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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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看了看忍冬神思迷茫的樣子,咬了咬嘴唇,想說些什么,終于還是咽了回去,扶著貞娘出了門。 “少奶奶,你真要這么放了忍冬去?”繡春到底還是忍不住,出了門就問貞娘。 貞娘晦澀的一笑,搖了搖頭,看著遠處碧色連天的荷塘,出了一會神,她想起前世那個叫憐翠的姨娘,也是家中嬌寵出來的女子,因為愛慕曲謫,不顧一切跟著曲謫私奔出來,從此,從一個千金小姐淪落成一個通房丫鬟,一個卑微的賤妾,最后還落得投井自盡的悲慘下場。 她并不后悔自己曾經(jīng)算計過她,事實上前世栽在自己手上的姨娘何止是她,后宅爭斗從來都是如此,沒有嫡妻的身份,若再沒有頭腦和手段就只能等著做人家的俎上魚rou,任人宰割。 男人的爭斗在朝堂、在面上,而女人的爭斗卻無處不在,因為這世道給女人的路太窄太艱難,想平安的走到終點,很難。 良久,她回過神來,側(cè)頭跟繡春道:“早上讓貴嫂剁了些牛rou餡可得了嗎?今兒咱們試試做些牛rou鍋貼,相公肯定愛吃?!崩C春一愣,忙道:“奶奶今兒要親自下廚?” 貞娘一笑:“你別替忍冬擔(dān)心了,她是個聰明的,一時難以取舍,是難免的,可有你、有俏月和暖語在前面做樣子,她總會想明白的?!迸Z嫁過去郝家之后,不過一年就生了長子,公婆對她滿意的不得了,這會又有了身孕,時不時就挺著肚子來瞧貞娘,暖語明顯的胖了許多,面龐圓潤明亮,神態(tài)安然愉快,一望便知在婆家的生活非常幸福。俏月嫁給了韓大成后也過的不錯,如今懷了五個月的身孕,時常去杜氏那看望,幫著杜氏料理些瑣事,有時也來看望貞娘,言語間能聽得出韓大成對他十分愛重。 繡春雖然是個急性子,可人不笨,聽貞娘一說就明白了,有這么幾個丫鬟出身的人卻都做了殷實人家太太的在前面做樣子,忍冬再怎么樣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做妾的份上去。 這一琢磨明白,就覺得豁然開朗了,馬上跟著貞娘笑呵呵的去了廚房,想著貞娘的手藝是出了名的好,自己多學(xué)學(xué)將來也給杜師爺做幾道好菜。 這牛rou鍋貼跟生煎饅頭不同,是死面的,牛rou剁碎后放上蔥姜鹽和黃酒拌好就可以包了,可貞娘做的鍋貼是得了董月的傳授,里面不止放酒,還放了熬好的皮凍,一個個鍋貼包成餃子的形狀放在油鍋里慢火煎熟,再撒上些蔥花和芝麻,看上去玲瓏精巧,地下煎的香脆,吃的時候得先小小的咬一口,不然里面的湯汁濺出來會燙著嘴的,吃到嘴里,湯汁的濃郁混合著rou的香濃,皮的酥脆,讓人欲罷不能。這道牛rou鍋貼目前已經(jīng)是真味樓的最出名的美味之一了,每天都是供不應(yīng)求,常常需要排隊等候。 杜石頭從學(xué)里一回家就聞到香味了,笑著跟貞娘道:“好香啊,聞著像鍋貼的味兒” 貞娘撲哧一下笑出來了:“你這是什么鼻子?。吭趺茨敲挫`?”杜石頭得意洋洋的摸摸鼻子笑道:“怎么樣?我這鼻子靈吧?快端上來,今兒晌午就沒吃多少飯,學(xué)堂供的那食盒實在難吃,就等著晚上回家這頓了” 作者有話要說:前一章的內(nèi)容上次貼錯了一部分,已經(jīng)修改了,并奉上香噴噴的rou以示歉意~~~ ☆、235第八十六章 貞娘笑著讓繡春等端上來鍋貼和幾個小菜,杜石頭忙拿起筷子夾了一個,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的贊:“好吃,好吃” 倆人用罷晚飯,杜石頭練了一會功夫,坐在羅漢床上看書,做功課,貞娘就拿著針線在一邊做繡活陪著。兩口子徑自做著各自的事,室內(nèi)一片安靜,只有輕淺的呼吸聲與書頁摩挲的聲音,兩人卻不覺沉悶無聊,反而很享受這種無聲的默契。恬淡而溫馨,平靜而舒心,歲月靜好莫過于此。 第二日一大早,總管陳洪就急匆匆的來稟報,老爺托人捎信來了,杜石頭急忙叫送信的人進來,那送信兒的是一個十分消瘦的中年人,蠟黃的臉,高顴骨,耷拉眉,看著一副哭喪相,一雙眼卻看著有幾分精光。 那人見了禮從懷里摸出一封信,遞了過去,杜石頭一看是自己老爹那狗爬的一般字跡,信上就幾個大字,帶上貞娘速來揚州。 杜石頭和貞娘都是一驚,忙問送信的人:“我爹可是在揚州出了什么事情?”送信的十分恭敬,道:“少爺和少夫人莫急,杜大爺在揚州沒什么事,此刻正在我們漕幫做客呢,是我們幫主的上賓!” 杜石頭和貞娘大吃一驚,漕幫?這漕幫是大金國江湖第一大幫派,幫眾有千人之多,都是依著漕運過活的苦力船工們,漕幫在江湖上威望甚重,連揚州知府都要給幾分面子,有時朝廷有錢糧轉(zhuǎn)運,還要借助漕幫的力量,可以說漕幫在官面和武林都是吃的開的。杜大壯出門也不過半個多月,居然就惹上了漕幫? 杜石頭眉頭緊鎖,問送信的人:“敢問這位大哥,是漕幫中人?”那人躬身答道:“小的不才,正是漕幫中人,小人姓周名鞏?!?/br> “周大哥,不知我爹是得罪了貴幫?可否明示一二,也好讓我準(zhǔn)備一下,盡量讓貴幫滿意!”杜石頭想的是這人剛才可能是在說反話,杜大壯八成是被扣在漕幫了,讓對方給個準(zhǔn)話,自己也好衡量著是拿銀子消災(zāi),還是想法子救人! 周鞏一愣,馬上明白了杜石頭的意思,笑道:“杜少爺誤會了,杜老爺和那位龍姨娘救了我們幫主公子的性命,我們幫主十分感激,特意邀請杜老爺在我們幫里盤桓些日子,前幾日杜老爺去一座酒樓吃飯,說那的東西比你們家開的真味樓差得遠了,應(yīng)該在揚州開一間才對,我們幫主聽了十分贊同,就跟杜老爺商量請少爺和少奶奶一同來揚州玩玩,順便看看,正好有幾家酒樓不做了,請兩位選一座開著玩玩也好” 杜石頭和貞娘目瞪口呆,杜大壯和龍姨娘都是能人啊,居然跟漕幫幫主攀上了交情,還要讓他們?nèi)P州開個酒樓玩玩?這是明擺著人家感激龍姨娘的救命之恩,想送個酒樓給自家嘛! 雖說松了口氣,可畢竟還是惦記杜大壯,兩口子商量了一下,干脆整理行裝,跟許懷安和杜氏打了招呼,準(zhǔn)備跟著周鞏去揚州看看。 臨行前一晚,忍冬過來跟貞娘說:“奴婢知道少奶奶這次只能少帶兩個人,可繡春眼瞧著要辦婚事,許多事情忙,怕是走不開,這次就讓奴婢伺候少奶奶去吧!” 貞娘看了看她,不過一日間,忍冬似乎沉靜了許多,眼睛依然腫著,眼下發(fā)青,略顯憔悴,眉宇間多了份清愁和堅韌,反而比平時更多幾分楚楚動人。 “你想明白了?”貞娘瞇了瞇眼睛,知道忍冬定然下了決斷之心。 “是,奴婢想明白了,這輩子,奴婢愿意不嫁人,一輩子伺候少奶奶!”忍冬的話音很輕,卻很堅決。 貞娘一愣,她想過忍冬是個骨子里有幾分傲性的女子,卻沒想到她居然要一生不嫁。 本想開口勸勸她,可又一想,此時忍冬定然是極為傷心的,等過一段日子,她心境平復(fù)一些,也許就好了! 第二日貞娘和杜石頭帶了兩個丫鬟兩個小廝跟著周鞏走水路去了揚州。 揚州其實離嘉定并不算遠,走水路不過三日的路程,一路上水鄉(xiāng)風(fēng)景如畫,煙柳畫橋,風(fēng)煙翠暮,更有那紅蓮織錦,皓腕如雪,無數(shù)采蓮女唱著江南小調(diào)在荷塘深處采蓮,吳儂軟語,婉轉(zhuǎn)風(fēng)流,真如舊詩中一般:古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栽綺羅。 貞娘前世在江南大家為婢子,住在深宅大院,等閑不出門,今世也不過是在來江南的路上領(lǐng)略了江南的風(fēng)光,到了江南后,就一直在深閨之中,根本沒有機會出來游玩,這次她有了婦人的身份,又帶著輕松的心情,加之周鞏是個十分知情識趣的人,每到一地都引著兩人下船游覽一番,介紹一番本地的風(fēng)土人情,周鞏看著樣子不起眼,卻是個見識廣博的妙人,對每個地方的好吃好玩的十分熟悉。 貞娘和杜石頭跟隨者周鞏游覽了寒山寺、靈隱寺、滄浪亭、還秀山莊,路過燕京的時候還周鞏還特意帶他們游覽了秦淮河上的風(fēng)光,不過是在白天,街面上的妓院都關(guān)著,沿街都是賣各種首飾脂粉點心的鋪子,十分熱鬧,杜石頭看中了一只雕工精細的海棠花步搖,問貞娘可喜歡,貞娘搖搖頭:“步搖很好,可我不喜歡海棠花。”杜石頭不解:“為什么?海棠花不是挺好看的嗎?”貞娘莞爾一笑:“海棠花又名斷腸花,不大吉利?!倍攀^忙撇下,有些不好意思:“還有這個茗堂?我不知道啊!”貞娘怕他多心,忙笑道:“我瞧著那西洋來的懷表挺好的,咱們買一個給我爹吧!”杜石頭點點頭,忙讓老板拿過來看。燕京是和西洋通商的口岸,來往的西洋船隊很多,這里有很多專門販?zhǔn)畚餮筘浳锏纳啼?。貞娘和杜石頭買了幾樣?xùn)|西,又跟著周鞏去了燕京有名的酒樓“燕子樓”,這燕子樓其實本是北宋名妓盼盼的居所,盼盼為亡夫守節(jié)病死后,世人懷念她,這里就成了一處風(fēng)景名勝,嘉炆之變后,燕京城守將顧弦章將這燕子樓抵給一個商人,刮走了人家十萬兩白銀,說是充實軍餉,其實進了自己的腰包。這燕子樓就成了一座酒樓。 好在這酒樓的老板經(jīng)營得當(dāng),飯菜的味道十分不錯,一來二去就成了燕京城十分出眾的酒樓。 燕子樓所處的位置極好,正好在玄武湖邊,坐在樓上可以盡覽玄武湖的風(fēng)光。 周鞏不愧是久歷江湖的人,跟酒樓的老板居然也很熟,給他們安排了正好靠窗的位置。 三個人邊吃邊說十分得趣,正這時,卻聽見里面雅間里傳出轟隆的巨響,酒樓眾人都嚇了一跳,紛紛看去,卻見雅間的門被推開,一個抱著琵琶的少女奪門而出,后面是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一疊聲的叫著:“幾位大爺,大爺們,小老兒給你們磕頭成不成,請饒了我們吧,饒了我們吧”后面飛來一腳,一下子將老頭踹了出來,正好滾到杜石頭腳邊上,杜石頭一彎腰將老頭攙了起來,一個穿著豆綠色苦絲直裰的男人懶洋洋的邁步走了出來,下巴抬的老高,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瞅著那老頭撇著嘴道:“老子讓你閨女唱歌曲而已,她哭喪個臉活像誰欠了她錢似的,干什么?你們出來賣的,老子花錢買,你哭喪個臉,存心掃我的興是不是?” 那老頭被這一腳踢的不輕,一個勁的咳嗽,先跑出來的少女忙扶著老頭哭道:“大爺,大爺,我們不敢,不敢,可你讓我唱的曲兒,我,我不會唱啊” “出來賣唱,連個十八摸都不會,你出來干什么?”后面又跟出來幾個年紀(jì)相仿的男子,都是二十幾歲的樣子,穿著華麗,神色驕橫,顯見得都是些有身份的公子哥。 一聽這話,酒樓的人就都明白了,這十八摸是十分下】流的小曲,是最下等的窯【姐唱的yin【詞艷【曲,這唱曲的姑娘不會唱或是不肯唱,這幾個公子哥不樂意,所以掀了桌子。 掌柜的此時也跑了上來,忙賠笑著勸:“哎呦,四公子啊,怎么了這是,火這么大?這小姑娘是新來唱曲的,不懂事,您可別氣壞了身子,小的我可擔(dān)待不起,回頭我們程爺還不得大耳瓜子扇我啊,您老消消氣成不成,我再給您尋一個好的唱曲的?”掌柜的一邊說一邊將那賣唱的姑娘爺倆往后推,沒好氣的道:“你們爺倆怎么回事?死活哭著喊著的求我要來這賣唱,唱了兩天就給我惹了兩回事了,得,這回你們爺倆也甭唱了,打行李走人吧?!?/br> 那唱曲的姑娘一聽就急了,噗通一聲跪下哭著道:“掌柜的,掌柜的,您行行好,行行好吧,我們爺倆流落到這兒,就指著唱曲掙點銀子回家呢,求求您了” 掌柜的不耐煩的跟小二說:“快點,有沒有點眼力見了,趕緊拉出去,成天哭喪個臉,誰見了都覺得晦氣,還惹了四公子,都趕出去趕出去” 那四公子依然不甚高興,看了看那唱曲姑娘哭的一塌糊涂的小臉,撇撇嘴,覺得胃口實在不怎么樣,好在還顧忌這酒樓老板程爺?shù)拿孀?,咳嗽了一聲道:“算了,看著就煩,弄得老子一點胃口都沒有,本想跟哥幾個樂呵樂呵的,被這爺倆弄得我心煩,老子也不吃了,我說你們酒樓怎么開的,唱曲的就不能找個漂亮點的?長的丑也就罷了,連個十八摸都不會唱” 周圍人心里暗罵,你聽十八摸不會去窯子?上酒樓來聽虧你想得出來。 掌柜的一個勁的點頭稱是,陪著笑道:“是,是,小的一定記住,下回您老再來,定給您尋個好的” 這四公子滿意了,從腰里拿出一錠銀錁子扔給掌柜的:“剩下的賞你了” 轉(zhuǎn)身要走,卻正好扭頭時看見了貞娘,四公子一怔,心道,好整齊標(biāo)致的小娘子啊這位四公子是燕京城出了名的惡少,欺男霸女都是尋常事,這會見了貞娘如此容色,頓時魂飄神蕩,眼神放肆的上下打量,見貞娘穿著珍珠粉滿繡蘭花右衽夾衣,下面是水綠色月華緞鳳尾裙,頭戴云鬢花顏金步搖,耳上是粉絲晶石吊墜,搖搖晃晃,熒光璀璨,更襯得那張俏臉細膩瑩潤,人面桃花,嬌艷非常。 ☆、236第八十七章 杜石頭本來心情就不好,自己好好的在這里吃飯,生生被幾個驕橫的少爺壞了興致,這會看見這個油頭粉面的小子色兮兮的看著自己媳婦,火馬上就頂?shù)搅诵念^,眉毛一動,就要動手,周鞏卻是個會看事的,這一路行來,看見杜石頭步履輕盈穩(wěn)健,動作間靈活飄逸,就知道這是個功夫不錯的練家子,他久歷江湖,人情練達,這會一見那四公子目光yin】邪盯著貞娘,再一看杜石頭眼中有了煞氣,立刻笑著上前一步,正好插在杜石頭和四公子中間,沖著杜石頭道:“少爺,少奶奶,這會熱鬧也看完了,咱們也差不多該上路了,不然大人會著急的,大人在任上等著少爺和少奶奶,只怕脖子等長了,再說這燕京的守備李大人跟咱們家老爺是同年,咱們待會還要去府上拜望呢!”杜石頭一愣,馬上明白周鞏這話是說給那四公子聽的,他反應(yīng)極快,立刻擺出一副官家少爺?shù)募軇?,用鼻子哼了一聲,冷冷淡淡的道:“也是,本以為這燕子樓是個清靜的地方,誰知道也這么不知所謂!”貞娘機靈的接話,嬌滴滴的道:“就是,相公,咱們還是快走吧,這個破地方也沒什么好玩的,吃個飯也不消停,明兒見了李世叔該問問的,怎么咱們過來一次,竟遇到這樣的麻煩事”。 他們幾個這樣一唱一和,那四公子就是一個機靈,猛然醒悟這三個人穿著打扮都是極為富貴的,那年青公子身上的帶著一塊龜鶴齊齡玉佩,那玉佩光潔通透,溫潤細膩,一看就不是凡品,當(dāng)是上等的羊脂玉,這樣一塊玉佩怕是要上千兩銀子,再看那娘子頭上的榴開百子鑲嵌珠石珠花,那式樣一看就是上等的,那上面的紅寶石個個都有拇指蓋大小,沒有個幾百兩銀子根本就拿不下來,那個跟班的也罷了,可這小兩口通身的氣派怕是非富則貴,再一聽跟守備大人有交情,四公子就蹙了眉了,他家境不錯,可父親也不過是個小小的知事,正九品芝麻官而已,只是仗著自己母親娘家是個商家,平日里招貓斗狗的玩樂罷了,真正的大事他也不敢惹,想到這個氣焰立時低了不少,后面的幾個也不過跟他相似,一見杜石頭兩口子那份氣派,也蔫了不少。 杜石頭雖然很想狠狠揍他一頓,可見周鞏使了眼色,咬了咬牙,哼了一聲,一甩袖子領(lǐng)著四個下人大搖大擺的走了。 周鞏看出杜石頭不滿意,回到船上笑道:“公子,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咱們途經(jīng)此地,若揍他一頓,惹上官司,咱們雖然不懼這個,只是不免耽擱咱們的行程,公子且放心,我們漕幫兄弟也不是吃素的,那小子會倒霉的!”杜石頭冷笑一聲,道:“欺男霸女我倒不管,可他對我妻子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就是找死呢,我要不揍他個滿地找牙,我心難安?!敝莒栁⑽⒁恍Γ骸肮臃判?,咱們回程時你再看!” 杜石頭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既然周鞏放了話要幫自己出這口氣,自己再若計較反而不好,只好忍了這口氣。 沒幾日到了揚州,一出船艙就見到碼頭上一大群人在那等著,為首的正是杜大壯和一個身形高瘦的男人。杜石頭一下船杜大壯就迎了上來,笑著跟那男人道:“老弟,這就是我兒子,怎么樣?”那男子正是漕幫幫主廖成峰,看著三十多歲,長臉,修眉,眉目清朗,看上去溫文爾雅,有幾分書生氣,怎么看也看不出竟是江湖第一大幫會的幫主。見杜石頭給自己見禮忙上前扶住,朗聲笑道:“好,好俊的孩子,老哥哥,這孩子可生的比你俊多了。”杜大壯一點也不客氣,笑道:“呵呵,來,你再看看我兒媳婦,貞兒,來見過你廖叔叔?!?/br> 貞娘上前給廖成峰見禮,廖成峰忙虛扶了下,笑道:“好,好,果真好摸樣,老哥哥,你這佳兒佳婦,分明是一對璧人,你可實在有福氣啊” 一群人在碼頭寒暄了幾句,就直奔漕幫的總堂,在揚州城內(nèi)一處極大的宅子中。 貞娘跟著丫鬟去了后宅,有廖成峰的妻子劉氏親自接著她,這劉氏三十歲上下的年紀(jì),穿著大紅色遍地金褙子,梳著桃心髻,人生的不錯,只是看著有些蒼老,眉梢眼底郁色濃重。 見了貞娘忙迎上前,親熱的挽著貞娘的手臂笑道:“這幾日你公公和姨娘都惦著你們,一天少不得要念叨個幾回,可算盼著你們小兩口來了,來,我?guī)闳ヒ娝?!?/br> 兩人略客氣了幾句,劉氏帶著貞娘去見了龍姨娘,龍姨娘正在后宅的臥房中端著一碗中藥跟幾個大夫模樣的人說話,見到貞娘忙放下碗跑過來笑道:“你們可來了,一路辛苦不?”貞娘笑道:“去接我們的周大哥帶著我們坐船來的,不辛苦,姨娘最近怎么樣?聽說你在這大顯身手,我正想著是怎么回事呢!” 龍姨娘一向是個天真爽快的性子,也沒避諱劉氏,琳琳朗朗的跟貞娘講述了一遍事情的經(jīng)過。 原來,她和杜大壯一路游玩,來到揚州,這揚州自古就是繁華所在,有詩道: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兩人來到此地到處游覽,倒也十分愜意,可杜大壯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在這玩了幾天就惦記著要去福州走走,兩人商議第二日走,龍姨娘聽那店小二說本地大明寺香火鼎盛,十分靈驗,就跟杜大壯商量要去給杜石頭兩口子祈福。龍姨娘是個天真純樸的性子,一輩子沒有孩子,進了杜家的門就真心拿著杜石頭當(dāng)自個兒子看待,一心巴望兩人能早有子嗣,杜大壯是個不信神佛的,可龍姨娘說了是為杜石頭求子,想想不好拂了龍姨娘的好意也就去了。 兩人剛拜了佛出來就見到一伙人簇?fù)碇粋€女子抬著一副擔(dān)架走了過來,那女子滿眼絕望,頭上也鮮血淋漓,走三步就磕一個頭,后面的人抬著擔(dān)架,一旁還有幾個丫鬟婆子跟著,一個婆子哭著勸:“奶奶,已經(jīng)到了門口了,您歇歇吧,歇歇咱們再進去?!蹦桥訐u搖頭,回頭看看擔(dān)架上的人,咬著牙道:“不,我許了愿的,一路磕頭到山上,求佛祖救救我兒子,我不能歇” 龍姨娘看了一眼那擔(dān)架上,是個不過十歲左右的孩子,面如金紙,呼吸微弱,瘦骨嶙峋,身上蓋著一副錦被,眼瞧著是快不行了。周圍的香客們也都愣住了,有人感嘆:“這兒子是娘的心頭rou啊,這位太太只怕真是從山底下磕頭上山的,唉” 從山底到山頂這一路少說也要走上一炷香的時間,難怪那女子前額鮮血淋漓。 杜大壯忽然想起小時候自個有病,母親在佛前許愿,愿意折壽十年,換兒子病愈,每每想起來,都覺得心酸難耐,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小聲問龍姨娘:“你看看那孩子,能救嗎?若能救,咱們也算給石頭和貞兒積福了” 龍姨娘點點頭,走的離那孩子近些的位置,仔細看了看,旁邊的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忙上前攔阻:“你干什么的?離我們家少爺遠些”“走開,走開,你什么人啊” 龍姨娘瞪了他們一眼,蹙眉道:“這孩子眉宇間有青紫之氣,嘴唇發(fā)白,看著像是中毒了,而且日子不短了是吧?” 就這么一句話,仿佛驚雷一般敲在劉氏頭上,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沖了過來,一下子跪在龍姨娘面前,急切的抓著龍姨娘的手,痛哭流涕:“你看出來我兒子中毒了?你能不能救救他????求求你,只要你能救他性命,你要什么我都給,都給” 這孩子名叫廖爵,一歲多點時,被廖成峰的仇家下毒,幾乎喪命,多虧劉氏的父親托人找到了武林中的名醫(yī)蔣杏林,求了一粒續(xù)命的丹藥,才保住了性命,可蔣杏林也說了:“這毒藥十分霸道,是前朝秘藥,我沒有解藥,只能先保他十年的性命,只是這毒還是會慢慢發(fā)作,這孩子每年都會發(fā)作幾次,身子十分羸弱,十年后,怕還是保不住他啊” 劉氏和丈夫都是武林中人,年輕時劉氏為丈夫擋了一劍,傷了身體,這個孩子就是早產(chǎn)得來的,大夫說劉氏傷了身子,以后都不會再有孩子了,因此將這唯一的兒子看的眼珠子似的珍貴,廖成峰因為妻子待自己情深意重,也一直不曾納妾,偏偏這唯一的兒子被仇家下毒,性命難保,兩口子悲痛欲狂,這十年來,想盡辦法,搜尋來的名醫(yī)良藥,珍奇藥材,多不勝數(shù),可兒子的身體卻仍然每況愈下,眼瞧著十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廖爵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病痛時常發(fā)作,劉氏看著兒子病發(fā)時痛苦難當(dāng),心疼的恨不能以身相代,昨日,她看到兒子的病再次發(fā)作,眼瞧著快不行了,劉氏決定磕頭上山,求佛祖救兒子一命,她也想過了,如果這樣兒子還是熬不過去,自己就跟著兒子一起死。 可龍姨娘這番話一說出來,劉氏簡直像跋涉沙漠干涸已久的人乍見了水和綠洲一般,在大明寺門前遇到的,這是不是代表著佛祖有心就她兒子一命?劉氏又是欣喜,又是害怕,生怕這個希望落空,聲音都是顫巍巍的,渾身直哆嗦:“這位jiejie,你會醫(yī)術(shù)?” 龍姨娘也真實誠:“醫(yī)術(shù)?算是會點吧,我比較擅長下毒!”劉氏和下人們都張大了嘴,面面相覷。 龍姨娘根本沒搭理他們,拿過廖爵的胳膊當(dāng)著一群香客就這么號起脈來了:“嗯?嚯,這是蝕心嘛,很多年不見這個了,呵呵”她挺開心,作為多年的毒物研究者,她非常喜歡研究罕見的毒藥,這蝕心是十分稀罕的,原本是大魏朝宮廷中的秘藥,出自宮中用毒大家馮素心,馮素心是個身世凄苦的女子,因為心中怨毒,所制毒藥皆是令人百般痛苦,恨不得自戕才好。 ☆、237第八十八章 因為馮素心的毒藥煉制極為不易,配料也十分復(fù)雜,因此在她之后很少有人使用,如今更是極為罕見。 劉氏聽到龍姨娘一號脈就說出兒子所中之毒,頓時心中有了希望,急切的問:“jiejie可能解此毒?” 龍姨娘搖搖腦袋:“解這毒得用以毒攻毒的方法,這孩子身子太虛,此刻解毒他根本就撐不過去?!眲⑹仙碜踊瘟艘换?,身邊的婢女立刻扶住她,她顫抖這嗓子道:“那,那怎么辦?”龍姨娘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道:“當(dāng)然是先固本培元,讓他的身子緩一緩,再解毒啊!”劉氏猶如得了大赦一般,一個頭磕在地上,哭道:“你能救下我兒子的命,就是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恩人” 龍姨娘忙扶起她,道:“你別謝我,是我們家相公看見你這么誠心為兒子,有心給我們家大少爺積福,才讓我過來看看,要謝啊,你謝他吧!”劉氏一看杜大壯,身形高大,國字臉,看著濃眉大眼,氣勢粗豪,倒跟丈夫幫會里那些草莽漢子差不多,她原也是江湖中人,不講那么多規(guī)矩,上前給杜大壯見禮,請他跟自己回漕幫總舵。 就這樣,杜大壯和龍姨娘到了漕幫總舵,結(jié)識了廖成峰,龍姨娘這些日都在認(rèn)真的為廖爵診治,這龍姨娘雖然是苗女出身,對用毒一道卻是天賦奇才,她先在廖爵身上下了一種蠱毒,用蠱蟲將廖爵身上的毒一點點吸出,聚集在一個地方,再用藥物浸浴,讓廖爵的身體一點點強壯,采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將蝕心一點點逼出來,每日廖家倒出去的洗澡水都是黑色的。 不得不說,這廖爵年紀(jì)雖小,卻極有韌性和耐力,無論多么痛苦都咬牙忍受一聲不吭,讓龍姨娘很是憐惜。 貞娘聽了事情的經(jīng)過,很是松了一口氣,笑道:“周大哥剛給我們傳信的時候,我們嚇了一跳的,想著我爹怎么才出門就惹上了麻煩,誰知竟是這樣的好事,姨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好事啊!”劉氏笑道:“這是菩薩給的緣分,是我兒的劫難滿了,合該我碰上了龍jiejie,救了我兒逃出生天” 三個人正說這,婢女進來稟報:“大姑娘和二姑娘過來了!”劉氏忙讓進來,一邊跟貞娘解釋道:“是我的兩個侄女,知道今兒你來了,就過來見見?!?/br> 門簾子一挑,進來兩個十六七歲的姑娘,一個鵝蛋臉,眉目清秀,穿著淺粉色妝花緞夾襖,白色馬面裙,一個圓臉,杏眼,看著十分甜美,眉宇間英氣勃勃,身段豐腴,穿著淺藍色素綢小襖,真紫色繡纏枝牡丹花壓腳的挑線裙。 貞娘挑挑眉,這兩個姑娘都不是很會打扮穿戴的。 劉氏給她介紹道:“這兩個是我的侄女,這個叫念慈,十七歲,這個小的叫念恩,十五歲了。”又跟念慈和念恩說:“這是前兒跟你們說的,杜老爺?shù)膬合眿D,貞娘,你們叫嫂子?!?/br> 念慈和念恩忙過來見禮,貞娘還禮,客氣了幾句。 念慈和念恩知道杜大壯兩口子是表弟的救命恩人,這貞娘既是杜家的外甥女,又是兒媳婦,還是官家的嫡出大小姐,身份跟她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可不一樣,神色談吐見就不免拘束了很多,好在貞娘性子沉靜柔和,談吐寬和,加之有些疲乏,劉氏瞧了,忙安排了丫鬟帶貞娘一行去小憩一會。 龍姨娘親自帶著貞娘去了客房,兩人說了一會體己話,龍姨娘見貞娘容色疲憊,就讓下人預(yù)備了洗澡水,讓貞娘去去風(fēng)塵,好好休息一會,自己去見了杜大壯和杜石頭。 這邊,貞娘等一走,劉念恩就放松下來,大眼睛咕嚕嚕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跟jiejie小聲道:“姐,你瞧見了嗎?她穿的衣衫是月華緞的??!她頭上戴的那只點翠嵌珊瑚松石葫蘆頭花好漂亮,上面的珊瑚是赤紅色,成色真好!”那月華緞是上好的綢緞,織布時夾了銀線,布料在夜晚也能看見光華流動,華麗高貴,價錢也十分昂貴,每匹布要三十多兩銀子,這樣的布料只有富貴人家才穿得起,普通的百姓只能看看罷了。 念慈白了她一眼,道:“眼皮子越發(fā)的淺了,她是官家小姐,自然穿戴的都是好的,咱們不過是小門戶,跟人家比什么?” 這劉氏家是山東文登縣人,劉氏的父親是武林中人,年輕時在江湖上頗有名望,可家境平常。劉家就兄妹二人,劉氏自小也跟著父親學(xué)過拳腳,后來跟了廖成峰,成了漕幫幫主夫人,家境才好了許多,劉氏的兄長名叫劉志,因為meimei的緣故借著漕幫的船做些小生意,可他天生不是個做生意的料,賠多賺少,家境一般,好在劉氏時常接濟,日子才算過得下去,劉志生意做不好,可在女人上卻有些脂粉緣,家中有一妻二妾,二子四女,劉念慈和念恩都是嫡出,劉志覺著女兒在文登這么個小地方找不到什么好婆家,就跟meimei死活磨著讓妹子給兩個女兒尋個好人家,劉氏就這么一個哥哥,自己兒子身體不好,對侄女侄兒自然看重些,就答應(yīng)了哥哥,將兩個侄女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