等,你家娘娘也不應當和別人不同。這佛寺面前人來人往,不能為一己私欲阻擋他人之路?!?/br>
    她轉(zhuǎn)身過來,往轎邊走去。轎夫見她來了,便對小和尚說:“看吧,我家娘娘來了,太子承徽娘娘。你敢的話,再和娘娘說啊。”

    小和尚轉(zhuǎn)過來看了她一眼,嚇得馬上背過頭去。

    徐妝洗心下疑惑,自己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怎么這小和尚,見了她就扭頭?

    “你扭頭做什么?”她問道。

    小和尚依舊背過頭去,不肯轉(zhuǎn)過來,他說:“師傅說色即是空,不可以盯著女施主看……像您這樣驚為天人的女施主,更是一眼都不可以看。”

    徐妝洗撲哧一笑。悄兒也笑道:“你這小和尚,到底來找我家娘娘的麻煩還是來哄我家娘娘開心的?”

    小和尚又一本正經(jīng)的說:“起諸善法本是幻,造諸惡業(yè)亦是幻。貧僧既不找女施主麻煩也不必哄她開心。”

    徐妝洗一笑,對轎夫說:“你先回去,晚些來接吧。”

    轎夫應了,罵罵咧咧地走了。她才轉(zhuǎn)過頭來對小和尚說:“小師父,你懂得不少呀?!?/br>
    他也不含糊,“師父教得好。師父就心胸寬廣,對待弟子猶如親子,弘道宣法,解救世人的困厄和沉重心靈?!?/br>
    悄兒也一笑,“評價如此之高呢!小師父,你家?guī)煾阜ㄌ枮楹???/br>
    小和尚雙手合十,畢恭畢敬地說:“師父法號一空,正是國寺方丈。女施主如果要參禪,貧僧可以引你們?nèi)ヒ妿煾浮煾钢R淵博,飽讀佛經(jīng)詩書,定能為女施主解惑?!?/br>
    法號一出,徐妝洗心頭都跟著一跳,她瞇起眼,可是說出口的話卻出奇的平靜,“不了,小師父,嬪妾左右不過是有些小事,方丈主持寺內(nèi)諸多雜事,不必打攪方丈。小師父年紀輕輕,卻懂得不少,不知小師父可否為嬪妾解惑?”

    現(xiàn)在見了一空那禿驢又有什么用呢?央求他改口預言,可能嗎?逼迫大師改口預言,她有什么資本呢?為今之計,不如從他身邊人下手,先探一探吧。

    小和尚一愣,撓了撓頭說:“師父倒是說我悟性高,只是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資歷尚淺,只怕……”

    徐妝洗笑著說:“不知小師父年歲幾何?”

    小和尚說:“貧僧是個孤兒,自小由師父撫養(yǎng)長大。如今已經(jīng)在這無垢寺生活了十六載。”

    悄兒聽了,笑著說:“倒是和我家娘娘同歲。”說罷,看向徐妝洗。

    小和尚一聽也笑了,“佛說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如今看來貧僧與女施主當真是有緣分。既然同歲,就直呼我法號即可,我法號了凈?!?/br>
    她笑著一福身,“了凈小師父?!?/br>
    了凈頷首,先是雙手合十回禮,然后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說道:“女施主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說來,貧僧會盡力回答?!?/br>
    她笑笑不答,只是跟著他一路往前,往佛寺方向走去,她反問道:“了凈小師父,你與大師之間,是師徒情分偏多還是父子情分偏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