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以律點了下頭，看著她消失在樓梯口。

    心里所有的情緒化成一聲嘆息，站了兩秒后他還是跟著上樓。

    同樣的空間，同樣的人，不同的是身份狀態(tài)。

    于淳安安靜地收拾著自己的衣服，樊以律沉默地靠在門邊看她。

    她知道他在看，他也知道她知道。

    只是說什么都顯得生疏，倒不如不開口的好。原本直接離開就行了，可看見她的一瞬間，行動快過了腦子，兩條腿像不聽使喚似的自動拐了彎兒。

    其實仔細(xì)算起來，也就才一天半沒見到面而已。

    “我收拾完之后，會把鑰匙放到桌子上頭的。”于淳安邊把衣服放進(jìn)包里，邊埋著頭說了這么一句。

    她受不了他一直這么看著自己。心臟跳得厲害，費了好大勁才能控制好手腳。他再這么看下去，她非得崩潰。太多回憶了，每收拾一件東西，總會想到當(dāng)初買它的時候是個什么場景。跟他在一起之后，吃穿用戴基本換了一遍，都是他以那種自然的，紳士的，帶著些驚喜的方式送給她的。

    她沒辦法不動容，不受干擾。甚至不確定在他眼皮子底下，這么輕松地收走他買給她的東西，是不是太過厚顏無恥。

    樊以律沒回答她帶著驅(qū)趕意味的話，而是反問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于淳安一窒，停下動作站直身子，緩緩地看向他，“找到新工作之后，搬出去住。”

    “還是公關(guān)？”

    “嗯?！?/br>
    “以后有事兒的話，打個電話給我?！?/br>
    “……好?！庇诖景察o靜地看著他，喉嚨開始發(fā)緊。感覺到不妙，她趕緊低頭?？上П撬岣t眼眶，還是緊接著發(fā)作起來。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能失控，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難過。否則就是不地道。明明拿了錢，分了手，現(xiàn)在要是再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實在太過厚臉皮了。

    樊以律走近她，不出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眼眶紅了，盡管她把頭低到不能再低，他還是一眼就瞧出來了。

    原本就發(fā)悶的胸口，這會兒更堵了。他嘆了口氣，伸手去抬她的下巴。

    “別使勁兒?！备杏X到她反抗的力道，他輕聲開口。接著兩只手并用，捧著她的腦袋，逼著她直視自己。

    目光交匯，氣息交融。

    兩個人突然間這么近距離地看著彼此，一時都說不出話來。情感不自覺地在眼神中來回流動，好像完全不需要言語一樣。

    第一次見她那雙勾人的眼睛里流出淚水，他覺得心臟那地方猛地縮了一下。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眉眼鼻唇，擦著那兩條不斷流淌的淚河。

    于淳安無聲地哭著，情緒開始崩潰。他溫柔的撫摸，好像是她的罩門一樣。一碰就完蛋。把她那些原則信念什么的，都擊打得徹底米分碎。

    “哭什么呢？”他低聲問她，語氣中透著心疼和無奈。

    她搖搖頭，哽咽著說：“我、太壞了?！闭f好不難受的，這會兒卻無恥的在他懷里哭了起來。明明一切都是她做的決定，現(xiàn)在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副可憐相出來。真是壞透了！

    樊以律嘆氣，細(xì)細(xì)地看著她，突然間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跟她計較那些她或許壓根兒就不懂的東西？一把將眼前的人摟進(jìn)懷里，心理瞬間舒服了很多。

    一只手拍著她的頭，一只手輕撫著她的背，半晌后他輕聲開口：

    “淳安?！?/br>
    “……嗯？”

    “你再這么哭下去，我可就不會放你走了……”

    ☆、第54章

    于淳安懵瞪瞪地抬頭，淚眼婆娑，嘴唇半張地看著他。

    樊以律瞧著她傻乎乎的模樣，突然笑了。

    “東西別收了?！彼曇舻蛦厝帷?/br>
    于淳安呆呆地望著他，一時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

    樊以律敗了。他就是喜歡她，即使她反應(yīng)遲鈍又自卑，他還是想跟她在一塊兒。摟著她的腰，摸著她的臉，看著這個一臉傻勁兒的丫頭，心里不自覺得發(fā)軟。

    “別走了，咱們好好兒的?！彼鲋念~頭，嘴唇貼上她的。

    “我……”

    樊以律封住她的嘴，不讓她回應(yīng)。知道她又會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惹得他心浮氣躁。既然他已經(jīng)拉下臉來求她了，那她就只能接受。

    于淳安被他吻得沒辦法思考，腦袋亂作一團，雙手下意識地抱住他。

    樊以律吻得極為細(xì)致，從來沒這么認(rèn)真過。一點一點地親近，溫柔又強勢。

    于淳安在這方面從來就不是他的對手，只能傻傻地任由他親了個夠，接著拉回沙發(fā)上摟抱在一起。

    兩人靜靜地坐著，他低頭看著她，她卻不想抬眼看他。

    樊以律知道她心里頭還在糾結(jié)，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臉，輕聲解釋道：“我喜歡你，就是想跟你在一塊兒。這事兒沒那么復(fù)雜，跟你的身份，家庭，地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明白嗎？”

    于淳安緩緩地抬頭，看對上他眼睛里的真誠不知道說些什么。

    樊以律也不為難她，親了口臉頰后低聲繼續(xù)：“我知道你內(nèi)疚，覺得你父母給我惹了些麻煩?？墒沁@些所謂的麻煩，在我看來根本不叫事兒。我喜歡你所以想讓你過好一點兒，僅此而已。如果你不喜歡我這么做，大不了以后拒絕就是了?！?/br>
    于淳安蹙著眉看他，既感動又自責(zé)，表情生動地讓樊以律又忍不住親了她好幾口。他喜歡她各種各樣的情緒，即使是這種煩惱的模樣，他都覺得迷人。

    “我知道你對我好……所以，我才”

    “不想連累我？”樊以律替她接了下去，瞧著她一臉的愁容，嘆氣道：“哎……我的小傻子。心甘情愿的話，根本就談不上連累。再說，我也沒那么容易被連累到。別總是習(xí)慣性得把你父母的債背到自己身上。我分得清，你也得分清才行。既然你下定決定不理他們了，那以后我也就不會再摻和這些事兒。我別的本事沒有，拒絕幾個人倒還是手到擒來的事兒。你要學(xué)會接受我對你好，而不是把我推得遠(yuǎn)遠(yuǎn)兒的，知道嗎？……哎！別哭??！”

    于淳安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淚，那種被呵護的感覺太美好了。原來他理解她，知道她心里的糾結(jié)，而且也愿意繼續(xù)對她好。只是……

    “我……值得嗎？”這一直是她最深的懷疑。他那么好，她憑什么？

    樊以律看著她眼里的認(rèn)真跟脆弱，心里難受得很。捧住她的臉，他疼惜地開口：“你值得。你不僅這兒美，而且就連這里頭也非常好看?！彼H親她的臉，又指了指她的心。

    “我心里頭不美?！彼拖履X袋，抽噎著說。

    樊以律親吻她的頭頂，把人重新?lián)нM(jìn)懷里，輕聲哄道：“相信我，你已經(jīng)夠好了。在我見過的人里頭，你是那種最珍貴稀有的。干凈，實在，有情有義。你還想再怎么優(yōu)秀？”

    于淳安怔怔地抬頭，不確定地看著他，眼里有著疑惑和光明。他真這么覺得嗎？

    樊以律讀出了她的情緒，“我真這么覺得。”

    “我……”

    “噓……”他吻住了她的話，接著說：“你在那種壞境里頭長大，還能這么優(yōu)秀。重點大學(xué)畢業(yè)，跨國企業(yè)里頭工作，潔身自好又待人友善。你還想怎么好？”

    于淳安扯動著嘴角，“我，沒那么好?！?/br>
    樊以律溫柔地笑了，對她這種脆弱地模樣絲毫沒有抵抗力。疼愛地揉揉她的小腦袋之后，貼著她的唇說：“我說好就是好。相信我，我基本沒錯過?！?/br>
    于淳安瞧瞧他，不吭聲。心里偷偷羨慕這種自信。

    “淳安，你覺得什么樣兒的人跟我在一塊兒是合適的？有錢的？長得好的？還是什么別的？”樊以律拉開些距離，直視著她眼睛。

    于淳安抿了下唇，仔細(xì)思考著他的問題。

    樊以律見她面露困惑，就知道她一定沒想過這些，只是一味地認(rèn)為自己會拖累他而已。

    他心里無奈，拍拍她的頭直接挑明：“我跟你說過，我只跟喜歡的人在一塊兒，記得嗎？”

    于淳安點點頭。

    “好，記得就好?！狈月蓾M意地說完，緩緩地補充：“現(xiàn)在把這句也記下來?！?/br>
    她愣愣地睜大眼睛。

    他徐徐一笑，堅定地開口：“在咱們倆還互相喜歡的時候，你別想這么輕易地放棄?！?/br>
    于淳安張著嘴，眨著眼，臉蛋突然變得通紅。

    樊以律怔了兩秒后，納悶地笑了，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回應(yīng)，“怎么了這是？”

    于淳安搖搖頭，低下腦袋不看他，耳根都紅了。從小到大，只要她緊張，激動或是興奮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渾身上下就會自然而然地發(fā)紅發(fā)燙。聽完他的話之后，她激動感動卻也糾結(jié)難受，內(nèi)心復(fù)雜到生理都起了變化。

    樊以律喜歡她臉紅，每次只要她臉紅，他就會很興奮。

    抬起她固執(zhí)的小腦袋之后，他熱情地親吻著她。想起她在做那件事的時候，也總是紅彤彤的。雪白的肌膚，一片米分紅。艷得他眼睛冒光。

    “別這樣……”于淳安被他鬧得臉更紅了，氣都喘不過來。

    樊以律稍稍松開她，氣息也不太穩(wěn)，摸著她發(fā)燙的小臉說：“好了，房子別找了，搬過來吧?！?/br>
    于淳安臉燙得發(fā)懵，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明明是帶著訣別的心情來收拾東西的，這會兒卻被他摟在懷里要求搬過來同住？這中間的落差太大，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她設(shè)定好的那些未來計劃，她要開始的新生活，難道就此打住嗎？他說的可行嗎？家里那些人會輕易罷休嗎？她好亂！

    樊以律瞧著她一臉的糾結(jié)，握住了她的手，撥開她落下來的頭發(fā)，溫柔地說：“你說過夢想是賺很多錢，對不對？”

    “……嗯?！?/br>
    “那就把注意力挪到那上頭去。努力賺錢，好好實現(xiàn)夢想。離開我不會讓你更快樂，或者更有自信，但是完成夢想或許會。咱們兩個之間沒有問題，是你錯以為‘離開我’跟‘新生活’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為你自己好好兒活一次。家里那些煩心的事兒，只要你下定決定，就沒人能怎么著你。懂嗎？”

    于淳安下意識地點著頭，腦袋竟然也漸漸地開始清晰起來。

    “行了，那就搬過來吧。工作想換就換，慢慢兒找找自身的優(yōu)勢和興趣，就算換個行業(yè)也沒什么。你有我呢，什么都別怕，知道嗎傻丫頭？”樊以律輕聲說完，掐了掐她的臉蛋。好像一切都不再是問題一樣，所有的煩惱都隨著那句傻丫頭而消失不見。

    于淳安癡癡地看著他，千言萬語匯集在雙眸里。不久之后，淚水又流了下來。

    ☆、第55章

    一個月后，于淳安從海瑞離職。

    她沒有遠(yuǎn)走他鄉(xiāng)，也沒有躲在城中的某個角落里開展所謂的新生活，而是趁著個夜黑風(fēng)高的夜里，悄悄打好包裹坐上了樊以律的車。

    同居狀態(tài)雖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復(fù)雜，可到底也是有些不同的。即使之前他們也常常住在一起，可那種感覺還是有些不一樣。像是達(dá)成了某種共識，卻又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明明多了穩(wěn)定，卻也不是那么的確定。

    不過她也沒精力去想這些。每天看資料，學(xué)理財，攻英語，日程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很多時候他都要休息了，她還在挑燈夜讀。當(dāng)年高考時候的狠勁兒，這會兒也拿了出來。

    “還看呢？”樊以律洗完澡出來，看見她仍然坐在桌子前頭奮筆疾書。

    于淳安抬頭，沖他笑了下。

    樊以律揉揉她的腦袋，坐了下來。瞧了眼她正在寫著的學(xué)習(xí)筆記，點頭道：“進(jìn)步不少?！?/br>
    “真的？”于淳安眼睛一亮。能被他這個嚴(yán)苛的老師稱贊，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最近他在教她認(rèn)識p2p金融。講了很多陌生的知識和訊息，要記得東西太多，不做筆記根本不行。

    “你學(xué)得挺快，也懂得舉一反三。過兩天可以實cao了。”樊以律摸摸她的臉蛋，輕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