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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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嗯了一聲,“若只有青鸞,就不粘了,可是有皇后太子,還有宮中眾人?!鼻帑[哦了一聲,“有些可惜啊,那這會(huì)兒,趁著沒人,我多看幾眼。” 說著話又湊近些,仔細(xì)端詳著,寬廣的額頭英挺的長眉微瞇的狐貍眼,挺直的鼻梁瀲滟的紅唇,兩綹散發(fā)垂在腮邊,添了動(dòng)人的風(fēng)致。 先生胸膛起伏著,突然俯首下去,唇待要貼上青鸞的唇,青鸞舉手擋在中間,先生的唇印上青鸞掌心,溫暖而綿軟,青鸞的掌心酥麻,以火熱處為一點(diǎn),一圈圈若漣漪泛開,青鸞呆若木雞站著,好半天吶吶說道,“先生就是這樣,慣會(huì)勾引人?!毕壬局鄙碜优ち四樛趟{(lán)的湖水,半晌輕咳一聲低低說道,“這次,我是被勾引的……” 青鸞沒聽清,也不追問,怔怔出一會(huì)兒神,兩人面對面站著,一個(gè)臉朝東一個(gè)臉朝西,俱都直勾勾盯著眼前的湖水,不覺夕陽西下,水面浮起一層金光,青鸞的臉燃了晚霞,絢麗而耀眼,也不回頭,小聲問道,“先生還會(huì)教我騎馬嗎?”先生扭過臉看著她,“青鸞不是不理我嗎?” 青鸞搖了搖頭,“沒有了結(jié)不敢開始?!毕壬磷×撕粑?,她這話是何意?青鸞手比劃了一下,“上次先生和芳菲,其實(shí)離得沒那么近,不是一張紙那么近,一個(gè)手掌?不,一本書?也不是,先生與芳菲,其實(shí)離得很遠(yuǎn),只不過做了個(gè)樣子?!鼻帑[又?jǐn)Q上了手指,“可是,我十分生氣,因?yàn)榉挤剖俏业暮糜寻。壬菢訉Ψ挤啤?/br> “行了。”先生突伸手,重重拍一下她頭頂,“小丫頭,我怎樣對她了?過去了幾個(gè)月依然記著,以后不許再提起。否則,再也不教你騎馬?!?/br> 青鸞捂了頭頂,“不要打頭?!毕壬托?,“那么聰明,又打不笨?!鼻帑[不服氣,“可是,我五音不全啊,四肢也僵硬?!毕壬沉耸中?,“沒有人事事聰明的,有時(shí)候,笨些更好。” 看青鸞撲閃著眼,搖頭道:“不笨,可以裝笨?!?/br> 青鸞似懂非懂,先生轉(zhuǎn)身往回,施施然踱步,青鸞跟在身后,看先生的影子被斜陽拉得很長很長,好一會(huì)兒喚聲先生,先生回頭,青鸞掌心躺一撇胡子:“這個(gè),先生可要貼回去?” 先生搖頭,“每日都換,有好多?!鼻帑[出主意,“那,先生帶個(gè)帷帽回去吧。”先生嗯一聲,青鸞心想,不能讓任何人瞧見先生沒有胡子的模樣。 一前一后默然行到了白沙堤的盡頭,青鸞又出聲道,“先生剛剛說笨些更好,先生喜歡笨一些的女子,對嗎?”先生挑眉回頭,“不,我喜歡聰明的。” 青鸞笑了,“先生心中那個(gè)人,一定很聰明吧?!毕壬读算?,“誰???”青鸞道,“上次先生說為了她才回東都的?!毕壬剡^頭,“青鸞嫉妒嗎?” 青鸞一怔,“我為何嫉妒?我才不嫉妒?!毕壬鷵u著頭笑,“上次因?yàn)榉挤?,青鸞不依不饒,我就拿她出來過關(guān)。她是小時(shí)候一起長大的,去歲臘月成親,她最愛看煙花,小時(shí)候我答應(yīng)過她,她成親的時(shí)候,為她放一夜的煙花?!?/br> 青鸞哦了一聲,“先生答應(yīng)的時(shí)候,想著與她成親的,是先生自己吧。”先生沒說話,許久伸手拍在她頭頂,“自己的事糊涂,于別人的事倒明白?!?/br> 青鸞捂了頭,“別打頭。”先生又拍一下,“就打?!鼻帑[立了眉毛,先生忙笑道,“再騎一圈馬,這次我一定緊跟著保護(hù)?!?/br> 青鸞卻說不用,上了馬前傾著身子,先生清嘯著策馬,或走或停,青鸞都不曾回頭,先生看著她的雙髻笑,這丫頭明日束發(fā)后,該是何等好看。 傍晚回到鸞苑,不意芳菲從客房出來,過來親親熱熱攥著她手笑,“烏孫的事不成,是你的鬼主意吧,還沒來謝謝你,今日特趕來,賀你明日的千秋。”青鸞想抽手,怎奈芳菲攥得緊,“行了,之前是我不好,想不開不甘心,可我打小就喜歡從嘉,你也得容我慢慢想開不是?烏孫的事,你一心為著我,我早已放下芥蒂,你也原諒我這一回。” 青鸞咬一下唇,“芳菲,去歲從嘉寢宮的事……”芳菲眼眸中泛起淚花,“那夜我心里亂,出去走走,鬼使神差到了他的寢宮外,聽到他犯了頭風(fēng),我心急如焚?zèng)_了進(jìn)去,他一把拖住我摁在床上,這種事我哪有臉去說,只得打落牙往肚里吞……” 芳菲眼淚落了下來,青鸞攥住她的手,“可是芳菲,那夜是有人給從嘉下了藥?!狈挤蒲蹨I汩汩而下,“之前從嘉寢宮中那幾個(gè)宮女,個(gè)個(gè)費(fèi)盡心思勾搭從嘉,可從嘉心思純良,不動(dòng)這些歪心思,估計(jì)是那個(gè)耐不住下了手,連我也深受其害,那夜后我也有私心,想著若有了身孕,也許太子妃就是我,如今事過境遷,想開了,那夜的事,就當(dāng)做沒有過?!?/br> 青鸞看著她不說話,芳菲眼淚流得更急,“多謝青鸞顧念著我們的情分,沒有揭破,否則,我只能一死。”青鸞心中暗自嘆氣,抽出錦帕遞給她,“芳菲,別再哭了?!?/br> ☆、29. 及笄 青鸞及笄禮十分熱鬧,命婦宗族送的禮物堆滿了屋子,肖娘和珍珠特意將幾份擺在了榻中幾上,青鸞送走前來道賀的客人,回來進(jìn)了屋中,捧一盞茶歇息,一一撫過,瓚送一方紫金端硯,南星送一竄佛珠,芳菲是一對明月珰,小嬸娘送一雙親手做的繡花鞋,皇后的賞賜最多,一整套赤金頭面,最后才看從嘉的,打開眼前花開富貴的紅色漆盒,黑色絲絨上靜靜躺一只玉笄,青鸞盯著那玉笄,雀躍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此時(shí)才明白,那夜后從嘉面對她為何那樣自責(zé),才明白從嘉為何絲毫不追究寢宮中那幾位宮女,原來,從嘉以為,那個(gè)人是她。 青鸞起身打開箱子,拿出另一只,本是一模一樣,如今卻不同,從嘉在那一只上繪了仕女圖,仕女長眉飛揚(yáng)星眸璀璨,分明就是青鸞,仕女身旁一位男子,青竹白衫重瞳含笑,那是從嘉。 青鸞閉了眼,手撫摩著漆盒,是從嘉親手所制,圖案鮮妍栩栩如生,黑色絲絨綿軟熨帖,青鸞的心卻一點(diǎn)點(diǎn)皺起來,重重?cái)Q在了一起,鈍鈍得疼。 她咬牙站起身出了屋門,珍珠忙迎了過來,青鸞擺擺手出了苑門,漫無目的得走著,待回過神,已到了西院門口。 先生不在,掌燈的小黃門笑說道:“剛剛還在屋中,在雕一幅馬鞍,琴心喘吁吁進(jìn)來,許是有急事,也沒有避著我們,催促先生盡快往上源驛去,說什么貴妃娘娘有信來,先生匆匆忙忙就走了?!?/br> 青鸞進(jìn)屋看著雕花的馬鞍,紅色的底子繪了金色祥云紋,綴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白色芙蓉,油漆未干,青鸞隔空撫著不由得笑,等了許久不見先生歸來,緩步出來回了鸞苑。 芳菲房中燈光已熄,沒有一絲光亮,明日一切將有分曉,青鸞踏上石階邁上回廊,廊下的爐子上烹著茶,茶壺中咕嚕咕嚕作響,沐浴前飲一盞茶,青鸞夜里睡得分外得香。 從嘉在寢宮中久候青鸞不至,站起身道,“我接她去?!狈挤菩Φ溃骸皠倓偨兴黄饋?,她說今日太過乏累,稍事歇息就來,從嘉別急。以前不敢讓青鸞喝酒,今日她及笄,過些日子你們二人就該成親了,這是我們?nèi)祟^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痛飲,定要一醉方休?!?/br> 從嘉想著青鸞今日束了發(fā)的模樣,金色點(diǎn)翠笄束起齊眉的劉海,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更顯長眉飛揚(yáng)眼眸璀璨,脫去稚氣模樣,添了攝人心魄的氣韻。從嘉抿著唇低頭笑了:“芳菲,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br> 芳菲不說話,從嘉笑一會(huì)兒抬頭看著她,“對不起,芳菲,我心里只有……”芳菲截住他的話笑道,“就忘了吧,我已經(jīng)相中了一位小郎君,家世很好模樣也俊才學(xué)出色,正求了母妃托媒呢?!?/br> 從嘉笑說甚好,芳菲笑道,“這會(huì)兒閑著無事,許久沒聽到從嘉的簫聲了?!睆募文贸鲇窈崳胺挤葡肼犑裁??”芳菲笑道,“長相思吧?!睆募螕u頭,“待青鸞來了,《長相思》《長相守》一起吹,這會(huì)兒,吹《喜鵲登枝》吧。” 芳菲低頭咬了牙,知道從嘉不是刻薄的性子,可聽到喜鵲登枝幾個(gè)字,讓她十分不快,耳邊歡快的樂曲回轉(zhuǎn),芳菲起身掩飾失態(tài),背對著從嘉揭開了金猊的蓋子。 從嘉吹奏到最喜悅最歡快處,深吸幾口氣,玉簫掉落在地捂住了額角,芳菲假裝不察,眼角余光瞧著他,瞧著他撲倒在錦墊上抱住了頭,聽著他急促得呼吸,然后開始在地上翻滾,翻滾著低喊青鸞青鸞。 芳菲解開衣帶走了過去,一手撫上他額頭,一手去扶他,喊著從嘉從嘉,我在這兒呢,從嘉伸出手撈她在懷中,低喚著青鸞將她壓倒在地,芳菲扯開他的衣衫,從嘉沖進(jìn)去的霎那,芳菲眼淚涌了出來,緊緊抱住了他的肩,張口咬了下去。 晨光微熹,從嘉醒過來,觸目所見狼藉凌亂,捂著額頭支起身子,感覺到腰間纏著的手臂,低頭看了許久,撫上去喚一聲青鸞赧然回頭,瞧見芳菲嫵媚的臉,呆愣著說不出話來,芳菲喚一聲從嘉,從嘉甩開她的手臂,站起身胡亂披一件衣衫,原地轉(zhuǎn)了兩圈, “怎么會(huì)是芳菲?我一定是在做夢?”手狠狠掐了下去,咬牙道,“青鸞,我要去找青鸞?!?/br> 疾步奔到門邊,身后芳菲說道,“上一次,也是我?!睆募无D(zhuǎn)身看著她,芳菲低了頭,眼淚滴了下來,“那夜我睡不著,出來隨意走走,聽到你頭疼,我憂心如焚,便來看你,你將我當(dāng)成了青鸞,你不容我反抗,將我拖過來解開了我的衣衫,那時(shí)皇后娘娘已下令讓你與青鸞你訂親,我只能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跟青鸞說,是一個(gè)宮女勾引你。昨夜里又是,說好了等著青鸞,從嘉吹著簫,突然就發(fā)作了,我想推開你,我又踢又打,在你肩上咬了幾口,也擋不住你……” 芳菲泣不成聲,從嘉緩緩坐在了青磚地上,低低說道,“芳菲,讓我想想。”漸漸擰了眉,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咬著牙不喊疼,兩手抱著頭,身子抽搐著打顫。 芳菲過來蹲下身欲握他的手,從嘉觸電一般躲開抬頭看著她,因頭痛欲裂,雙目凸了出來,青鸞忙道,“從嘉,我這就去請御醫(yī)?!?/br> 從嘉低聲說道:“不要叫我從嘉,芳菲,讓我靜一靜?!?/br> 芳菲咬一下唇,從嘉喊一聲無詩:“將所有人轟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準(zhǔn)進(jìn)來,尤其是青鸞,不要讓青鸞看見我?!?/br> 芳菲抿一下唇出了殿門,就聽身后從嘉道, “無詩,阿芙蓉的藥丸拿來給我服用。”芳菲頓住腳步,回頭看一眼殿中,寂靜無聲,昂然跨出回廊,往皇后寢宮而去。 青鸞很早就醒了,急切想知道皇后娘娘的答復(fù),可也知道不能去問,只能等皇后娘娘召見。 林子里先生踏著重露歸來,似是一夜未睡,滿臉倦怠兩眼布滿血絲,瞧見林子邊轉(zhuǎn)圈的青鸞,停下了腳步,原來這丫頭束了發(fā),是這樣的模樣,明艷不可方物,超出他所有的臆想。 雖疲憊得想要倒下去,強(qiáng)撐出明朗的笑容,走向她喚一聲青鸞,青鸞抬起頭欣喜道,“先生可算回來了?!毕壬犷^瞧著她,“在等我?”青鸞忙搖頭,先生笑道,“那便是有事?青鸞有了解不了的難題?” 青鸞嗯一聲,捏著手指道, “先生覺得,皇后娘娘會(huì)答應(yīng)我的請求,讓我退親嗎?皇后娘娘說,待我及笄后答復(fù)我?!毕壬鸁o奈瞧著她,原來她說的是此事,看她半晌搖頭,“青鸞太天真了。” 青鸞又蹙了眉,先生道:“皇后說一不二,青鸞與其求皇后,不如求從嘉,從嘉總是不肯讓青鸞失望的?!?/br> 青鸞唉一聲:“算了,我等皇后娘娘召見就是,也不是一絲希望也無。” 先生笑說也是,扶一下身旁的樹干,撐住打晃的身子,又笑了笑,轉(zhuǎn)身往院子里而去,青鸞跟在他身后,“先生,雕花馬鞍可是給我的嗎?”先生說不是,青鸞啊一聲,“可是,我已經(jīng)拿回去了,我覺得,那雕花馬鞍,只有我的馬能配得上?!毕壬滩蛔⌒?,“既拿回去了,就給你了?!?/br> 青鸞嗯一聲,“我給馬兒取名雕鞍?!毕壬f好,進(jìn)了院門,聽到有人喊一聲鸞郡主,接著是慌亂的腳步聲,嗒嗒嗒似踩在人心上,回身扶著門一瞧,一位宮女喘吁吁說道:“鸞郡主,不好了,皇后娘娘暈厥過去了?!?/br> 青鸞跟著那宮女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問,“皇上可來了?從嘉呢?”宮女抹著額頭的汗,“皇上正在早朝,太子殿下犯了頭風(fēng),芳菲郡主在。芳菲郡主一早就來了,陪著皇后娘娘說笑,轉(zhuǎn)眼的功夫皇后娘娘就暈厥過去了。昨日還好好的,十分高興,說是鸞郡主及笄了長成大姑娘了?!?/br> 跑進(jìn)寢宮時(shí)御醫(yī)已在,把過脈連連搖頭,青鸞緊張著喊一聲錦書:“打發(fā)人去往無為寺,請國師前來。” 芳菲在旁低著頭,想著從嘉那句,不要叫我從嘉,心中不由冷笑,你既已經(jīng)知道,與你兩次肌膚相親的都是我,依然只想著青鸞嗎? 瞟一眼青鸞,只顧著你的先生,將從嘉拋在腦后,又怪得了誰? 再看一眼臉色蒼白的皇后,果真是每個(gè)人都有弱點(diǎn),就連氣勢非凡的皇后娘娘也是一樣。 青鸞看向她,“芳菲與皇后娘娘都說了些什么?”芳菲忙道,“就是說些閑話,說著說著皇后娘娘就厥了過去,可嚇?biāo)牢伊?。青鸞,皇后娘娘不會(huì)有事吧?” 青鸞沒說話,不一會(huì)兒皇上來了,對青鸞與芳菲揮揮手,二人出來進(jìn)了偏廳等候。 進(jìn)了偏廳,青鸞掩了門來到芳菲面前:“芳菲對皇后娘娘說了什么?提到了誰?” 芳菲一笑:“都說了是閑話,青鸞不信我?我就是提起了上月前往無為寺,不過無緣得見國師,可又對國師好奇,就問了問瓚,瓚說國師喜愛牡丹,屋中一年四季都擺著盛放的牡丹花,還說國師最愛撫琴,反反復(fù)復(fù)彈奏一首曲子,名曰《求凰》,國師也常常吟一首詩,萱草茵茵,璟瑜玲瓏……瓚還說,國師留著長發(fā),我對皇后娘娘說,興許是國師于塵緣中尚有牽掛……” 啪得一聲脆響,青鸞抬手一記耳光甩在芳菲臉上,咬牙道:“你還要裝模作樣到幾時(shí)?” ☆、30. 一夕 芳菲白皙的臉上染了紅印,手撫一下,另一邊臉也側(cè)向青鸞:“還打嗎?” 青鸞看著她的臉,徑直到椅子前坐了下去,低了頭甩一下手腕,剛剛手打得生疼,抬頭看向芳菲的臉,已然腫脹了起來,從未想過會(huì)對芳菲動(dòng)手,即便知道那夜她對從嘉使計(jì),卻也替她辯解為她著想過。 芳菲沖著她笑了,笑著笑著眼淚滾落下來:“青鸞以為我就想嗎?我就愿意使出下三濫的手段,做出不顧羞恥的事?我是金枝玉葉的郡主,有高貴的出身,自負(fù)聰明美貌,我也想高高在上。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從嘉,只要能與從嘉在一起。” 青鸞胸膛起伏著:“為了從嘉,就要了皇后娘娘的命?皇后娘娘是從嘉的母后。國師曾說,若是再次暈厥,皇后娘娘就兇多吉少了……” 芳菲搖頭:“我不過是想讓皇后娘娘推己及人,別將青鸞與從嘉硬綁在一起,我沒想到皇后娘娘會(huì)暈厥,她是那樣剛硬的人,怎么會(huì)因區(qū)區(qū)幾句話就……” 青鸞不說話,芳菲也坐了下來:“你不信我?我是不會(huì)讓從嘉傷心的,是以我不會(huì)有意去害皇后娘娘?!?/br> 青鸞依然不說話,二人間陷入沉默,靜謐中芳菲說道:“青鸞既鐘情賀先生,何不讓他帶著你走?那樣,各得其所皆大歡喜,若是顧忌皇后娘娘與從嘉,我可以相助?!?/br> 青鸞搖頭,芳菲巾帕包了水晶盆里的冰塊敷著臉:“實(shí)不相瞞,昨夜里我與從嘉飲酒,從嘉又……這次,從嘉知道了是我,兩次都是我。是以,青鸞不用再覺得歉疚,我與從嘉已有肌膚相親,此生只能綁在一起了。難道青鸞還沒認(rèn)清對賀先生的情意?還是賀先生在大昭有了妻妾兒女,以青鸞的手段,賀先生早晚是你一個(gè)人的?!?/br> 青鸞蹙了眉頭,芳菲笑道:“昨日里,青鸞與賀先生在一起吧,青鸞未在房中,賀先生未在西院,可是又?jǐn)y手去山間看月去了?那雕鞍那馬,是賀先生送給青鸞的及笄禮吧?一屋子的及笄禮,青鸞最喜歡的是這兩樣吧?青鸞對賀先生的情意,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青鸞依然不說話,芳菲又換些冰塊,“青鸞瞧瞧,這紅腫可褪下去些?”青鸞不看她,芳菲就笑,“那這樣,青鸞可敢大聲說,對賀先生沒有情意?” 青鸞看向她,門吱呀一聲開了,從嘉站在門口,面無表情道:“母后醒了,喚青鸞過去。” 青鸞站起身,經(jīng)過從嘉身旁時(shí),從嘉沒有看她,身子避讓到一旁,青鸞低頭走著,從嘉聽到了嗎?聽到多少?昨夜里,芳菲又與他……從嘉既知道了,做如何想?他似乎有意躲避著我。 回過頭,從嘉倚著廊柱背對著她僵立著,芳菲也未出偏廳,一切寂靜,沒有人一般。 寢殿中,皇后靠坐著,臉色蒼白眼眸卻出奇得亮,仿佛初見那日帶著逼人的氣勢,她招手讓青鸞過去,待青鸞在床沿坐下,若慣常一般覆住了她的手:“去歲齊王妃進(jìn)宮,提起從嘉小時(shí)候?qū)Ψ挤频某兄Z,我喚來從嘉問他,從嘉說,此生只認(rèn)定青鸞,是以,我駁回了齊王妃,齊王妃大怒,芳菲到如今,猶不肯死心,我都看在眼里,我能替你們擋著一切,可我沒想到,青鸞是那樣的心思。” 青鸞愣愣聽著,這些日子只糾結(jié)自己的心思,卻從未仔細(xì)去想從嘉的心思……青鸞怔怔的,進(jìn)了東宮鸞苑外初見那日起,從嘉對她處處周到處處用心,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自己只不過是失怙的孤女,何德何能將這一切當(dāng)做是理所當(dāng)然? 皇后拍拍她手,青鸞回過神,皇后又著:“那日青鸞來求我要退親,我打定了主意,既然從嘉喜歡,青鸞又有治國之才,就算是強(qiáng)求,也要讓青鸞留在從嘉身旁,你雖不愛從嘉,可畢竟不厭惡他,還喜歡著他,時(shí)日久了再添了兒女,都會(huì)好的,就象我與皇上?!?/br> 提到皇上,皇后微微笑著:“多謝青鸞那日的話,讓我若醍醐灌頂,我心無旁騖一心一意與皇上做了兩個(gè)多月的夫妻,這兩個(gè)月,是我這一生,最平靜的兩個(gè)月,沒有任何煎熬?!?/br> 青鸞愧疚不已,“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芳菲今日又雪上加霜?!被屎篦龅搜垌?,“是啊,在我心中,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祗,我沒有料到他的心思,芳菲幾句話驚醒夢中人,原來我此生,負(fù)了皇上負(fù)了他,也辜負(fù)了自己。我來不及了,青鸞與我性情經(jīng)歷相似,我十分喜歡青鸞,也許青鸞可以替我,隨心隨性活上一世。青鸞與從嘉退親吧?!?/br> 青鸞搖頭:“從嘉……”皇后微笑道,“從嘉是隨和的性情,難受一陣子后,慢慢的也就接受了。他和芳菲從小要好,芳菲也能守住君氏的基業(yè),讓芳菲做從嘉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br> 青鸞大聲說不可,“皇后娘娘,不可以是芳菲?!被屎筮o她手,“芳菲其心可誅,可是她有謀略有勇氣,且她真心愛著從嘉。青鸞也信我,她若有任何不軌之心,我自有旁的安排。青鸞答應(yīng)我,幫我守護(hù)從嘉約束芳菲,待一切安穩(wěn),青鸞也去找自己的國師吧。” 話說得多了,皇后呼吸有些急促,將青鸞的手越賺越緊,央求一般看著她。青鸞忙重重點(diǎn)頭,“我答應(yīng),我一定做到?!被屎笮α?,“還有皇上,皇上性子執(zhí)拗,我去后,讓他活著,一定要活著,不能讓從嘉一夕間失父喪母。” 青鸞大驚,皇后娘娘分明是在交待后事,她還不到四旬,如何就會(huì)……再看皇后亮得出奇的眼眸,想起母妃去前的情狀,分明是肖娘所說的回光返照。青鸞拼命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燦爛得笑著,“我答應(yīng)皇后娘娘,就算拼掉我的性命,我也會(huì)做到?!被屎笪⑿?,“傻孩子,不用拼掉性命,盡力而為就是?!?/br> 皇后握著青鸞的手看著她,“多好啊,如初綻的花,人生可有來世嗎?若有來世……”皇后眼眸中充滿了憧憬,伸手撫一下青鸞鬢邊的碎發(fā),“若我有女兒,定是青鸞這樣的?!鼻帑[深吸一口氣,突然伸手抱住了皇后,小心翼翼抱著說道,“自從見到皇后娘娘,我心中崇拜景仰感激,皇后娘娘于我,亦母亦友,來生,青鸞盼望著與皇后娘娘做姐妹?!?/br> 皇后娘娘撫著她背笑:“好孩子,以前該多抱抱你才是?!?/br> 二人相視而笑,青鸞低低道,“皇后娘娘累了,請稍事歇息?!被屎簏c(diǎn)點(diǎn)頭,青鸞恭敬行過大禮退了出來,一轉(zhuǎn)身,眼淚嘩啦啦涌了出來,從嘉跑了過來,關(guān)切看著她,青鸞哽聲道:“皇后娘娘怕是不行了,無論她說什么,從嘉都要答應(yīng),也讓她去得安心?!?/br> 從嘉身子一晃煞白了臉,青鸞扶住他,厲聲道, “不許哭,要笑著,她對你最不放心,你要讓她放心?!睆募渭t著眼圈,額頭青筋暴了起來,青鸞撫上他后背,“深呼吸,一直吸到丹田,再緩緩?fù)鲁?,如是反?fù),就會(huì)平靜下來,從嘉,你要忍住……” 青鸞話未說完,錦書出來請從嘉與芳菲一起進(jìn)去,芳菲從偏殿走出,瞧見青鸞也是一驚,很快鎮(zhèn)靜下來對青鸞點(diǎn)頭,“我會(huì)讓皇后娘娘放心,從嘉,進(jìn)去吧。”從嘉看向青鸞,“除去父王母后,只有一個(gè)人可以叫我從嘉?!?/br> 芳菲點(diǎn)頭,“好吧,太子殿下。” 二人是牽著手微笑著出來的,腳步跨出門檻,從嘉甩開芳菲,手用力摳住面前的廊柱,額頭慢慢抵在手背上,身子劇烈打顫,芳菲在青鸞身旁坐了,不動(dòng)也不說話,青鸞喚一聲從嘉,從嘉抬起頭,重瞳中一片赤紅,喚一聲錦書啞聲說道:“命令下去,準(zhǔn)備后事?!?/br> 靜謐良久,殿內(nèi)傳出皇上的嘶喊,三人沖了進(jìn)去,皇上拼命搖著皇后:“茵茵,你醒過來,你還沒見著淳之,你不跟他告別嗎?茵茵,只要你醒過來,朕讓你跟淳之走,茵茵……” 皇上囈語一般,神智已不太清楚,從嘉呆愣愣跪著一言不發(fā),芳菲小聲問錦書都需做些什么,擦洗換衣什么的,青鸞一眼瞧見皇上腰間的寶劍,奪步過去搶了下來,皇上茫然轉(zhuǎn)頭看著她,嘴角噙一絲冷笑:“朕倒是想隨著茵茵去,可是茵茵料中了朕的心思,她說朕若做傻事,她與朕生生世世不復(fù)相見,朕下輩子還要見著她,還要守著她,讓她為所欲為……” 皇上說著話站起身,經(jīng)過從嘉身旁時(shí)說道:“大昭皇帝出家古來有之,即日起從嘉繼位,日后好自為之?!?/br> 從嘉抬起頭喚一聲父皇,皇上頭也不回決絕而去,從嘉追出去,只看到皇上下了丹陛階的身影,風(fēng)吹起他的發(fā),一夕之間,竟已白了大半,雜著黑發(fā)顯了蒼色,蕭瑟而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