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jié)
話不多說,阮靈兒將九娘迎去了暖閣,又命人端來了杏仁茶,兩人一面喝茶一面說話。 九娘并未多留,將一盞茶喝完之后,便出言告辭。臨走之時,她才突然想起來,道:“對了,我差點忘了,我家殿下得了一株好藥材。這東西是下面人孝敬上來的,十分難得,咱們府里也用不上,想著太子殿下正當用,便命我順道送過來?!?/br> 一面說著,她一面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錦盒,打開來給阮靈兒看。 里面赫然是一株已顯人形的何首烏。 太子自幼體虛,像人參這種的大補之物,非到緊要關頭是絕不能多用的,平日里用來補身子大多是一些溫補的藥材。而何首烏與人參齊名,但藥性沒有人參那么霸道,用來給太子補身子正好。 這些年來太子沒少服用以何首烏為主藥的補藥,年份小的何首烏效用不大,年份大的何首烏難得。雖皇家富貴乃是人間之及至,可藥材這種東西,尤其是上了年份的頂級藥材可遇不可求。而皇宮多年的珍藏上好何首烏早就被太子吃得七七八八,這么多年來承元帝沒少命下面人搜羅這種東西,可對太子身子來說卻也是杯水車薪。 阮靈兒自打太子病后,便在他身邊服侍,也是知道這些事的,所以一見盒子里那已顯人形何首烏,眼睛就亮了,看九娘的眼神更是即感激又有些愧疚。 “這何首烏大概有幾百年的年份了吧,九娘真是謝謝你了,難得你和楚王殿下如此掛念殿下,這么好的藥材都拿了出來?!?/br> 九娘渾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這些就外道了吧。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得走了,雖木木沒什么大礙,但我還是有些掛心?!?/br> “也是,那我送你出去,若是木木有什么不好,你可千萬命人送信進來,也免得我擔心。” 九娘點了點頭,強將阮靈兒按下,沒讓她送,自己便帶著兩名侍女離開了。 一路出了東宮大門,她不禁回頭望了一眼。攙著她的侍女見她如此,握著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緊,并低聲道:“王妃,咱們該回去了。” 九娘含恨看了她一眼,眼中隱隱有著忌憚,到底還是隨著兩人上了馬車,往宮外行去。 * 九娘剛回府,楚王便收到消息從前院趕回來了。 回正院前,楚王便從常順口里得知方才在路上發(fā)生的事。隨著出門的幾個侍衛(wèi)自然沒落好,自己去刑一那里一人領十鞭子。 楚王剛到正房廊下,就聽見屋里孩子咯咯的笑聲,心中頓時一松。入了屋里,就見那皮猴小子坐在軟榻上,手里拿著一個撥浪鼓,和他娘面對面坐著玩耍。 “殿下。” 九娘還沒來得及從榻上起來,就被楚王走過來按坐回去,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要不要讓劉太醫(yī)來看看?”楚王道。 “我本怕他受了驚,誰曾想這孩子倒是個心大的,就是之前有些蔫蔫的,這會兒倒是挺好了?!?/br> 楚王點了點頭:“還是讓奶娘注意著些,有些小兒受了驚當時不顯,事后容易發(fā)熱。” 九娘訝然的瞅了楚王一眼,他怎么還懂得這個? 楚王被她看得有些尷尬,道:“本王是聽常順說的?!?/br> 九娘點點頭,也沒多想常順一個內(nèi)侍從哪里知道這些的,心里倒是記住了這話,準備打算待會兒就交代下去。 玩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兒木木也顯出了幾分疲態(tài),九娘讓蓮枝叫來奶娘,再三叮囑后,才讓她們將孩子抱下去。 此時已近中午,也該是用午膳的時候了,剛好楚王也從前院里回了來,九娘便吩咐下去擺膳。 不多時,午膳便提了上來,蓮枝幾個在外間擺膳,擺好后,才請了兩人去用。用罷午膳,按九娘的習慣她是要午睡一會兒的,楚王前院還有事,便又回了前院。 九娘一覺便睡到不知時辰,醒來后見外面天還是陰沉沉烏壓壓的,似乎比上午更冷了些。她先問了聲兒子,又問了楚王,才知曉不久前楚王被召進宮去了,還沒回來。 她讓蓮枝服侍她穿了一身家常衣裳,披了披風,便往東廂去了,她還記掛著怕木木發(fā)熱的事。 東廂那處,地龍燒得暖融融的,房間里只有兩個奶娘在。兩人坐在木木的小床邊,一面小聲說著話,一面做著針線。見九娘來了,兩人趕忙起身行禮,九娘擺了擺手,越過兩人去小床那里看兒子。 木木依舊在熟睡中,小臉兒睡得紅紅的,神態(tài)安然。她先伸手摸了摸兒子額頭,又探進衣裳里摸摸有沒有汗,得知一切正常后,心才安了下來。 “你們多注意著些,若是小主子有什么不對,便及時來稟。” “王妃放心,奴婢兩人一刻不敢離身?!?/br> 正說著,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嘈雜聲,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九娘皺眉正欲說什么,就見小翠匆匆忙忙走了進來,滿臉遮掩不住的焦急。 “怎么了?” “宮里來人了,就在外面,由孫大管事陪著?!?/br> 九娘的心不由的提了起來,她倒也沒有想其他,而是想起被召進宮沒回來的楚王,是不是楚王出了什么事? 不容多想,她隨小翠去了外面,就見偌大的庭院中站了不少人。 為首的是孫一和一名內(nèi)侍打扮模樣的人,那內(nèi)侍身邊跟了不少全副鎧甲打扮的金吾衛(wèi),靠外圍則是站著不少楚王府的侍衛(wèi)。 九娘一走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不知這位內(nèi)侍大人……” 那內(nèi)侍一臉似笑非笑,抬手打斷九娘的話:“好了,楚王妃,咱家奉陛下之命,帶您進宮走一趟。” 孫一這會兒已經(jīng)顧不得有人沒人,來到九娘身邊,湊在她耳旁小聲道:“宮里來了許多人,大門外讓一群金吾衛(wèi)與羽林軍給圍了,屬下本想打聽打聽到底什么事,無奈根本沒有人說,甚至連通報的空檔都不給,便強行闖了進來?!?/br> 孫一說得雖然含蓄,但已經(jīng)透露出眼下形勢的嚴峻,按理說若是沒有什么事,宮中來人都是在前院的,根本不可能會闖入后宅女眷的住處,還帶著這么多金吾衛(wèi),還有楚王府被圍了…… “這位內(nèi)侍大人,可否透露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我家殿下不在府里,我一個婦道人家面對這種情況,也是惶惶難安?!?/br> 九娘滿臉笑容,對孫一使了個眼色,孫一便趕忙上前塞了點東西進那內(nèi)侍手中。 其實這一招孫一早就試過了,無奈對方并不接茬,如今只能寄望這內(nèi)侍能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多少寬容些許。 誰知那內(nèi)侍卻宛若接了什么燙手山芋也似,抬手便將手里的東西給扔了,待那物骨碌骨碌滾出去,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十兩重的金錠子。他眼帶鄙夷,一臉冷笑:“行了,楚王妃,陛下那里還等著呢,你還是不要耽誤了,跟咱家走一趟。” 九娘的心頓時落入一片無底深淵中,面上卻連聲應是,她低聲對孫一道:“照顧好府里,緊守門戶,若是我和殿下一直沒有回來,一切以小主子為主。府里的事就交給你和刑一了,外面的事多聽長豐和楊甲的意見……” “楚王妃,別逼咱家動粗!”那內(nèi)侍又催促。 九娘只能按下滿心的擔憂,往那內(nèi)侍身邊走去,人剛一走過去,便被幾名金吾衛(wèi)給圍住了。 蓮枝緊緊的捂著嘴,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小翠一言不發(fā),就往九娘身邊擠去,卻被人推搡了出來。 九娘笑著對她們搖搖頭:“幫我照顧好木木。”只來得及留下這一句話,九娘便被人連推帶搡的帶走了。 這些人雖態(tài)度極差,但還是給九娘準備了一輛馬車。 坐上馬車,在往皇宮行去的路上,九娘強行壓下滿心擔憂,逼著自己去分析當下的情況。 楚王進宮還沒回來,楚王府卻人圍了,這些人雖言語有所顧忌,但其表象下的囂張顯而易見…… 九娘還是比較了解這種人行為處事的,俗話說,做人留三分,日后好相見。尤其那些在宮中服侍的內(nèi)侍,聰明點的都不會把事做太絕,除非是確定對方已經(jīng)沒有翻身的余地,才會下死力猛踩。既然能代承元帝傳口諭,在宮中定然也不是一般人,他肯定知道什么,才會是那樣一種態(tài)度…… 那么宮里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還是楚王做了什么,引起了承元帝的震怒?這件事必定嚴重到承元帝不顧當下的局面,也要處置楚王府……那么到底是什么事?難道是太子…… 一路上,九娘心緒紛亂,宛如一團亂麻也似,怎么也抽不出那條線頭。 不知行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九娘被叫下車,被人推搡進了一處宮室??礃幼铀坪跏窃趯m里,幾個中年宮人將她帶進一個房間,也沒和她說話,便轉(zhuǎn)身出去將門從外面給鎖上了。 九娘的心頓時跌入谷底。 * 與此同時,東宮那里,浩然殿內(nèi)氣氛緊張。 床榻那處圍了好幾名太醫(yī),福泰站在一旁,滿臉擔憂與憤怒之色,阮靈兒跌坐在一旁默默垂淚。而方才龍顏震怒的承元帝,這會兒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只是臉色陰沉得嚇人,眼中戾光時隱時現(xiàn),讓人不敢直視其容顏。 “到底怎么樣了?” 一個炸雷似的聲音,乍然在殿中響起。 那幾個太醫(yī)頓時跪倒一片,倉皇道:“這毒并不是什么嚴重的毒,若是常人中了這毒,只要救治及時并不會有什么大礙,可太子殿下的身子與常人不同……” ‘啪’的一聲,一個茶盞在地面上碎裂開來,碎片四處迸濺,幾名太醫(yī)任憑那碎片劃傷了臉,卻躲都不敢躲。 “別跟朕說這些,胡太醫(yī),你來說!” “殿下身體里的毒素已經(jīng)排出,至于結果如何,還得要看殿下能不能醒來?!蔽ㄒ涣⒃诖查脚缘囊幻t(yī)答。 與那幾名太醫(yī)相比,他要鎮(zhèn)定自若多了。其實又哪里是鎮(zhèn)定自若,不過是經(jīng)歷多了,便麻木了感覺不到怕了而已。太子的身體一直交由他主治,他早就是提著腦袋在懸崖邊上行走,最壞的結果已經(jīng)預知,有區(qū)別的不過是早到與晚到罷了。 胡太醫(yī)早就有這種覺悟,太子歿斃的那一天,就是他身死的那一日。 承元帝冷笑:“你們最好祈禱太子沒有事,若不然朕讓你們通通給太子陪葬!” 丟下這句話,承元帝便拂袖而去。 他并沒有走遠,而是去了旁邊的一間宮室。這間宮室門前此時由四名侍衛(wèi)看守著,阮榮海上前推門,然后躬身請承元帝進入,里面只有一人。 赫然正是坐在輪椅上的楚王。 作者有話要說: ps:反應遲鈍,今天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今天居然是五一o(╯□╰)o 祝大家勞動節(jié)快樂,勞動最光榮,不過大家似乎都出門去玩去了,看來面面也得出門找點樂子玩。就算不出去旅游,總要嗨皮一下。 今天字數(shù)有點少,大家見諒,嘿嘿,其實說了這么多,這句才是主要( ⊙ o ⊙ )啊! ☆、第159章 157.117.42.0 ==第157章== 殿中暖意融融,但氣氛卻降至到冰點。 承元帝入了內(nèi)后,便去了首位的牙床上坐下,面色晦暗,目光森冷。 他為帝多年,一身氣勢自非凡人,換成其他人,恐怕此時都受不了這種高壓,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只乞求承元帝能饒過自己。但楚王并非常人,所以在承元帝看來楚王此時面色有些凝重,但情緒還算鎮(zhèn)定,這讓他不禁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若認真論起來,幾個成年皇子中楚王最肖似他,不管是那份心性還是手段,都讓承元帝甚為贊賞。若是沒有太子在前,承元帝覺得自己定會十分欣賞這個兒子,可惜沒有如果。 只要一想到太子如今躺在榻上,生死不知,承元帝就想掐死所有想害太子的人。 殿中很安靜,落針可聞。 楚王見承元帝不言,就徑自坐在那里,眼瞼半垂,似乎并不倉皇的模樣。 阮榮海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你很好,你那王妃更是好樣的!” 承元帝的聲音打破寂靜,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聲音并不顯惱怒。 楚王表情不顯,道:“若父皇還是認為是楚王府對皇兄下了手,兒臣無話可說?!?/br> “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是死不認賬,東西是你楚王府的,還是你那好王妃親自送到東宮的,不是你們又是誰?” “那么兒臣斗膽問一句,兒臣和兒臣的王妃如此做,又有什么好處?誰會在自己送來的東西里下毒?既然是陰私手段,最先要做的便是撇除自己的嫌疑,毒死一個,拿滿府上下去抵命——”楚王抬起頭來,直視承元帝:“這種買賣,父皇覺得兒臣會去做嗎?” 楚王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