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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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滿意足地這么想著,穿過煙霧的一剎那,沙耶羅將他用力托起,直接將他甩到了那圓球形的祭壇上。赫洛默契地半跪起來,朝洞口射出一根繩索,回身去夠沙耶羅,但霎時間,他看見黑壓壓的鬼童們像傾巢而出的蝗蟲朝沙耶羅一齊撲去,他與他的手失之交臂。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朝祭壇里吸去。隨著一陣石頭的龜裂聲,他整個人一下子向后墜去。 然后,他跌到了一團什么柔軟的物體上。 黏稠的聲音從下方襲來。 無數(shù)黏稠的觸須縛住了他的身體。 “沙耶羅!!” 無暇關(guān)注自己的狀態(tài),他奮力支起聲朝祭壇外望去。 感染者們像一群饑餓的野獸聚集在一起,令他看不見沙耶羅的狀況,卻看見了鬼童們爭端著一截被扯斷了的手臂撕咬。 那手臂血rou模糊的斷口上吊著一把用于強化骨骼的金屬絲,稀稀拉拉的,像一截被扯爛了的破布。 突然之間,像接收到什么信號一樣,感染者們作鳥獸狀散開來,露出地面上一個鮮血淋漓的人——或者該說那已經(jīng)不算一個人了。 他的大半個身體都缺失了,一張俊美的臉也被啃掉了半邊,煙灰色的眼睛空洞地望著他的方向,剩下的一只手還保持著朝他探出的姿勢。 赫洛只看了一眼,就如遭雷劈,他歇斯底里地掙扎起來,眼睛里血絲密布,牙齒咬得死緊,卻連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這是一個夢嗎……這一定是一個噩夢。 讓我趕快醒來,趕快醒來! 他撕扯著身上的觸須,瘋獸般回過頭去捶打著這個縛住他的鬼東西,但透過那東西半透明的質(zhì)地,他一眼望見里面竟然包裹著一個人形。 那張臉是他熟悉的亞裔面孔。 是安藤。 “不不不……” 這一定是個荒謬的噩夢!赫洛劇烈地掙扎起來,卻在此時看見安藤從他身下的透明rou塊中動彈起來,從內(nèi)部滑了出來,而他的背后赫然生著一對漆黑的羽翼,赤裸著身體,晃晃悠悠地站穩(wěn)了。 他盯著他,眼中燃燒著紫色的焰火,一只手撫上了他的面頰。 但赫洛無暇關(guān)注其他,他的全部心神都聚集在了沙耶羅身上。他畢生最愛,也唯一愛著的人,變成了一具殘缺不堪的尸體。他的靈魂仿佛碎成了齏粉,什么事都無所謂了,連安藤俯身下來吻了他也毫不在意。 “艾靈……” 他熟悉的聲音用一種他不陌生的語調(diào)呼喚著。 赫洛呆呆地凝視著沙耶羅的尸體,任由“安藤”解開了他的衣扣,身體壓了上來。所有的感染者聚集過來,圍攏在祭壇邊,猶如重現(xiàn)壁畫中的情形。他不知道,這是一場盛大的、為復(fù)活“創(chuàng)世之神”的祭祀。 一只手朝他的衣服里探去,冰冷的,猶若蟒蛇般。 他打了個寒噤,茫然地看著安藤,腦子里一片混亂。而這時,一個聲音在他的腦子里響起來:“別害怕,赫洛,我在這兒?!?/br> 是沙耶羅在說話,他不確定這不是他快崩潰的幻覺,但又聽到那聲音接著說:“跟他說話,盡量拖延時間,別讓他察覺我的變化?!?/br> 赫洛渾身一震,注意到地面上沙耶羅殘缺的尸體竟然在被撕裂的創(chuàng)口上生出了骨骼與肌rou組織,他在復(fù)生。胸腔里那顆枯死了的東西似乎又燃起生機,他睜大眼看著他,而那些鬼童又再次撲上去,啃噬沙耶羅的血rou,仿佛啄食普羅米修斯的禿鷹。他強忍著撕心裂肺的心痛,看著安藤,隨即意識到眼前的人并不是安藤,叫他“艾靈”的這個人是以賽亞。 “你不是安藤……你占據(jù)了他的身體!” “沒錯,我不是。”安藤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他比了比自己的太陽xue,“因為你在我的腦子上開了個洞,而我又沒辦法在短時間內(nèi)克隆出一具新的皮囊,只好借用其他人的?!?/br> “安藤怎么會在你那兒?”赫洛掙扎了幾下,但觸須將他纏繞得很緊。 “他被我策反了,而且就是他把你帶到我身邊的…怎么,你關(guān)心他?我以為你眼中只有你哥哥呢?”以賽亞皺了皺眉,眼中閃爍著一種異色。這語氣讓赫洛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他望著“以賽亞”的眼睛,從他的眼底仿佛窺探到了另一種不同的東西。不論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安藤沒有被以賽亞完全地奪舍,他還存在于這具身體里面。 “是的,我當然關(guān)心,他是我重要的朋友,怎么……你應(yīng)該很羨慕‘關(guān)心’這種情感吧,起碼你在艾靈那里沒有體會過,在我這里也不會有?!?/br> 他盯住以賽亞的雙眼,集中注意力,企圖找到侵入他大腦的罅隙,果然,他的這句話成功激起了以賽亞的情緒波動。他掐住他的脖子,俯下身扯開了他的褲子,一只膝蓋擠進他的雙腿間:“沒關(guān)系,等我跟你生出一個擁有艾靈基因的孩子,獻給神,神就會實現(xiàn)我的愿望……” 瘋子。赫洛在心里想著,又浮現(xiàn)出那個壁畫上的畫面,也許以賽亞說的并不是瘋話,而是在模仿那個壁畫中描繪的行徑。 “你的愿望是什么?”他鎖住以賽亞的目光,忽然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已經(jīng)來到了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粘稠,黑暗,充滿了血腥氣,像內(nèi)臟般的內(nèi)壁在他的身體周圍蠕動著,似乎要將他吞噬。 他知道他通過意念成功入侵了以賽亞的大腦。 在這里,也許可以找到殺死以賽亞的方法,他心想著,但那種身體被改造的恐懼感又再次襲來了,軟蠕的觸須sao擾著他的雙腿,似乎要鉆進他的體內(nèi)去,讓他幾乎站不穩(wěn)。但一雙手臂及時抓住了他。 他回過頭去,沙耶羅站在他的背后,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轉(zhuǎn)瞬消失了。重新鼓起了勇氣,赫洛朝前方走去,大聲呼喊著安藤的名字,突然,血rou般的內(nèi)壁蠕動起來,一個人形被剝露了出來。 一個赤裸的亞裔青年。 “安藤!安藤!”赫洛低聲呼喚著他,試圖將他拽出來,但安藤的半個身體就像溶化了一般嵌在以賽亞的大腦內(nèi)壁里。 一個不好的念頭充斥著赫洛的大腦,安藤也許與以賽亞發(fā)生了某種“融合”,可能沒有辦法再醒來了。他拍了拍他的臉,看見安藤的眼皮輕微地抖動了一下,緩慢地睜了開來。 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安藤露出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赫洛?你怎么在這兒?”隨即他又困惑地看了看四周,“我…我又是在哪兒?” “我在以賽亞的大腦里,又或者…在你的大腦里,怎么樣,你有辦法掙脫嗎?”赫洛扶住他的上半身。 安藤低下頭,恍然明白了什么,他推開了赫洛:“聽我說,赫洛,我沒有辦法離開這里了,以賽亞對我進行了洗腦,將我意識摧毀的四分五裂,現(xiàn)在你看的我只是我殘存的一部分思維而已,不足以抗衡以賽亞……” “不…”赫洛的心揪起來,他看著那雙總是帶著戲謔神色的細長眼睛,忽然意識到這個跟他插科打諢,開著沒有下限的玩笑,卻總是包容他的朋友有多么重要。因為眼里只看著沙耶羅,他忽略了太多人,太多事。 “但你能。他在侵占我的同時,我也知道了他思維中的弱點。你往深處走,就會看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當他不是你?!?/br> “你說艾靈?”赫洛蹙起眉。 “你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存在?”安藤有些意外,又苦笑起來,“我還以為他會瞞你一輩子。那樣…也許我還有機會趁虛而入。” 赫洛瞠目結(jié)舌:“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想這種事!” “天知道我在這里度日如年,可都是想像著跟你來上一炮有多美妙打發(fā)時間的?!卑蔡倨财沧?,又開始犯賤,“喂。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和我接一次吻吧?!?/br> “你這家伙……”赫洛抓緊他的肩膀,慢慢地又松了。 他難過地咬著牙低下頭去,堵住了安藤的嘴。而在這瞬間,周圍的空間劇烈的收縮起來,安藤突然將他猛地推了開來,他用手竭力撐住兩旁正在靠攏的內(nèi)壁,對他吼了一聲:“快點,找到以賽亞思維里的艾靈!” 眼眶泛上洶涌的熱意,赫洛攥緊拳頭,朝前方?jīng)_去,在一片骯臟污濁的血rou組成的空間之中,他看見了一個發(fā)光的物體,那是一個人靜靜地躺在一個休眠艙中。他基因的主人在里面沉睡。 盡管赫洛知道這不是真正的艾靈,只是以賽亞想出來的,活在他的思維與記憶中的幻象,在面對著對方時,他仍然感到了一陣彷徨無措。 “嘿……艾靈?”他敲了敲玻璃,等待著他睜開眼睛,但沒有任何反應(yīng)。于是他按下了開啟艙蓋的按鈕,艾靈從里面倒下來,被他及時的接住了。 一串比呼吸更微弱的呻吟自赫洛的耳畔發(fā)出來,他仔細聽了幾遍才聽清艾靈在說什么。他在說“殺了我”。赫洛突然感到一種毛骨悚然——如果這是以賽亞的幻想出來的艾靈,會說這樣的話嗎? “艾靈?艾靈?你被困在這兒多久了?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他顫抖地問。 “二十五年前……我死去的時候。”艾靈喃喃地回答,他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既沒有悲傷也沒有痛苦,仿佛只是在執(zhí)行一個簡單的程序指令。 赫洛一下子明白過來。這也許就是艾靈入侵到了新納粹軍系統(tǒng)里的意識的殘存的某一部分,不知怎么被以賽亞保存了下來,并且禁錮在了自己的大腦里。這大概是他聽過的最為駭人聽聞的囚禁方式。 而眼前這屬于艾靈的意識,也許恰恰就是以賽亞的精神支柱。 “殺了我。放我自由?!?/br> 回答完他的問題,艾靈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起來。 赫洛小心翼翼地將他放開,屏住了呼吸。他不敢正視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也更下不了這個手,正在猶豫不決之際,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沙耶羅低頭凝視著艙里的人,突然,艾靈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哥哥……是你嗎?” 他大睜著呀,眼睛是灰蒙蒙的藍色,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是一縷殘存的意識,或者什么執(zhí)念而已。 “是我,艾靈。你想跟我說什么?”沙耶羅彎下腰去,撫上他的眼皮,他把他的頭放在肩膀上,“想說什么就說吧,我在聽?!?/br> 赫洛立在一旁,怔怔地望著這一對真正的兄弟,他既為艾靈的遭遇感到悲傷,又有些惶然。他害怕艾靈說出“我愛你”之類的話,那足以讓他剛建立起來的信心在瞬間崩塌掉,因為眼前沙耶羅的姿態(tài)實在太溫柔了。 “別相信威廉。我知道他就像我們的父親……可在入侵了新納粹的系統(tǒng)后我發(fā)現(xiàn)了威廉的訪問記錄,他的指紋與影像。他是新納粹的一員。我沒來得及告訴你,美國高層已經(jīng)被逐步滲透了,你得盡快離開cia,隱藏身份,銷聲匿跡,別讓他們找到你,利用你?!?/br> “我們看得比生命更重的使命,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而已??上г诎l(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我已經(jīng)死了?!?/br> 說出這些的時候,艾靈的聲調(diào)也終于有了起伏,似乎由一個簡單的程序進化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已經(jīng)知道了,關(guān)于威廉的騙局。事實上,我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否則我會懷疑前面三十多年的人生是不是真實的。”沙耶羅似乎笑了一下,赫洛卻感到心悸。 沙耶羅在他面前把他自己的情緒掩藏的太好了,以至于他感覺不到在意識到真相時沙耶羅該有多么痛苦。 被父親般的存在出賣,為之出生入死的一切卻都是騙局。但在他面前,沙耶羅只是一筆帶過,就像對待那個傷口一樣,仿佛他不會有關(guān)乎自身的痛苦與畏懼,永遠只是把最無畏輕松的一面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這大概,就是這個男人最最可惡的溫柔了吧。 “所以你看,我也有感性失誤的時候。我不再是一個任務(wù)機器了?!焙章蹇匆娚骋_朝他看過來,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 “對不起,艾靈。那時候沒有選擇救你,也沒有遵守對你的諾言,讓你重新看看這個世界??墒恰蚁氚涯惴畔铝???梢詥??” 赫洛愣愣地看著沙耶羅詢問著艙里的人,猶如生者對亡者鄭重其事的告別,也許還差一束雛菊,一塊墓碑,但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句告別。 “沒關(guān)系,哥哥。只是我會依舊愛你,就像愛天空,愛雨水,愛大?!瓙畚业纳镆磺性?jīng)出現(xiàn)過的美好?!?/br> 金發(fā)碧眼的青年伸出手撫向沙耶羅的臉,身體與休眠艙一起漸漸碎裂開來,分解成無數(shù)發(fā)光的顆粒,最后留下一聲煙霧般的嘆息。 “抱歉,要離開你了?!?/br> “以賽亞。” 寂靜的黑暗之中,驟然間一個哀慟的聲音響了起來,好像野獸的悲鳴,四面急劇地收縮起來,裂縫從艾靈消失的地方蔓延而出。 第85章 赫洛睜開眼睛,以賽亞捂著頭趔趄地向后退去,縛住他的觸須忽然松了,他掙脫開來,一顆東西咕嚕嚕地從以賽亞的口袋里滾到地上。 他眼前一亮,立刻撿了起來,是他的那顆隕石戒指。 與此同時,祭壇旁撲食沙耶羅的鬼童們被什么驚得四散開來,一個身影一躍而起飛到了高空。巨大的黑色羽翼在沙耶羅背后撲扇著,他的眼睛散發(fā)出妖異的紫色幽光,雙臂上血絲密布,手指異變成了一對大得可怖的利爪,比那些感染者的模樣更加猙獰駭人。 在他沖過來的瞬間,以賽亞的背后也生長出了同樣的東西。他們廝打在一起,因為精神上的崩潰,以賽亞明顯落了下風(fēng)。赫洛撿起地上的槍,躍到祭壇上,掃射那些企圖朝他撲上來的感染者,卻在這時注意到一束瞄準了以賽亞與沙耶羅的激光,這里還有另一個蟄伏著的獵人。 “沙耶羅!閃開!” 他大吼了一聲瞄準了激光的方向,與此同時沙耶羅身形一閃,那束激光“嘭”地擊落了旁邊的一塊巖壁,碎石四濺。一只全副武裝的軍隊從橋的另一端走過來,但他們面目慘白猙獰,竟然是一群感染者。 在隊伍最后出現(xiàn)的,是一個站在飛行器上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件奇特的猩紅色長袍,袍子上繡有一個大得夸張的七芒星圖騰,手上更持著一根鑲嵌著一塊宛如夜明珠般頂綴的手杖,仿佛一名邪教的巫師。 當他出現(xiàn)這個古老的地下宮殿內(nèi)時,仿佛連時空都為之凝固了。 激光束再轉(zhuǎn)了一圈之后,鎖定了沙耶羅的位置,似乎是察覺到無法在瞬間避開激光炮的射擊,沙耶羅停止了瞬移,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祭壇上,羽翼伸展開來,將赫洛護到了背后。無數(shù)的激光光束交織成網(wǎng)將他們籠在其中,隨時可以將他們切割成碎片。這種局勢下他們顯然是寡不敵眾的,但赫洛的心里一點恐懼也沒有。他用一只手撥開沙耶羅那巨大的、宛若惡魔的黑色羽翼,端起槍架在沙耶羅的肩膀上,瞇起一只眼瞄準了威廉的頭。 “要是我們倆死在這,也該拖那個欺騙你的老不死當墊背的。” 他小聲說著。沙耶羅將他拽進懷里,用羽翼包住了他的身體,赫洛才感覺到那些黑色的羽翼狀的東西如此堅硬,像緊密連結(jié)的鱗片,可貼著他的脊背時,又分外溫柔的平鋪著,猶如一幅可以阻擋一切傷害的盔甲。 就像這個男人一直呵護著他的懷抱那般。 不論他變成什么樣,都是他的造物主,他的愛人。他會陪伴他,信賴他,像一顆跟隨恒星旋轉(zhuǎn)的衛(wèi)星,即便到了世界末日,生命盡頭,光明為太陽的塵埃湮滅,也會一刻不離與這條他的靈魂緊密相連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