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霓虹連成一片，紅紅綠綠，夜風暖得醉人。

    分明僅過了幾秒，卻漫長得像看了一場大電影。

    姜醒平定了過快的心跳，吸入一口氣，仰起臉：“如果你不討厭的話，我想再試試?！?/br>
    昏黃燈光下，陳恕的臉紅掉一片。

    他遲遲未反應，空氣仿佛凝固了。姜醒等待片刻，退遠了一步。

    或許是太唐突了，她想。

    可那當下的沖動的確強烈，她想親吻他，并不想抑制，也想借此驗證之前莫名的感覺。

    但這似乎令他很不自在?？吹贸觯芫o張，緊繃的身體遲遲未松弛。

    姜醒想了想，說：“那先這樣吧，我回去了?！?/br>
    她轉(zhuǎn)身往回走，腿腳仍不順暢，跛得明顯。走了近十步，身后的人突然拔足跟過來，扶起她手臂。

    姜醒轉(zhuǎn)頭看他，他低頭看地下，像是關注她腿腳，又像刻意避開她目光。

    姜醒抿了抿唇，頭轉(zhuǎn)回，不再看他。

    兩人沉默地走過半截走廊，到姜醒房門口，陳恕收回手。

    “謝謝?！苯颜f了一聲，慢慢進了屋，轉(zhuǎn)身關門。

    門快合上的那一瞬，她透過縫隙望向外面，與那雙漆黑眼眸對上。他目光深沉安靜，直直落進她眼里，直至房門合上。

    交匯的視線被截斷，姜醒目光收回，背身靠在門上，雙肩松松地垮下來，腦子里卻回憶不久前極短暫的親吻。

    陳恕回到房間，隨意地放下包，在工作臺前坐下。他解開襯衣袖扣，仍覺難受，索性連前襟衣扣也解掉。

    靜靜待了一會，身上熱度退了些，他捏捏眉心，從公文包中取出筆電，準備繼續(xù)未完的工作。然而僅過了五分鐘又停下來。

    腦子里什么都進不去。

    那里已被其他東西漲滿。

    他靠到椅背上，閉眼，幾秒種后，不自覺地抬起手摸左邊臉頰。

    *

    第二天，姜醒睡到九點半，起來后走了走，雖然傷處還很痛，但走起來利索不少。洗漱完打開門，再次看到藍色保溫桶。只不過這一次底下沒有紙條。

    他還是給她做了早飯，但一個字也沒留。

    今天的早飯與昨天不同，換成了rou絲面和烙餅。rou絲面比之前的雞蛋面更好吃，烙餅也很有特色，里面摻了蘿卜絲和青菜，很香。

    雖然都是簡單的食物，但并非每個人都會做。而且他做得這樣好吃。

    飽餐之后，姜醒把保溫桶洗干凈，下樓了。

    孫瑜剛過來，正在收拾吧臺，看到她下來，丟掉抹布過來扶她：“你跑下來干嘛！”

    “我快要發(fā)霉了?！苯颜f。

    “傷還沒好呢?！睂O瑜扶她到小沙發(fā)上，看了看她臉，松口氣，“還好，臉倒是不腫了。”

    姜醒說：“腿也差不多了，就是有些青紫，不好看?！?/br>
    孫瑜在對面坐下，想到了什么，神情頗沮喪地嘆了口氣。過了會，又振作精神，問姜醒：“吃過早飯了吧？我昨晚托陳先生關照一下，他早上有給你送飯吧？”

    姜醒一愣，“你跟他說的？”

    “嗯，他反正早上也自己做飯吃的，多做一份給你，也不耗功夫，我知道他人好，不會拒絕這點小事的?！?/br>
    “原來是你說的……”

    “什么？”孫瑜沒聽清她嘟囔，皺了皺眉，“你怎么有點不在狀態(tài)？想什么？”

    “沒什么?！?/br>
    孫瑜狐疑地盯著她看了兩眼，起身說：“我給你煮點牛奶，等著?！?/br>
    喝完牛奶，姜醒便待在樓下看書，十點后有幾位附近老客進來，都是剛退休的老人家，與姜醒也認識，于是打了招呼，坐著閑聊起來，孫瑜忙完也過來了。

    這時，其中一位姓王的老阿姨跟孫瑜打聽：“孫老板，住你家樓上的那位陳先生可有朋友了沒有？”

    姜醒正喝牛奶，聞言微微一頓。

    孫瑜也挺驚訝，“這我可不大清楚，不過倒是沒看過他跟女孩子一塊兒?！闭f完又笑道，“王阿姨怎么問起這個了？”

    “是這樣哦，我看小陳不錯，想著了解一下，合適的話看能不能介紹給我侄女呢，兩人年紀挺合適。”王阿姨笑了笑，又繼續(xù)打聽，“那你曉得他什么情況吧，哪里人啊，家里做什么的？”

    姜醒不插話，仍低頭喝牛奶，聽孫瑜說道：“只聽說他做建筑的，好像剛念完研究生沒多久……”

    孫瑜想了想，又道，“哦，去年年底好像聽他講回江西，這么說老家應當是在那吧，家里情況就不清楚了。”

    “江西啊。”

    王阿姨琢磨了一會，“那有點遠哪，而且他還在你這租房子住，這么講家里條件應當不怎么樣吧?！?/br>
    孫瑜笑笑說：“是有點遠，不過他在這邊工作，應該也不會再回老家吧，而且他做這行也不錯，就是現(xiàn)在才剛開始，可能條件沒多好，您要真有想法，我倒能幫著打聽一下他是不是真沒談朋友，看他有沒有想法?！?/br>
    王阿姨拍拍她，笑得有些精明，“那你打聽一下好了，反正我那侄女條件也一般，找太好的人家還看不上她呢，我看小陳模樣不錯，講話也聽得，好有禮貌的樣子，這種年輕人討人喜歡，家里不太差的話能考慮。”

    孫瑜也點頭稱是。

    兩人又互相將陳恕評價了一番，王阿姨笑呵呵地說：“那麻煩孫老板問問啊。”

    中午吃飯時，孫瑜跟姜醒聊起這個，問道：“你住這些天，有沒有碰見過陳先生帶女孩子過來？”

    姜醒說沒有。

    孫瑜又說：“他經(jīng)?；貋砗芡?，我有時碰不上他，你跟他也熟悉了吧，找機會幫忙套個話？”

    姜醒頓了頓，說：“這活你接的?！?/br>
    “幫個忙都不行？”孫瑜嗔怪，“王阿姨是?？土耍瑤蛡€小忙怎么了?！?/br>
    姜醒低頭吃菜，甕甕回一句：“你幫?！?/br>
    孫瑜拗不過，認輸，“好好好，我問，不麻煩姜大小姐?！?/br>
    就為這個任務，孫瑜破天荒地等到晚上八點半。

    陳恕加完班回來，見樓下書吧廳里燈亮著，正驚訝，孫瑜迅速迎至門口，“陳先生回來啦？”

    “孫小姐?！标愃∽哌M來，略疑惑，“還沒回家么？”

    話出口的同時，目光瞥到坐在書吧一角的姜醒。她在低頭看書。

    他腳步一頓，雙手微握了握。

    孫瑜沒注意他臉上微小的變化，笑著回答：“哦，馬上就回了?！闭f完狀似隨意地打趣道，“這么晚了，陳先生約會回來吧？”

    陳恕一愣，立刻搖頭否認：“不是。”

    孫瑜眉目微挑，裝聽不懂，“啊？陳先生不用陪女朋友嗎？”

    “我沒有女朋友?！?/br>
    陳恕低聲解釋，目光似有似無地朝姜醒望了一眼。

    孫瑜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仍舊是開玩笑的語氣：“現(xiàn)在小姑娘眼光這么高了？陳先生條件這樣好還沒女朋友真是奇怪，對了，陳先生今年有25歲了吧？”

    陳恕只當她是閑聊，因此老實應道：“嗯，快25?！?/br>
    “那么有想過找女朋友吧？”

    “我……”陳恕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識地想往姜醒那兒看，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他以前沒想過，但現(xiàn)在……說不清。

    說想了，不對，說不想，也不對。

    他抿了抿唇，視線微移。

    在那個角落，姜醒仍安靜坐著，不曾抬頭。

    陳恕微握的雙手慢慢攥緊。

    孫瑜卻誤會了他此刻的猶豫，趁勢問道：“我這邊倒有一個女孩，陳先生如果有意向，說不定可以見一下?！闭f完見他沒反應，喊了一聲，“陳先生？”

    “什么？”陳恕回過神。

    孫瑜笑笑：“我是說，陳先生你對相親不排斥吧？我認識一個女孩，跟你差不多大，要不要幫你介紹？”

    陳恕一愣，忙搖頭：“不用?！?/br>
    他拒絕得太干脆，孫瑜很詫異，卻聽他又沉穩(wěn)地說了一遍：“不用的，謝謝孫小姐?！?/br>
    “那個，陳先生啊，你……”孫瑜還想再說什么，角落里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他說不用了?！?/br>
    ☆、第15章

    第十五章

    孫瑜和陳恕同時一怔，目光轉(zhuǎn)過去。

    姜醒不知何時站起來了，臉上沒什么表情，仿佛剛剛那句語氣嚴厲的話不是出自她口中。

    孫瑜滿目詫異，“姜姜？”

    姜醒將手中書本放下，走過去對孫瑜說：“做媒這事不是你強項，別勉強?！?/br>
    孫瑜不滿，“我是好意……”

    姜醒打斷她，“你看我這腿?！?/br>
    孫瑜立時噎住，目光往姜醒白皙小腿一瞥，看見那一塊青一塊紫，愧疚感卷土重來。她xiele氣，反駁不了姜醒的話。

    這時后頭小書房跑出個人影，委屈兮兮地抱住孫瑜的腿：“mama，什么時候回家？”

    孫瑜沒轍，跟陳恕笑了笑，帶小西離開。

    店里剩下兩個人。陳恕站在吧臺邊，與姜醒僅三步之隔。

    姜醒慢慢走到門邊拉好遮光簾，回身往樓梯走。